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蓑衣情结

原创天地

我的蓑衣情结

我第一次见到蓑衣是在伯父家的一面不起眼的土坯墙上。

我指着墙上挂的像衣服一样的东西问伯父：“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伯父说，这是蓑衣，是用棕丝做的，也叫棕蓑，是我们农民下雨天做农活必备的雨具。我看了一下，蓑衣是棕褐色的，跟普通衣服不同的是没有袖口，也没有口袋，上面是坎肩，中间是一排棕榈丝带，代替纽扣。伯父接着告诉我说，别看这蓑衣外面是毛剌剌的，但里面是非常平整的，穿在身上，既能挡雨，又能挡风，倒春寒时节还能暖身。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件蓑衣却陪伴我度过了农村八年的岁月。

据考证，在唐朝以前，蓑衣就为民间使用。张志和的《渔歌子》中有“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柳宗元的《江雪》中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在农村生活八年岁月里，故乡的蓑衣为我遮风挡雨，尤其是到了春雨绵绵的季节，整天是阴雨连绵，又是春播时节，一年之计在于春，那可耽误不得，每逢遇到下雨插秧，我靠的就是伯父家的斗笠与蓑衣，正所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记得有一次，我和母亲一起到田里割稻，突然一阵狂风，紧接着是雷鸣电闪，很快远处的山由绿变白，白色由远及近，一场倾盆大雨就要来临了。刚打出来的稻谷最怕被雨淋，浸了雨水，弄不好稻谷就会变质，农民就靠这季收成，辛勤的汗水不能白流。只听生产队长的一声号令，大家七手八脚有的拿来麻袋，有的拿来稻箩，装好袋子和稻箩，挑到附近的草棚里避雨。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点击打在脸上，我和大家纷纷戴上斗笠，披好蓑衣，全副武装起来，跟暴雨抢时间、争速度，硬是从暴雨中抢回了稻谷，降低了一些损失。不幸的是，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一阵狂风吹来,我的脚跟没有站稳，就从几米高的田埂上掉了下来，母亲当时脸都吓得苍白，幸运的是，我竟安然无恙，只是大腿上蹭破了点皮。原来在我落下的时候，身上披着蓑衣，因为风大，蓑衣绑得非常紧，蓑衣好像是鸟的翅膀，使下落速度大为减弱，我才完好无损。蓑衣，这次成了我的救生衣。因此，在我们家乡，不少农民至今认为蓑衣可避邪，而我，对它格外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

我在生产队的八年里，这件平常的蓑衣，是我放牛和农耕时代，用于遮蔽风雨的一种较为理想的雨具。如今，随着上个世纪70年代化纤产品的兴起，用化纤产品制成的现代雨衣代替了传统蓑衣。蓑衣，虽说历史悠久，普通而不平凡，现已渐行渐远。

如今，每当我在徽州采风，看到一些农家的墙壁上悬挂着蓑衣时，我就想起了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词中所描写的“蓑笠翁”，成了江南水乡的最经典意象，也让这一传统粗朴的蓑衣，成为千百年来我国最具有诗情画意的艺术品，作为现代农村的一种文物，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并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安徽詹敬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