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婷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2)
【艺文寻珠】
论《文苑英华》的编纂体例及其价值
宋 婷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2)
《文苑英华》是北宋四大部书之一,是《文选》之后中国古代又一重要诗文总集。此书采用分体编录和文注合一等编纂体例,承前启后,颇有特点,既融汇前代诗文总集和类书编纂经验,又开启后代类似书籍编纂新思路,不管是在中国文学史还是书籍编纂史上,皆有重要借鉴和启示意义。
北宋四大部书;类书;《文苑英华》;编纂体例
《文苑英华》是北宋四大部书之一,是《文选》之后中国古代又一重要诗文总集。全书卷帙浩繁,“中所纪述,肇梁陈迄唐季数百年,名家网罗略尽”[1]3。不光保存了大量珍贵文献资料,“《文苑》之芜冗,《广记》之怪诞,皆艺林所厌薄,而不知其有功于载籍者不眇也……非《英华》,典午以迄三唐诸文赋烟埃矣”[2]。清人所纂《四库全书》《全唐诗》《全唐文》《登科记考》《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等多以此书为参考,或汇集其中材料而成,而且作为中国历史上首部大型诗文总集,其编纂体例承前启后,颇有特点,既融汇前代诗文总集和类书编纂经验,又开启后代类似书籍编纂新思路,不管是在中国文学史还是书籍编纂史上,皆有重要借鉴和启示意义。
总体来看,《文苑英华》编纂体例主要有二。
(一)分体编录
《文苑英华》编纂目的有二,其一是为了保存文献。宋代之前,书籍流传主要靠手工传抄,错误既多,又易散失。宋朝建立后,太宗皇帝聚全国人力、物力及所收诸国藏书等便利,汇录当时民间不易得见的各类文献资料。“太宗皇帝丁时太平,以文化成天下。既得诸国图籍,聚名士于朝,诏修三大书曰《太平御览》,曰《册府元龟》,曰《文苑英华》,各一千卷……所集止唐文章,如南北朝间存一二,是时印本绝少,虽韩、柳、元、白之文尚未甚传。其他如陈子昂、张说、张九龄、李翱等诸名士文集,世尤罕见,故修书官于宗元、居易、权德舆、李商隐、顾云、罗隐辈,或全卷取入。”[3]大量珍贵文献因此得以保全。其二是便于士人和官吏学习和模拟时翻检。因为“诸家文集,其数实繁,虽各擅所长,亦榛芜相间,乃命白等,精加铨择,以类编次,为一千卷”[4]。从大量收录律赋、试帖诗、策论、公牍之类诗文现象看,其为读书人及官僚考试作文和办公应酬提供方便的意图较为明显,故让读者便于翻阅检索是编纂者必须考虑的问题。基于此,《文苑英华》编纂者“阅前代文学,撮其精要,以类分之”[5]。而此时,社会影响最大的两类书早已面世,第一类是体现魏晋南北朝文体和文学思想的诗文总集《文选》,第二类是合称“唐代四大类书”的《艺文类聚》《北堂书钞》《初学记》《白氏六帖》。立足当时学术现实,吸取前代编纂经验教训,借鉴前代部分总集和类书成熟做法,《文苑英华》采取了“分体编录”原则。由于李昉等在主观上有将其作为续《文选》之作的意图,所以其分体思路有借鉴《文选》之处,“《苑》之集,始于梁,而部系类分,悉宗《选》例,非嗣文以承统乎”[1]5。具体而言,“凡次文之体,各以汇聚。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类分之中,各以时代相次”[6]。也就是说《文苑英华》按文体汇录诗文,各类文体按题材归类,各类题材作品按时间先后排列,同一题材甚至同一题目作品再按作者时间先后排列,如卷一百九十七“乐府”类收“塞上、出塞、入塞、塞上曲”等4种乐府诗,其中“出塞”按时间顺序依次收录刘孝标(公元462—521年,南朝梁)、王褒(约公元513—576年,南朝梁、西魏)、窦威(公元?