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山田支队侵华暴行考(1937年10月—1938年1月)
日军山田支队在幕府山的大屠杀是南京大屠杀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山田支队的暴行辩护,成为日本右翼淡化南京大屠杀影响的一个重要手段。文章将通过考察《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中所收录的下级官兵日记,对山田支队从上海到南京沿途所犯暴行的细节进行考证,力图以日方的史料证明,山田支队自登陆上海以来,就存在着屠杀俘虏、残害平民、掠夺财产、纵火破坏等暴行,其进军南京的过程就是幕府山大屠杀酝酿的过程。阿部辉郎、秦郁彦等日本学者通过低估遇难者人数、缩小事件规模,将幕府山大屠杀判定为“偶然事件”的说法,既不符合逻辑,也与事实相悖。
幕府山大屠杀;山田支队;侵华暴行
1937年12月,日军在攻占南京之后,实施了历时3个多月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以残忍的方式烧、杀、抢、掠,犯下了极端残酷的罪行。1948年11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判决书中,单列“南京暴虐事件”一节,认定了日军的犯罪事实,并判处主要责任人——前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死刑[1]。然而,直至今日,日本方面依旧对南京大屠杀史实争论不断。随着相关史料的挖掘,右翼学者很难全面否认南京大屠杀。但他们依旧试图通过低估遇难者人数,缩小事件的规模来淡化南京大屠杀的影响。其中,山田支队在幕府山地区屠杀近两万名俘虏,无疑是南京大屠杀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山田支队的暴行进行辩护,成为了右翼淡化南京大屠杀的一个重要手段。
与此同时,近年不断有日本的正义人士,将日军官兵的战场日记和书信发掘出来并公开出版。福岛县磐城市某化学公司社员小野贤二,依据“步65残樱会”编写的《步兵第65联队战友名簿》,联络走访了步兵第65联队以及山炮兵19联队(同属山田支队)的老兵或其亲属,搜集了大量与南京大屠杀相关的战场日记。其成果由记者本多胜一发表在1990年9月19日朝日新闻的夕刊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他们将山田支队19名下级官兵(包括步兵第65联队四名少尉、一名伍长、十一名士兵以及山炮兵19联队两名伍长、一名士兵)的日记集合成册,以《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为题在日本出版。这些来自加害方的最直接的证据,有力地证明了幕府山大屠杀的存在,并清晰地表明:山田支队早在攻占上海时就无视国际法,屠杀俘虏、迫害平民和掠夺纵火。可以说山田支队从上海进军南京的过程就是幕府山大屠杀酝酿的过程,其在幕府山所犯的罪行在此之前都有迹可循。长期以来日本右翼都希望通过有选择地利用某些高级军官的日记和证言,歪曲事件的前因后果,来达到淡化、虚化幕府山大屠杀的目的。但如果从下级官兵的日记入手,仔细考察山田支队从上海到南京的行军过程,就可以看出日本右翼的论据非常片面,他们对事件的歪曲性解读既不符合逻辑,也与事实相违。本文拟根据《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所收录的下级官兵日记,对山田支队从上海到南京沿途所犯罪行的细节进行考证,并对阿部辉郎、秦郁彦等人所坚持的“幕府山事件偶然说”进行批判。
山田支队,是日本陆军第13师团直辖支队,因由步兵第103旅团长山田旃二担任支队长而得名。支队以福岛会津若松编成的步兵第65联队(联队长为两角业作)为基干,包括山炮兵19联队的第3大队和骑兵第17大队等,共2 200余人。1937年8月15日,日军第3、第11师团组成了上海派遣军,由松井石根担任军司令官开赴上海。由于上海附近的中国守军抗战情绪高昂,顽强抵抗,战况陷入胶着,陆军中央不得不在9月上旬作出了向上海增遣第9、第13、第101师团和台湾守备队重藤支队的决定[2]。 10月1日,第13师团在吴淞与上海之间登陆,随后被编入上海派遣军,很快被卷入激战并产生大量伤亡[3]*13师团共有将校486人,下级官兵19 796人。经过淞沪会战,截至11月1日为止,将校死78人,伤121人。下级官兵死1 704人,伤3 096人。将校死伤近一半,下级官兵损失近四分之一。。10月下旬,上海派遣军主力攻占大场镇,渡过苏州河南进[4]。第13师团随派遣军在11月18日左右突破了谢家桥附近的中方阵地,沿着长江南岸西进,在11月28日攻占青阳镇,12月2日占领了长江沿岸的江阴要塞。随后向南京进发,途经常州,最终在12月6日到达镇江[5]。
