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庄公三则战例看孙子兵学的内蕴

2017-01-28 09:02
孙子研究 2017年6期
关键词:郑军郑国卫国

从郑庄公三则战例看孙子兵学的内蕴

于敬民 赵姗姗

《左传》中记载的郑庄公三则战例,从时间上讲,它早于《孙子兵法》成书二百年左右。但是,其中三则战例运用的兵法谋略却与孙子的诸多兵学原则高度契合。这充分印证了《孙子兵法》的产生,除了孙子的过人天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科学地总结前人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从而取得创新性成果。可以说,《孙子兵法》中闪烁着真理之光的真知灼见,都有丰富的历史依据,都凝聚着前人的智慧结晶。

孙子 郑庄公 战例

任何一部伟大的经典之作,都是对历史成果的传承和创新,《孙子兵法》也不例外。

《左传》中曾记载郑庄公的三则战例:一是《左传·隐公五年》载郑师大败燕师的北制之战;二是《左传·隐公九年》载郑庄公设伏败北戎之战;三是《左传·桓公五年》载郑军合攻战王师之战。这三则战例从时间上讲,早于《孙子兵法》成书二百年左右。但是,三则战例中运用的兵法谋略却与孙子的诸多兵学原则高度契合。这充分印证了《孙子兵法》产生的原因,除了孙子的个人天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科学地总结前人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从而取得创新性成果。可以说,《孙子兵法》中闪烁着真理之光的真知灼见,都有丰富的历史依据,都凝聚着前人的智慧结晶。因此,笔者试图在对郑庄公三则战例的解析中,进一步认识孙子兵学原理的内蕴,从而为全面领悟孙子兵学原理提供一些帮助。

一、有备而战、出奇制敌的北制之战

郑庄公于前722年平息大叔段的分裂反叛之后,大叔段与其子公孙滑一起逃奔到卫国一个叫作“共”的地方(共地,原为共国,后为卫国的城邑。由此,大叔段亦称共叔段)。卫国为了给大叔段报仇而讨伐郑国,攻取了郑国的廪延之地。当时郑庄公为周王的卿士,职位相当于周王室的宰相,与虢(西虢)公同仕周王室。于是,郑庄公就以周王室卿士的名义率领周王室军队和虢国的军队共同讨伐卫国,参与郑庄公讨伐卫国的还有邾国的军队和没有得到鲁国君同意的鲁国公子豫所率的部队。第二年,即公元前721年,为报复卫国进攻郑国的廪延之役,郑国又派大夫再一次讨伐卫国。

公元前719年,卫国公子州吁杀卫桓公,自立为卫国君,并以卫、宋、陈、蔡四国之师讨伐郑国,围困郑国都城的东门,五日而还。这是中国社会进入春秋时期后,诸侯会同讨伐之始,也是东部诸侯分党之始。此年秋,卫、宋、陈、蔡再次伐郑。此次伐郑,卫国的州吁鼓动宋国的宋殇公作主帅,同时答应联合陈国和蔡国给宋国以人力和物力的支持。宋殇公还邀请鲁国参战,但遭到鲁国国君的拒绝,但是鲁国的公子翚却不听鲁君之命,带兵参战。这样,加上鲁师,共五国之兵打败了郑国的步兵,并在收取了郑国的粮禾后还师。

第二年,即公元前718年,郑师讨伐卫国,以报复去年卫国会同诸侯讨伐郑国东门之役。郑国这次讨伐卫国,进军很顺利,很短时间内就一直打到卫国都城的郊外,使卫国很是惊慌忙乱。

