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影响因素分析——基于资源基础理论和湖南省的187份调研数据

莫华

（湖南农业大学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资源基础理论和湖南省的187份调研数据

莫华

（湖南农业大学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基于湖南省农民专业合作社的187份调查数据，根据资源基础理论，从物质资本资源、人力资本资源、组织资本资源三个方面选取了16个变量，运用多元有序Logit模型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结果表明：注册资金数额、专门网站、机构运行完整程度、自身品牌、与其他组织联合紧密度、政府扶持资金和优惠贷款等7个因素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社长为专业大户和金融合作平台2个因素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农民专业合作社；分层；发展水平；资源基础；影响因素；湖南省

一、问题的提出

家庭联产承包经营解决了中国农民的温饱问题，但制约了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和农户生产规模效益的提升。在这一背景下，农民专业合作社应运而生，并得到各级政府的大力扶持。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带动农户进入市场的基本主体、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新型实体、创新农村社会管理的有效载体一直被政学两界寄予厚望。2014年12月底，全国依法登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数量达到128.8万个，入社农户接近全国农户总数的40%，出资总额为2.73万亿元[1]。实践表明，作为推动中国现代农业发展和农民持续增收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农民专业合作社有助于节约农户生产和交易成本，是一种有效的农业组织制度安排。然而，不少学者认为，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还只是数量上激增，其社会、经济效应远没有达到政府和社会的预期，本质上中国的农业生产活动仍然是小农生产与经营[2]；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数量上的激增得益于中央和地方两级政府的“特殊关爱”，并非源于农业生产的真实需要[3]；大量农民专业合作社名不符实，真正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中国难寻[4-5]；不少农民专业合作社都是出于获取“政策性收益”的目的而成立的[6]，并且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呈现出普遍性“精英俘获”①现象，领办人控制严重，股权高度集中，“大农吃小农”，严重偏离了合作社“民有、民管、民受益”的原则[7]。

为了有效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各级政府基于合作社发展水平和绩效纷纷开展合作社评估，由此遴选出运作规范、绩效良好的示范性合作社。湖南省作为农业大省，近年农民专业合作社呈现快速发展的势头，截至2015年6月底，全省农民合作社总数达到42 761个，是2008年的13.3倍；全省累计有合作社成员238.3万户，占全省农户总数的17.2%。但湖南省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仍相对滞后，数量尚未达到全国省（区）平均水平，发展质量特别是各级示范性合作社也远未达到预期水平，与发达的省（区）相比差距更大。

目前，关于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不少，但多从理论上探讨这一问题[8-10]，仅有少部分学者从实证的视角分析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影响因素[11-12]，而基于中西部区域探讨农民专业示范合作社绩效、示范合作社分层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还不多见。鉴此，笔者拟借鉴资源基础理论，基于湖南省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调研数据，从资源禀赋视角，分析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影响因素，以期为农民专业合作社健康快速发展提供参考。

二、理论分析和变量选取

资源基础理论系Penrose于1959年首次提出[13]，1984年Wernerfelt发表《企业的资源基础论》[14]，标志该理论正式诞生，并成为企业战略管理的重要基础理论。资源基础理论认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自组织内部拥有的资源和对资源的控制能力。Barney[15]将企业的资源分为物质资本资源、人力资本资源和组织资本资源三个类别。物质资本资源主要包括厂房、设备、技术和地理位置；人力资本资源包括管理者和员工的经验、知识水平、判断力、人际关系以及思想观念；组织资本资源包括制度资源（机构设置、管理制度）、市场资源（品牌、销售网络）和社会资源（与政府的关系、与其他利益相关组织的关系）等[16]。物质资本资源和人力资本资源比较容易识别，但是组织资本资源的识别难度较大[17]。组织资本资源不依附于某个个体，并且难以通过市场交易获取，具有制度嵌入的特征[18]。组织资本资源存在某种隐秘性，难以形式化[19]。农民专业合作社兼具社会属性（公益性）和经济属性（营利性），因此和企业组织有许多共性，使得资源基础理论为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发展及分层问题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借鉴资源基础理论的已有研究成果，笔者构建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资源基础理论分析框架（图1）。