1937年12月13日,第13师团的主力在镇江渡江转战长江北岸,计划在滁县附近截断津浦铁路。为了封堵南京守军向东的退路,第13师团在渡江之前组建了山田支队(以步兵第103旅团长山田栴二为支队长),与主力分开沿长江南岸行动。支队于12月12日从镇江出发,12月13日占领了乌龙山炮台,12月14日占领了南京幕府山炮台[5]。山田支队在攻占幕府山途中,共接收中国俘虏约17 000余人*据1937年12月17日朝日新闻横田记者的报道,山田支队一共俘获了14 777名俘虏。但根据两角部队通信兵战斗日记,此数字是旅团本部14日调查的结果,在此之后俘虏人数还在增加。如远藤高明在12月15日的日记中提到又俘获了306人,斋藤次郎也在15日提到又俘获了五六百人。此外,远藤高明还在12月16日的日记中明确写道:“听朝日的记者横田说,俘虏总数17 025人。”说明山田支队的俘虏的实际人数应该超过了朝日新闻12月17日的报道,可能在2万人左右。,随后在12月16日屠杀了所收俘虏的三分之一,12月17日分别在两处屠杀了1万余人。可以说,山田支队是南京大屠杀中屠杀俘虏较多的一支部队。
《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中所收录的日记类资料,多为日军下级官兵的军旅生活与沿途见闻,可以说是不加修饰、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个人记录。这些官兵同属一个部队,彼此之间的记录相互照应,对事件的描述差异不大,甚至和中国幸存者的记录相互一致*如钮先铭先生的《还俗记》,其中关于幕府山屠杀俘虏事件的记录与山田支队下级官兵的日记中的记录内容大体一致。包括遇难者人数两万人左右,屠杀的时间在12月17日前后(农历望月前后),还有大湾子尸体堆积如山等。。此外, 山田支队的主干——步兵第65联队虽然在淞沪会战中损失巨大[6]*步兵第65联队共有将校83人,下级官兵3 637人。截至11月1日为止,将校死20人,伤29人。下级官兵死474人,伤773人。将校损失一半以上,下级官兵损失约三分之一。,但补充的兵员基本上在12月17日之前——部队在幕府山屠杀俘虏之前就追赶上联队[7]。他们从1937年10月到1938年1月的战场日记,在时间上横跨了自上海到南京的整个时段,在空间上涵盖了上海派遣军途经的主要地区。可以说,留下这些记录的官兵,既是南京大屠杀的主要参与者,也是日军所犯罪行的直接见证人。这些来自加害者的记录既真实又全面,是日本右翼无法轻易反驳的。这些日记清晰地表明:幕府山大屠杀不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而是山田支队一路暴行积累到最后的总爆发。其在南京地区所犯罪行,在整个行军过程中普遍存在,是无法通过歪曲事件的前因后果来否定的。
在南京大屠杀中,山田支队参与的最大规模的屠杀就是幕府山大屠杀,即1937年12月16日和12月17日分别于鱼雷营和大湾子有计划地屠杀了近两万中国俘虏。这一事件在山田支队的官兵日记中有明确的记录。在1937年12月13日山田支队攻占了乌龙山炮台之后,宫本省吾(步兵第65联队第4中队少尉)这样写道:“俘获了很多的残兵,枪杀了其中一部分,晚上十点野营。”[8]133这句话证实了山田支队在幕府山地区的屠杀,可能从13日开始大量俘获残兵时,就已经开始了。随后,他还在12月16日的日记中提到:“午饭时突然发生了火灾引发了很大的骚动,约有三分之一(的兵舍)*关押俘虏的兵舍。被烧毁。下午三点,大队终于决定采取最后的手段,将大约三千俘虏带到扬子江岸射杀。”[8]134远藤高明(步兵第65联队第8中队)在 12月16日提到:“听朝日的记者横田说,俘虏总数17 025人。”随后在17日提到:“夜晚为处理剩余万余名俘虏,派出五名士兵。”[8]219-220大寺隆(第65联队第7中队)在12月18日写道:“午后大家都去收拾俘虏(的尸体)……昨夜为止,屠杀的俘虏约两万,扬子江边两个地方(尸体)堆积如山,已经七点了派去收拾(尸体)的部队还没有回来。”12月19日:“上午七点半,全队去清扫作业,到了扬子江岸的现场,看到几百具尸体堆叠在一起,非常震惊。因为浇上石油烧,恶臭扑鼻。”[8]197类似的记录不胜枚举,在此不一一记述。通过这些记录,可以看出山田支队在幕府山地区屠杀了中国军民近两万人,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值得注意的是,山田支队的屠杀不仅限于12月16日和17日两天,早在攻占南京之前,对俘虏的屠杀就已经开始了。1911年12月日本在海牙签署过《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其中规定禁止随意屠杀俘虏。但是,1933年1月日本陆军步兵学校制作的《对中国军战斗法的研究》(对华作战的教育参考书)却公然指出:中国无户籍法,兵员中浮浪者居多,难以确定其存在,因此杀害他们不会成为问题[9]45。此外,山田支队所属的第13师团,在参战之前的1937年10月9日,以师团司令部的名义发布了《战斗相关指示》,其中第11条针对俘虏问题做了如下规定:“在俘虏很多的情况下,不要射杀他们,解除武装之后集中一地监管并向师团司令部报告……但对少量的俘虏,在得到所要情报之后可适当处置。”[10]
