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娟韩晓燕
流动人口子女及其服务者的增能:以“大哥哥大姐姐计划”为例
郭娟韩晓燕
(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上海200241)
“增能”承认并注重发展有需要的人群在个人、人际和政策三方面的潜能,从而有能力对抗过大压力的环境,并强调服务者和服务对象的互动在增能中的作用。研究者同时作为服务中的专业提供者,对“大哥哥大姐姐计划”项目长达五年的过程跟踪和观察,探索了存在于服务对象和服务者个人、人际和政策方面的“增能”这一社会事实,着重对增能过程进行展现。以往有关增能的实务研究多聚焦于服务对象的单向增能,本文通过实务研究展现了服务对象和服务者双方的增能,拓展了有关增能的研究,并强调了增能的互动过程。
社会工作流动人口子女增能主体性
2015年,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发布《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称:2014年,我国流动人口总量2.53亿人,相比2010年的2.21亿人,年均增长800万人,年均增长率为3.39%。2014年,0岁至14岁流动人口占流动人口总数的比例为21.1%,比2010年上升2.6%。①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流动人口司编:《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中国人口出版社2015年版,第8-9页。流动人口数量庞大,在物质条件、市场竞争和自我利益的追求和表达上相对弱势,处于“弱势群体”地位。②孙立平:《断裂——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社会》,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248页。流动人口子女基于其对流动人口家庭的依附性处于更加弱势地位,是社会工作和福利设置当中尤其需要关注的。①曾守锤:《殛需加强流动青少年的社会工作——以浦东为例》,《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
1.有关流动人口子女研究:犯罪研究居多,急需主体性和正面视角的研究
目前有关流动人口子女的研究以犯罪等问题视角为主,②陈明香、金小红:《关于城市流动青少年犯罪的实证研究——基于武汉市流动青少年犯罪状况的调查》,《青年探索》2012年第6期;薛东冬:《流动青少年精神状况分析——以福德村社区为例》,《青年与社会》2013年第12期;流动青少年权益保护与犯罪预防研究课题组:《我国八城市流动青少年违法犯罪状况调查》,《青少年犯罪问题》2009年第1期;曾守锤:《殛需加强流动青少年的社会工作——以浦东为例》,《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这一方面是流动人口子女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现象,③陈明香、金小红:《关于城市流动青少年犯罪的实证研究——基于武汉市流动青少年犯罪状况的调查》,《青年探索》2012年第6期。“据统计,2004年,全国公安机关共查处流动人口治安案件68.7万起,占查处治安案件总数的12.7%;破获作案成员为流动人口的刑事案件31.5万起,占破案总数的21%;抓获流动人口刑事案件作案成员60.4万人,占抓获刑事案件作案成员总数的40%。这其中,流动青少年犯罪群体备受关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在全国八个流动人口比较集中的城市对流动青少年违法犯罪情况进行了调查,调查显示,在有效样本中,流动青少年违法犯罪的比例占到了66.4%。”而现象的出现不代表是这个群体本身的问题,而是流动人口子女这一群体的出现与当前社会设置之间对话的表现,也就是说现有户籍、就业等社会设置和社会福利未能满足其发展需求;④王春光:《农村流动人口的“半城市化”问题研究》,《社会学研究》2006年第5期。另一方面,这也与整个社会福利制度和我国文化传统对流动人口子女为代表的青少年群体的假设和理念有关。韩晓燕的研究发现进入20世纪中叶以后,英国儿童社会福利政策渐渐转化为投资的话语,其目的既在于一般意义上保护国家的未来,又是对家庭亲职的积极倡导。⑤韩晓燕:《剖析儿童青少年社会福利政策的三个视角》,《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中国近代以来居支配地位的孩子观经历了一个从“家族本位”到“民族国家本位”再到“家庭—民族国家本位”的演变过程,需要确立一种“个体本位—社会本位”的孩子观,“我们有必要将社会的现代化理解为尊重每一个个体的公共社会的形成”,尊重孩子个体权利和自身发展的孩子观成为现代社会的需求。⑥陈映芳:《今天需要怎样的孩子观》,《上海教育》2006年第13期。
