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路遥在其小说作品中展现了现实生活的苦难,但同时也为正在行走的人们铺开了一条走向远方的梦想之路,即:虽然前路漫漫,我们依旧需要奔跑,即便迷失在生活的荒野中,也有寻路而出地企望,这便是诗和远方;生活多苦难,处处自怜不如慢慢行走,细细感受。本文主要从寻找诗和远方的角度去解读路遥的小说作品,并从中更近距离地剖析路遥对生活地阐释。
关键词:生活 诗和远方 路遥 苦难
“这世界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①。很多人将诗和远方理解成“理想、童话”,它们的意义在于抽象地不可及。然而,事实上,诗和远方就在自己触手可得的地方,生活处处是苦难,却处处都有诗和远方。
在运用现实主义方法创作的阵营中,路遥的创作给读者呈现的是生活与现实对人身心地摧残。面对生活残酷地肆虐,他作品中的人物又表现出三种不同的应对方式,这就从几个不同的角度表现了路遥对于生活地阐释:一种是奋力拼搏型;一种是“曲线”取道型;还有一种是听之任之型。
一.奋力搏击,虽败犹荣
孙少安、孙少平等在生活的激流中沉浮,一次次站起来又一次次被大浪拍倒。生活的苦难和悲剧让人同情孙家兄弟,生活玩弄他们的人生,一次次地嘲讽他们。然即是如此,他们也有诗和远方:在和生活地搏斗中,他们不停地在战胜苦难,用坚韧击败平凡而创造崇高非凡。
孙少安就像西西弗斯,是一个推着巨石上山的人物,他受到了神地惩罚,每天都在推着生活的巨石上山,却永远推不到山顶。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重压之下依旧一次次挑战现实。他是路遥笔下众多悲剧人物中的一个,生活永远在折磨他,而他屡败屡战,这是一种崇高的悲剧。
孙少平不像孙少安,他更灵活而不安分,生活给了苦难,孙少安便迎难而上;而孙少平却在生活道路面前抉择,以为选择的结果可以更好,于是,他便在抉择中和生活斡旋。但到最后,他还是输给了现实的都市生活,留在了那个半村半城的矿山,孙少平选择的这条路叫“第三条路”。
孙少安和孙少平都是在生活逼迫下一步步走向磨难又一步步逃离苦难,他们的生活本来有许多现实的不幸,却一次次地被他们消解。他们心中的诗和远方便是这样被逼出来了,梦想一次次被生活践踏,他们却能在生活地嘲弄中隐忍前行。
金波,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所有的男人,是路遥笔下最有诗意的人物。生活也给了他磨难,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自己心中追求的爱情。他再一次去寻找他心中的那个藏族姑娘,去追求那个也许根本就不曾存在地浪漫邂逅,这是真正的诗和远方,虽不切实际,但感动人心。
面对生活的不幸和苦难,不予理会也是一种强劲地回击,因为这才是对这个世俗功利社会最有力地蔑视。生活是一把追着人跑的斧头,孙少安、孙少平和金波用自身的韧性来与之近身搏斗,生活在追赶的脚步中洋洋得意,却击不倒他们那正在搏击的身躯。这场与生活地战斗,他们尽了力,精疲力尽,却虽败犹荣。
二.生活多艰,迷途寻道
在路遥小说作品中,描写了一类“边缘人”形象,他们的生活处境都很尴尬,进和退取决于生活的天平倾向于哪边,如此,他们的人生被生活的河流带着跑,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儿余地是用来装下诗和远方了。
路遥笔下的这些城市“边缘人”,出身农村,对于城市他们是在而不属于。他们远离了自己的乡土家园,他们已经丢弃了农民身份;在城市,他们却没能成为被城市真正接纳的人。对于乡村和城市来说,他们都已经被边缘化了,像是一个没有纯正根基的漂泊人物。他们在现实中是很有能力,但是他们始终冲不破这苦难命运的现实。总是在快要取得成功的时候就被命运泼下一瓢冰冷的水,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忍受着那彻骨的冰寒。
《风雪腊梅》中康庄本是村里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和琴是两情相悦。两人情感观念转变的基点在于康庄被吴所长诱惑至城里当厨师,让康庄见识到了城市的文明,他再也不想回到乡村过苦日子了。他对琴说:“……可是,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我把一切也都看破了……我知道,我个平民老百姓,是不会让你幸福的。就是和你结了婚,你那么漂亮,以后别人欺负上你,我这点可怜的地位,连一点点保护你的力量也没有啊……”。②康庄深刻地认为只有在城市里站到极高的地位,他才真正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薛峰(《你怎么也想不到》)也是出身农村,但是接受了高中教育,自己到省城读大学。本来他是和郑小芳寄情彼此,相约毕业后一起到毛乌素沙漠工作。但当他和岳志明成为朋友之后,频繁地见识到高干家庭的权力优势和城市的繁华后,他沉迷了。在得到那份梦寐以求的工作之后,他真如郑小芳预测的那样在都市的灯红酒绿中慢慢颓废。最终他懈怠了工作,新交的女朋友也出轨。薛峰的迷失其实是对自己笔下的这个人物适应都市生活的不自信,所以小芳的身影会一直的留在他的心里,那个被自己背弃的女子,坚定了曾经约定的理想,而他却在茫茫都市里迷失了自我。