这些规定意味着,屠杀俘虏成为了日军默认的行为。虽然大量的俘虏需要上报师团,但少量的俘虏可由各队随意杀害。这一点在山田支队的士兵日记中有非常明确的记录,如目黑福治(山炮兵第19联队第三大队)在1937年10月11日的日记中提到:“捕获了一名便衣兵,然后砍掉了他的头。对敌人的同情之心渐渐没有了。” 10月12日:“今日又捕获一名中国人,很多士兵殴打他,有一个士兵用刺刀扎了他的眼珠,红色的血流的到处都是,但他一声不吭。惊叹于他的勇敢,叫来翻译他却一言不发,最后将他的头斩下。”[8]361随着屠杀俘虏的次数不断增加,他日益变得麻木,在11月15日写道:“枪杀了九名残兵,我杀了其中两人,心情很好。”[8]368随后在其11月27日、28日以及12月9日的日记中又分别提到:“下午七点左右,发现了三名残兵,其中一个跑了另外两名被斩杀。其中一名是我用刺刀刺死的,本日共计杀了六名中国兵。” “发现了五名残兵,予以枪杀。” “行军途中看到中央军的残兵十几名,已经被一刀两断地斩首。”[8]370-372试问,如果这些中国士兵没有成为俘虏而是在战斗中死亡,又怎会 “被一刀两断地斩首”。还有堀越文男(步兵第65联队本部通讯班)在1937年11月6日提到:“昨夜第三大队方面有夜袭,击退两百人,俘虏七人,带到联队本部。油座一等兵斩杀了一人,渡部军曹也斩杀了……(两行无法解读——编者注)非常干净利落地斩首。” 11月9日:“油座氏将带来的俘虏斩杀。”[8]71随后他在11月20日的日记中较为详细地记录了亲自屠杀俘虏之后心态发生的变化:“上午八点二十五分左右,在某村落发现了正规兵。我第一次用刀斩杀俘虏,完全按照规范进行,但是刀还是稍微卷曲了。有些遗憾但很满足。无法想象杀人时的心情,自己也感到吃惊……敌人节节败退,残留下的人要么做劳工,要么枪杀、斩首。内心既不愤怒也不得意,即使看到血潮也很平静,难道这就是战场心理吗?”[8]73-74同一时期的记录还有柳沼和也(步兵第65联队第7中队)在1937年11月15日的日记:“昨日荒川抓到了一名残兵,××君在凌晨三点四十分左右将其刺杀。”[8]162本间正胜(步兵第65联队第9中队)1937年11月22日的日记:“上午七点出发和松崎君两个人一同行军,途中捕获了一名残兵,由其他部队的五六名士兵枪杀。”[8]237
而日军是如何处置失去抵抗能力的中国散兵的呢?黑须忠信在11月15日的日记中描述了这一情景:“上午八点从某地出发向太仓前进,途中发现有五六名修复战壕的残兵躲藏在民居之中,发现之后直接枪杀或者用刀砍死,前线的光景真凄惨啊。”[8]344随后他还在11月27日和28日的日记中提到了杀害学生俘虏的事情:“下午五点到达泗河乡宿营,逮捕了两名学生兵,斩杀。”“在宿舍前面刺杀了五名像中国学生兵一样的人,我这次也用刺刀刺了两下。”[8]347日军这种残杀俘虏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了部队离开南京之后。大内利己(步兵第65联队第9中队)在1938年1月18日提到:“傍晚时分,一名中国兵误入我方,我们抓住他用枪处决。”[8]277柳沼和也在1月22日提到:“上午八点吃早饭,将昨夜的俘虏枪杀,下午一点,原本被枪杀的一名俘虏逃走了行踪不明。”[8]243大寺隆在1月30日写道:“第一小队杀死了捕获的六名俘虏,第三小队也捕获了五人……”[8]208远藤高明1月31日的日记也有相似的记录:“行军路上都是融化的积雪,我们四点返回。途中捕获敌人残兵,将其杀死。”[8]229从上述材料可以看出,日军屠杀俘虏早就成为了司空见惯的行为,不但得到了上级的默许,下级的官兵也将屠杀俘虏视作理所当然。从日记来看,山田支队在幕府山大屠杀之前,就已经杀害了大量的中国俘虏,甚至在离开南京之后,虐杀俘虏的现象依旧存在。日军屠杀俘虏的行为从1937年10月一直持续到1938年1月,贯穿整个行军过程。根据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钮先铭先生的回忆,日军屠杀的中国兵有很多是早已失去抵抗能力的新兵[11]279,甚至还有警察[11]309,仅在幕府山永济寺六亩地的庙园四周,日军就虐杀了46人[11]317。由此可见,除了大屠杀之外,中国俘虏中还有很多人死于日军沿途的小规模屠杀。