本文希望从流动人口子女主体性的角度来进行探讨,把流动人口子女看作资源,关注流动人口子女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关注整个社会未来的投资;并且关注流动人口子女与以社会工作服务为媒介的社会之间的互动,考察这一群体与社会之间的对话。
2.有关流动人口子女的增能研究:同时展现服务对象与服务者双方增能的视角缺乏
有关流动人口的增能的研究一部分学者偏重社会结构和增能理论的宏观方面研究。⑦顾东辉:《治理型增能——治理理念在流动人口增能中的应用》,《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另有学者关于增能的实务研究着重展现具体工作流程,但对增能这一理论视角的回应显得单薄。⑧张孟群:《萨提亚模式在外来媳小组工作中的运用——以上海市JP街道家庭增能项目为例》,载韩晓燕等主编《儿童青少年与家庭社会工作评论》,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249-266页;薛婷:《外地来沪随军军嫂增能的行动研究——以“媛动力”家庭增能计划项目为例》,载韩晓燕等主编《儿童青少年与家庭社会工作评论》,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267-282页。高万红的研究一定程度上从理论和实务两方面拓展了流动人口增能研究,但没有涉及服务者的增能、服务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及增能过程。⑨高万红:《增能视角下的流动人口社会工作实践——以昆明Y社区流动人口社区综合服务实践为例》,《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
因此,本文引入增能的概念并从服务者和服务对象的互动过程予以考察。以服务对象与服务者的主体性的视角,通过考察二者在社会工作增能服务项目中的互动过程,探索二者在个人、人际和政策三方面增能的社会事实。服务者指为流动人口子女直接提供陪伴服务的大学生志愿者,服务对象指流动人口子女。流动人口子女是指户籍在农村、随父母或其他监护人在异地城市居住,未满18岁,且离开户口所在地半年以上的流动人口。流动人口子女主要包括在学以及处于社区青少年状态的群体。本研究中的流动人口子女均为在学状态。
1.增能的概念及其扩展
增能(empowerment)“强调挖掘或激发服务对象的潜能,帮助自我实现或增强影响”。①高万红:《增能视角下的流动人口社会工作实践——以昆明Y社区流动人口社区综合服务实践为例》,《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其实施有三个层次:个人层次(感觉到有能力去影响或解决问题),人际层次(个人与他人合作促进问题的解决并获得经验)和政治层次(促成政策改变)。这在研究者中达成共识。②范斌:《弱势群体的增权及其模式选择》,《学术研究》2004年第12期;高万红:《增能视角下的流动人口社会工作实践——以昆明Y社区流动人口社区综合服务实践为例》,《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陈树强总结了西蒙有关增能的研究,厘清增能在社会工作传统中的重要位置,认为服务对象和服务者在增能实践中的关系是:“增权企图发动与维持和案主及案主群的一种互动,这种互动将会鼓励案主及案主群一步步地为自己界定一个目标、相信他们自己这样做是有价值的、并想象他们可以达到的那个目标的居间相似性(intermediate approximations),与此同时,在相互之间以及和提供技术与情感支持的专业指导者之间保持互惠性的联系。”③陈树强:《增权: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新视角》,《社会学研究》2003年第5期;Simon,The Empowerment Tradition in American Social Work:History,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4.除了增能之外,另外两个社会工作传统是“施恩者”与“解放论”。“施恩者”社会工作传统将服务对象看成是受害者,服务者相对有一种优越感,认为服务对象无力回应环境要求。而在“解放论”传统中,服务者是组织者和倡导者,它认为受压迫群体的成员是健全的,要求环境和组织改变。西蒙认为它们没有征得人们的同意就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行事。即社会工作者要解构“有权者”与“无权者”二元对立思想,并通过平等对话与服务使用者共同建构富有反思的身份。社会工作者应被视为参与服务对象的生命之中,提升其意识以回应社会结构的压迫。④陶兆铭:《充权为本青年工作:理论与实践》,《青年探索》2011年第3期。
