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女皇——卡拉斯与《梦游女》及唱功戏

喜欢歌剧的朋友，恐怕没有不知道“歌剧女皇”卡拉斯的。这位出生在美国，长在她真正的祖国希腊、成名于纽约大都会剧院的伟大歌唱家，一生历尽坎坷，爱艺术胜过生命。在她不算太长的艺术生涯中（24岁成名，42岁退出舞台，但偶尔还出唱片，52岁逝世，不过20年），竟主演了100多部歌剧，而且全部都是“女一号”。这个数量在有史以来的歌唱家中是遥遥领先的，一般主演过70部以上歌剧的歌唱家就极为罕见了，比如现在最杰出的男高音歌唱家多明戈，至今主演88部，已是“男子冠军”。

然而卡拉斯的价值主要还不是在数量上，而是在质量上。她被公认为歌剧的“女皇”，是因为各方面表现均极为完美：首先是声音，像卡拉斯那样宽广的音域，实不多见；她的音色，非常特殊，不是常见的那种甜美，而是苍劲之中的明快，哪怕是很少听歌剧的人，也能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在戏剧表演方面，卡拉斯的演技更是其他任何一位歌剧演员都不能望其项背的，她的悟性极高，一举手一投足，全都气宇非凡。

因此，在那种以女高音主角为中心的歌剧里（过去的意大利歌剧常是这样，像现在这样以指挥为中心的歌剧，是较晚近的事），无人能与卡拉斯匹敌。这类歌剧有如中国京剧《二进宫》《宇宙锋》之类的“唱功戏”，因女主角戏份太重，所以得由梅兰芳式的男艺术家来演唱。写唱功戏最好的作曲家是意大利短命天才贝利尼，他的《梦游女》《清教徒》和《诺尔玛》均是以女主角为中心的名剧，过去用过阉人歌手以图其男人的气力、女人的音域，但卡拉斯是纯粹的女性。

贝利尼这三部歌剧中以《梦游女》最受欢迎。这个戏的脚本算不上好，很一般的闹剧，大致是说：磨坊女主人泰莱莎的养女阿米娜与青年农民埃尔维诺订婚，而客栈主妇丽莎也暗恋埃尔维诺。鲁道夫伯爵来到乡间，住在客栈里。阿米娜梦游，夜间闯入伯爵卧室，解衣睡去。埃尔维诺闻知大怒，欲与阿米娜退婚，丽莎则大喜。伯爵知道此事，力劝埃尔维诺不要草率从事。后来埃尔维诺知道阿米娜有梦游的病，这才真相大白，二人和好如初。这个本身没有多深的意蕴，好就好在贝利尼用音乐绝妙地刻画出一个女孩在清醒和梦游两种状态下的不同心态，而其间炫耀高难声乐技巧的地方比比皆是。可以想见，要把这演得让观众既喜欢又觉得回味无穷，得要求女演员有怎样杰出的表演啊！

而这正好给卡拉斯提供了广阔的用武之地。卡拉斯50年代末在“EMI”公司录制一系列歌剧时，正值其艺术的巅峰时期，其演唱水准，没人望其项背。在这部《梦游女》中，给卡拉斯配戏的几位都是清一色的意大利名角，扮演埃尔维诺的蒙蒂，扮演伯爵的扎卡利亚，扮演蒙泰莎的科索托等，形成众星捧月之势。担任演奏和合唱的，则是米兰斯卡拉大剧院乐团、合唱团，指挥沃托。唯一遗憾的是单声道（当时立体声技术已在美国流行开来，但在欧洲还不成熟），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这是完美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