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黑色幽默下的社会反思

韩亭风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无人区》
——黑色幽默下的社会反思

韩亭风*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四年间几度撤档的《无人区》终于在2013年年底上映，影片保持了宁浩导演的一贯幽默风格，确又存在新的突破。虽然在影片叙事上这部电影备受争议，但是对笔者而言依旧是一部真诚的电影，表现在故事背后给人们带来的思考。作为新时期中国西部公路电影探索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笔，影片中的喜剧元素与黑色元素相互交织，引发了人们对于现今社会中人性和生存秩序的深刻反思。

《无人区》黑色元素；喜剧；人性

《无人区》与宁浩导演前几部作品不同，主要采用的是单线叙事结构，讲述了律师潘肖帮助黑帮老大逃脱法律制裁后，在无人区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离奇的故事。影片主要以潘肖的视点来讲述整个事件过程，同时又主要包括6对人物关系作为电影的叙事线索，当多线索交织在一起构成电影的戏剧冲突时丰富了故事内容增强了可看性。《无人区》本身对于黑色元素和喜剧元素的运用对于形成影片风格深化作品主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一、黑色元素加剧戏剧冲突

“黑色”代表死亡，在宁浩的影片中“黑色”代表的是可怕滑稽的现实。在《无人区》故事的人物设定上，潘肖具有典型黑色电影中的主人公性格，他是半黑半白似的人物，不是英雄，他帮助黑帮老大逃脱法律的制裁，同时挽救了娇娇的生命，他黑白两条道都走，而且心里很纠结，最后终于用自杀的自我救赎方式完成了对于人性的读解。而另一人物——黑老大，从冷酷的装扮到藐视生命都表现出《无人区》作为黑色电影的气质。他左脚套着支架，仿佛这些冷金属的特质也融进了他的体内，他面无表情地撞死了傻子，任何生命的消逝也唤不起他的一丝感情。在情节设置上，充满了车撞人，枪杀人的桥段，通过视听语言霸权也把西部无人区的生硬金属气质强加给了观众，让观众颤栗地笑。在潘肖来到夜巴黎的这场戏中，潘肖进门口看到的是各种屠宰的场景，配合影片的色调，虽然没有一句台词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压抑的感觉。而潘肖给黄渤浇油的一场戏更是通过剧中人物的具体动作直接表达出暴力感，也是对于潘肖人性中丑陋之处的极端表达。影像往往通过视觉感受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理，《无人区》通篇以黄色的色调为主，黄色和黑色是影片的主色调，天空永远是黑色的，画面上始终存在大量的阴影。通过对现实生活的变形的塑造，也使得在看影片第一眼时就发现当中的冷峻气质。当潘肖第一次在监狱见黑老大的时候，黑色占据整场戏画面的绝大部分，到黑老大终于露出真面目的特写镜头，硬调拍摄让人印象深刻，通过光线的运用充分表现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不言而喻。听觉语言不同于视觉语言具有具象性，往往更能激发人的无限遐想，软着陆但是威力巨大。《无人区》通篇采用音乐的都是节奏感较强的音乐，给人的初步感觉就是硬气，表现了男人之间的战争。配器上多采用鼓，贝司，管乐，较少使用弦乐，给人的感觉更加粗犷而不是细腻。同时采用低频丰富的乐器铺底，在音乐风格上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与人的心跳共振让人产生战战兢兢的感受，无时不刻不产生危机感。在音响效果的制作上更是具有强听觉冲击力，如开场的撞车声，把体积做的非常大，这种夸张的效果对于表现故事大场面和黑老大的残忍冷漠的性格更是充满了说服力。而黑色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是让人产生强烈的情感后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

