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彪
杨宗稷诗词中的琴人琴事
欧阳平彪
(宁远县实验中学,湖南 宁远 425600;湖南科技学院 国学院,湖南 永州 425199)
古琴家们的交往、雅集的诗词,记录了他们的琴学生涯。杨宗稷先生是清末贡生,深受儒家文化和湖湘文化的熏陶。文章主要探讨杨宗稷先生在湖南和北京等地的诗词作品中所记录的琴人琴事。
杨宗稷;诗词;北京大学;琴人琴事
历代有很多文人士大夫和琴人,写有大量的诗词作品,记录着琴人们的交往、雅集,同时也记录了琴人们的琴学生涯。如李白《听蜀僧浚弹琴》:“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韦庄《听赵秀才弹琴》:“巫山夜雨弦中起,湘水清波指下生。”宋白《听琴》:“正养浩然气,忽听琴韵幽。纯和思太古,淡静称高秋。泪竹舜妃恨,沉湘楚客愁。寥寥千载意,明月下西楼。”
杨宗稷(1864-1931),字时百,又作诗百,号九疑山人,原姓欧阳,1864年4月13日出生于湖南宁远县清水桥平田村。清末贡生,曾担任礼制馆编纂、山西省署参议、湖南南华澧安厘金局长、永州东安县知事、南县知事、前交通部佥事科长、前清邮传部主事、学部主事、京师大学堂襄办等职。曾任北京大学古琴教师。为清末民初古琴大师,被称为“民国古琴第一人”。创办九疑琴社,为“九疑派古琴”的开山鼻祖。前后用了20余年编撰完成《琴学丛书》,共43卷,两函十四册,70多万字。著名弟子有管平湖、关仲航、彭祉卿、李裕星、虞和钦、溥侗、李济等,其子杨葆元也是著名琴家。
当时众多琴家、社会名流都与杨宗稷老先生有交往。《湖南百年老照片》收录了摄于清末时期的湖湘名流雅集照片,有众多名人雅士,如“刘孝曾、江翰、王闿运、王树栅、胡玉缙、常怡、曹经允、曾广钧、陈兆奎、杨宗稷、刘异、郑沅等”[1]140。杨宗稷老先生与王闿运先生一直都有交往,《湘绮楼诗文集》云:“偶思曾侯,夜饭时检旧诗看之,至今六十年,如眼前也。张味鲈频以诗来,未暇答也。杨宗稷送《琴谱》,亦自可观。看明七子诗,殊不成语,大似驴鸣犬吠,胆大如此,比清人尤可笑也。”[2]314吕铁钢、黄春和《法源寺》云:“1914年春,湘绮老人王闿运来京,约请在京名流百余人,多为先朝耆旧,聚集法源寺,为赏丁香,开留春宴,人各赋诗……参加这次留春宴写诗的有赵惟熙、宋伯鲁、周嵩荛、杨宗稷、姚华、陈衍、余葆桢、高步瀛、光云锦、刘瑞潞、刘瑞浺、袁嘉榖、侯毅、陈师曾等。”[3]164-166
杨宗稷老先生在湖南境内的生活事迹,一是杨宗稷老先生在湖南求学时,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如张百熙,刘异等;二是在清末张百熙管理大学堂事务时,1901年聘任杨宗稷老先生到京师大学堂襄办,其后在1916-1917年调任湖南南华澧安厘金局长、永州东安县知事、南县知事等任职,离开北平回到湖南。杨宗稷《登天心阁》云:“卅年不到天心阁,今日归来丁令威。城郭万家愁满眼,貔貅百战喜扬眉。云迷灵麓波光暗,日冷荒陴草色凄。誓墓何时遂初服,松楸南望岂胜悲。”[4]622应是离开北平到湖南任职时,在长沙天心阁所作。胡迎建《民国旧体诗史稿》对《登天心阁》注解云:“杨宗稷,清末交通部佥事,后来他反对袁世凯独裁,欢迎讨袁护法军,有诗句云:‘云迷灵麓波光暗,日冷荒陴草色凄。誓墓何时遂初服,松楸南望岂胜悲。’愁因袁氏称帝的阴影所致,因愁而见山河黯然失色。”[5]463
杨宗稷老先生创作了很多诗词,如《题画二首》:“青山红树自成村,修竹千竿昼闭门。一卷黄庭一尊酒,少风波处是桃源。”“三年三度见沧桑,野老相逢话夕阳。指点西南天一角,无边烟雨暗潇湘。”《睡起》:“午倦抛书引睡魔,尚无尘梦到娑婆。庭槐亦有南柯好,此际何人富贵多。”杨宗稷老先生是比较雅的,爱好琴棋书画,读书也很刻苦,中午看书,午睡起还作诗一首。
杨宗稷老先生在家乡读过私塾,学过古琴,他是清末贡生,祖上都有功名,耕读传家,到长沙求学时,都有同乡同村的人在长沙读书。杨宗稷老先生1901年才离开湖南,当时已37岁左右,深受儒家文化和湖湘文化的熏陶。杨宗稷老先生自号九疑山人,致力于传承琴学、瑟学文化艺术思想。他经世致用,用实际行动弘扬琴学,琴道思想。这在他的著作《琴学丛书》中都有体现。特别是他独创“琴镜表式谱”、“琴学问答”、“琴瑟合谱”等,重视弦歌、琴歌及琴瑟,付出了艰辛的努力。《琴学丛书·琴余漫录》卷二云:“予自乙卯八月从友人处借得庆氏之瑟,即仿制一张,复由杭州定制五色缠弦,依白石道人调弦法安之。”[6]185大慨18岁左右,杨宗稷在老家学习了古琴。由杨宗稷《午日过北京大学弹琴感事十四首》第一首诗及自注可知,杨宗稷老先生受张百熙之聘,于1901年到京师大学堂任襄办,在北京新建了琴室。“二十二年如一梦,铜驼应笑抱琴来”,由此可以推断,杨宗稷至少在18岁左右学习了古琴。