除了杀害俘虏之外,在山田支队下级官兵的日记中,还有很多虐杀平民的记录。《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第44条明确规定:“禁止交战一方强迫被占领地居民提供有关交战另一方军队及其防卫手段的情报。”[12]然而众所周知,日军通过拷问平民获得情报,已经成为惯例。第十军参谋长下达的《军参谋长注意事项》公然提到:中国平民无论是老人、妇女或小孩,都有可能是中方的间谍,或者威胁到日军的安全,如有嫌疑一定断然处置[9]78。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随意杀害中国民众,被日军视为理所应当。山田支队亦如此,在其官兵日记中随处可见杀害平民的事例。如堀越文男在1937年10月6日的日记中提到:“虏获了一名中国女孩儿,枪杀,无比凄惨,但这就是战争。”[8]63随后在11月9日又提到:“近夜时,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也被刺杀。”[8]71本间正胜也在1937年10月5日提到:“此后站步哨,枪杀了八名中国妇女和孩子。”[8]233还有目黑福治1937年11月21日的日记:“下午五点到达无名村落,打死五名青年。其中,有失去丈夫的妇女,清清楚楚体味到了战败国的惨事。”[8]369随后,他在12月5日又提到:“休养,午后开始征集,烧毁中国人十七栋房屋,枪杀了村民。战败国的人真可悲。”[8]266此外,高桥光夫(步兵第65联队第11中队)作为第四次补充兵,也在1937年12月15日提及了在龙潭杀害了两名中国人的事实[8]289。针对平民的屠杀的记录一直持续到山田支队离开南京,准备淮阳作战的时候。大寺隆在其1938年1月28日的日记中写道:“终于进到町内后,中队长命令我们见人就杀,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了。”[8]207从这些记录可以看出,日军将杀害平民当做日常课业,甚至认为“被杀害”是战败国民必须承受的伤害。日军的下级官兵没有意识到,杀害平民是违反国际法和人道主义的精神的行为,而日军上级也没有任何制止此类行为的意愿。以秦郁彦为代表的日本学者通过日军上级军官的记录,力图证明山田支队曾经释放平民俘虏,以达到缩小幕府山大屠杀的遇难者人数的目的,这显然是有意地忽略了日军屠杀普通民众的恶习。
山田支队除了屠杀一般民众之外,还非法奴役了大量的劳工。《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第52条规定:“除非占领军需要,不得向市政当局或居民征用实物和劳务。”[12]但是侵华日军并没有遵守此项规定,为了尽快占领南京,各部队抓捕了大量的中国民众做随军苦力。斋藤次郎(步兵第65联队本部通讯班)在日记中多次提到奴役中国人背负行李和粮食,干各种杂活*参见:斋藤次郎11月17日、11月26日、12月26日以后的日记。。近藤荣四郎(山炮兵第19联队第8中队)也在1937年11月14日的日记中提到:“五十岚伍长前来联络,让中国人背负(粮草),能背多少就尽量拿来。”[8]320柳沼和也在11月15日提及强迫中国民众做苦力,并在12月8日的日记中解释了原因:“近期以来非常疲劳,因此使役中国人继续行军。”[8]165同样的,高桥光夫也在1937年12月7日和12月15日的日记中,提到了让苦力来背负行囊和搜刮来的物资。[8]288-289。远藤高明在12月22日的日记中写道:“抓捕当地人,让他们背负全员的背包,行军七里……”[8]220非法征用劳工的行为一直持续到山田支队离开南京之后,如中野政夫(步兵第65联队第1中队)在1938年1月24日写道:“行军五日之后,于下午四点到达目的地全椒。今日捕获中国人,让其背负行囊……”[8]120还有柳沼和也1938年1月23日的日记:“本次行军,不能使役中国人,也不能使用马,貌似相当艰苦。”[8]174这句话从侧面反映了中国劳工被日军当做驮马奴役的悲惨状况。
从上海到南京的路况非常恶劣,日军官兵都认为行军困难,更不用说被抓来的中国苦力。他们背负着重物,一路遭受的苦难可想而知。事实上,这些劳工在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之后,只能想办法反抗或逃跑,遇到这种情况日军通常会将他们直接枪杀。近藤荣四郎在1937年11月16日的日记中提到:“途中各处散落着中国兵的尸体……役使中国人给我们背行李,若不服从直接射杀,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跟来。”[8]320还有黑须忠信(山炮兵第19联队第三大队)11月17日的记录:“今日见到了大野君,非常愉快地和他聊天,他带来一个中国苦力,想背着我们逃跑,所以直接用步枪将其射杀了。”[8]345此外,日军为了防止劳工偷懒、逃跑,还设有专门监视劳工的人。大内利己在1937年12月6日的日记中提到:“与群马县桐生市的人聊天。此人是奉军部命令监视军夫的远藤某一氏,移民上海二十七年。”[8]265还有一些记录能反映出日军抓捕的中国苦力的数量很多。宫本省吾1937年12月9日的日记:“为了追击,继续行军……很多兵都走得脚痛,所以不断地使役中国人以及牛马,几乎要被误认为中国军。”[8]132甚至连支队长山田旃二都在12月24日的日记中提到:“预后备兵非常懒散……随意离队进入民家,让支那人背负行囊,把牛和车拉出来,坐着睡觉……”[13]。这些记录清楚地表明,日军强迫中国民众充当随军苦力的情况很严重,苦力的下场往往也非常悲惨。