—618年,隋—唐)、杨素(公元544—606年,隋)、薛道衡(公元540—609年,隋)、虞世基(公元?—618年,隋)、杨炯(公元650—?年)、张柬之(公元625—706年,唐)、乔备(公元?—703年?,唐)、王之奂(公元688—742年,唐)、王维(公元701—761年,唐)、杜甫(公元712—770年,唐)、于鹄(不详,唐)、刘湾(不详,唐)诸人28首同题之作。
(二)文注合一
文注合一是《文苑英华》最有价值的体例,文即所选诗文的正文,注即对所选诗文的标题、作者姓名及正文文本等进行的校勘和注释、考证,文注合一就是将所录诗文与编纂校勘者所作各类注释混合汇刻一起,在形式上,以小字标注的诸如“一作……”“集作……”之类注释文字呈现出来。《文苑英华》注释的内容和形式较为多样,就位置而言,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为文首注,出现在正文之前的诗文标题或作者之后,一般为诗文和作者背景情况说明,主要注明诗文标题异文。如卷二百韦应物《行路难》:“一作《连环歌》。”卷一百五十一沈约《咏月》:“《文选》作《秋月》。”《咏月篇》:“《类聚》作《望秋月》。”注明诗文重出情况,如卷一百五十一沈佺期《月》:“见《骆宾王集》。”卷一百五十二王褒《关山月》:“此诗见一百九十卷。”注明诗文来源,如卷一百五十五唐太宗《望雪》:“见《初学记》。”卷一百五十三僧皎然《微雨》:“见《高僧诗》。注明作者身份,如卷一百八十三公乘亿《春风扇微和》:“咸通宏词。”卷七王淮《瑶台月》:“至元(疑为开元,笔者注)十八年试宏博。”注明作者姓名重出或书写异文,如卷一百五十一王昌龄《秋日诗题后》:“《文粹》作“耿纬”。”卷一百五十一耿纬《秋日》云:“《唐书》作“湋”,后同。”卷一百五十六韩琮《咏风》注云:“《类诗》作“韩溉”。”注明创作时间、地点等,如卷一百八十四郑谷《奉诏集作试涨曲江池》:“乾符丙申岁春。”卷七十一李百药《笙赋》:“冯窦南郡作。”注明写作缘由,如卷一百五十三张九龄《西山祈雨》:“是日辙应因赋诗言事。”注明诗歌体式,如卷一百五十一张南史《月》注云:“一字至七字。”卷一百五十二朱放《剡山夜月》注云:“六言。”注明诗文用韵情况,如卷五十七李程《黄目樽赋》:“以‘礼尚治情,酌中形外’为韵。”卷八十柳宗元《数里鼓赋》:“以‘圣人立制,智者研精’为韵。”还有个别诗文首注用于解释诗文题目中的字词,如卷一百五十九罗隐《西塞山》注云:“在武昌界,孙吴以之为西塞。”卷一百五十九唐太宗《望中南山》注云:“中南山即周之终南山。”
第二种为文尾注,即出现在诗文篇末,用于对整篇诗文校勘等工作的总括性说明。诸如对整篇诗文校本来源等情况的说明,如卷五十九欧阳詹《回銮赋》:“凡一作皆集本。”评论底本和校本优劣,如卷一百一白居易《大巧若拙赋》:“一作皆集本,似不及古书之善。”卷一百二十五白居易求《玄珠赋》:“一作皆集本,比本书反有脱句。”注明诗文重出或删改情况,如卷一百五十一白居易《秋月》:“此诗本卷‘中秋月门’重出,今已削去,注异同为一作。”或注明某一部分诗文校本情况和注释体例,如卷一百九十二《乐府》一注:“《乐府》共六十卷,以《艺文类聚》《初学记》《文粹》诸人文集并郭茂倩、刘次庄《乐府》参校,注下同者为一作。”有些乃诗歌考证辨析,显示了校勘者高超的学术水平,如卷一百七十三唐太宗《辽东山夜临秋》:“右按《文选》及《初学记》皆作晋左思《杂诗》,而《初学记》别有唐太宗《辽东山夜临秋》小诗,偶与左思诗相接,致当时误编,今附太宗诗于后。”又戎昱《塞上曲二首》之二尾注:“集本有戎昱《塞上曲二首》,题目同而诗异,今附于此。其一:汉将归来虏塞空……其一:胡风掠地绕连山……”