本研究中的增能,即通过社会工作服务挖掘或激发服务对象的潜能,帮助其自我实现或增强影响,促成服务对象在个人、人际、政策方面的改变,同时考察服务者和服务对象的互动过程展现服务者和服务对象的增能。
“大哥哥大姐姐计划”(Big Brothers Big Sisters of America,简称BBBSA)源于美国,是美国最大的青少年领袖(mentoring)机构,通过成年人与青少年结对,提供一对一的导师服务,树立正面角色为青少年提供友谊、情感支持和引导。⑤1903年美国辛辛那提商人Westheimer被认为是“大哥哥大姐姐”概念的创始人,他发现一个儿童乞丐的困境源于其刚刚失去父亲,他决定自己作为角色补充,以向导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乞丐的生活里。他认为很多被忽视和犯罪的青少年都需要一个向导,他于1920年在辛辛那提资助了大哥哥计划协会(Big Brother Association)的成立。1904年,纽约的一个银行职员Ernest Coulter被这个城市青少年的苦难所触动,他在当地的绅士俱乐部召集40名商人,告诉他们他亲眼所见的来自缺少父亲家庭的青少年犯罪和越轨行为,只有陪伴才能够真正帮助到他们,他号召在座的各位作为志愿者加入这个计划,得到与会者认同,成立纽约大哥哥协会。Coulter被认为是美国大哥哥大姐姐计划的创始人。1905年John Okeefe夫人在学习纽约大哥哥计划的成功经验后,成立了大姐姐协会。1977年,大哥哥大姐姐计划结合的协会正式成立,如今,美国BBBS联盟成长为拥有500个机构遍布美国与全世界的大型组织。具体参见http://learningtogive.org/papers/paper140.html,2015年7月31日。研究证明该项目能正面促进青少年成长。⑥Hyejoon Park,Jina Yoon,Shantel D.Crosby,“A Pilot Study of Big BrothersBigSistersProgramsandYouthDevelopment:An Application of Critical Race Theory”,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Vol.61,2016,PP.83-89;Carla Herrera,Jean Baldwin Grossman,Tina J.Kauh,and Jennifer McMaken,“Mentoring in Schools:An Impact Study of Big Brothers Big Sisters School-Based Mentoring”,Child Development,Vol.82,No.1,2011,PP. 346-361.
落地中国的大哥哥大姐姐计划(以下简称BBBS)借鉴了美国BBBS的经验,并服务到中国特殊情境和群体中。2009年H高校社会工作系对100户来沪新移民家庭进行入户调查,设计了以陪伴成长为主要内容形式的活动,每年为14名流动人口子女提供一对一的长期持续的服务,大学生志愿者每月到流动人口子女家庭拜访4次,每月组织流动人口子女参加户外小组拓展活动,寒暑假开展夏令营活动。项目组将陪伴成长的目标具体化为沟通能力、表达能力、目标建立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等,并力图从政策上促成改变,也即从个人、人际和政策三个层次为流动人口子女增能。由大学生自主管理和执行的项目也为其专业能力的发挥和社会能力培养搭建了平台,达到增能目标。
本文重在对过程的考察和意义挖掘,要求能细致把握研究对象本身的感受、理解、思考和行动,服务对象和服务者数量并非大规模,具有一定独特性,适合定性研究方法,运用访谈法和观察法的技术来记录服务对象和服务者在增能过程中的变化,并分析服务者在服务过程中的记录和总结,做文献分析,以此从这一人群的独特经历中发掘理论方面的普遍意义。①袁方、王汉生:《社会研究方法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45-150页;艾尔·巴比:《社会研究方法》华夏出版社2005年版,第275-300页。研究者根据研究目的和问题拟定访谈提纲,访谈了参与BBBS的8名流动人口子女及其家长,17名作为服务者的大学生志愿者。研究者提取访谈记录中的关键词并对资料进行了编码,在初步系统梳理基础之上再对资料进行分析和总结,深挖社会事实。
1.流动人口子女的增能
8位参加访谈的流动人口子女中有3位参加BBBS3年,2位参加了4年,2位参加了2年,1位参加了1年。
(1)个人层面的变化:沟通能力和学业进步明显、培养好习惯