在日军需要大量劳工随军的情况下,释放大批平民俘虏,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日本右翼学者认为山田支队在南京大屠杀中将俘获的平民释放,这种推论在逻辑上显然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由于日军没有做好快速攻占南京的准备,因此在物资的供给上存在着严重问题。根据《十三师团战斗详报第一号》的记录,日军因为前线粮食和水的补给困难,不得不将伙食改为一日一次[9]28。亲历南京大屠杀的美国传教士福斯特也曾提到:“今天下午我和一个日本士兵谈了很久……他说日军到达时粮食很缺乏,接近南京时得不到任何补给。”[14]102同样的状况也发生在山田支队,如目黑福治在1937年11月16日的日记中描述了部队五天没有补给,一切物资皆靠在当地掠夺的情况:“发现这里有三名中国残兵,将他们打死。搜集了六只鸡,每天都吃鸡果腹……这家有糯米,快速做了牡丹饼。行军以来已经五天,军队没有给养,吃饭完全靠征集。”[8]368随后又在11月22日记录了第13师团整体补给不足的情况:“今天终于收到了师团发放的给养,但是大部分还是得依靠征缴来满足需要。数万人的大部队,大家都去征缴,粮食很快就会被吃光的。”[8]369黑须忠信在12月9日提到:“据说因为在街上宿营,所以既没有马粮也没有食粮,今后的粮食供给令人担忧。”[8]349随后又在12月28日提到:“每天如果不出去搜集粮食就吃不上饭。”[8]352
从这些材料可以看出,日军无视补给不足的情况强行进攻南京,促使一线部队依靠掠夺以战养战。虽然《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的第28和第47条明令禁止抢劫[12],但是“征发(征集)”却成为了日军士兵的日常课业,甚至连军官们也鼓励这种行为。斋藤次郎在1937年11月20日的日记中写道:“夜间点名时青田兽医和五十岚伍长训示,由于粮草的缺乏,汤每日只供应一次,食物也尽量不要浪费,尽可能的靠征集补充不足。”[8]26在上级的鼓励下,士兵将掠夺当做正当行为,从当地的农户和难民手中抢夺一切粮食、家畜,以及任何可掠夺的物品。如目黑福治在1937年11月14日的日记中写道:“起床后,征集猪一头、鸡三只……征集来水牛,一头用来吃,一头当马用。”[8]367随后又在11月26日提到征缴当地水牛来代替军马使用。堀越文男在11月16日提到:“高桥少尉、藤井上等兵和我三人出去征集,获得鸭和鸡共八只,做了美味的晚餐。另有猪一头……作为午餐的副食。”[8]73除了牲口之外,日军掠夺的对象还包括钱和各种奢侈品,如黑须忠信在1937年10月5日的日记中提到:“战友征缴来烟草、酒还有其它奢侈品”[8]338。近藤荣四郎在12月16日参观南京城时:“在食品店征缴了各种洋酒,好像办样品展览似的,为此喝的酩酊大醉。”[8]326大寺隆在12月17日写道:“午饭前在一个被杀的貌似军官的人身上搜出了200多元,大家平分我竟然得了45元。”[8]196天野三郎在其12月23日写给家人的信中也提到:“烟草靠征发倒也够用……”[8]256几乎每一篇日记都频繁地涉及到对财物的掠夺,足见日军给当地民众的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直到1938年5月1日,在南京的美国传教士贝德士还在《关于南京经济的一些事实及记录》一文中提到:“大路沿线及邻近地方的所有建筑物和农具基本上都遭到焚毁和抢劫……日本兵每天都在社区转悠,看到有用的或能吃的东西就全部抢走。”[14]38从这些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出,日军的掠夺给当地的民众的财产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整个南京地区的经济状况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处于非常严峻的状态。
除了对财产的掠夺,日军还有纵火的恶习。山田支队下层官兵的日记多处提及日军随意放火的问题,如斋藤次郎在1937年10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在目的地枪杀了俘虏十余人……房屋都被烧了火光冲天……”[8]8随后又在12月2日的日记中写道:“途中没有看到敌人、战死者的尸体,但看到像××那么大的孩子在田中饿死。在别处看到有母亲被流弹击中而死,在她旁边有一个搂着母亲乳房的已经死去的孩子……途中大部分的民宅都被烧光。”[8]31“途中没有战死者的尸体”证明斋藤所经之处应该不是前线,但是“途中大部分的民宅都被烧光”,只能解释为日军曾在此大规模地纵火、抢劫,有很多无辜的妇女和儿童遇害。高桥光夫在12月29日的日记中也提到了纵火行为:“直到早晨,烧毁了前方五六栋房子,领到了日常用品……”[8]290近藤荣四郎则在1937年11月19日的日记中详细描述了在当地掠夺、杀人放火的事实:“通过顾山镇到前面的村落宿营。一路上挨家挨户征集的过程中,其实有很多惨不忍睹的情形。如纵火烧毁一个个村落,残杀那里的人。看到大量敌兵和平民的尸体。”[8]372