由于郑军进攻神速,卫国来不及联合宋、陈、蔡三国军队来救急,为抵挡郑国军队的讨伐,就临时借距离郑国和卫国都较近的南燕国的军队来抗击郑国。

公元前718年春,南燕军讨伐郑国。面对南燕国的进攻,郑国对战役进行了精心布署。具体谋划是,令郑国的祭仲、原繁、泄驾三位大夫,率领郑国的三军主力部队列阵于南燕军之前方,造成浩大声势,以吸引南燕军的注意力;另外,由郑国太子忽(曼伯,即后之郑昭公)、公子突(子元,即后之郑厉公)率领守卫制地(即北制,又称虎牢关)的小股军队,暗地绕道出于燕师之后,驻扎列阵,待机发动进攻。

由于郑国的主力部队全部列阵于南燕军之阵前,给燕军造成很大的压力,燕军担心害怕的是郑国的三军主力,便将全部精力和力量都放在应对郑国三军上,对于郑国其他方面的情况无暇顾及。因此,对郑国太子忽和公子突所率领的制地之师,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于是,战役一开始,太子忽和公子突所率领的郑国制地之师,悄悄地绕道进军到燕国军队的后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燕国发起了进攻。燕国的军队在郑国的北制地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郑国太子忽和公子突率领的制地之师打得大败,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得大败。

郑国以制地之师打败燕师的战役,被称为“北制之役”。其中,值得思考的有四点:

其一,北制之役中,郑国是以“奇正”战术打败了南燕军。战役开始前,郑国把整个国家中全部的野战正规部队——三军,都用到了燕军的正面,以堂堂之兵列堂堂之阵,吸引了南燕军的全部兵力和精力,充当了进攻燕师的“正兵”;却以较少的守制地之师,充当了攻打燕军的主力,成为“奇兵”。正是这支较小而精悍的奇兵打败了燕国的军队。这正如孙子所说的:“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孙子·势》)就是说,军队在受到敌人攻击时,之所以不会失败,是因为临机制宜地运用了奇兵和正兵。这场战役中,正兵是郑国的三军,奇兵是郑国制地之师。“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意即凡是作战,总是以正兵和敌人正面交锋,用奇兵取胜。用孙子的“奇正用兵”之说,来审视郑庄公大败燕军之战,则知郑庄公的胜利则是毫不奇怪的。这是《左传》中记载的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用“奇正”战术战胜敌人的典型战例,也说明孙子兵法理论中的“奇正”学说是有源之水、有本之木。

其二,北制之役,是有备之师对无备之师的胜利。在这次战役中,郑国军队对整个战役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并有了严密的战略部署。谁为正兵,谁为奇兵;正兵布于何处,奇兵设于何地;在何处对敌发动攻击,谁充当攻打燕军的生力军……这些问题,郑国都有周密的安排。郑国制地之师是在太子忽、公子突的亲自率领之下,经过充分谋划、做了充分准备之军队。两相比较,燕国军队对郑国制地之师是毫无准备和防备的。郑国的制地之师攻击燕师,对燕师来说,是意料之外之事。孙子兵法理论认为“以虞待不虞者胜”(《孙子·谋攻》)。虞,《左传·隐公三年》中有言:“虞,度也,备也。”即“推测、估计、预谋和有准备”之意。显然,孙子认为,以战前筹划好的谋略对付无准备之敌,能够取得战争胜利。

其三,与孙子“以虞待不虞者胜”思想紧密相连的战术原则,是孙子“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子·计》)的战术思想。这一战术思想是孙子在兵法《总纲篇》中提出的“诡道十四胜”中的原则。在郑军和燕军的这场战役中,燕军对郑军并非完全处于无备状态,至少在郑国三军这个方向上是认真对待的,故说“燕人畏郑三军”。但燕军错在对郑军北制之师的毫无戒备,对郑国太子忽和公子突的进攻也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故说燕人“不虞制人”。这就为郑军“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创造了有利的客观条件,郑军打的就是燕军的“无备”和“不意”之处。