M和T认为自己参加BBBS之后,变得“更加开朗”,F认为“更加活泼外向了”,K说“更善于和别人打交道了”,J认为“自己在课堂上从害羞到敢于举手回答问题,不怕回答错误”,Z和T认为自己的成绩有提高,T特别说到英语成绩有提高,“了解了更多东西,比如甲骨文”,S认为自己“写作业变快了,以前总有拖延症,都是周日晚上才写作业,现在因为有一些要问的问题,尽量在志愿者来之前把作业写好”。
家长对子女参加BBBS之后的观察进一步印证了流动人口子女的变化。F家长说她“以前不太爱说话,现在话更多了,也更愿意交流”,J的家长说他“学习进步了,开心的时候也变多了”,Z的父亲说儿子“变得有礼貌,喜欢和同龄人交流。变得讲卫生,注重自己的仪表形象,穿着打扮各方面都有改善”,S的家长说他“变得外向了许多。也蛮喜欢运动了,以前总是在家里玩电脑,现在比较喜欢和同学们出去玩,打打羽毛球之类。以前经常不爱说话,现在话也变多了。”T的家长认为大哥哥大姐姐计划对孩子的“学习方面帮助很大”。
BBBS带来了流动人口子女沟通能力、自我效能感和自主表达方面的变化,成绩的进步和好的习惯的养成也是在BBBS过程中发生。
(2)人际关系的变化:与亲、朋、师、友以及“上海人”的关系有提升
被访者认为参加BBBS之后,“和爸爸妈妈关系更好了”,“和父亲关系有所改善”,“和妹妹关系更好,也更懂得父母的艰辛”。
与老师关系方面交流方式变多。K说:“之前我比较内向,不怎么和老师说话,现在和老师沟通比较多,有时候有问题也会问老师”,S说:“比较喜欢问问题了,因为不懂就要问,有利于提高自己成绩”,J表示“也敢和老师说笑了”。
认识更多朋友,与朋友关系更亲密。Z认为自己朋友之间关系更好了,F认为“和同学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更多的融入社会关系。W说:“一开始不敢跟陌生人说话,通过几次活动,有些小任务,现在不那么害羞了,也敢主动跟陌生人讲话”,T表示“以前对上海不了解,现在对上海的了解多了,以前爸爸妈妈会说上海人好凶,和老家那边山里面的人不一样,但现在觉得有些上海人并不凶,很好。”Z认为自己跟上海的亲戚和老乡也更好了。
人际关系的全面提升能使流动人口子女在生活情境中获得更多的情感和需要时的实际支持,有更多机会与他人合作,以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经验。
(3)政策需要觉察低
为考察流动人口子女对自身相关政策的知晓和参与改变的情况,研究者从询问流动人口子女的需要入手,追问自身和周围人可以为此做些什么。8位流动人口子女当中有4位认为自己目前没有什么需要;2位需要具体的物品;2位有情感需求:友情以及“想快点长大吧,想帮父母承担一些责任”。有一位流动人口子女F表示“最希望留在上海上学”,她相信外地户口无法在本地上学的情形会改变,自己会“努力学习”去获得想要的机会。
流动人口子女对自身需求觉察不强烈,在满足自身需求方面计划不明确,更不用说对与自身相关政策的知晓以及对政策的影响。被访者中唯一希望在上海上学的流动人口子女认为实现这一目标只需要自身“努力学习”,对于情感和物质有需求的流动人口子女也把实现途径推向自身一人。
家长对子女有关社会政策的觉察要更明确一些,但在实现途径上同样不清晰。3位家长提到目前子女最大的需要就是解决上学问题,没有上海户口,将来考大学,子女必须回老家上学,无人照顾和不一样的教材成为最担忧的事。其他家长认为“开心”、“努力学习,督促他”、“和同龄人、大学生更多地交流沟通,性格更加开朗,懂文明、讲礼貌”最重要。在学习提升方面,家长将希望寄托在志愿者帮忙和自己给孩子讲道理上。对于子女留上海读书的事情上,一位家长表示“也想请人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希望不大。自己家里也没有办法”。
值得注意的是,家长和子女在需求方面表述呈现不太一致,如流动人口子女中,唯一提到“目前最需要的是留上海上学”的孩子,其家长并未表述孩子有这个需求。
绝大多数家长都认为大学生志愿者在“学习”上和陪孩子“玩”上帮助最大,教育上有一些引导作用,大学生的关心是家长们战胜困难的勇气。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大学生志愿者没有实质性促进流动人口子女及其家庭对流动人口子女发展相关政策的觉察及实现途径的探索,更没有调动流动人口子女及其家庭的内部力量和外部力量。大哥哥大姐姐计划对流动人口子女政策方面增能效果不明显。
2.服务者的增能
被访谈的17名大学生志愿者,15位参加活动1年,2位参加活动半年。
(1)个人变化
作为BBBS的服务者在思考个人参加项目之后的变化时均表示有新的成长,让“自己更多地认识自己”,主要是“更有耐心”、“细心”和“同理心”;“沟通能力更好”或者“学会怎样与人交流沟通”,能“温和交谈”,更加“开朗、自信”,“更会照顾人”;更有“责任感”或者“更懂得承担责任”,“更关注他们(流动人口)这个群体”,“更关注教育和社会”。
