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过程视角下创业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研究*

2017-02-08 08:26徐骏辉赵兴庐张建琦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年1期
关键词:渐进式内生机会

徐骏辉, 赵兴庐, 张建琦



创业过程视角下创业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研究*

徐骏辉, 赵兴庐, 张建琦

在创业过程视角下,企业的创业能力既包括外部环境中机会驱动的外生型创业能力,也包括内部环境中资源驱动的内生型创业能力。对336家企业进行问卷调查进一步发现:(1)外生型创业能力显著地提升了激进式创新水平,但对渐进式创新的影响程度较弱;(2)内生型创业能力大幅度提升了企业的渐进式创新水平,但对激进式创新没有显著影响;(3)激进式创新和渐进式创新均与企业绩效正相关,且在两种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的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上述结果为深入理解创业能力的性质及其对创新及绩效的差异性影响提供了新的经验证据。

创业能力; 创业过程; 渐进式创新; 激进式创新; 企业绩效

一、引 言

随着互联网经济的持续发酵和全民创业时代的到来,创业能力成为社会和学界探讨的热点议题。在个体层面,创业能力是帮助大学生创业和海归回国创业的主要推力(王辉等, 2012),也是提升创业成功率、增加创业产品附加值的关键因素(周菁华和谢洲, 2012);在企业层面,创业能力不仅与新创企业的存活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董保宝和周晓月, 2015),而且还可以支持在位企业的公司创业和投资行为(叶铮和郑健壮, 2014)以及帮助企业开拓国际境外市场(周劲波和黄胜, 2015)。因此,它对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Abdelgawad等, 2013)。

通过仔细梳理相关文献后发现,虽然创业能力的重要性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但既有研究仍存在两个方面的不足有待解决:第一,创业能力的概念开发处于初始阶段,多数研究重视企业对外部环境中新机会的追求和捕捉,却忽视了企业内部资源所驱动的创业行为(尹苗苗和费宇鹏, 2013)。实际上,一昧地追求外部机会使得企业容易脱离当前的业务和资源范围,陷入过度探索的境地,这既不符合企业实际,也造成创业活动的失衡(Teece, 2012)。因此,从更加平衡的角度理解创业能力,应当既看到外部市场机会带来的拉动力,也应重视内部资源效率改进形成的推动力。然而,目前关于企业内生型创业能力的研究还比较少见,值得深入探讨。

另一方面,既有研究多将创业能力的强弱与企业绩效直接画上等号,而相对忽视对其间过程的分析和检验(郭瑞萍和蔡莉, 2014),这似乎暗示只需花时间举办创业教育和培养创业能力,创业成果就可以水到渠成。实际上,现实中创业项目的成功率不足10%,如此低的成功率,其原因不能完全归结于企业家创业能力不足,而是其忽视创业完整过程的结果。创业是一项艰难而复杂的活动,再有经验和能力的创业者也必须小心翼翼地完成项目,拿出令市场和消费者满意的成果,才能有效地提升绩效(蔡莉等, 2011)。因此,如果忽略创业过程而仅谈能力与绩效的关系,会导致对创业能力的过度迷信和对创业过程的轻视,导致研究视角出现偏见,研究结果出现偏差。

基于上述两方面分析,本文引入创业过程的研究视角来进一步探讨创业能力的性质及其对绩效的影响机制。创业过程视角认为,机会和资源是创业过程的两大核心问题,过多追求机会会脱离企业资源实际,过多动用资源则会徒增机会成本(蔡莉等, 2011)。因此,机会和资源之间存在微妙的平衡,企业可以通过机会来整合资源,也可以基于资源来形成机会,并由此形成两种不同的创业能力(Alvarez and Barney, 2010)。此外,创业能力转变为企业绩效需要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作为中介过程,而在当下的竞争环境中,产品和服务的创新是企业竞争力的主要形式,创新成果应当在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起中介作用。为了深入讨论这一过程机理,下面本文首先介绍创业过程视角,尤其是基于该视角对创业能力的重新界定,然后通过理论推理提出假设,最后通过实证研究检验假设并讨论结果。