杨宗稷老先生在20岁时已经对古琴比较痴迷了,每遇操缦之士必询学谱之法。《琴学丛书·琴粹自序》云:“予弱冠嗜琴,传习数曲,迨寻旧谱,迄不成声,于是每遇操缦之士必询学谱之法。”[6]10村中很多先辈们藏书、著书,杨宗稷叔祖杨季鸾不仅是个著名诗人,也是个琴家。杨季鸾《回家二首》云:“一室呼僮净扫除,闲将旧业理琴书。依然古调弹流水,无奈陈编饱蠧鱼。”本村很多琴家跟他学习了古琴。《琴学丛书》中也提到了叔祖杨季鸾。又《琴学丛书·琴余漫录》卷一云:“自远堂《秋声赋》一曲,予不弹已三十余年,近日重理一过,乃知古人制曲之精。”[6]178
琴师黄勉之曾对弟子杨宗稷曰:“向意君前身必大琴学家,发宏誓愿来昌明琴学者。”并称杨宗稷为丘公后身。[7]19杨宗稷是第一个打谱《碣石调·幽兰》的琴家,会稽人丘明是善奏楚调的琴人,梁末隐居九疑山。又贾逸君《民国名人传·杨宗稷》云:“当琴师黄勉之在日,尝谓杨为丘公后身,故杨自撰一联,比于渊明,自祭以致慨。联云:‘著琴书四十万言,愿满仍归极乐土;去丘公千五百岁,来时犹认九疑山。’”[8]451
杨宗稷家乡宁远九疑山是舜帝陵所在地,《史记·乐书》云:“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又《孔子家语·辩乐解》云:“昔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理学开山鼻祖周敦颐是永州道县人。钱基博《近百年湖南学风》云:“楚之屈原与宋之周敦颐,一为文学之鼻祖,一为理学之开山。”家乡的湖湘文化对杨宗稷的琴学生涯及琴学观都产生了积极影响,启发他以琴道思想严格要求自己。琴,道也,非艺也。不外象形、谐声、会意三端。以琴传声,如镜临物然。杨宗稷《琴学丛书·琴粹》再序云:“琴之为道,可以语大,可以语小。语大则通天地、和神人,非圣贤有所不能尽。嵇中散《琴赋》所谓‘能尽雅琴,惟至人兮’,是也。语小则应弦赴节,刻羽引商,与胡琴、琵琶同为怡情悦耳之具而已。”[6]111923年刊刻的《琴学丛书·琴学问答》云:“问:古乐器亦多矣,何以独称琴为载道之器,为有益身心性命之学?答:琴音远而声长,无柱隔阂,与弹者呼吸息息相关,是为有益性命。又弹时杂念一动,则指下必乱,非正襟危坐,心平气和不能终曲。然非所论与初学耳。”[6]375
杨宗稷老先生在湖南时曾到汨罗屈子祠,写下《汨罗吊屈原大夫》,诗云:“澧沅兰芷自芬芳,万古骚情楚泽伤。欲识灵均忠爱意,湘流鱼腹问苍茫。”杨宗稷对屈原《离骚》《楚辞》的感情是比较深的,《琴学丛书》两次刊刻了《离骚》,第一次1918年刊刻了《离骚》琴曲,第二次1922年刊刻了词与曲相结合的《离骚》曲。《琴学丛书·琴话》云:“明以后至今三百年,名公巨卿以琴名者无一人焉,抱残守缺,仅二三下位布衣之士,何由提倡风雅乎?光宣之际,朝廷大祀典礼,太常乐部设而不作,用小麻绳为琴瑟弦以饰耳目。礼坏乐崩,于斯为极。”[6]69杨宗稷老先生对恢复弦歌、琴曲古韵的决心与执着可想而知。为了按谱寻声,琴通古今,他努力不懈,为后辈琴学者做出了榜样。
在三皇五帝时已经出现了弦歌这种艺术形式。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尚书·舜典》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又《史记·孔子世家》云:“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墨子·公孟》亦云:“不丧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许健老师在《相和歌与琴曲》中谈到《碣石调·幽兰》时云:“复活一千五百年前的琴歌,一定会有更大的史料价值。”[9]杨宗稷老先生是第一位把《离骚》、《胡笳十八拍》打谱,并以词、琴、曲相结合,使千年的琴歌古韵得以传承,而被广大琴家所认可的人。朱长文《琴史》云:“古之弦歌,有鼓弦以合歌者,有作歌以配弦者,其归一揆也。盖古人歌则必弦之,弦则必歌之,情发于中,声发于指,表里均也。《周礼》太师教六诗,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夫以六诗协六律,此鼓弦以合歌也。古之所传‘十操’‘九引’之类,皆出于感愤之志。形之于言,言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于是援琴而鼓,此作歌以配弦也。”[10]146,147