LYJ:我觉得自己的变化是更加有耐性。比如跟小朋友讲题目,我讲得不如专业的老师,她的理解能力也不如我们,所以有时候一道题要讲五六遍,很锻炼耐性。
CH:在参加这个活动之前我以为那些小朋友都是非常内向、自卑的,而参加后我发现他们和普通孩子一样,不过需要接触更多的资源去成长,也需要提高学习成绩,而我自己也逐渐明白,做公益绝不是一朝一夕,做公益需要坚持,需要耐心,需要长久的努力,而我也觉得自己变得更有耐心了,更加关注那些弱势群体。
LGH:我在这个计划中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要有同理心,能够以一个更加温和的方式与别人交谈,也是自己心理方面的一个大突破吧。
CZH:沟通能力更好,我在家长与孩子之间成长扮演沟通桥梁的作用。更努力,我看到孩子父亲生活的艰难,这是“现实版”的“爸爸去哪儿了”,他为了落户积分周末去某学校上课,为拿文凭又不放心孩子在家就带着孩子去上课,那是他每周唯一的休息日。我看了会珍惜和充分利用已经拥有的……将来我可能会在上海工作,可能跟孩子有持续的联系,我不是在这个活动中就是在其他活动中,继续从事志愿工作。
ZYY:一年活动下来,我更加喜欢上了做志愿者,不管哪方面,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也很开心……我觉得志愿活动是我会一直坚持下来做的事。
MXF:会更关注教育和社会这方面吧。
作为服务者的大学生们在个人性格、沟通协调能力以及认识自我和增强个人及社会责任感方面有了诸多变化。
(2)人际关系变化
服务者表示自己人际关系比以前好,志愿者来自全校各系,可以和其他系的朋友团队合作,寻求帮助,认识更多有“相同想法”的人,扩大“朋友圈”。服务者表示与父母的关系更好,更加理解了父母的不容易,与家里弟弟妹妹的关系也更好了。志愿者们也感受到了来自服务对象的关心,“关心和关怀是相互的”,认识了“更多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但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人”。
CH:参加这个活动后,我与志愿者们的联系多了,因为我是负责联系的,而志愿者有一部分来自其他院系,这样我就不能仅局限于与自己院系的同学打交道了,我也更加了解了其他院系,有困惑时也会寻求他们的帮助,可以说是扩大了自己的朋友圈吧。
CZH:与父母关系更好,沟通更通畅,更能理解,也更加懂得感恩。在我求职期间,孩子父亲一直关心和问候,让我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关心关怀是相互的,我的行动是善意的就收到善意的回应。
LZX:让我更加关注他们(流动人口子女)这个群体,也体会到爸妈都不容易,通过这次活动认识了更多的有相同想法的人。
LYJ:认识了更多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但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城市的人。
服务者在同伴关系、家庭关系以及与服务者生活有关的社区和社会关系方面均有新的认识和提升,在人际关系方面达到增能的效果。
(3)对弱势群体及政策的关注,有行动计划和职业规划
为了解服务者参加BBBS之后对流动人口子女相关政策的思考和认识,研究者了解了他们对BBBS活动中的具体事件的思考,参加BBBS对未来的影响,对流动人口子女需要的认识,可以为此做出的贡献和行动等。
服务者更加关注弱势群体和流动人口子女的学习;发现并思考了流动人口子女学习资源匮乏,户籍制度对流动人口子女教育的限制;在行动计划方面,未来会继续关注和陪伴流动人口子女,并给予精神和物质的帮助,继续做志愿活动,有服务者表示在未来职业选择时会考虑跟这个群体有关,从事教师等行业时会更加关注孩子内心。
CH:那是我去小朋友家做的一次常规活动,当时和小朋友的父母谈了两个小时,感受到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及对他们学校资源匮乏的担忧,深深感受到外来务工人员子女上学的不易,觉得我们政府和社会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而不是将户籍制度弄得死死的,让他们的受教育机会都不能很好地满足……我可能将来会更加关注这一类弱势群体,自己的工作可能也会和他们相关……(流动人口子女)需要资源,需要关怀,需要社会的关注。将来可能会联合社会组织去致力于帮助他们的。如果自己有能力,我会采取行动的。
CZH:单身父亲把工作以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不免让孩子觉得压力大,承担了太多的期望和要求……这种焦虑感可能随时会困扰他,甚至破坏他们的亲子关系(我曾亲眼看到儿子不满父亲总是压榨他的课余时间补课而不讲话,顶嘴不合作)……其实他们是很难的,经济上很困难,心理上也不断受到挑战。我可能会在上海工作,可能跟孩子有持续的联系。我不是在这个活动中就是在其他类似活动中,继续从事志愿工作。