除了蓄意纵火之外,日军的空袭也是造成火灾的原因之一。黑须忠信就在1937年10月14日的日记中提到:“各处的空袭非常惊人,让很多民居都燃烧了起来。”[8]340此外,炮击也是引发火灾的一个重要原因,菅野嘉雄(步兵第65联队炮中队)在10月27日的战斗笔记中说:“同日下午五点半左右向马家宅方向发射五六枚榴弹,引发了小火灾……”[8]301。日本右翼通常认为,放火是中国部队在撤退过程中所为,但是从日军日记的大量纵火记录来看,这种推论显然与事实不符。日军出于仇敌心理和破坏欲,随意纵火破坏,当时有很多士兵目睹了南京及周边地区火势滔天,民众无家可归的惨状。斋藤次郎在1937年11月15日的日记中写道:“这附近像样的民居基本上都被烧毁了。午饭时,一对中国农民夫妇以为后方已经安定就回来了,但是他们的房子已经烧毁了,那黯然的神色让人感到悲哀。没有可吃的食物,也没有衣服御寒,在街头徘徊,战败国的国民真可怜。”[8]23此后在11月18日提到:“经过陆渡桥,因为战祸的原因,桥已被烧得不成样子。途中见到了很多中国人的尸体,可能是因为反抗我军而死的吧,但是此处又不像是经过什么激战的地带……逃难的农民们背着行李回来了,像××和××那样大的走不稳的孩子也赤脚背着行李走着,我见到此景象不由得流出了眼泪,战败国的国民如此凄惨……”[8]25随后又在12月9日再次提到:“途中路过一个村落时,旁边的房子正在燃烧,有一个女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8]34目黑福治也在1937年11月26日的日记中写道:“前进了约两里,遭遇敌军无法前进,无奈就地宿营。这里有22个中国人,家财用具全部被烧光,非常可怜。”他在第二天又写道:“一路上所有的村落一片火海,中国的民众一定深深体会到了战争的恐怖。”[8]370黑须忠信也在11月27日提到:“途中凡是民居全部被烧毁,百姓们看起来非常可怜。”[8]374
东京审判中,曾任上海派遣军参谋的榊原主计在其宣誓证词中说:“所谓南京发生火灾,是日本军占领南京之前的事,占领后就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火灾。据我所知,只有极小部分地方失火,大部分市街并没有烧到。”[15]*参见:东京审判速记录,个人辩论阶段第310号(1947年11月10日),辩证2237,法证3401。然而,从山田支队的士兵日记可看出,他的证言与事实完全不符。日军在南京所犯的一系列的罪行,包括纵火,并没有在占领南京之后就停止,而是变本加厉。大规模的火灾在日军占领南京之后频频发生。如斋藤次郎在1937年12月14日的日记中写道:“今天夜里,南京的上空一片赤红,到处都是火灾。”[8]37除了南京市街之外,周围的村镇也遭遇了大规模的火灾。远藤高明在1937年12月22日的日记中就提到:“抓来当地的村民替我们背行囊,行军七里之后下午四点到达西葛镇……夜里发生了火灾,两次移动宿舍睡眠不足。西葛镇最终被全部烧毁。”[8]220就连曾担任东京审判辩护方律师的泷川政次郎也在事后回忆:“我当时住在北京,由于盛传南京大屠杀的流言,我于昭和13年夏,通过津浦线去南京旅行。南京市街的民宅基本上都被烧毁,我以为那是日军轰炸引起的,对空袭的威力感到震惊。然而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民宅都是在南京陷落后,日本兵放火焚烧的。”[16]
从上述材料可以看出,山田支队所犯罪行,绝不止于幕府山大屠杀。早在攻占南京之前,其士兵就普遍存在着军纪混乱、随意掠夺破坏的恶习。以山田支队为代表,日军的暴行可谓贯穿整个从上海至南京的过程。日军侵略造成的巨大损失,不能简单地通过质疑某个事件就全盘否定,日本右翼学者对幕府山大屠杀的辩解,既不客观也不全面,是人为地割裂了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
近年来随着日方日记类资料的相继出现,右翼学者无法在学术上彻底否定南京大屠杀,因而转向从动机和人数上为日军的罪行进行辩护。如,被视为“正史”的由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纂的《支那事变陆军作战》、秦郁彦的《南京事件》、偕行社出版的《南京战史》等著作,都有此种倾向。虽然此类著作对幕府山事件的叙述存在差异,但其基调基本一致——通过将幕府山大屠杀归类为偶发事件,缩小遇害者人数,来为日军的罪行开脱。
如《支那事变陆军作战》对幕府山事件的描述如下:“传言十三师团屠杀了大量的俘虏。事实上,十五日山田旅团虽然在幕府山炮台附近俘获了一万四千多名俘虏,但释放了其中的非战斗人员,最后收容了八千余人。当夜,有半数潜逃。由于戒备的兵力和补给不足等原因,旅团长为处置俘虏一事颇为苦恼,便于十七日夜间准备将俘虏押送到扬子江边,打算将其释放到对岸。然而俘虏中产生了骚动,袭击了戒备的士兵。遇到危险的日本兵向俘虏开枪射击,约有一千名俘虏被枪杀,其余逃跑,日军也有将校以下七名战死……南京附近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战斗行为的结果,很难说这是有计划有组织的谋杀。”[2]437