杨宗稷《琴学丛书·琴镜》卷九《离骚》后记云:“《离骚》用无射调,紧二五弦各一徽。当以二弦为宫,不紧七弦。当避七弦散音,用七弦为宫实音。然曲中自一段至十五段,皆以无射调弹。紧五弦一徽徵调,以七弦散音为角,而避二弦散音,既紧之而又避之,甚无谓也。按其徽分,似亦知所用为徵调,而不敢证实其为徵调。于是取徵调应用之微分而进退之,以别于徵调,如二弦用八徽半、七徽六分,三弦用六徽八分、八徽、九徽半。四弦用十一徽,五弦用六徽、八徽半。六七弦用八徽。按之皆宫不宫、角不角。十六段至二十段,已用无射调,避七弦散音,为此曲之本调。而又不能用无射调之徽分,如七弦用七徽、九徽。四弦、一六弦用十一徽、六弦用七徽三分。是则不惟不知徵调,且并不知无射调,甚可怪也。习琴者,当知琴弦为律准之理。盖每弦三准,每准有律吕十二位,每十二位只能用七位。大琴如是,小琴亦如是,一弦如是,各弦皆如是。如五徽至六徽间,只有五三、五六、五九之三位;七徽至八徽间,只有七三、七六、七九之三位,此出于天定者也。每弦每位,皆可为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七音。如五六为宫,则五九为变宫,五三不能用。五六为商,则五三、五九皆不能用。七三为变徵,则七九为角,七六不能用。七六为徵,则七九为变徵,七三不能用。此由于人为者也,明乎此理,则旧谱徽分得失,判若黑白。如三、六、八、十一等徽,实音无位,不能用而用之。又如八徽至九徽间,只有八半之一位,而用八四、八三,以及用五四、五半、七半、七八之类,不能悉数,皆大误也。至于转弦换调,亦有一定之理。七弦中,一六、二七弦同音,则七弦实止五弦。五弦散音,只用宫、商、角、徵、羽五音,旋转为五调。如三弦为宫,则四、五、六、七为商、角、徵、羽。四弦为宫,则五、六、七、三为商、角、徵、羽。三弦属何音,则名为何调,此正调也。旧说琴中不用变宫、变徵,似指散音而言,因用之则全弦徽位皆变也。亦有用之者,则借宫调弹商调之二七弦为变宫,五弦为变徵。借宫调弹徵调之五弦为变宫,无射调之七弦为变宫,然皆避散音不用也。至于借宫调弹羽调之一三六弦,借宫调弹角调之三弦,借无射调弹徵调之二弦,各弦散音,更不能用。因七徽皆不当位,散音与七徽同,是宜谓之变调。其余黄钟调紧五慢一各一徽,五弦为宫,一弦亦为宫;慢商调慢二三弦各一徽,三弦为角,二弦与一弦同音,皆为宫,所转之弦,皆非变音,似不得谓之变调。然习惯如此,未易挽回。明乎此理,则无论所转何调,但按其七徽而知其为正音、为变音,断不能出乎一弦三十六位之外,而别有所谓音也。如有之则必并十三徽去之而后可也。自远堂《五声二变清浊音图》,以五声分数琴弦巨细定徽分之位,所得之位,与琴弦律准徽位略同,特不如曹氏《琴学》、孙氏《琴问》之说,言简而赅,是以使人如堕九里雾中,目迷五色。又谓古人清浊音合用,如《风雷引》用清角,《樵歌》用清角、清羽之类,不以为不转弦换调,而以为用清音,不知古人果何如也。凡此琐琐,知之者不待告。告非其人,虽言而不著。世有知者,或不河汉斯言。”[6]310-312从后记看,杨宗稷老先生对《离骚》调、旋宫转调、徽分等也讲的比较详细,三弦属何音,则名为何调。《离骚》定的是无射调。
