伍国桃
《夜孔雀》是一部中法合拍的爱情文艺大片,虽有缺憾却不乏亮点。具有多重意象的“夜孔雀”成为影片的灵魂与线索,也成为影片关于“爱情”的多重隐喻。[1]中西方文化的冲突与交融,唯美的画面,婉转而悠扬的配乐为影片增色不少。多种叙事方式的运用,多重叙事脉络的铺设,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成就了影片剧情的完整性。叙事中伏笔和隐喻重重,彰显了影片深刻的人文情怀。
一、 三重叙事脉络
《夜孔雀》是一部跨国爱情大片,讲述的是法国华裔长笛手埃尔莎的几段浪漫爱情,跨越了浪漫的时尚之都巴黎和锦绣之乡成都。影片以“夜孔雀”为名,成为其叙事的重要线索。根据法布尔对《昆虫记》的描述,“夜孔雀”,即孔雀娥,成蛾之后就不再进食,因而生命只有两三天,在其短暂的生命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自己的配偶,无论多远,多么艰难和黑暗。[2]女主人公埃尔莎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夜孔雀”,“纵然如飞蛾扑火,也要奋不顾身的追求爱情”,她的形象与“夜孔雀”这一意象之隐喻相印证。而“夜孔雀”和佛教中所述“涅槃”有着异曲同工之内涵,对于生命的珍视始终秉持着一种慈悲的情怀。在影片中,夜孔雀象征着经历了多番爱情纠葛终于破蛹成蝶的艾尔莎,这位女主人公独立、坚强而又果敢,跨越时空,与马氏三人之间产生了热烈而复杂的感情纠葛,无论是纹于脚上的幼虫,还是纹在背上的夜孔雀,无一不与女主人公类似于“夜孔雀”一样的成长历程遥相呼应,不断推动着故事的演进和发展,隐喻着剧情及人物的心理历程与情感变化。“夜孔雀”成为女主人公情感演进的象征,也成为漂泊在异国他乡游子思乡之情的见证。
男主人公马荣的爱,既是铠甲,也是软肋,使人寸步难行。另一男主角马建民的爱,是担当,是一种如影随形的亲密陪伴。而余少群所饰角色马小林,成为影片中的一个极具隐喻色彩和戏剧式的人物,他的爱,是一种执着,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放手。影片中,蒙太奇手法的运用十分丰富,看似凌乱的剧情,演绎了四个人物之间的情感发展,多种叙事方式轻松流露了四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并赋予画面唯美的艺术效果,成为影片的一大卖座点。影片叙事顺序并不是根据常规时间顺序展开,而是灵活运用了插叙、倒叙多种叙事方式加以切换,勾勒出了影片的三重叙事脉络:一条是在中国的锦绣成都,女主人公于“几个月前”偶然邂逅了尺八演奏高手、丝绸研究人员——马荣,并与之产生了一段浪漫的爱情;另一条还是在成都,马荣之子马小林在游泳边对埃尔莎一见钟情,并衍生出了一段逾越人伦的情感纠葛;还有一条是在浪漫之都巴黎,随着纹身师马建民与艾尔莎的亲密接触,渐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三重叙事脉络分别叙述,灵活切换,在成都、巴黎场景的变换与衬托下,完美穿梭了地域与时间,回忆与现实交织,互为因果,随着时间的演进,影片脉络逐渐清晰,推进了剧情的发展,完成了故事的推演。[3]
二、 埃尔莎与马荣的纯粹之爱
正如上文所述的第一条叙事脉络,埃尔莎与马荣的爱情是以一种隐喻式的插叙方式铺陈,而尺八,成为沟通成都、巴黎两大时空的情感发展媒介。影片是以插叙的方式穿梭到成都。在影片的开头,埃尔莎身在巴黎家中,拿出了蚕卵孵化盒,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孵化出蚕卵,而这一幕也勾起了她遥远的回忆,也是她毕生之爱。空旷的尺八声将女主人公埃尔莎带入了一间古老的蚕丝厂,这是她与马荣的首次邂逅,尺八所奏的一首清曲,使埃尔莎如置身在空灵、恬静的意境之中,她深深地沉醉了,与此同时,一颗爱情的种子悄然埋下。埃尔莎对尺八这种古老的乐器具有浓厚的兴趣,而马荣深谙尺八精髓,也愿意授教,这使得埃尔莎的心扉进一步打开,二人的感情由于夜孔雀进一步得到了升华,最终,埃尔莎独自伫立在莱茵河畔,吹奏着这个古老的乐器尺八。尺八成为埃尔莎和马荣爱情的发展线索,并将不同的时空相串联,升华了主人公的爱情,也成就了影片的第一条叙事脉络。女主人公就像一只“夜孔雀”一样,执着地追寻着爱情。巴黎的生活使艾尔莎早已习惯了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爱,正是由于此,她无法理解为何开始马荣不愿将他们的关系公布于儿子面前,这种躲躲闪闪使她痛苦。埃尔莎与马荣相识于尺八,确定于那只“夜孔雀”蚕蛹,那只能够孕育生命,无需杀死生命即可织丝的蚕蛹。