与此类似,秦郁彦在1986年出版的《南京事件》*《南京事件》在2007年再版,新版对幕府山事件的描述并没有改动。虽然秦认为《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是一份贵重的资料,但并没有加以采用。,对幕府山屠杀作了如下的叙述:“俘虏中有一些女人,所以有混入难民的可能性,经过检验被判定为非战斗人员的俘虏被释放了,而且有相当数量的人(一说为四千人)趁着火灾逃跑了。一万四千余人和八千人*两个数字分别出自于朝日新闻1937年12月17日的报道和山田支队上级军官们的证言证词。根据山田支队旅团长山田旃二和步兵第65联队长两角业作的证言,他们曾逐一辨认当时的“俘虏”是否果真是军人,并将非战斗人员释放,最后剩下了八千人左右。的数量差可能是因为这些释放者和逃亡者。”[17]142“日本一侧的相关人员,虽然一致认为(杀害人数)几乎等同于俘虏全体人数,但是在带去江边的俘虏人数等于遇害者人数这一点上意见各不相同。有的认为是五千~六千(栗原),有的认为是两千(星俊藏)……有中途逃亡的,有游泳逃往中洲的,并不确切。”[17]147在刻意模糊、缩小受害者人数的同时,秦郁彦重点强调,大屠杀最直接的原因是为了镇压俘虏的暴动:“不知是因为一名俘虏将担任看守的少尉的军刀夺走了,还是如同联队史所记载的,在渡江的过程中被对岸的中国军队袭击了,引发了大混乱,机关枪和步枪一齐开火,说不清是集体脱逃还是暴动,杀戮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天亮后有两千~三千名俘虏的尸体倒下,‘处刑’方的日军也有一名将校和士兵八人被卷入混乱之中死亡。”[17]146
旧军人组织——偕行社在1993年出版的《南京战史》以联队长两角业作的手记和《支那事变陆军作战》的记述为依据,认为山田支队将一万四千多名俘虏释放了六千人,剩余八千人约半数逃亡。因为警戒兵力和给养不足,旅团长下令将俘虏带到长江对岸释放,但是在押送的过程中俘虏发生了暴动,护送部队为了自卫开枪射击,最终杀害了一千人,其余人逃亡,日军有将校以下七人战死[18]。《南京战史》还声称参考了“汇集参战者百余人证言”的所谓幕府山事件“新说”(阿部辉郎《南京的冰雨》),最终得出结论——山田支队在幕府山附近枪杀俘虏不是日军有预谋的行为,而是日军为了镇压俘虏暴动采取的不得已的行动。幕府山事件是一场突发事故,且被害俘虏的人数没有确切的记录。
这些著作所参考的史料主要来自于上级军官的记录和证言。以步兵第65联队长两角业作的手记和回忆录为例。两角虽然在战后声称自己的战时日记丢失,但将自己整理的手记和回忆录提供给了阿部辉郎。其手记记录如下:“十五日,俘虏整理及附近扫荡……十七日,参加南京入城,第一大队准备开放俘虏,同夜开放。十八日,视察俘虏逃脱的现场,埋葬遗体。”[19]很多日本学者将“开放”两字解读为“释放”,并将十八日的手记内容视为大量俘虏逃脱的证据。此外,他还在回忆录中,明确地提及了释放非战斗人员、监管地火灾、俘虏大量逃脱以及试图在17日将俘虏释放到长江北岸等事[20]71-95。他的手记和证言,成为了很多日本右翼支持“幕府山事件偶然说”的有力依据。事实上,两角所提供的手记和证言,与其他步兵第65联队的下级官兵的日记记载的内容明显不同。《记录了南京大屠杀的皇军士兵们》刊载的山田支队下级官兵19人的日记,除了个别存在损毁抹消的情况,均提到了日军在幕府山附近屠杀近两万名俘虏的事实。官兵们以详略不一的文字,叙述了幕府山屠杀乃至整个南京大屠杀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日记表明有非战斗人员被释放,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火灾时有俘虏逃亡,或屠杀是由于俘虏暴动引发的“偶然事件”。相反这些日记言之凿凿地证明了日军是有预谋、有计划地屠杀了近两万名俘虏。
从前述山田支队在攻占南京路上所犯下的种种暴行来看,幕府山大屠杀是一个必然事件。山田支队无视国际法、军纪松弛、缺乏人道主义精神等问题,在其行军过程中始终存在,不能仅靠日本右翼的主观意愿就轻易地否认。如两角业作曾对《南京的冰雨》一书的作者——阿部辉郎说过这样一段话:“战场上因为战死的队友太多,大家都恨不得杀死敌人,然而当敌人变成俘虏非常老实的时候,就没有憎恶的感情了,无法简单的用枪屠杀掉对方,这是没有去过战场的人就无法理解的。”[20]81但是这显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下级官兵的日记中,为报战友之仇而屠杀俘虏,对俘虏缺乏同情心的记录比比皆是。正如步兵第65联队第2中队田中三郎所说:“因为俘虏投降,就轻易地将他们释放是不可能的。是战友被杀的仇恨啊……就算杀十万、二十万,最后也被当做战斗的延续来处理。