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贸后非法象牙贸易发展趋势预测

姜 南 王邱文

(南京森林警察学院，南京，210023)稿件运行过程

禁贸后非法象牙贸易发展趋势预测

姜 南 王邱文*

(南京森林警察学院，南京，210023)稿件运行过程

停止象牙商业性贸易；野生动植物执法；政策研究；国际合作

中国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非法象牙贸易的发展趋势可能出现3个阶段：首先在象牙商业性禁贸预期形成阶段，由于象牙加工、销售企业清仓甩货而拉低象牙价格，从而在客观上抑制非法象牙贸易；其次，在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初期，由于合法象牙制品消失而导致非法象牙价格上升，以及国际非法象牙贸易网络等因素的综合影响，可能导致非法象牙贸易增多；第三，在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一定时间后，非法象牙贸易将得到严格的控制并逐渐趋向消亡。为了保障象牙商业性禁贸目标的实现，中国需要加强公众生态文明意识的培养、增加野生动物执法相关资源的配置、加强与邻国在打击非法象牙贸易领域的合作。

非法象牙贸易加剧了非洲象(Loxodontaspp.)种群的濒危程度。非法象牙贸易(Illegal ivory trade)，也称象牙贸易犯罪，是指违反濒危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的行为，同时，它也违反了《野生动物保护法》、《刑法》和《濒危野生动植物进出口管理条例》等国内法律，是非法贩运、贸易、加工、走私象牙的行为[1]。国外学者鲍奇(P.Bouche)与道格拉斯-哈密尔顿(Douglas-Hamilton)在2011年撰写的《大象会从西非地区消失吗》(Will elephants soon disappear from West African Savannahs？)文章中指出，非法象牙贸易导致非洲森林象(Loxodontacyclotis)种群数量在2002～2011年间下降了62%、非洲草原象(Loxodontaafricana)种群数量在1985～2010年间下降了76%[2]。由于传统文化中有关象牙消费理念、随着经济持续增长而增强的居民消费能力，以及周边国家打击非法象牙贸易的法律政策与执法能力等因素的综合影响，我国近年来非法象牙贸易一直处于高发多发状态。

中国象牙商业性禁止贸易政策是中国政府为保护大象而做出了的新贡献。作为CITES成员、负责任大国，中国自1990年以来采取了包括完善野生动物保护立法、强化野生动物保护执法等在内的多种措施保护大象[3]。2014年2月，中国在广东东莞举办了首次销毁罚没象牙活动，销毁了6.1 t执法罚没的象牙[4]；2015年5月29日，中国再次在北京销毁了662 kg罚没象牙[5]。2015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美期间向全球公开承诺，中国将全面停止象牙商业性贸易[6]；2016年12月29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有序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通知》，决定2017年3月31日前先行停止一批象牙定点加工单位和定点销售场所的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2017年12月31日前全面停止象牙商业性贸易[7]。

本文旨在探索象牙商业性禁贸如何对非法象牙贸易发展趋势产生影响、以及如何更好地实现该政策所追求的目标，为该政策顺利实施提供帮助；探究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后非法象牙贸易发展的趋势，并为实现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目标提出了3点配套政策与措施。

1 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将遏制非法象牙贸易的发展

公共政策的目标，就是政府制定或实施公共政策时所追求实现的目标。中国政府的象牙商业禁贸政策，是通过将象牙商业性贸易行为进行犯罪化处理，从而减少、遏制民众对象牙的需求；与此同时，加强野生动物保护执法来打击非法象牙贸易行为，以保障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目标的实现，最终达到推动保护大象在内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从而为维护生物多样性、建设美丽中国提供支撑。

1.1 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具有遏制非法象牙贸易的功能

作为一项公共政策，中国的象牙商业性禁贸首先会发挥其公共政策的导向功能，改变民众的象牙消费理念与习惯，达到减少象牙需求的目的。长期以来，由于传统文化中象牙消费理念的影响[8]，民众都希望拥有象牙制品，而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会改变民众的象牙消费习惯，从而减少从事非法象牙贸易者的牟利机会，从客观上遏制非法象牙贸易的发生。