二、理论与假设

(一)创业过程视角下的创业能力

创业过程是创业者(或创业企业)在高度动态化和充满奈特不确定性的环境中不断整合资源开发机会以实现创业活动价值最大化的复杂过程(Timmons, 1999)。在这一过程中,创业企业必须保持“机会—资源”之间的均衡发展。一方面,机会蕴含着数倍甚至十倍以上的创新回报,但机会的开发风险较大,企业必须在资源所及和风险承受范围内开发机会;另一方面,资源越多则可开发的机会也越多,但资源的机会成本较高,企业必须以最小成本调动资源,否则资源堆积徒增创业成本。由于机会和资源彼此约束,初期创业行动的重心通常在于如何整合较为有限的资源尽可能地捕捉市场机会;而在创业后期决策的重心开始转向如何更加合理地配置资源以提高资源使用效率和应对新的环境机会等活动(蔡莉等, 2011)。

沿着上述研究脉络,后续的创业过程研究大致分成两条线索(表1):其一是以Shane和Venkataraman等为代表的机会论学派,认为创业的基本过程是对外部机会的搜寻和捕捉,机会外生于企业而存在,是市场供需不均衡的体现;其二是以Baker和Sarasvathy等学者为代表的资源论学派,认为创业过程是企业家创造性地运用资源形成一个全新的构造性结果的过程,机会内生于创业过程之中,是企业家面临和解决具体问题时运用主观想象力和创造力改造资源和环境的结果。

表1 基于机会或资源的创业过程

来源:根据相关文献整理。

机会学派和资源学派都强调了各自的重要性,因此,Alvarez和Barney(2010)将创业过程划分为机会驱动型和资源驱动型两种。其中,机会驱动型创业过程以机会为主导,并在此基础上整合资源捕捉机会。目前,这类观点在创业能力研究中占据主流地位。例如,郭瑞萍和蔡莉(2014)将创业能力定义为机会识别能力和机会应用能力;马鸿佳等(2014)将创业能力界定为机会能力和规划运营能力;而张玉利等(2011)将创业能力界定为机会能力和管理相关能力。在上述界定中,由于创业活动是外部拉动的,因此本文将此种创业能力称之为外生型创业能力。

对应地,资源驱动型创业过程以资源为出发点,并以此为基础建构创业机会。例如Brettel等(2012)将创业专家技能概念化为手段驱动、承受既定风险、伙伴导向和相机而动四个方面;而Baker和Nelson(2005)则认为务实的资源驱动型创业包括手边资源驱动、将就实用和资源重组等三个维度;在国内学者研究中,张玉利等(2009)发现空闲的物质、人力和市场资源都可以驱动创业。例如,肯德基和宅急送联合推出的“麦乐送”服务开创肯德基外卖先河;而张建琦等(2015)的研究发现,现成的创意和资源之间的交叉组合,往往可以产生新的商业机会。整体而言,目前以资源为驱动的研究在创业能力中还比较鲜见,概念化也处于初始阶段。由于上述过程中创业活动是由内部因素推动的,本文将这种创业能力称之为内生型创业能力。

进一步,由于形成创业机制的过程不同,外生型和内生型创业所产生的结果也存在显著差异。一般而言,机会型创业多数是由技术、政策、社会和需求等外部要素变化所引发的,带有典型的环境大势的特点,具有较强的时代特性(Kirzner, 1997);而资源型创业多数是企业家运用自身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对既有要素的重新改造、整合和重组,以进一步提升资源的使用属性和范围,带有典型的资源组拼的特点(张玉利等, 2009)。因此,根据上述分析,外生型创业能力强的企业应当更加擅长依附于快速变化的环境特征进行创新,是对机会和资源的开创性应用,带有典型的探索性特征;而内生型创业能力强的企业应当更加注重自身能力和经验的积累,是对机会和资源的深入开发应用,带有典型的应用性特征。