第三种为正文注,对正文文本进行注释、校勘和考证等,功能各异。有以下几种情况。
其一,校勘性注释,即在特定语词之后以小字对诗文中的语词、句子、段落等进行校勘说明。其中又有几种形式,第一种是直接校勘文字,对于有确定文献来源者,通常用“某作……”方式校勘,如卷七六孤申叔《审乐知政赋》:“其道乱也,憔(《礼记》作“噍”)杀作而繟(《礼记》作啴)慢兴。”用别集校勘者,一般用“集作……”方式,如卷一百九十九卢纶《从军行》:“卷旗争(集作“收”)败马,占(一作“斫”)碛获(集作“拥”)残兵。”方干《听段处士弹琴》:“元化工夫(集作“分功”)十指知。”对于没有确定资料来源者,通常通过逻辑推断,用“疑作……”,如卷五十八林琨《驾幸温泉宫赋》:“乃垂(疑作“乘”)琱玉之舆。”卷二百二十郎士元《赴无锡别灵一上人》:“高僧本性(疑作“姓”)竹。”或直接标注“疑”字,如卷五十六失名《祠灵星赋》:“汉皇幸蜀(疑),虚祷万里之沙。”卷六十二雍陶《学然后知不足赋》:“始励已而功(疑),诚为矻矻。”又:“静而专,敞(疑)而立。”介于两种情况之间者,通常以“一作……”校勘,如卷一四张说《奉和圣制喜雨赋》:“帝王争(一作“益”)重而为宝。”“恐降灾兮此下人(一作“民”)。”亦有“一有……”或“一无……”等方式,如卷一一《郊天日五色祥云赋》“当翠辇黄屋之(一有“方”字)行。”卷一百九十六贾至《燕歌行》:“君不见(一无此三字),隋家昔为天下宰,穷兵黩武征辽海。”此种形式不同文体作品处理方式有异,赋类作品一般会在作品结尾注明“一作”材料来源,如卷五十七韩愈《明水赋》尾注云:“凡一作皆集本。”
其二,解释性注释,即解释疑难字句等,一般以小字置于所要解释的语词之后。其中又有数种,有解释字义者,如卷六十四赵伯《励出师赋并序》:“先天年(即是元年),猃狁孔炽。”解释字义时甚至指出别人的失误,如卷七十九卢肇《湖南观双柘枝舞赋》:“然后能使燕赵惭妍,威(南威毛嫱,古美妇人。或改“威”为“嫔”,非)嫱掩嫮。”此类解释,多数会注明其字用法的出处,如卷十七林虑山人《钟期听伯牙鼓瑟赋》:“且琴(《白虎通》:琴者,禁也。禁止淫邪,以正人心)者所以纳正禁邪。”卷一百五十一李镜远《日》:“曾泉(《淮南子》‘日至曾泉’是谓早食。)岂停舍,桑榆忽在斯。”甚至还会列举他人可能出现的误解,如卷五十九冯韬《汉文帝幸细柳营赋》:“近镇秦城之上,遥临渭水之将(《诗》:‘在渭之将。’盖“将”,侧也,况是官韵,不知者误改作“傍”)。”有解释文化现象者,如卷五十七崔损《明水赋》:“群臣作颂,歌孝治(唐讳)之无疆。”即唐代高宗李治之后,要避“治”讳。有注释典故者,如卷六十二王起《重寸阴于尺璧赋》:“捐谷之中(乃用抵璧于谷事),自可弃其虹彩。”有注音韵者,如卷七十二班肃《笙磬同音赋》:“用不殊途,方予唱而汝和(去声)。”卷五十九朱休《驾幸太学赋》:“各呈材而切磋(唐韵有“磋”字,千个切,与 “磋”义同,改作“効课”恐非)。”当然,对于确实无法解释的字词,也会直接注明自己的不解,如卷七十三李观《钧天乐赋》:“骇矣乎乐以和(未详其义)。”
其三,考证性注释,主要考证甚至辨析一些字词句的出处。有考证字源者,如卷七十九卢肇《湖南观双柘枝舞赋》:“佳人乃整(一作“秀”,古“抽”字也)金蝉,收玉燕。”有考证字词来源者,如卷七八《吹竹学凤鸣赋》:“选碧鲜西域而非妙,得厚均(二字出《前汉·律历志》)昆山而无匹。”卷七十失名《千亩望幸赋》:“染场之履(见潘岳《籍田赋》),期剡剡以轻移。”考证文句出处,如卷二〇田沈《骄阳赋》:“是以孙武止矢,诮梁君之射鸟(《艺文类聚》引《庄子》,《太平御览》引《说苑》,并载梁君欲射白雁,行者骇之……今《庄子》无此文,而刘向《新序》以龙为袭,以先公为齐景公,非《说苑》也)。”