公共政策的另一项功能，就是规范功能(或控制功能)，即采取规范、制约的方式对有关法人、自然人的行动进行控制，使之不采取决策者所不希望的行动。中国的象牙商业性禁贸将禁止先前从事象牙加工与销售的企业继续加工与销售象牙制品，客观上能够改变非法象牙贸易滋生的生态与土壤，最终对非法象牙贸易的发展趋势产生遏制效应。

1.2 非法象牙贸易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可能不会立即消失

首先，象牙消费是民众受传统理念影响而产生的消费愿望和需求[9]；这种消费愿望和需求不会因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而马上消失。作为一项新的公共政策，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能够终结原先市场上的合法象牙供应；但不能立即消解传统文化中象牙消费理念对民众的影响[10]。因此，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可能会有部分民众为了满足其拥有象牙的愿望或需求而转向非法象牙贸易，即通过购买非法象牙而满足其需求。

其次，前期象牙消费者群体中存在一部分投资或投机者，这些人可能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为了获利而从事非法象牙贸易。CITES秘书长斯坎伦在2016年接受我国《财新》记者采访时说，“非法象牙贸易背后的主要推动力是犯罪性投机性投资，而非普通消费或低端购买者”[11]。因此，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非法象牙贸易可能出现反弹。

第三，周边国家没有同步禁止象牙商业性贸易会影响到我国的非法象牙贸易。非法象牙贸易是一种全球性犯罪，我国的非法象牙贸易只是全球非法象牙贸易链中的一个环节。在非洲地区大象栖息地国家的大象及森林资源管理能力得到有效提升之前，在中国周边邻国的野生动物执法能力得到有效提升之前，我国的非法象牙贸易难以完全根绝。

2 影响我国非法象牙贸易的相关因素

在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后，象牙需求不会立即完全消失、部分象牙投资者(投机者)的反对及有组织犯罪的参与、周边国家未同步禁止象牙商业性贸易等，都可能影响非法象牙贸易的发展趋势，并最终阻碍我国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目标的实现。

首先象牙需求难以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实施后立即消失，可能会有部分需求转向非法象牙贸易并从中获得满足。因此，期待中国民众的庞大象牙需求随着象牙商业性禁贸的实施而瞬间消失是不可能的。中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孟宪林在2013年的一次记者专访中表示，中国一年合法象牙的消耗量控制在5 t以内，“一年所消耗的象牙总量不超过5 000 kg”。但中国实际的象牙消费，如果加上非法象牙贸易的数量，可能超出了5 t——在有每年5 t的合法象牙供应的情况下，仍有人购买非法象牙；在禁止象牙商贸政策实施后，合法象牙供应将不复存在，不排除可能会有部分民众从非法象牙贸易中购买象牙制品。

其次，象牙商业性禁贸在客观上刺激非法象牙价格上涨，有可能吸引犯罪集团的参与，反过来刺激非法象牙贸易的反弹。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后，对非法象牙贸易人员而言，一方面由于没有合法的象牙贸易竞争者，故其利润变得十分丰厚；另一方面，象牙价格上涨意味着非法象牙贸易利润增加[12]，因此可能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其中。因此，在象牙商业性禁止贸易政策实施后，由于合法象牙供应的消失，刺激非法象牙价格攀升，进而可能吸引犯罪集团、甚至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涉足，最终可能导致非法象牙贸易反弹的出现。

第三，周边一些邻国如果不能同步采取象牙商业性禁贸，加上其野生动植物执法能力不强，将给中国非法象牙贸易在特定时期反弹埋下隐患。据美国民间组织Born Free所发布的《全球非法象牙贸易调查报告》(“Out of Africa—Mapping the Global Trade in Illicit Elephant Ivory”)指出，非法象牙进入中国主要有2条通道，一条是从越南、柬埔寨、缅甸等邻国中转，从陆路进入中国南方省份(广西、云南)；另外一条则是通过珠江口进入中国广东[13]。而东南亚地区的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越南等中国的邻国，曾经被CITES列入了8个非法象牙贸易严重的国家名单；这些国家也成为非法象牙进入中国的重要中转地；越南、老挝甚至出现了专门针对中国消费者的非法象牙市场[14]。不能排除在禁止象牙商贸政策实施后，周边邻国的非法象牙流入中国、甚至在特定时期增多的可能性；也可能出现中国的“犯罪性投机性投资者”为了牟利而将原先囤积的象牙非法贸易到周边邻国的现象。