(二)外生型创业能力与激进式创新

外生型创业能力是企业家对当前市场环境中的不均衡机会加以洞察后动用资源来占据该机会的能力(郭瑞萍和蔡莉, 2014)。奥地利经济学派认为,创业机会的本质是市场资源配置的不均衡,这种不均衡给予创业者通过“低买高卖”获取投资回报的可能性和以理想成本进入新兴战略产业的空间(Troilo等, 2014)。从创新的类型来说,多数外部机会引发的是企业进入当前主营业务之外的新产品领域或新市场空间,这应当主要与激进式创新有关。具体而言,从行业层面讲,激进式创新是行业首创的、领先于行业其他竞争对手的创新,这样的产品创新大多来自于对环境变更中机会的捕捉。比如,谷歌公司原本只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而随着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商机的兴起,谷歌公司快速进入手机系统、数据运算、云技术、全球定位服务等多个新兴行业,成为创新最为活跃的公司。从企业层面讲,激进式创新是企业从未采取过的创新形式,这类创新也多数来自于外部技术和制度变革的拉动。例如,腾讯以即时通讯起家,随着外部市场机会吸引涉足了许多新的行业,成为紧跟潮流的创新领军者,而最近又投资成立获得国家首批银行牌照的民营银行——前海微众银行,使得腾讯又涉足互联网银行并成为这一新兴领域的引领者。因此,无论行业层面还是企业层面,本文认为外生型创业都是引发行业变革和企业革新的主要机制,应当与企业的激进式创新呈现显著正向的关系。由此提出:

假设1:企业的外生型创业能力越强,其激进式创新程度越高。

(三)内生型创业能力与渐进式创新

内生型创业能力是企业家在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对资源的潜力进行再判断,并通过改造、整合和重组资源以形成新的资源或提供新的服务的能力(方世建等, 2013),从创新的性质来说,内生型创业能力主要与渐进式创新有关。首先,从技术层面讲,因为资源驱动的创业活动是高度具象化的,通常有较强的路径依赖性,形成一条实用的价值创造链(Senyard等, 2014)。例如,Baker和Nelson(2005)的研究发现,农夫Grayson用废弃的沼气池发电,用不完的电可供应温室大棚,大棚中种植番茄,番茄剩余用来喂鱼,鱼的排泄物又用来施肥,通过不断开发资源剩余,持续地创造出新的生产价值。其次,从消费者层面讲,内生型创业的价值创造主要发生在企业内部,是资源端的再利用和开发,主要与生产工艺和交易方式的改进有关。例如,在八项规定出台后高端餐饮市场不断萎缩的情况下,山东老家创造性地利用闲置的厨师和厨房设备,专门为大型会议提供40—50元/份的高端外卖服务——“方盒”,成为企业新的利润增长点(张建琦等, 2015)。内生型创业在技术和消费价值上均体现出资源效率提升的特点,主要与企业内部对当前业务和流程的改造有关,因此帮助企业实施了渐进式创新。由此提出:

假设2:企业的内生型创业能力越强,其渐进式创新程度越高。

(四)创新程度在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

创新是企业能力转化为企业绩效的关键。根据前文论述,我们认为,从创业能力到企业绩效,其间存在两条不同的路径。对于外生型创业能力而言,激进式创新应当是实现这一过程的关键机制。首先,机会本身无法自动转化为企业绩效,这一过程必须倚靠企业自身的努力作为关键的中间机制(Ma等, 2011),即企业将外部客观存在的机会转化为企业的产品或服务创新的过程;其次,由外部环境涌现的机会所引发的创新,在多数情况下均超出了企业当前的业务范畴和产品范围(Teece, 2012),为了抓住机会,企业需要进行大幅度的资源投入和研发创新,因此所推出的产品和服务具有更强的激进式特点;再次,激进式的产品和服务能够为企业带来显著的竞争优势,为消费者带来全新的消费体验,由此提升企业的财务绩效。综合上述三点,我们认为,外生型创业能力强的企业更可能推出激进式的产品或服务,进而提升企业竞争绩效,因此激进式创新在外生型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起到了中介的作用。