又《琴学丛书·琴镜补》卷二《离骚》后记云:“大还阁《离骚》跋云:“‘《离骚》之操,有合于经文者,惟浙中徐南山、李通侯弹之。然以文谐声,终属支离沮滞,无怪前贤之不录也。’合经文之谱,今恐失传,诚为可惜。蓼怀堂《离骚》段数与大还阁同,而声字更少。每段首题四字,第一段曰‘灵均叙初’,其次‘指天为证’、‘成言后悔’、‘长叹掩涕’、‘灵倚浩荡’、‘郢路徘徊’、‘女媭詈予’、‘幽情隐悯’、‘就舜陈词’、‘埃尘上征’、‘宓妃结言’、‘犹豫狐疑’、‘灵均就占’、‘巫咸决疑’、‘琼佩众薆’、‘兰芷不芳’、‘远游自疏’、‘南国冒归’、‘临睨故乡’、‘从居彭咸’,文多于声,相去悬绝。惟大还阁第七段游吟甚多,证以蓼怀堂,此段首题‘女婆詈予’,恰似申申情景。因从大还阁第七段入手,声与文字居然吻合。第八段‘就舜陈词’应以所陈之词为段,而声较文约少四分之三,乃以自远堂六七两段与大还阁节奏同,而指法弦位不同者补之。其余各段,均仿此法。再不足,则取给于蓼怀堂,间有差一二字者,则参以私意注明。今增用自远堂、蓼怀堂者,均注明来历。全曲告成,弦而歌之,宛然放逐孤臣,顦顇行吟,忧伤悲愤情景,绝无《胡笳》缠绵哀怨唲唲之音。不知大还阁何以谓为‘支离沮滞’?惟《离骚》继三百篇,而作为词赋之祖,非叶古韵声不能谐。今摘要注出,以便初学。曲中连用两调声字不同,予前刻《琴镜·离骚》谱,后论旋宫转调及徽分定位甚详,可以参观,不复赘录。”[6]330-331
杨宗稷老先生打谱《离骚》琴歌谱时,依诚一堂刻本,参照蓼怀堂、自远堂本增补,凡二十段。章华英《古琴》云:“琴曲《离骚》是晚唐琴人陈康士根据屈原著名诗篇《离骚》而创作的。据《崇文总目》所载,陈康士‘依《离骚》以次声’。该曲最初可能是依诗吟唱,以后逐渐发展为器乐化的独立琴曲。”[11]40饶宗颐先生云:“《离骚》这曲,我曾下了半载的工夫,弹过数十遍,对它颇有体会。大抵古人制曲有三种:一是以声写情,二是按律谐声,三是依文叶声。《离骚》是属于第一种的。”[12]杨宗稷老先生的打谱原则,是保持古谱原样,不妄更一字。《琴学丛书·琴镜》卷首例言云:“谱中各曲,录刻本者,照原本不妄更一字。抄本则小注、闲字多所删汰,籍省繁文。”杨宗稷老先生打谱《离骚》琴歌,以合经文之谱,今恐失传,诚为可惜。
杨宗稷老先生在处理《离骚》填词的方法时,在《琴学丛书·琴镜》补自序云:“壬戌冬月,余客太原,居虞君和钦园中,适虞君门人叶瘦鸿邃于昆曲,善度箫,余与和钦及瘦鸿琴箫和歌,逐字审定。于是全曲悉臻美善,是亟宜补《琴镜》所未备者也……《离骚》词多而声少,吟猱转动,皆填以词……《离骚》第十二段,自二徽一气衔接,直至徽外,以会意写夕穷石、朝洧盘、观于四极、周流乎天情景。第四段中间,用拔剌伏。第十三段中间,用掐撮三声,则因文气至此结束。与曲谱分段不同,以及丰隆乘云句,用双撮谐声写雷鸣,皆可证原谱填词必如此。”[6]314杨宗稷老先生诸书的目的,就是要传承琴学,而且要学琴的人看谱就能学会,毫不保留。《琴学丛书·琴镜》卷首云:“特以好古者,多求师不易,创为此谱。庶几按谱寻声,能自得师,不烦指授。”[6]200又《琴学丛书·琴学问答》云:“当知授琴者虽善用板,亦不愿以板授人……此予所以有《琴镜》之作,不惜倾赀付刊,公诸天下后世也。予学琴十二年,实只传《梅花》一曲,《秋鸿》前七段之板,其余《琴镜》各曲之板皆从自悟得来。”[6]377
作为一个琴人,杨宗稷在他所处的年代,结合当时所面临的问题,用实际行动铨释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琴道思想。特别是“琴镜表式谱”的发明,对琴学传承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众多琴人纷纷购书习琴,按谱寻声。
杨宗稷老先生与北京大学结缘,一是受张百熙之聘,于1901年到京师大学堂任襄办,二是山东琴家王露在北京大学授琴,于1921年逝世,1922年春蔡元培等人特邀请“民国古琴第一人”杨宗稷到北京大学授课古琴。杨宗稷老先生在北大时写了《午日过北京大学弹琴感事十四首》,这十四首诗收录刊刻在《琴学丛书·琴学问答》中。[6]380-381记录了杨宗稷老先生琴学的另外一面。十四首诗均有自注,诗句及自注如下:
杜陵广厦万间开,谁识当时辟草莱。二十二年如一梦,铜驼应笑抱琴来。自注:辛丑冬月,长沙张文达公以工部尚书奉命,兼管理大学堂事务。大臣公派予为支应襄办,移居大学堂。迄甲辰春,乃迁铁匠胡同学务处,今琴室即予当时所监修者。
学子莘莘释奠时,尚书朝服拜丹墀。艰难欲下铜仙泪,大厦全凭一木支。自注:旧大学堂为庚子乱民所毁。联军入京后,洋总教习某草草修葺上课。张文达公奉命接办,艰辛备至。开学日,公服貂朝衣,率学生百余人谒圣,情形惨淡,令人欲泪。
花下清谈茗饮开,张于曾李一时才。遗书何止刊公例,潜史楼前雁影斋。自注:壬寅春夏间午后,张筱圃、于晦若、曾重伯、李亦元四人张案露坐海棠绿阴下茗谈。予适至,约同坐,四人析疑辩难,援古证今,始终无一俚语俗字,听之如观古小说,傍晚乃散。张筱圃《变法公例论》、李亦元《雁影斋诗》均刊行,于晦若《潜史楼著述》不知刊否。