二、喜剧方式展现人生悲剧

与一般西部电影不同之处在于，《无人区》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采用黑色幽默的方式，用喜剧的形式展现生活的悲剧之处，二者的交织以更加深刻的方式还原了生活的样貌，给人更强烈的心理触动。喜剧不是一个单个的类型，它可以依附于不同的叙事框架，和故事很好地结合在一起。片中存在一个喜剧性的人物，就是傻子，从表面上看他的语言动作滑稽可笑，影片中黄渤的台词是“你拿个锤子咋了，你头上给我敲一下嘛”，傻子的怯懦表情蒙蔽了观众，而就当镜头视线转移，傻子就锤了黄渤，一下还不够，最后黄渤还补充说“你傻啊”。起初看到这个段落会让观众忍俊不禁，但转念一想，傻子又何尝不是一个悲剧性人物，傻子是没有经过文明教化的原始形象，而在面对真正的恶的时候却表现出人性，而这种本真的人性最后却被象征着野蛮落后的黑老大轻而易举地抹杀，这让观众对无人区中现代文明生存法则的蔑视展开深刻思考，所谓现代文明到底体现在何处。这种黑色幽默的表达效果产生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在另一场潘肖和货车追逐的戏也表现出丰富的戏剧性和喜剧性。整场戏围绕“一口痰”展开，通过双方力量对比不断发生变化，二者此消彼长，配合着公路行驶的速度感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听刺激。这场戏的喜剧性效果主要是来自于人物夸张的细节动作表达和生动的语言内容表达。例如货车副驾驶在潘肖车上撒尿以后，潘肖用纸巾捂住口鼻继续开车，正是这个细小的动作让观众接着回顾前面的戏剧冲突，带来持续的喜感。当然这种喜感的获得与演员本身精湛的表演也是息息相关的。当潘肖想要冰释前嫌的时候，货车司机又出其不意的扔下一个玻璃瓶，让剧情反转，增强了戏剧看点。语言上的幽默感在《无人区》的表现主要是采用设问形式，如影片开篇黄渤说道“你好人。但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你说呢？”接着是一个撞车的音效代替了警察的回答，音效作为电影语言更加直接不加修饰地表现了影片的情感。夸张的听觉效果表达让观众震惊的同时也联想到命运之下人的无力感。相似的表达还有当潘肖遇到打官司时的警察时，警察说“我要不是警察我燃死你”，潘肖说“可你是啊”，正式这种设问式的对话形式，断了角色的后路，大千世界我们有无数选择，但仔细一看实则无路可走。音乐音响的存在无疑放大了这份幽默感，当货车司机打了潘肖一巴掌，潘肖气愤却傲气地说“我让你知道这一巴掌有多贵”，之后伴随着一个开车门的声音，货车副驾驶下来一个人，同时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这段音乐在配器上只采用了鼓，这段具有音响化特征的音乐好似潘肖的心跳声，有节奏且局促，气势明显不足，也表现出潘肖的退却之意。这些含蓄的内容通过声音可以很好地表达出来。

三、黑色幽默引发的社会反思

中国传统文化讲“文以载道”，电影形式亦然。《无人区》在给人丰富的视听感受与巧妙的喜剧故事之后更引发人们的反思。较浅一层的是对于法律的思考，“法”在律师潘肖和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环境中是十分重要的，而在无人区内这一切在“法”的基础上存在的社会秩序都是不存在的，而故事巧妙之处恰巧在于主人公人物角色设定为律师，这在现实的社会中是法律的捍卫者，而如今却要在无人区中由法律规则向丛林规则妥协。在影片刚开始的时候，镜头用一个远景展示出潘肖从火车站台下来跨越轨道，这被认作是蜕变的开始，而当自身权益受到伤害时，潘肖想到的是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权益，但故事前面给了无人区标牌、手机没信号等一些标识，暗示着现实生活的生存法则已经在无人区行不通了，唯一能采用的规则就是以暴制暴，这一点在人物傻子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正常人都知道枪比锤子更有威力，可是傻子却用锤子表现出了原始社会的生存法则对于现实社会的挑战，通过对于黑色暴力元素的运用，虽然具有很强的喜剧效果，但是笑的同时还是让人心中一震。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律师这个高度社会化的职业在现实社会中，在法律的约束下所作出的选择并不是维护社会的稳定和人民的利益，而是想尽办法上头条，坐收名利，反而来到无人区后，在一切法律社会规则不起作用时，他摒弃了一些病态的价值观，开始挖掘人性的精髓所在，通过救助妓女这件事情，完成了自我救赎。

最后就以影片开篇和结束时出现的寓言来结束整篇文章。有的人评论说，整则寓言与通篇的故事没有较大的联系，在笔者看来，寓言正是对于故事的升华。两只猴子学会合作，学会放弃自私，所以猴群得以壮大，而人是在猴子的基础上进化而来的，所以人既有动物性更有人性的存在，而人性的所在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按照潘肖的意思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会用火，通篇涉及到用火的一共有三个地方：影片一开篇，潘肖为了报复货车司机而用火烧他们的草；当黄渤被浇上汽油的时候，潘肖犹豫着要不要用火烧了他；影片最后，潘肖用火和黑老大同归于尽，拯救了妓女。这三处故事情节一步步升华，开始主人公用火单纯是为了报复恶作剧，之后用火表现了一种对于善和恶的抉择，而最后一次表现了主人公善的回归，而会用火，什么时候用火，怎样用火是人的主观能动性所在，而主观能动性才是人性和动物性相比最根本本质的区别，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所在。

[1]聂芳.《无人区》的空间叙事与人性批判[J].电影文学，2014.11.

[2]闵媛春.解析国内首部西部公路片《无人区》的影像审美风格[J].电影评介，2014.6(下).

[3]潘桦，李艳.国产电影的“无人区”——从影片《无人区》看中国电影创作的新动向[J].现代传播，2014.7.

[4]康宁.解读宁浩喜剧电影的商业美学[J].电影文学，2010(01).

[5]刘洋.从静穆到喧嚣：宁浩电影的“现实”之道[J].齐鲁艺苑，2008(05).

[6]李静.从宁浩的“疯狂”系列电影探索多线索叙事的结构特点[M].电影文学，2011(16).

[7]谭笑晗.灰色幽默、笑与戏剧理性的衰落——宁浩喜剧电影论[M].文艺争鸣，2016(09).

韩亭风(1991-)，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广播电视艺术学(录音艺术方向)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影视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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