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歌的角度看绘画

2017-02-18 14:47巴音博罗
星星·散文诗 2017年4期
关键词:画布画作画家

巴音博罗

从诗歌的角度看绘画

巴音博罗

法国作家阿拉贡在纪念诗人勒韦尔迪时曾说:当我们——苏波、布勒东、艾吕雅和我,二十岁左右时,他(勒韦尔迪)对我俩来说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纯粹。尽管生命在无尽地流逝,但它却永远都不能模糊勒韦尔迪烙在我们青春上的这一形象。

后来阿拉贡在纪念我所喜爱的诗人勒韦尔迪辞世时又写道:我记得那天他不得已把一幅对他来说非同小可的布拉克的画卖给酷爱收藏的一位阔佬时,在就要失去这幅画的最后一分钟,诗人疯狂地抓紧画布用嘴唇狂吻起来,弄得那位阔佬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我在读到这段文字时蓦然停住,黯然神伤并溢出了眼泪,为那位清贫的诗人。

在今天,拥有一份艺术良知是多么难能可贵啊!拥有一份平静淡泊的心和一份宽阔博大的爱就更困难啦,而良知和爱恰恰来源于土地与河流的培育。

我在旧文《此生唯愿与郑板桥那个怪老头为邻》里曾写道:如果我早生三百年,必扬帆破浪,或驴蹄扬尘,日夜兼程赶往扬州的小玲珑山馆。雅集联吟,狂傲润例。与金农、汪士慎、郑板桥、高风翔等扬州八怪们一起,成为“邗江吟社”的座上客。“意气凌海岱,谈笑轻王侯”,这是何等人间快事。或去陋巷汪宅,与那彻夜苦吟的汪巢林茗茶赏梅,或去晚年板桥家的院墙外,种上千万竿翠竹,两袖清风,怡然自乐,与那脾气颇大的倔老头一块醉酒骂人……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只能想想而已。

我也想去往一个世纪以前的巴黎,与毕加索、马蒂斯、弗拉曼克、高更、梵高们一起,在秋季沙龙画展上,把自己惊世骇俗的画作亲手挂在墙上,做一个声名狼藉的艺术上的叛逆。

但这似乎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或一种略有伤感的妄想。我生活在一个崇尚金钱的平庸年代,囚居于一个后工业时代的冷寂的钢铁城市里,艺术早已被谎言所取代。

作品不是画家创作的。好的作品其实早已存在,它在茫茫的大千世界中等待一双手的引领和呈现。而画家就像呼儿唤女的母亲,在苍茫时光中,画家把早已独立存在的作品召唤出来,带着满身尘埃和沧桑。画家将它们引领在画布上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前世的自己!

真正的作品是很难完成的。它总是呈现出一种致命的残缺,残缺即是美,就像维纳斯的断臂!而残缺的另一面则是哀伤,是一种弥漫于人性伤口上的风景。

在一幅活着的画幅中,你会看见一张面容安详而内心颤栗的死者,那正是你自己!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画家内心的火焰。

颤栗涌上指尖……它是描绘之物的复活。它重生了,重生并言说……因为此时画家已回到画幅之中,成为画作中的一个物,一块石头,或一株青草……而死去并成为遗物的东西,则是油画诞生的时间——它的过程,像蛇蜕去的皮屑。

那些伟大的传世之作,永远处于未完成的等待之中,就如卡夫卡的一些小说。那是区别伟大与平庸之作的唯一标准。时光之手总是不断地改变着他们。不断重读的人有福了。他们看到的令人惊讶的真相,正是艺术之所以成为艺术的真谛。

有时一幅画即是某个画家终其一生辛勤劳作的作品的总和。它有无限的能量,也有无限的概括力,就像一面万能的镜子,任何人站在它面前时,都能看到站立者自己——因为他自己就是宇宙万物。

好的画家创作和描绘出的物不是物,是事物的内在的心(那些只擅长描摹事物外表的画家绝不是一个好画家)。一般来说,伟大画家在他创作出的作品面前,都能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无论他画出的是什么:风景、鸟、海水、云朵、太阳与月亮……一个伟大画家画出的形象,是他思想的笔触化。它是他的生活史。

看贾科梅第的画,我总有这种感觉:仿佛在原始的洞穴里,这些雕像——如像是由几亿年生长出来的石灰岩柱,他们身上的力量是自然生长的力量。

最好的画总有一种原始感。原始感就是未经雕琢的,自然生长的力量,是充满生机的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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