不辨旁行斜上文,枉夸旧学厌新闻。如何坐拥皋比客,竟有滕宫业屦人。自注:张文达公接办时,有前洋文教习为彼国鞋工,照合同辞退者,应给与三年薪水及川资。凡洋教习六人费至十万金,然后皆辞退。
侍从词臣重讲官,怀铅北面向人难。焚膏忍苦分清俸,留作群英弁冕看。自注:时学生中有官翰林院侍讲者,为同衙门所指摘,尝求去,张文达公解私囊,月赠五十金令毕业。公薨后,侍讲举以告人,感公义也。
粉署登庸破格难,竟教刘晏起清寒。自惭九举明经客,槐棘鹓班一例看。自注:张文达公欲派予为大学堂支应副提调,予以无官辞,公改为襄办,与总办于京卿式枚诸人同时奏派,到堂之日,声明平等观。知己之感,没齿不能忘也。
不堪蜚语满长安,市虎惊人索解难。五色目迷朱碧幻,小臣竟作大臣看。张文达公奏派沈舍人兆祉为随同管学大臣考查学务事宜,盖随员也。他人以“随同管学”四字绝句,呼为“副大臣”。予亟告公,公立撤沈差,愤郁累日,然已负谤三年矣。
风气争夸海外珍,等闲冠履一时新。何人符命如椽笔,竟册曹公九锡文。自注:庚子联军入京后,都门服用竞尚洋式,大学堂学生中有好之者,或乃举其顶至踵凡九物,名曰“加九锡”以讥之。
孔桑心计费钻研,尚有群飞语刺天。一纸书穷三字狱,不教涓滴到贪泉。自注:予与支应提调绍员外英办理大学堂报销,涓滴归公。或谓银行往来尚有小五成回扣,文达公亟函令予与绍员外彻底根究,即由管学大臣函询,银行复称并无是例,其事乃寝。
司农仰屋苦忧煎,借箸挥毫夜不眠。五百万金归挹注,直从沧海润桑田。自注:前大学堂岁费由华俄银行五百万股金内提息金廿万充之,接办时已支罄。予与沈舍人尽一夕之力,代文达公拟奏,请将历年余利廿余万金,并以后每年五百万之息金,尽归大学堂。奉旨“依议”,迄于辛亥,学部赖之。
英髦负笈涉重瀛,南浦波深送别情。门外天涯成永诀,哀声万里动春明。自注:大学堂派学生二十余人赴日本留学,文达公送至火车,忍泪为别,盖预知不能见其归也。公薨后,学生在日本开会追悼,并摄影志哀。
维新黉序壮规模,九拜蒲轮起宿儒。三顾千秋佳话在,古今君相德同符。自注:大学堂开办时,拟奏派桐城吴质甫先生为总教习,坚不肯起。文达公三次往谒,九拜之,乃感公意应聘,一时传为佳话。
景山高矗禁城隈,绝顶登临亦快哉。万户千门来眼底,极天云树净尘埃。自注:壬寅重九,予与邹沅帆同居大学堂,为登高会,就近登景山绝顶,下视内廷,如列舆图,望九城数十万户,但见烟树苍茫,不复知有紫陌红尘、车水马龙之盛。
绝调孤弦不自禁,牙琴千古少知音。成连何处钟期死,流水高山识此心。自注:自文达薨后,予以郎官浮沈邮部,三年无寸进,因托于琴以自遣,至今未尝辍业。且以琴为业,竟以琴名,未始非公赐也,亦所以报公也。
《弹琴感事十四首诗》识语又云;“壬戌正月,予应北京大学聘,教授古琴。是卷中,《琴学问答》、《读熊与可瑟谱书后》、《琴师黄勉之傅》,皆为校中作。适阎百川督军聘予赴太原,未及刊行《弹琴感事诗》,因午日过大学,见石狻猊向人欲语,忽得一诗如宿构,枨触往事,刹那间连得数诗,课余赓续成之,附刊于此。癸亥腊日,九疑山人杨宗稷识于宣南舞胎仙馆。”识语中记述了《弹琴感事十四首诗》创作的过程。
由此可知,杨宗稷老先生因张百熙的邀请,离开湖南到北京任职。1901年冬任京师大学堂支应襄办,晋升大学堂支应副提调。1904年春,选为学部理事,迁居铁匠胡同学务处。1906年调任邮电部侍郎。《弹琴感事诗》记录了杨宗稷在京师大学堂工作中相关的人和事物,同时也特别记录了与张百熙的真诚友谊。
王晓天、王国宇主编《湖南古今人物辞典》云:“张百熙:字冶秋,长沙人。清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督山东学政。命值南书房,再迁侍读学士。中日甲午战争时,屡陈国事,劾李鸿章阳作备战,阴实主和。光绪二十三年(1897)督广东学政,迁内阁学士。次年,奏荐康有为应经济特科,又奏保使才。戊戌政变后被革职留任。二十六年(1900)任礼部侍郎,升左都御史。《辛丑和约》后,疏请改官制、理财政、变科举、办学堂、设报馆。迁工部、礼部、吏部尚书,派充管学大臣,主持京师大学堂。创医学堂及译学堂、实业馆,选派留学生出国深造,各省派官费生自此始。毕生对清末教育事业,多所建树。后历任户部、邮传部尚书等职。卒后赠太子少保,谥文达。”[13]463喻长霖《京师大学沿革略》云:“戊戌(1898)元月诏开京师大学堂,夏五月命孙家鼐管理大学堂事务。……辛丑(1901)冬,皇上返跸,迫于时变,维新之论复起。寻罢科举试,考录海外留学。十二月朔诏张文达百熙为管学大臣,翌日以同文馆归并大学堂……其经费:除华俄银行五百万仍拨应用外,各省每年大省二万、中省一万、小省五千,拨解常款。”[14]110-112