LSL:当时找到小朋友家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她就住在如此简陋的棚户内。感觉心情有点压抑和心酸。觉得中国的贫富差距远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会更容易同情弱者并学会尊重他们。
1.从个人、人际到政策的系统改变
增能强调个人、人际和政策三方面的改变,增能的最终目的是改变产生压迫性的社会结构,本文通过证据细致地展现了被研究者在这三方面呈现的具体事实,无论是流动人口子女还是作为服务者的大学生志愿者都有系统性的变化。在该BBBS中,个人和关系方面均有改变发生,且较为明显。对政策的需要和觉察方面,流动人口子女和服务者有触及,但是当前没有产生实际行动和带来及时性的改变。政策改变方面所呈现的社会事实,对流动人口群体未来的福利提升,促进服务者对不公平社会结构的关注和改变有促进作用,但这可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2.服务者和服务对象双方增能
有关增能的理论研究虽然已经明确服务对象与服务者的互动对增能的重要影响,但相关实务研究更多关注服务对象的增能,鲜有展现服务者的增能。本研究以实证的方式探究了服务者和服务对象双方的增能事实,是对增能研究的一个丰富与发展。
3.双方增能的互动机制有待探讨
目前,国外有关BBBS的研究更多地倾向于以定量的方式考察项目各环节当中服务者的具体变化,如研究配对时间对服务效果的影响等。这些研究对服务者与被服务者在项目过程中的具体互动并未有太多展现,而本文深入探究了服务者与被服务者对于项目当中互动的解读以及对其在个人、关系和政策三方面的改变。不过,对于服务对象和服务者增能当中的互动机制探讨仍不是十分深入,下一步研究可以做更为细致的探讨,以与社会互动等理论进行对话。
(责任编辑:徐澍)
The Empowerment of Immigrant Youth and the Service Provider:the Case of“Big Brothers and Big Sisters”
GUO Juan,HAN Xiaoyan
(School of Social Development,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1,China)
Empowerment perspective emphasizes on the potential of those who have need,in individual,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 and policy,to give themselves enough power to confront the environment with heavy pressure.This article draws attention to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social workers and their objects. The researchers explore the empowerment of the workers and their objects based on five year’s observation,especially the empowerment as a process.This article expands the research of empowerment,which draws more attention to the clients before.
social work;immigrant youth;empowerment;subjectivity
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办青年项目“大城市外来人口子女教育获得空间过程研究”(课题编号:CHA110130)。
郭娟(1984-),女,安徽安庆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社会工作实训中心工程师,研究方向:青少年社会工作、流动人口社会工作、社会互动等;韩晓燕(1964-),女,浙江嘉兴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社会福利与社会工作、儿童青少年与家庭研究、流动人口与社会发展、社会组织培育和发展等。
C916
A
1008-7672(2017)03-00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