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淮光
学着狗的模样,轻声地汪几次(组诗)
廖淮光
阳光经过桢楠的绿阴洒落下来
伏虎寺的钟声也是
母亲坐在檐下,褶皱的脸上挎着老花镜
在竹筛里,清理去年留存下来的黄豆
偶尔一两声咳嗽,扯着溪流里的光斑
不断有人经过,进山或者下山
绿阴筛捡过的光亮跳跃
和人们一起,像接受清理的黄豆
钟声回旋,母亲身旁的水壶吐着热气
有人问路,她会停下手里的活计
耐心地帮人指认方向
她已经净斋数日,她在等待一个人
与她一起说说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月亮慢慢爬起来
半山坡上,拾掇豆荚的人也慢慢起身
一只豆荚就是在那个时候炸开的
群山环绕,总能在两山交汇处
找到弹弓瞄准时的缺口
飞鸟在不断落入丛林
一如在惊慌中射出的子弹
母亲的呼唤响起,我在山路抛出优美弧线
山坳的吊脚楼,雕花窗户溢出烟雾
一艘芳香的船即将启航……
白水河荡漾,放养着我永不陌生的星辰
朦胧的月色,是她的梦
淙淙流淌的白水河,是她的梦
叫作大黄的狗,是她的梦
刚刚从远方回来的我,也是她的梦
风细碎的声响,像火车仍然载着我飞奔
像键盘上永远无法断行的诗句
偶尔一两声咳嗽,仿佛都来自我的父母
成为我身体里无法停歇振荡
只有来回走动的大黄
让我不觉得孤独、心生感动
甚至在月光的背面
我学着它的模样,轻声地汪了好几次
途经村庄的公路轰隆隆开过来
村长找到父亲,要侵占掉家里大半个菜园
父亲二话没说便应了
为此母亲唠叨了大半年
挖掘机开过那天,父亲便开始下桩构筑篱笆
留在父母身边的大姐来电话
让我劝劝老父亲
说村庄不再养牛、牧羊,鸡也屈指可数
完全没有必要费心劳神
冬天回家,父亲的篱笆已经建成了
篱笆外的公路也硬化了
车辆来来回回,转瞬即逝
所剩无几的菜园挤满了白菜、青菜、葱蒜和萝卜
它们安静、绿得发亮
视而不见近在咫尺搅动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