对于内生型创业能力而言,渐进式创新应当是其提高企业绩效的关键机制。首先,内生型创业能力的关键是进一步挖掘现有资源的价值潜力,而这一过程必须以企业资源配置方式或使用方式的变革作为必要的实现过程(Baker and Nelson, 2005);其次,并非所有的资源配置改变都能提高企业绩效,只有降低了生产成本或提高了资源效率的改动才能提高企业绩效,而这一过程就是渐进式创新,即不断改善产品质量和提升消费品质(Norman等, 2014);再次,渐进式创新提升了顾客满意度,为企业建立良好的顾客群体和支付意愿,能够为企业带来额外的竞争优势,提升企业绩效。综合上述三点,我们认为,内生型创业能力强的企业更可能推出渐进式的产品或服务创新,通过完善消费过程和提高顾客满意度提升企业绩效,因此在内生型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间起到了中介的作用。由此提出:

假设3a:激进式创新在外生型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起中介作用;

假设3b:渐进式创新在内生型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起中介作用。

三、实证检验

(一)样本选择

参照以往创业能力研究的相关文献,本文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对假设进行检验。我们首先参考中英文实证文献的研究量表,采取双盲翻译制成初步调查问卷,然后请20位中山大学EMBA班或总裁班的学员进行试填写,并根据填写者的反馈对量表部分条目和表达进行调整,以更符合中文情境的表达、理解和填写。在正式调查中,我们以广东省、北京市和湖北省的工商业联合会会员为主体,随机抽取带有高管联系方式的企业样本1 500份,然后通过电子邮件发放问卷。此后每两周对没有反馈的被访者进行电话询问,并适时补充发放问卷。为了提高回访率,我们承诺为受访者提供详细的调查分析报告。3个月后,共回收问卷379份,去除填写不完整或随意填写的问卷43份,最终得可用问卷336份,可用率为22.4%。

从受访者的个体特征看,男性占75.6%,女性占24.4%,年龄大多介于31岁到50岁之间(占76.8%)。从职务来看,担任董事长职务的占22.3%,总经理占32.1%,副总裁和副总经理等高层管理人员占45.6%。从行业情况来看,超过一半的企业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178家,占比53.0%),而处于成熟行业的企业有147家,占比43.8%,其他少数企业处于行业衰退阶段。从产业分布情况来看,第一产业(农林牧渔)有12家,占比3.6%;第二产业(采掘和制造业)有197家,占比58.6%;第三产业(服务业)有127家,占比37.8%。总体而言,采集样本与我国目前以制造业为主的国情基本相符,且被访者多担任企业要职,因此问卷整体质量良好。

为检验未返回选择偏差,运用t检验来比较已经收集回来的样本和未回复问卷的样本,未发现在企业年限、企业规模、发展阶段及行业分布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为检验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变异的问题,根据Harman单因素方法对全文变量进行因子分析,在未旋转的情况下提取出6个因子,且第一因子仅解释了23.17%的变异,未出现只有一个因子或某个因子解释力特别大的情况,因此,本研究数据未发现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另外,对变异膨胀因子(VIF值)进行了检验,其值介于1.185至1.943之间,表明预测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二)变量测量