图1 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资源基础理论分析框架

物质资本资源一般包括有形资产和财务资产，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基础条件，物质资本资源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充足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是经济实力强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共同特征。笔者根据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特性，选取农民专业合作社注册资金数量、办公场所、服务设施（如冷库）、专门网站等指标来反映物质资本资源的情况。

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人力资本资源主要包括社长和社员。社长是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核心人物，在合作社发展中的作用至关重要。笔者选取社长的年龄、文化程度、任职经验和是否为专业大户等指标反映社长的人力资本资源情况。目前国内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规模普遍偏小，有专职工作人员的不多，但专职工作人员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往往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笔者将专职工作人员纳入考量指标。

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组织资本资源是其规范发展的前提条件，决定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经营管理水平和获取外部资源的能力，因而对其当前的发展和可持续发展都有很大的影响。笔者选取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机构运行完整程度（理事会、监事会和社员代表大会）、会议记录、自身品牌、金融合作平台、与其他组织（农业龙头企业、其他农民专业合作社）联合紧密程度、政府扶持资金以及优惠贷款等指标反应组织资本资源情况。

根据上述分析，笔者设定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影响因素的三类16个变量，具体变量的解释详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及数据来源

1．模型构建

笔者借鉴林迪的研究方法[20]，将因变量“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及分层”划分为5个等级，其有序排列为：1=无等级，2=县级示范社，3=市级示范社，4=省级示范社，5=国家级示范社。基于因变量为多分类的有序变量，笔者采用多元有序logit模型进行分析。模型的基本形式如下：

设Y表示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等级，j的取值为“1，2，…，n”，n为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示范等级数。Xi表示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第i个因素（i=1，2，…，m），m是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因素的个数。建立累计模型：

其中，Pj是农民专业合作社某一等级发生的概率，具体表述如下，Pj=P(y=j)，j=1，2，3，4，5；(X1，X2，…，Xm)，表示一组自变量；αi是模型的截距；β是一组与各个自变量对应的回归系数。在得到和的参数估计后，某种特定情况发生的概率的表达式为：

2．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数据来源于笔者2015年12月、2016年7月对湖南省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水平的问卷调查。调查采用分层抽样法，即先是按照经济发展水平在湖南省所辖的14个地级市（州）中抽取长沙市、邵阳市、益阳市、怀化市4个市，然后在每个市随机抽取4个县（市），每个县（市）随机抽取6个乡镇，每个乡镇随机抽取2个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调研对象。调研采取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两种方式进行，调查问卷涉及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基本情况、内部治理结构、外部经营环境、组织相互利益、发展绩效评价等5大方面，共发放问卷192份，剔除信息严重缺失的问卷，最终获得有效问卷187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97.40%。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四、计量结果及其分析

笔者运用STATA13.0计量分析软件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估计结果如表2。

表2 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模型估计结果

(1) 物质资本资源因素。估计结果显示，注册资金数额和专门网站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有显著的影响。注册资金数额变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0.498，影响为正，表明注册资金数额越大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越高。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注册资金数额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其资金实力，资金实力雄厚对具有企业属性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是较大的利好。专门网站变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0.653，影响为正，表明有专门网站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高。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给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21]，网络可以在生产、管理、销售、融资等诸多环节促进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

(2) 人力资本资源因素。估计结果显示，社长为专业大户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有显著的影响。社长为专业大户变量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1.250，影响为负，表明社长是专业大户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低。可能的解释是，专业大户领办农民专业合作社容易出现“精英俘获”情况。在“精英俘获”情形下，社长会利用组织身份为自己谋利，最终阻碍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