他们相互吸引、心灵契合,可以这样说,埃尔莎与马荣的爱最为纯粹,也许直到最后,埃尔莎最爱的依旧是他,纵然左脚刻下的蚕蛹,后背铭刻了夜孔雀,她仍时常坐在莱茵河畔,吹奏着那个尺八,那个充满她们爱情回忆的曲子。诡异的是,黎明也是全片中最终丧失了生命的那个人。虽然他饮下孔雀胆的那一幕有点幻觉的非真实性(请注意他倒地后周围所有的病人和医生全都静止不动),虽然这个行为本身是全片最大败笔之一(完全动机不足,观众会不自觉地去想:他为啥要死),但至少暗示他失去生命了。后来刘亦菲怀孕后,医生问孩子的爸爸是否知道,刘的反应是略停滞一下,说“他不知道”。因为这里有个倒叙结构,观众一开始反应会是“给黎明打电话啊”。看到结尾才会明白,黎明已死,所以再也不可能知道他有了新的孩子。
三、 埃爾莎与马建民超越友谊的情愫
这是第二条叙事脉络,当埃尔莎结束了与马荣的回忆后,她驻足在莱茵河畔,吹奏着尺八,时空穿梭回了巴黎,由于蚕卵孵化需要时间,她打电话给另一男主角——马建民,让他在自己的左脚纹上蚕样,这也是马建民的首次登门,他向埃尔莎介绍纹身工具——东南亚某一植物根茎,这使得埃尔莎再次想起了马荣和他对尺八的解读。随后,镜头又回到了现实,马建民已经纹制好,他感叹着,若是这个蚕能够蜕化成蛾一定十分美丽,此时,埃尔莎有感于他的感慨,拿出了“夜孔雀”的图案。镜头回到了锦绣成都,埃尔莎回忆着她在寻找尺八之时所了解的夜孔雀,通过拜访前辈,了解了如何从蚕茧取丝而不杀生的途径,并将其告诉了马荣。镜头再次回到巴黎,马健民沉迷于其背,并想将“夜孔雀”纹在她在背上。这种插叙与平行蒙太奇相结合的叙事方式,使多重叙事脉络并行表现,并统一在完整的故事情节中,虽然多重叙事脉络穿插表现,却揭示了一个相同的主题——生当如夜孔雀般灿烂。
埃尔莎和马建民之间的情感,似乎达不到爱情的程度,但却超越了友情。臭椿树是夜孔雀的寄托,马建民一直承诺帮她找到臭椿树,这象征着他就是埃尔莎得以寄托身心的那株“臭椿树”。马建民在墓地找到了臭椿树,埃尔莎在这颗树下埋葬了死去的蚕,也喻示着她和马荣爱情的终结。刘烨在临走时说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没有给夜孔雀纹上眼,它就飞不出去。”马建民在埃尔莎背上纹上了夜孔雀,却没有纹眼睛,他相信,没有纹眼睛的夜孔雀就不会飞走了。飞象征着自由,埃尔莎在马荣、马小林父子之间的纠结良久,已经筋疲力尽,马建民却是那个拥有最少过去、最少阴影和纠结、最正常的人,这使她感到自由,也预示着马建民会一直一直陪在埃尔莎的身边。最终,埃尔莎选择留下这个孩子,若说她当时已经隐隐选择了马建民,有了温暖和信心,也是可能的。当她面对着警察,下定了决定后,接下来的两个镜头具有深远的意义:夜孔雀破茧而出,飞了出去;埃尔莎奔跑着,马建民在等她,两人温暖地一起跑向了远方。
四、 马小林的执念单恋
影片中的另一个男主人公马小林,他始终带着一种病态的魅力。当他穿上了艾尔莎的鞋时,就注定他对艾尔莎的感情不能称之为爱情,不过是一种执念、青春期男孩的单相思,他一直活在自我的幻想之中,正如灰姑娘的水晶鞋,过了12点就自动消失。艾尔莎对他也只是一种对待小伙伴一样的情感。马小林对父亲是一种偏执的占有,这导致他在找到真爱之前,父亲不敢将埃尔莎带到他的面前。正是由于他对埃尔莎的执念单恋和对父亲的执念占有,最终换来了父亲饮下孔雀胆酒的决绝。埃尔莎和马荣的爱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并不是每个人都敢于为爱打破世俗目光,来自西方的艾尔莎可以,但东方的马荣却做不到。由于对马小林的亏欠感,马荣无法正视对艾尔莎的感情,他总是觉得在儿子找到幸福前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因此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送她到楼下,直到马小林告诉他:“我找到真爱了。”他才真正迈出了感情的第一步,但在第一步后便再也止步不前了,三个人之间的复杂情感纠葛,在那一晚突然曝光,埃尔莎兔子的死,预示了两段情感的终结——埃尔莎与马荣的爱情枯萎、马小林对埃尔莎的单恋终结。马小林疯了,马荣的心死了,因此,他跪着为儿子吹奏尺八,在唱川劇那晚,当马小林问道:“喝了孔雀胆真的能够幸福地死掉吗?”他便一把夺过喝了下去,完成了他对儿子的救赎,却辜负了艾尔莎。
关于影片《夜孔雀》,三重叙事脉络成功地将四个主人公、两大时空串联了起来。[4]在两座城市中,东西方文化碰撞着、摩擦着、交融着,埃尔莎终于明白,生命在时间的长河中流走,没有什么是执念可留下的,最终,她选择尊重命运的安排,将爱铭刻在了皮肤上,从一个新的方向出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