杨宗稷在工作上尽职尽责,没有丝毫怠慢,认认真真并开创新的完成工作。在京师大学堂经费紧张的情况下,与沈兆祉通晓达旦,替张百熙草拟奏折。据《北京大学史料》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二日学务大臣知照华俄道胜银行改写存款名目云:“总理学务大臣孙,为札饬事。案照京师大学堂奉旨派总监督管理,管学大臣改为学务大臣,总理全国学务。所有从前大学堂与华俄道胜银行来往款项,无论长存浮存各项票折,此后均须一律改写总理学务处名目,以清界限。为此札饬。札到,该银行即与学务处支应提调绍英、襄办杨宗稷,将款项名目改写清楚,是为至要。切切。此札。右札华俄道胜银行,准此。”[15]521特别是有人讲与银行交往,有小五成回扣。张百熙听到,马上叫杨宗稷及绍英彻底根究。一经查明,并无此事。可知杨宗稷廉洁、公正无私。
张百熙的爱士之风、清风亮节,为世人所称赞。大学堂开办时,拟奏派吴质甫为总教习,坚不肯起,张百熙三次往谒,九拜之,乃感公意应聘,一时传为佳话。民国天台野叟《大清见闻录·张文达之爱士》云:“京师本有大学堂,庚子之乱,生徒星散,由是长沙张百熙被命管学。公夙负学界重望,苦心孤诣,锐意兴学,礼聘桐城吴挚甫先生为教长,阳湖张鹤龄副之,纲罗一时名流殆尽,开师范、仕学、译学、医学四馆,继又开进士馆、豫备科。自是五方秀士鳞集黉塾,文学彬彬振朝野矣。”又《大清见闻录·张文达清风亮节》云:“管学部时,尝有广厦万间之志,嗣因绌于经费,又为忌者所阻,遂中止。殁后,门弟子筹金七千两,欲为公范铜像,因其家饘粥不继,此款权储京号义善源生息,以资存活。义善源倒闭,此款亦被吞没。文达清风亮节,自堪千古。”[16]682王式通在1914年八月为《琴学丛书·琴话》作的序,也提到了杨宗稷老先生与张百熙的关系。张百熙1907年逝世,孙宝煊《忘山庐日记》云:“六日,晤时百、诒仲、瑶琴、一山、誉虎诸人,晚归。七日,晴。晨,趋署。是日,长沙张文达灵牟而南行,丧仪甚盛,宾友步送……”又云:“诣湖南馆,长沙张文达公是日周年,其乡人为设位公祭。”[17]994,1121
杨宗稷始终不忘张百熙的提携之力,每岁逢张百熙生没日,设公祭于岳云别业,十余年如一日。《琴学丛书·藏琴录》云:“辛亥(1911)春夏间犹无成,遂议先购城南罅地一区,略筑园亭,名曰‘岳云别业’。每岁逢文达生没日,设公祭于中,凡与文达有旧者皆得往祭,十余年如一日。将军于文达有文字知遇之感,亦与祭焉……庚申(1920)二月十七日,公祭张文达公于岳云别业,入门有弹琴者,杨君宗稷也,鼓《平沙落雁》数段……庚申以后,岳云别业常开琴会,多至七八十人后斋上,公相与提倡之力也。”[6]389—390
杨宗稷1922年春到北京大学授课古琴。早先,1916年,周文燮、唐鸿志、廖书仓等北大学子发起成立“北京大学音乐团”,不久更名为“北京大学音乐会”,下设国乐部和西乐部。1918年蔡元培校长、章太炎等人邀请王露到北大教授古琴,然后又更名为“北京大学乐理研究会”,1919年再度更名为“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蔡元培校长亲自撰写章程。在蔡元培校长的关心支持下,为研究会解决了一系列困难,并形成了良好的研究、学习环境。1920年3月《音乐杂志》创刊,1920年王露先生病重,便请假回乡,由学生张友鹤代授古琴。1921年11月,王露病逝。张友鹤经常参加杨宗稷的琴学雅集活动,在“岳云别业”琴会上,与杨乾斋合奏《平沙落雁》等琴曲。1922年春,蔡元培校长等人特邀请“民国古琴第一人”杨宗稷到北京大学授课古琴。同年冬,受督军阎锡山的邀请,到山西授古琴,传承雅乐。杨宗稷老先生弟子虞和钦作的《琴镜补》序云:“余与杨子交最旧,且尝从学为操者。值余督学三晋,阎督军百川,雅好古乐,闻杨子名,礼聘焉,杨子乃惠然来。晋之人及门委贽者踵相接,杨子因各就其所愿者而授焉。”[6]313在山西跟杨宗稷老先生学习古琴的人很多,赵炳麟《茆棚访杨时百不遇》云:“约我弹琴鬘岭巅,如何先我冒风还。我来君去如劳燕,为访茆棚一怅然。”[18]304