外生型创业能力量表来自郭瑞萍和蔡莉(2014)、Wilden等(2013),分为机会感知能力、机会占据能力和变革转型能力三个子维度。其中,感知能力包括“本公司总是先于其他竞争者察觉到环境变化”、“我们能准确理解环境变化对于企业的意义”等5个测项;占据能力包括“当新需求出现时,我们积极探索解决该需求的新方案”、“技术变动时,我们紧跟行业技术的最新发展潮流”等5个测项;转型能力包括“我们执行了新的组织管理方法”、“ 我们实施了新的企业竞争战略”等4个测项。三个子维度之间为构成型关系,视为三个测项再构成外生型创业能力的二阶变量。

内生型创业能力量表来自马鸿佳等(2014)和Senyard等(2014),分为资源整合能力、资源建构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三个子维度。其中,整合能力包括“企业不断完善其自身的资源禀赋”、“ 企业能够用整合的资源提升工作效率和效能”等5个测项;建构能力包括“我们善于利用任意可能有用的手边资源,来应对新问题或新机会”、“我们通过改造和重组手边资源,获得了新的问题解决方案”等4个测项;适应能力包括“本企业能够根据企业业务发展的优先性来进行企业内部系统演进”、“ 具备不断地观察市场、客户和竞争者并据此配置资源的能力”等4个测项。三个子维度之间为也为构成型关系,视为三个测项再构成内生型创业能力的二阶变量。

激进式创新量表来自Atuahene-Gima(2005),包括(1)我们企业经常推出激进式创新产品;(2) 相比起主要对手,我们推出了更多的激进式创新产品;(3)激进式创新占销售额比重(5%以下,5-10%,11%-15%,16-20%,>20%);(4)推出激进式创新产品的数量(0-2,3-5,6-8,9-12和超过12)共4个测项。

渐进式创新量表来自Atuahene-Gima(2005),包括(1)我们企业经常推出渐进式创新产品;(2)相比起竞争对手,我们推出了更多的渐进式创新产品;(3)渐进式创新占销售额程度(5%以下,5-10%,11%-15%,16-20%,>20%);(4)推出渐进式创新的数量(1—5, 6—10, 11—15, 16—20和超过25)。共4个测项。

企业绩效的测量量表来自Zhou等(2005),包括“整体而言,我们的销售增长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我们的利润增长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等4项指标,分别从销售增长率、利润增长率、投资回报率和整体利润水平来衡量企业绩效。

上述测量量表均采取李克特式设计,受访者根据实际情况对问项进行判断,选择“5”表示与实际符合程度最高,选择“1”则表示符合程度最低。此外,本文还测量了企业年龄、企业规模、研发强度、发展阶段和竞争强度等作为模型的控制变量。

(三)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表2给出了主要测量条目的因子载荷(loading)、Cronbach’sα值、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萃取值(AVE)。Hair等建议每个条目的因子载荷应该都在0.5以上,数据显示本研究所有条目都满足要求。信度方面,通常认为Cronbach’sα值应当在0.7以上才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本研究各变量的Cronbach’sα值皆大于0.7,满足要求。CR值指构念内部变异的一致性,通常来讲,组合信度CR值应该大于0.7。本研究各变量的CR值都在0.7以上,符合要求。区分效度方面,各变量AVE值的平方根均大于与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说明构念之间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整体而言,本研究主要构念的因子载荷、Cronbach’sα值、组合信度和平均方差萃取值都满足要求,测量的信度和效度较好。

表2 主要测量构念的信度和效度

(四)结构方程建模

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建模来检验研究假设。采用MPLUS 7.0对数据进行建模,变量之间路径采用最大似然法估计。为了判定每一路径系数的显著性,我们采用了标准化的重复抽样法,即对336个样本数据采用放回重复抽样1000次。估计模型解释了内生变量较多的方差。表3是结构方程模型路径分析的结果。