(3) 组织资本资源因素。估计结果显示，在组织资本资源因素中机构运行完整程度、自身品牌、金融合作平台、与其他组织联合紧密程度、政府扶持资金以及优惠贷款均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及分层有显著的影响。机构运行完整程度变量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0.906，影响为正，表明机构运行完整程度高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高。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三会”（理事会、监事会和社员代表大会）实际运行的完整程度与其发展水平紧密相关，“三会”不完整甚至缺失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基本上为“假合作社”、“空合作社”以及发展水平低下的合作社。自身品牌变量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1.303，影响为正，表明建立了自身品牌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高。品牌背后是产品质量的一种保证，农业产品的特性决定了品牌化经营在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22]。在当前中国居民的农产品消费呈现出品牌化的趋势下，品牌提高了农产品的识别度和销售的可持续性，提升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盈利空间。金融合作平台变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1.136，影响为负，表明建立了金融合作平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低。可能的解释为：农民专业合作社的金融合作表现为农民社员之间的信用合作，建立在道德约束的基础之上，是一种非正式的契约行为，这种金融合作经常有逆向选择（合作社社员或实力雄厚的入股者退出）和道德风险（社长捐款潜逃、社员借款资金用于非法途径等）发生[23]，损害合作社的发展。与其他组织的联合紧密程度变量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为0.480，影响为正，表明与其他组织联合较紧密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高。整体上来说，中国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规模还是较小，这就要求农民专业合作社与其他组织（其他农民专业合作社或者农业企业）合作，共同完成组织化的任务，提升规模效率。政府扶持资金和优惠贷款两个变量分别在1%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系数分别为2.863和0.860，影响均为正，表明获得政府扶持资金和有优惠贷款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水平更高。除注册资金，政府扶持资金和优惠贷款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重要资金来源，对农民合作社的发展起着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

五、结论与建议

上述分析表明：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注册资金数额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注册资金数额较大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后期发展水平较高；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网站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加快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信息化建设是推进其发展的重要举措；社长为专业大户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在蓬勃发展中普遍出现了“精英俘获”现象，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制约作用；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机构运行完整程度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机构运行完整程度高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得更好；农民专业合作社建立了自身品牌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品牌的建立可以增加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并提升其盈利空间；建立金融合作平台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显著的负向影响，金融合作中存在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阻碍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与其他组织的联合紧密程度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与其他组织联合紧密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以更好地发挥规模效应，提升自身的议价能力、抗风险能力以及产业化水平；农民专业合作社获得了政府扶持资金和优惠贷款对其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政府的资金扶持和政策支持依然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重要推力。

基于以上结论，笔者从农民专业合作社和政府部门两个主体视角提出建议：一是农民专业合作社视角。农民专业合作社自身要更加注重建立专门网站等信息化建设，提高自身的信息化建设水平；尽快建立自身品牌，增强产品的竞争力和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加强与其他组织联合，扩大规模和影响力，更好地发挥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辐射作用。二是政府部门视角。政府部门要提高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准入门槛，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支持要由数量向质量转变；加强对社长行为的监督，防范“精英俘获”对普通农户利益的损害；对“空合作社”与“假合作社”进行摘牌清理；规范农民专业合作社的金融合作行为；继续给予农民专业合作社政策优惠，但要由直接的物质支持向间接的税收优惠和制度构建转变。

注释：

①“精英俘获”是指少数精英人物对集体组织发展资金和项目信息、发言权的控制以及对能否获得政府扶持资金及项目具有较强的可接近性、可获得性。本文中的“精英俘获”是指农民合作社社长凭借自身的机会优势，在股权占有、民主管理、盈余分配等方面居优势或支配地位，对组织目标造成不利影响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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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东辉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and layering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Based on the RBV and 187 survey data in Hunan province

MO Hua

(Business College,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128, Hunan)

Based on the 187 survey data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Hunan province, this article chose 16 variables from three aspects of the physical capital resource, human capital resource and organization capital resource according to the resource-based view, using the multivariate ordered Logit model to analyze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development and graduation, the study shows that seven main influence factors including the scale of the registered capital，the presence of dedicated web site, integrity degree of organization operation, the brand operation, and other organizations jointly tightness, government support fund and presence of preferential loans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nfluence on the development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twp factors including director of the cooperatives belong to large-scale specialized household and financial cooperation platform have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farmer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layering; development level; resource base; influencing factors; Hunan province

F306

A

1009-2013(2017)01-0031-05

10.13331/j.cnki.jhau(ss).2017.01.005

2016－12－05

湖南省财政厅科技专项，湖南省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2012ZK3056）

莫华(1976—)，男，湖南邵阳人，讲师，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