《人生》是路遥比较特殊的一个作品,因为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很复杂地描写一个出身农村的人。《姐姐》、《月夜静悄悄》写的是城市对于农村地抛弃,像高立民对小杏抛弃和兰兰跟城里一个汽车司机结婚;《风雪腊梅》显示了路遥地进一步思考,即城市和乡村生活的二元选择矛盾。然而它们都没描写这些城乡集中于一个个体身上的复杂性,《人生》做到了。高加林是路遥笔下一个很复杂的人物,他是孙少平的初级版,有能力,却处处碰壁,有人性的矛盾性。他回归农村,虽然路遥在作品结尾明确表明写了那并不是结局,但是那一个阶段,男主人公确实是回归了农村。高加林的能力在作品中很清晰的描写——劳动生活简单适应之后他便得心应手了,到了城市之后也有能力得到领导和公众地肯定。但他面临的那些困难却是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解决的,他被动的从民办教师的职位“下岗”,被动参加劳动,被动“走后门”,被动地被举报,一切都是别人人为操控。这重重地被动,以当时高加林的能力和交际都无法解决,所以只能默默地顺着这种被动地“命运安排”。
生存和生活,在功利社会中,都被看成人生存在的手段,如果生存不能得到满足,便很难去谈所谓的诗和远方。然而,事实上,诗和远方并不是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拥有,它是一种精神和态度,这便如笛卡尔所说的“我思故我在”那般,只要心中所想,战胜生活的动力便能随之而来。
如果康庄、薛峰、高加林能在现有的条件中去感悟其中的诗和远方,那他们的生活也许并不会那般事事不顺。他们的悲剧不是生活本身可以承担的责任,而是他们心中燃起的欲望,即一种我们称之为不满足地贪婪。但即便是如此,他们都还是有自己的诗和远方,因为所有的欲望换一种说法,其实便是追求,也即是诗和远方。他们有梦想,或生不逢时,或时运不济,最后梦想葬生于现实的河流中,但他们也曾经拥有,那便是属于他们这些“边缘人”的诗和远方。
三.被动生存,难言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存在的前提是有眼前,有生活。在路遥小说作品中是有那么一个人物形象,从来就只是在生存,所以也就很难说她是拥有诗和远方的人,那就是《平凡的世界》中最可怜也是最可悲的人物形象孙少兰。开始,这个女人是憧憬爱情,她带着爱情幻想嫁给王满银,但幸福并没有随之而来。为了家庭,她丢弃了生活,失去了自我。这个为爱全力付出的女人,最后也为爱悲剧。在中国悠长的历史河流中,女人从来都被看做是男人的附属品,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而孙少兰则是这种思想堡垒中的一个典范。王满银对她如此残忍,甚至当着她的面儿将另一个女人带进家门,她却不吭不响地想要自杀而已!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才是有理的那一方了。所有委屈用死亡来掩盖,这也是男尊女卑的思想中不可跨越的“潜规则”。这个女人的生活满满都是自己的男人,她将自己禁锢在生活的牢笼中,却自以为坚守的是真挚爱情。这个被生活牵着走的女人最大的悲剧在于读不懂女人究竟要为何而活。那她又怎么去触碰那样深奥的诗与远方呢?
四.结论
路遥的作品有三种人,一种是面对困难,迎难而上,越挫越勇;一种是另寻一道,越迷失越寻找;还有一种是随波逐流,任生活摧残,无可奈何,但依旧无动于衷。前两种人可以说是有诗和远方,因为不论路在何方,你至少是有了要走的方向,第三种不能说诗和远方,甚至有没有生活都很难言说。
他经常会在作品中植入自己对生活的理解:生活不易,现实难挡,第一要反击,有时候不能与之抗衡便要“顺流而下”,迷途逢生。在路遥心中,人可以在生活中找到一条折中的路。在这个世俗功利的社会,要在心中留一个地儿给诗和远方,而那个诗和远方,其实就在脚下③。脚下便是生活。诗和远方并不是遥远的“不可摘星辰”,而是自己心里存在的那个追求。
生活可以给我们最残酷的考验,也许迎着风雨寸步难行,也许真的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许一次挫折会让我们粉身碎骨,但它美就美在只要心有追求,那诗和远方便可以在无尽的荒漠中开辟出一片绿洲,从此,生生不息。
注 释
①高晓松:《这世界不止眼前的苟且》[J],文学少年(中学),2011年第一期。
②路遥:《路遥文集》(二)[M],第255页,陕西人民出版社。
③开学第一堂《外国文学史》课上,常芳老师(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开讲前给同学们的寄语。
(作者介绍:王芳英,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15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