3 非法象牙贸易可能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影响下的趋势预测

非法象牙贸易的发展趋势可能会出现阶段性波动。具体而言，非法象牙贸易可能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影响下出现3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政策预期形成阶段，即在象牙商业性禁贸正式实施前，象牙加工、销售企业可能会采取销售象牙存货的措施以规避风险，从而导致象牙价格下降，以致在客观上抑制非法象牙贸易的结果发生。根据有关媒体披露的消息，在中国象牙商业性禁贸预期形成以来，中国的象牙价格已经出现了下降迹象[15]。这个阶段其实已经在野生动物保护与执法实践中得到了初步验证，如2015年以来市场上象牙制品的销售价格出现下降现象，与此同时执法机构查处的非法象牙贸易案件数量较以往有所减少等。

第二阶段是在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初期，由于象牙需求并未随着禁贸政策完全消失、加之国际象牙犯罪网络不甘心放弃中国市场，同时周边国家打击非法象牙贸易的野生动物保护执法能力不能适应执法实践的需要，可能导致我国非法象牙贸易出现反弹现象。由于象牙商业性禁贸政策的实施，国内非法象牙贸易的形态可能由输入型转变为输出型，有些先前囤积象牙的投机者可能会将象牙非法贸易到周边国家，以实现其减少损失或实现牟利的目的。

第三阶段是象牙商业性禁贸实施一个时期后，非法象牙贸易数量将得到有效控制。随着象牙商业性贸易配套政策的实施，合法的象牙库存得到有效管理，野生动物保护执法能力有了明显提升，国际治理非法象牙贸易取得成效，中国的非法象牙贸易将得到有效控制，象牙商业性贸易政策的目标将得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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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邓佳.中国公开销毁非法象牙制品[J].环境经济，2015(Z3)：35.

[6] 秦红霞，王邱文.中国象牙“禁贸”政策的影响及对策分析[J].林业经济，2016(9)：33-37.

[7] 秋寒.中国将全面禁止象牙贸易[J].世界知识画报：艺术视界，2017(2)：4-7.

[8] 金煜，杨天天，张明.中国现阶段国内象牙市场的管理体系[G]// 第二届全国野生动物生态与资源保护学术讨论会论文摘要集，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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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Larsson N.China’s ivory ban sparks dramatic drop in prices across Asia[N/OL].Guardians，June 2017.

China commercial ivory ban policy；Wildlife enforcement；Policy studying；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rediction of Trends in Illegal Ivory Trade under China’s Commercial Ivory Ban Policy

Jiang Nan Wang Qiuwen*

(Nanjing Forest Police College，Nanjing，210023，China)

The trend of illegal ivory trade could vary in three phases after implementation of a Commercial Ivory Ban by the government of China.In the first phase，illegal ivory trade would be restrained because the legal ivory from ivory processing and marketing companies would flood markets and lower prices.In the second phase，due to the disappearance of legal ivory from markets，prices of illegal ivory would increase，and international illegal ivory trade and internet factors could also influence the market，leading to increase of illegal ivory trade.In the third phase，after a period of implementation，illegal ivory trade would be strictly controlled and gradually would disappear.To achieve the policy’s goal，China should strengthen public awareness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invest more resource to wildlife enforcement，and cooperate with its neighbor states on law enforcement.

2017-06-05

修回日期：2017-07-30

发表日期：2017-11-10

F746

A

2310-1490(2017)04-701-04

本论文系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生态文明制度改革视野下的象牙贸易犯罪治理研究》(编号15FXD002)的成果

姜南，男，45岁，副教授；主要从事侦查学、公安学研究。E-mail：jiangn@nfpc.edu.cn

*通讯作者：王邱文， E-mail：w021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