众多文人、琴人为了弘扬琴学,恢复雅乐,积极创办琴社,如长沙“愔愔琴社”、山东“德音琴社”、山西育才馆琴社、山西“元音琴社”、北京“金陵琴社”、北京“岳云别业”、北京“九疑琴社”、苏州“怡园琴会”、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上海“晨风庐琴会”及苏州“今虞琴社”等,召开琴学雅集,著书及收集整理琴谱,在当时社会环境下,为古琴的传承注入了新鲜活力。
杨宗稷刊印《琴学丛书》,得到很多朋友及弟子们的支持和帮助。考古学家李济曾出资帮助刊印《琴学丛书》。李济跟杨宗稷学过古琴,《琴学丛书·幽兰和声》卷一收录了李济写的《幽兰》琴文。周庆云也出资帮助刊印《琴学丛书》,收录在周庆云《晨风庐唱和诗存》中的诗句见证了两个人的友谊。杨宗稷《湘龄先生馈〈琴学丛书〉刊资百金,谨以此琴奉酬,感赋志谢》一首云:“四载麟鸿契己深,神交千里感苔芩。封侯未识荆州面,知我先分鲍叔金。盐荚书成经世志,雅琴史续百年心。枯桐有媿琼琚报,漫比中郎囊下音。”周庆云也赠诗给杨宗稷,《时百至契,以广陵徐二勋常遇响山堂旧琴自宣南寄赠,并题诗其上,因次韵答之,复作《琴契图》,以见我两人忻合无间云尔》云:“惠我琼瑶感愧深,孤桐秀出峄阳岑。弦调清越鸣寒玉,书辑丛残检碎金。好向牛嫠寻断发,却凭凤嗉寄遐心。二勋逝矣风流歇,寥落人间几赏音。”
周庆云是近代著名盐商、大收藏家,爱好词学、书画、古琴,收藏琴书、古琴甚多。夏敬观《吴兴周梦坡墓表》云:“君姓周氏,讳庆云,字湘龄,一字梦坡,浙江吴兴县人。幼聪敏劬笃,沉潜文典。年十七,为诸生,有名,选授永康县学教谕,不赴,纳粟为直隶州知州,加三品衔,赏戴花翎……君虽日与商贾狎处,顾勤著述,工诗文词,能书画,善雅琴,精鉴别,考订金石文字。晚岁尝命啸俦侣结吟社……《灵峰志》、《莫干山志》、《西溪秋雪庵志》、《南浔志》、《浔溪诗征》、《文征》、《词征》、《浔雅》、《历代两浙词人小传》、《琴史补》、《琴史续》、《琴书乐书存目》、《获古丛编》、《历代金石诗录》、《续古志石华》、《金玉印痕》、《梦坡文存》、《诗存》、《词存》、《玉溪碎锦集》,共若干卷。其集资为文澜阁补钞《四库全书》阙佚四千四百九十七卷,校勘精审,厥功尤大,著有记录。”[19]240-241周庆云一生著述众多,于1914年编撰《琴史补》二卷、《琴史续》八卷,杨宗稷老先生为之作序。特别是1920年,周庆云召集全国琴人到上海晨风庐召开琴会,杨宗稷全力支持这次琴学雅集活动。周庆云《征集琴会启》云:“元音不作,雅乐将沦,深识之士以为音律之盛衰,系乎人心之邪正。近年以来,海内名流研精琴理,是以吴中则有恰园之集,宣南则有岳云别业之集。窃不自揆,拟步后尘,以声气之应求,为乐律之讨论。伏望同志诸君子,及方外闺媛,偕琴戾止,各奏尔能,古调重弹,赏音勿閟。庶几引商刻羽,共扶大雅之轮;海水天风,待访仙人之棹。谨拟数约,伫盼教言。”[20]
1920年召开晨风庐琴会,从10月12日到10月14日结束,共百多人参加了琴会。杨时百携爱子杨乾斋、女儿杨宝书参加了晨风庐琴会,弟子彭祉卿、沈伯重等也参加了。杨宗稷在琴会上演奏《渔歌》、杨乾斋演奏《潇湘水云》,彭祉卿演奏《忆故人》。周庆云演奏了《沧海龙吟》。
杨宗稷老先生为自己的藏琴题诗也很多,特别是为唐琴“彩凤鸣岐”题了长诗。《琴学丛书·藏琴录》云:“唐琴第一推雷公,蜀中九雷独称雄。戊日设弦已施漆,信有鬼斧兼神工。选材酣饮冒风雪,峨嵋松迈峄阳桐。吴越百衲云和样,春雷犹见宣和宫。灵开村中八日合,杂花亭畔余仙踪。秋堂忘味成雅器,雾中山远闻霜镛。徽弦一泛山水深,率更妙墨留池中。伏羲样剪孙枝秀,徐浩题字石经同。嗟予嗜琴已成癖,京华十稔搜罗穷。良材入手惊奇绝,物萃所好神亦通。开元二年题名在,千二百载刹那空。落霞仿古神女制,如敲清磬撞洪钟。成连子期不可作,曲终目送冥冥鸿。会当嵌金字刘累,常恐风雨随飞龙。开元后廿甲寅,荷花生日,九疑山人杨宗稷自题。”[6]388杨宗稷老先生非常喜欢这张“彩凤鸣岐”,其后再次题诗:“禅寮花落画愔愔,猿啸龙吟万籁沈。定府旧藏真第一,曲终人远晚烟青。”[6]389并把题诗刻在琴的背面。杨宗稷老先生逝世后,古琴“彩凤鸣岐”为徐桴收藏,1953年徐桴后人通过镇海文管会将琴捐赠给浙江省博物馆,现为镇馆之宝。2008年,浙江省博物馆给所藏的两张唐琴“彩凤鸣岐”与“来凰”录音,特邀请古琴家成公亮、丁承运、姚公白三位弹奏。“彩凤鸣岐”琴弦用了黄树志先生制作的丝弦——太古琴弦。2009年9月,由浙江文艺音像出版社出版两张CD,分别是《彩凤鸣岐》和《来凰》。古琴家用“彩凤鸣岐”演奏十首琴曲收录在《彩凤鸣岐》CD中,曲目及演奏者分别为:《慨古吟》、《流觞》、《平沙落雁》、《白雪》(丁承运),《阳关三叠》、《沉思的旋律》、《洞庭秋思》(成公亮),《古风操》《颐真》《乌夜啼》(姚公白)。2010年11月,在浙江省音乐厅举行了以“凤凰和鸣”为主题的古琴演奏会,再次邀请古琴名家用千年唐琴“彩凤鸣岐”和“来凰”演奏。