表3 最大似然估计分析的路径系数

表3中,我们控制了企业年龄、规模、研发投入强度、资源冗余、所在行业、发展阶段和竞争强度等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分析结果表明:(1)外生型创业能力正向影响激进式创新(β=0.421;p≤0.01),但对渐进式创新的影响程度较弱(β=0.134;p≤0.05),假设1得到数据支持;(2)内生型创业能力对渐进式创新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β=0.372;p≤0.001),而对激进式创新却未发现有显著影响(β=0.087;p≥0.10),假设2得到了数据支持;(3)激进式创新与企业绩效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β=0.380;p≤0.001),同时,渐进式创新也对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76;p≤0.01),假设3也得到了数据支持。

为了检验激进式创新和渐进式创新的中介作用,运用MPLUS 7.0软件对多个嵌套模型的拟合度进行对比,结果如表4所示。模型1是本文假设模型,整个模型的拟合指标2/df为3.154、RMSEA为0.059、SRMR为0.061、CFI为0.922、AGFI为0.882,表明模型拟合良好。模型2是部分中介模型,在原中介过程的基础上,增加外生型和内生型创业能力直接影响企业绩效的2条路径。模型3是无中介模型A,将创新程度视为与企业绩效平行的结果变量,创业能力直接影响企业创新程度和绩效。模型4是无中介模型B,将激进式和渐进式创新视为与创业能力平行的前因变量,直接影响企业绩效。对四个模型进行比较,模型1在各项拟合指标上具有更好的拟合优度,体现为具有较小的2/df、RMSEA、SRMR值,具有较大的CFI和AGFI值。此外,模型1与模型2、3、4相比,Δ2具有显著的差异而且0.05水平下显著。这些结果表明,本研究的假设模型与其他模型相比,与数据的拟合程度更好,更能得到实证支持。最后,图1对模型1中的路径建模结果进行了汇总。

表4 结构方程模型比较

注:EEC表示外生型创业能力;IEC表示内生型创业能力;RI表示激进式创新;II表示渐进式创新;PF表示企业绩效。

图1 结构建模路径图(实线表示至少在p=0.05水平上显著,虚线表示不显著)

四、讨 论

(一)主要研究发现

基于上述实证结果,本文有三个主要研究发现。

第一,从创业能力的性质来看,机会驱动的外生型创业能力和资源驱动的内生型创业能力是构成创业过程的完整要素。以往对于创业能力的研究集中于对外部机会进行开发的激进式创业路径,而相对忽视了企业基于内部资源的渐进式创业路径(尹苗苗和费宇鹏, 2013)。实际上,本文的研究结果启示,企业既可以通过追逐外部机会获得突进式的成长,也可以通过内部资源扩展得到渐进式的成长,而对于广大中小企业和新创企业而言,在难以投资外部机会的情况下,基于内部资源运作进行内生型创业可能是更为实际的创业方略。

第二,从创业能力的影响过程来看,由于模型1的拟合程度显著优于部分中介(模型2)和无中介模型(模型3和4),因此支持了创新程度在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角色。在以往的研究中,多数文献直接讨论创业能力的强弱与企业绩效的关系(马鸿佳等, 2014),其结果往往难以解释现实中居高不下的创业失败率。本文的研究结果显示,企业家或创业团队的创业能力必须转化为具体的产品或服务创新,才能为消费者创造价值,为企业带来优异绩效。因此,本文的中介过程研究为深入理解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的复杂关系提供了新的理论依据和经验结果。

第三,从创业能力的影响强弱程度来看,外生型创业能力影响企业绩效的程度明显高于内生型创业能力,这说明在我国当前的转型经济情境中,多数的创新和创业活动仍然是外部机会驱动的,而企业内部资源创新的作用则居于次要的地位。外部环境的剧烈变化,如不断释放的制度红利以及引入外国先进技术和商业模式,使得我国企业整体上处于跟随和学习的过程之中(朱亚鹏和刘云香, 2014),而内部资源蕴含的创新力相对较弱。这一方面为企业家的创业活动提供了证据支持,另一方面也说明我国工商业基础弱、底子薄,需要逐渐从外向型经济朝平衡性经济转变发展。