《文苑英华》的诸多注释方式中,互见注释法最为独特,即前面注释过的字词等,后面再出现时仅言“见于某处”等,如卷七六李彦芳《乐德教胄子赋》:“程准斯在,同杍人之理材。”“杍人”后注曰:“诸赋用‘杍人’即‘梓’字俗本,多妄改。”卷七六杜周士《乐德教胄子赋》:“成器如杍人之理材。”“杍人”后注曰:“注在前篇。”
尽管《文苑英华》编纂体例也存在一些问题和不足,如其文体分类标准不一等,但那是特定时代多种因素而致,毕竟瑕不掩瑜,其价值和意义并不因此而受影响。具体而言,主要有以下数端。
其一,重新进行诗文分类,拓展诗文表现新领域,一些新文体或诗文题材因此确定,历代相因。《文苑英华》是在《文选》基础上通过合并与创新,对诗文重新进行文体分类,如将骚、令、教、文等归入杂文,将七归入赋,吊文并入祭文等,省略符命、史述赞、哀,设论、辞等,增收中书制诰、翰林制诰、谥哀册文、传、记等新文体。对每种文体门目或题材也作了新的划分,如《文选》将诗分补亡、述德、劝励、杂歌、杂诗、杂拟等22类,而《文苑英华》则分为天部、地部、帝德、应制、应令、省试、朝省、居处、郊祀、花木、禽兽等25类。其中,军旅、悲悼、行迈、寄赠等遵从《文选》旧制,天部、地部、帝德等受《艺文类聚》和《初学记》等影响,省试、朝省等为唐代新体,这些文体和诗文题材分类在其后历代诸多选本和总集中逐步沿用下来。如《文选》“诗”体“军戎”类收王仲宣《从军诗五首》,而《文苑英华》将“军戎”更名为“军旅”,并将所录“军旅”诗细分为“边塞”、“讲阅”、“征伐”、“边将”、“边城将”诸门,其中,卷二九九“军旅一”收“讲阅”3首、“征伐”19首、“边塞”54首,卷三百“军旅二”收“边将”64首、“边城将”4首,不光收诗数量远超《文选》,而且展现了清晰明确的诗歌题材分类意识,说明《文苑英华》编纂者能够与时俱进,在继承《文选》分类基础上,结合当时文体与文学发展实际,推陈出新,不断拓展文体与诗歌表现领域。“军旅”类中“边塞”一门的划分在文体史和文学史上影响最为深远,后世所谓“边塞诗”之称,由此而肇始。之后,元人方回纂《瀛奎律髓》,将诗歌分四十九类,“边塞”单列一类。明人张之象纂辑《唐诗类苑》,卷四一至卷四二专列“边塞”部,“边塞”作为古典诗歌的主要部类由此确定。清人黄承煦《御选唐诗题解类编》、臧乐编《应试唐诗类释》,民国谢无量《中国大文学史》、胡云翼《新著中国文学史》等依此而有“边塞诗”“边塞派”之说。
其二,按诗文门类收录作品,有利于展现某类诗文的发展轨迹,便于学者把握其特征和脉络。《文苑英华》按门类收录作品的体例,过去颇受学者诟病,主要问题是“把所收的作品分为三十八类,每一类中又分为若干门目。这种分类方法把选录的作品割裂得支离破碎,使人无法看出作家作品之间的发展脉络和继承关系”[7]。当然,如果从研究具体作家作品来说,此种情况确实存在,但《文苑英华》不是诸如《全唐诗》《全唐文》之类的全集性总集,而是选本类总集,按门类收录作品其实就是纵向罗列各代同类作品与横向收录每一朝代同题作品的纵横交错各体作品综合展示台,更便于学者和研究者了解某一门类诗文某类题材作品的文体特征、发展脉络和代表性作家等,其本质就如同一部微型专题文学史。如卷二百二“乐府”类收录19首《有所思》及2首从《有所思》变异而来的《君子有所思》。纵向看,所录作品从南北朝到隋唐共计22位作者;横向看,南北朝有沈约、梁简文帝、昭明太子、王筠、庾肩吾、王僧孺、刘绘、费昶、裴让之、顾野王、张正见、陆系、陈后主13人,隋代卢思道1人,唐代杨炯、沈佺期、李白、韦应物、陈陶、王贞白、刘云7人。所选作品清晰展示了汉乐府旧题《有所思》的发展、演变轨迹及诗体特征。