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亦枫
在西湖的白堤旁,偶遇了这一群残荷。
或许它们根本无法被称为“残荷”——只是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条,连残蕊也不剩,孑然立在水中,“对影成三人”。它们几十枝、几百枝,成群地静默着——成群地,却仿佛无限冷寂。这时节,它们剥去鲜丽的外衣,像氧化的荔枝,徒留褐黄干枯的表面。没有游人争相与它们拍照,没有蜻蜓立上头,连文人墨客也不愿为它们多费笔墨。没有花朵,它们似乎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一切热闹都与它们无关。
而它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或低眉浅笑,或临水照影,或亭亭净植。在这严冬里,它们不卑不亢地浸在这曾经映出它们辉煌的湖水里,路过它们的游人行色匆匆。它们毫不在意那些稍纵即逝的脚步和一掃而过的漠视,就像它们彼时毫不在意那些此起彼伏的“咔嚓”和手舞足蹈的拍点。虽然它们“绿颜辞镜”,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风度犹在。它们毫不在乎旁人的冷眼,因为那是旁人——心是热的,又怎会因为别人的冷眼而变冷。它们也毫不在乎旁人的赞扬,因为它们是为自己存在。它们是迟暮的美人,洗尽铅华,褪尽喧嚣,依然能独成一番风致。它们是真正的强者,胜时不骄,败时不馁,不需要他人的褒贬来佐证自己的对错。
忽然想到一句话:“每天太阳西沉,都是为了明天孕育出一个更好的太阳。”那么这些残荷如此笃定地站在这里,以这般萧条的面目示人,不正是在暗地里积蓄力量,等待来年夏天给自己一个更好的交代么?冬天可以凋零它们的花叶,却凋零不了它们的生命;可以冰冷它们的躯干,却冰冷不了它们的心。正因为有开放的信念,它们才从不因旁人对它们的态度而动摇。
其实,应该说它们与一切热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