(二)理论和实践价值

在理论贡献方面,本文通过引入Shane和Sarasvathy等的双重创业过程视角,从一个新的角度审视并检验了创业能力的双元性质及其效能,这对于以往研究倾向于单独从机会层面进行的研究形成了差异和补充(Abdelgawad等, 2013)。同时,跳出“创业能力强度—企业绩效”的直接因果研究,把创业能力与企业的创新过程结合起来,有利于更加清楚地认识创业过程的复杂性和逻辑性,形成更为全面的创业能力理论(蔡莉等, 2011)。此外,还发现了创业能力影响企业创新的不同路径:机会驱动的外生型创业能力主要与企业的激进式创新有关,而资源驱动的内生型创业能力主要与企业的渐进式创新有关,这将有助于学界对创业能力的性质及其效能路径有更全面的了解。

本文的发现对创业实践具有一定参考价值。首先,创业能力既可以外部机会的追逐作为切入点,也可以从企业自身资源展开,这启示创业者要均衡对待“机会—资源”的双元关系,平衡地开展创业活动。其次,创业能力与企业绩效存在逻辑上的跳跃性,需要实际的产品或服务创新作为中介过程,这提示创业者无论能力强弱,均要小心谨慎地对待创业过程,根据实际情况将能力转化为创新,然后才能获得企业绩效。再次,从本文的路径结果来看,外生型创业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大,更可能导致激进式创新,这提示创业者在保持“机会—资源”平衡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偏重对外部机会的识别和捕捉,这与我国当前转型经济的基本国情相吻合。

(三)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本文采用了横断面数据作为分析来源,并不完全符合事物发生的先后逻辑顺序。为了克服这一点,我们请企业评价“过去三年中”的创业能力情况和“当前”的企业创新与绩效,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横断面数据的不足。但作为具有严密逻辑发生顺序的“能力—创新—绩效”过程,未来的研究应当设计更为科学、客观的研究方法,从纵向的角度对本文的研究结论进行补充。此外,我们的研究在理论上辨识了外生型和内生型创业能力,并且初步实证分析了其影响绩效的不同路径,但目前这一发现还处于初始阶段,不同创业能力的实际性质和表现形式还需要在具体的管理案例中得到体现。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采取扎根研究或案例分析的办法,根据创业实际来进一步丰富和发展本文的理论分析和初步的实证研究结论。

Alvarez S A, Barney J B. Entrepreneurship and Epistemology: The Philosophical Underpinnings of the Study of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ies. 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Annals, 2010, 4(1): 557-583.

Atuahene-Gima K. Resolving the Capability—Rigidity Paradox in New Product Innovation. Journal of Marketing, 2005, 69(4): 61-83.

Abdelgawad S G, Zahra S A, Svejenova S. Strategic Leadership and Entrepreneurial Capability for Game Change. Journal of Leadership & Organizational Studies, 2013, 20(4): 394-407.

Baker T, Nelson R E, Creating Something From Nothing: Resource Construction Through Entrepreneurial Bricolage.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005, 50(3): 329-366.

Brettel M, Mauer R, Engelen A. Corporate Effectuation: Entrepreneurial Action and Its Impact on R&D Project Performance. 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 2012, 27(2): 167-184.

Kirzner I M. Entrepreneurial Discovery and the Competitive Market Process: An Austrian Approach.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1997, 35(1): 60-85.

Ma R, Huang Y, Shenkar O. Social Networks and Opportunity Recognition: A Cultural Comparison Between Taiwan and the United State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11, 32(8): 1183-1205.

Norman D A, Verganti R. Incremental and Radical Innovation: Design Research vs. Technology and Meaning Change. Design Issues, 2014, 30(1): 78-96.

Senyard J, Baker T, Steffens P, Davidsson P. Bricolage as A Path to Innovativeness for Resource-Constrained New Firms. Journal of Product Innovation Management, 2014, 31(2): 211-230.