汉乐府古辞《有所思》本为杂言诗,凡17句,从汉末三国鼎立开始,《有所思》逐步厕列雅乐,名称数异,其词由韦昭《吴鼓吹曲》之《从历数》、缪袭《魏鼓吹曲》之《应帝期》、傅玄《晋鼓吹曲》之《惟庸蜀》,以及沈约所改之《期运集》、《唯大梁》和北齐之《嗣丕基》、北周之《拔江陵》等皆为杂言。而从南北朝民间文人创作开始,则无一例外,皆为五字齐言诗,其韵律和对仗,已近典型五言律诗。体制却有差异,《有所思》多为五言八句,而昭明太子、王僧孺、费昶、卢思道之作为十句,陈陶之作则为四句。《君子有所思》本为五言二十句,沈约之作则为十四句;诗歌内容,《有所思》从汉乐府古辞的爱情受挫,到魏晋南北朝时官方雅乐歌词的政治颂歌,再到文人创作中的闺怨、离思甚至边塞等“思人”主题,而《有所思》变体《君子有所思》则在铺陈都邑的华美中生感发人生及政治之忧思。
其三,文注合一体例中的注释,保存了很多极其宝贵的文献资料,为后世诸多专书的编纂提供了难得的参考资料。《文苑英华》所保存的文献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所选诗文本身,另一种是为这些诗文所作的各类注释。相对来说,对诗文所作注释的文献价值更高。“集《文苑》时,古书尚多,又校雠皆名士。近刊文集,颇经浅学改窜,或当或否,安可例以为正。”[8]因为注释所引很多书籍后来逐渐散佚,仅有部分文献因被引用而得以留存。如唐代不少诗人、官员出身科举,所以“登科记”之类是研究其生平仕历的重要资料,但私家记录的“登科记”和郑颢《诸家科目记》、崔氏《显庆登科记》、姚康《科第录》、李弈《唐登科记》等官修者皆散佚,宋人乐史所补《登科记》和洪适重编《唐登科记》等亦佚不存。而《文苑英华》因注释需要,保存了唐人“登科记”很多重要资料,大致可分4种。第一种保存了中举者的姓名资料,共11条,如卷二《日中有王字赋》,作者乔琮后注云:“《登科记》作“乔深”。”卷三《寅宾出日赋》,作者独孤授后注云:“《登科记》“授”作“绶”。”卷七百一李华《杨骑曹集序》:“君以南阳张茂之……南阳张阶,常山阎防,范阳张南容,髙平郗昻等连年高第,华亦与焉。”张阶后注云:“唐《登科记》有李?、李欣、张错,无李卿、张阶。”第二种保存了中举者的等次,如卷三《寅宾出日赋》,作者袁同直后注:“《登科记》第五人。”第四篇作者周谓后注云:“《登科记》第二人。”第三种是保存科举考试举行的时间和科类名称,如卷四百七十九《长才广度沉迹下僚策》后注:“证圣元年。”又卷四百七十九《应临难不顾狥节宁邦科策》后注:“长寿三年。”有些甚至注明具体日期,如卷四百八十七《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策》后注:“元和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卷四百八十九《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策》后注:“元和三年二月二十三日。”其中,“策”前为科类名称,注释中为具体考试时间。第四种保存了唐代科举考试的其他资料,如卷二十五《五色土赋》作者崔损后注:“按《唐登科记》,大历十年,上都试赋,第四崔恒,第六崔种,无名损者。”这些资料后来成为清人徐松编纂《登科记考》的重要资料。
除此之外,《文苑英华》文注合一的体例也广泛运用于其后各类总集类丛书编纂,如宋人郭茂倩《乐府诗集》、姚铉《唐文粹》,元人杨士宏《唐音》,明人胡震亨《唐音癸签》,清人《全唐诗》等都基本采用《文苑英华》体例,各种注释与正文汇刻,为读者阅读提供了更多方便。
[1][明]胡维新.刻《文苑英华》序[M]//[北宋]李昉,徐铉,宋白,等.文苑英华.北京:中华书局,1982.