当时的心情,一点都没感到这是‘虐杀’,大家都认为这是‘为了国家’。”[21]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仅凭借几位上级军官的记录和证言,甚至是他们的主观臆测,就将幕府山屠杀的责任转嫁到“中国俘虏暴动”这一点上,是一种非逻辑的论述方法与研究方式,不是学者应该采取的态度。而且与山田支队相关的不仅只有幕府山大屠杀,还包括攻占南京前对俘虏的虐杀,对各种非战斗人员的迫害,掠夺财产与纵火破坏等,其罪行不是通过淡化幕府山大屠杀这一个事件就能轻易抹消的。山田支队留存的史料证明,南京大屠杀是日军沿途暴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总爆发,是日本政府推行法西斯主义所产生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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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文光]
马冰洁
( 南开大学 日本研究院, 天津 300071)
Verification on Atrocities during the Invasion of ChinaMade by the Yamada Detachment of Japanese Armyfrom October 1937 to January 1938
MA Bing-jie
(Japan Institute,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 China)
The Mufu Mountain massacre made by the Yamada Detachment of Japanese army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Nanjing Massacre. The Japanese right-wing intentionally defends the atrocity of the Yamada Detachment in order to minimize the influence of the Nanjing Massacre. Examining the diaries of junior officers which are collected inTheImperialArmySoldiersWhoRecordedNanjingMassacre, this paper verifies the details of atrocities made by the Yamada Detachment along the way from Shanghai to Nanjing. It attempts to prove with the historical documents from Japan that the Yamada Detachment had made such atrocities as slaughtering captives, killing civilians, plundering properties and making incendiary destructions and so on since the landing in Shanghai, and the process of its invasion of Nanjing is that of incubating the Mufu Mountain Massacre. What Abe Teruo, Hata Ikuhiko and other Japanese scholars determine the Mufu Mountain massacre as an accidental event by underestimating the death toll and reducing the scope of the event proves to be illogical and against the facts.
Mufu Mountain Massacre; Yamada Detachment; atrocity during the invasion of China
2016-01-08
马冰洁( 1988 - ),女,山西阳泉人,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2014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史。
K265.6
A
1004-1710(2017)01-007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