杨宗稷为弟子李琬玉《题琬玉女士遗墨》云:“昙花一现示前因,慧业三生澄此声。才福难兼名益著,烟霞点染技通神。胡笳绝调怜家学,潇水湘云更几人。欲碎瑶琴报钟子,知音巾帼谢风尘。”李琬玉是好友李静的长女,曾跟杨宗稷老先生学琴,1928年8月病逝。
杨宗稷老先生为一代琴学宗师,从诗词的另一面了解他的琴学人生,可知他为传承琴学文化付出了很大的心血。章士钊云:“杨君时百,今之师旷也。”[21]500虞铭新《琴镜释疑序》云:“琴之杨,诗之杜也。”
[1]章锐夫.湖南百年老照片[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
[2][清]王闿运.湘绮楼诗文集:五[M].长沙:岳麓书社,2008.
[3]吕铁钢,黄春和.法源寺[M].北京:华文出版社,2006.
[4]张翰仪.湘雅摭残:二[M].长沙:岳麓书社,2010.
[5]胡迎建.民国旧体诗史稿[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5.
[6]杨宗稷.杨氏琴学丛书[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7.
[7]吴叶.杨宗稷及其《琴学丛书》研究[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15.
[8]贾逸君.民国名人传[M].长沙:岳麓书社,1993.
[9]许健.相和歌与琴曲[J].音乐研究,1985,(3):35-42.
[10][宋]朱长文.琴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0.
[11]章华英.古琴[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
[12]饶宗颐.饶宗颐二十世纪学术文集:第16册11卷:文学[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2003.
[13]王晓天,王国宇,毛健.湖南古今人物辞典[Z].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
[14]李友芝,李春年,柳传欣,葛嘉训.中国近现代师范教育史资料[Z].北京:北京师范学院内部印行,1983.
[15]北京大学校史研究室.北京大学史料:第一卷1898-1911[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16][民国]天台野叟.大清见闻录:中卷:名人逸事[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第682页
[17][清]孙宝煊.忘山庐日记: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18][清]赵炳麟.赵柏岩集:下[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
[19]卞孝萱,唐文权.民国人物碑传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1.
[20]周庆云.晨风庐琴会记录[M].民国十一年刻本.
[21]章士钊.章士钊全集:第五卷[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0.
(责任编校:张京华)
J632
A
1673-2219(2017)05-0033-06
2017-04-16
欧阳平彪(1983-),男,湖南宁远人,宁远县实验中学音乐教师,中教二级,湖南科技学院国学院兼任古琴教师,中国琴会会员,九疑派古琴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