[2][明]胡应麟.读《太平御览》三书[M]//胡应麟.少室山房集:第104卷.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3][南宋]周必大.《文苑英华》序[M]//周必大.文忠集:第55卷.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4]晁公武.郡斋读书志[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698.
[5][北宋]程俱.麟台故事[M].张富祥,校证.北京:中华书局,2000:47.
[6][梁]萧统.《文选》序[M] //萧统.文选.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3.
[7]中华书局影印组.《文苑英华》出版说明[M]// [北宋]李昉,徐铉,宋白,等.文苑英华.北京:中华书局,1982:5.
[8][唐]李徳裕.瑞橘赋并序[M]// [北宋]李昉,徐铉,宋白,等.文苑英华.北京:中华书局,1982:398.
Compilation Style and Significance of Wenyuan Yinghua
SONG Ting
(School of Chines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7002,China)
WenyuanYinghuais one of the four encyclopedia books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and also an important collection of ancient Chinese poetry after the compilation ofWenxuan(TheSelectionofLiteraryWorks). This book was compiled by genres and linked the texts and notes together, which integrated the compilation experience of former generations and also pointed out the way forward for the successors to compile similar books. It possesses important reference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but also in the history of book compilation.
the four encyclopedia books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reference book;WenyuanYinghua; compilation style
10.15926/j.cnki.hkdsk.2017.01.009
2016-07-06
四川省社会科学高水平研究团队资助项目(川社联函[2015]17号)
宋婷(1985— ),女,河南洛阳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碑刻文献学、文字学研究。
I207.22
A
1672-3910(2017)01-005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