Teece D J. Dynamic capabilities: Routines Versus Entrepreneurial Action. 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 2012, 49(8): 1395-1401.

Timmons, J. A..New Venture Creation: Entrepreneurship for 21 Century. 1999, Illinois, Irwin.

Troilo G, De Luca L M, Atuahene-Gima K. More innovation with less? A Strategic Contingency View of Slack Resources, Information Search, and Radical Innovation. Journal of Product Innovation Management, 2014, 31(2): 259-277.

Wilden R, Gudergan S P, Nielsen B B, et al. Dynamic Capabilities and Performance: Strategy, Structure and Environment. Long Range Planning, 2013, 46(1): 72-96.

Zhou K Z, Yim C K, Tse D K. The Effects of Strategic Orientations on Technology-and Market-Based Breakthrough Innovations. Journal of Marketing, 2005, 69(2): 42-60.

蔡莉, 单标安, 朱秀梅, 王倩. 创业研究回顾与资源视角下的研究框架构建——基于扎根思想的编码与提炼. 管理世界, 2011, 27(12): 160—169.

董保宝, 周晓月. 网络导向, 创业能力与新企业竞争优势——一个交互效应模型及其启示. 南方经济, 2015,33(1): 37—53.

方世建, 黄明辉. 创业新组拼理论溯源, 主要内容探析与未来研究展望.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3, 35(10): 2—12.

郭润萍, 蔡莉. 转型经济背景下战略试验, 创业能力与新企业竞争优势关系的实证研究.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4, 36(12): 3—12.

马鸿佳, 董保宝, 葛宝山. 创业能力, 动态能力与企业竞争优势的关系研究. 科学学研究, 2014, 32(3): 431—440.

王辉, 张辉华. 大学生创业能力的内涵与结构.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 2012, 14(2): 81—86.

叶峥, 郑健壮. 集群企业网络特征与创业行为: 基于创业能力的实证研究. 科研管理, 2014, 35(1): 58—65.

尹苗苗, 费宇鹏. 创业能力实证研究现状评析与未来展望.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3, 35(10): 22—30.

张建琦, 安雯雯, 尤成德, 吴亮. 基于多案例研究的拼凑理念、模式双元与替代式创新[J].管理学报, 2015, 12(5):647—656.

张玉利, 田新, 王晓文. 有限资源的创造性利用——基于冗余资源的商业模式创新: 以麦乐送为例. 经济管理, 2009, 31(3): 119—125.

张玉利, 王晓文. 先前经验, 学习风格与创业能力的实证研究. 管理科学, 2011, 24(3): 1—12.

周劲波, 黄胜. 制度环境, 创业能力对国际创业模式选择的影响. 管理学报, 2015, 12(3): 393—399.

周菁华, 谢洲. 农民创业能力及其与创业绩效的关系研究——基于重庆市 366 个创业农民的调查数据. 农业技术经济, 2012, 31(5): 121—126.

朱亚鹏, 刘云香. 制度环境, 自由裁量权与中国社会政策执行.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 (6):159—168.

【责任编辑:李青果;责任校对:李青果,张慕华】

2016—05—23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1572204);中国博士后基金资助特别项目(2013T60825);广东省普通高校青年创新人才类项目(2015WQNCX104)

徐骏辉,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广州 510275); 赵兴庐,广东金融学院工商管理系(广州510521); 张建琦,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广州 510275)。

10.13471/j.cnki.jsysusse.2017.01.017

猜你喜欢
渐进式内生机会
内生德育:九年一贯制学校德育路径探索
植物内生菌在植物病害中的生物防治
给进步一个机会
基本收入的理论构想与渐进式实现路径
手外科新人职医师的专科渐进式导师制带教模式探讨
内生微生物和其在作物管理中的潜在应用
“党建+”激活乡村发展内生动力
最后的机会
给彼此多一次相爱的机会
没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