其四,与孙子“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战术思想紧密相连的,是孙子的军事情报思想。孙子认为,对军事情报“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孙子·计》),又说“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孙子·用间》)。北制之役,郑军在战前为什么将三军之众置于燕军之前?为什么将制师置于燕军之后?显然与郑军对燕师的军情了如指掌有关,即了解燕师的总动向,了解燕师对郑军在战略意识上的缺失,并根据这一缺失来制定自己的战术决策。燕师缺的就是对郑军军事情报的掌控,谁充当郑军的正兵,谁充当郑军的奇兵?郑军的正兵和奇兵都分别布于何处?这些,燕军都一无所知,燕军的失败证实了“不知者不胜”的道理。

史书记载,当时的君子对此战评论说:“不备不虞,不可以师。”这个思想与孙子提出的“以虞待不虞者胜”的兵法原则是一致的。

二、诱敌设伏、前后夹击的大败北戎之战

公元前714年,北戎侵伐郑国。北戎居住于今山西省的交城县和平陆县一带,即今山西南部地区。由于北戎与郑国相距不远,所以能轻易地侵犯郑国。面对北戎的侵犯,郑庄公决定进行抵御。

虽然郑庄公下了抵御北戎的决心,但是,对北戎的进攻也存在诸多忧虑和担心。他最为忧虑的是,北戎部队是清一色的步兵,而郑国的军队主要是车兵,步兵行军机动性强,车兵则多受地形的限制,一旦打起仗来,北戎部队很有可能突然从郑军的后部超越郑军,而对郑军发起攻击,这样郑军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彼徒我车,惧其侵轶我也”(《左传·隐公九年》)。

正当郑庄公忧患之时,其子公子突献计说,可在我军中选拔一位“勇而无刚”的人,叫他在试探性地进攻敌人之后,就马上向后撤退——“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左传·隐公九年》)被选拔的这个人的标准,一方面要具备打仗不怕死、勇往直前的精神,另一方面要具备不以后退为耻辱的胸怀。显然,由于被选拔者不怕死,所以就敢于率小股部队采用试探式的方式向北戎发起进攻;由于他不以撤退为耻辱,就能在尝试性地进攻敌人后,快速率领诱敌之兵诈败退走,达到引诱敌人上钩的目的。与此同时,国君您可提前埋设三处伏兵等待被引诱上钩的敌人到来。当敌人遭到我军的埋伏攻击以后,必然马上就奔逃。而敌军的后到者,见自己的前军遇到埋伏后,必然见死不救而奔溃逃走,敌兵就没有后援部队了。这样就可以打败敌人,解除北戎对国君的威胁。

不难看出,公子突的“诱敌三伏”战术谋划来源于他对北戎部队的军事情报的了如指掌。根据北戎的军事情报,他认为,北戎人的特点是轻率而无秩序,贪婪而不团结;如战胜了就争利而不相让,如战败了就贪生而不相救;先行在前者,见可以有所掳获,必专一前进;前进中遭遇伏兵突然袭击,必然马上奔逃;后面的北戎部队见前面的部队遭遇对方的伏击,必然也崩溃而不相救助,故而北戎的部队必然失去后援。由于“戎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因此在战斗中,北戎“先者见获必务进;退而遇伏必速奔”,这样就导致“后者不救,则无继矣”。由于公子突的谋略有根有据、实际可行,于是,郑庄公听从了公子突的计谋,令全军按计行事。

果然不出公子突所料,当郑军的勇将向北戎发起短促进攻后,马上就装作失败而撤退,北戎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便被引诱着继续向前进军。当北戎军队的先行者进入了郑军的埋伏地后,统帅郑国伏兵的大夫祝聃,率领郑国三处伏兵部队突然同时发起攻击,由于三处伏兵处于不同地段,因此将北戎部队拦腰折断为好几段,互不相顾。然后,郑军全军对北戎进行前后夹击,将北戎军队之先行者全部歼灭。北戎的后续部队见自己的先行部队遭遇埋伏,不仅不前去相救,反而落荒溃逃。不久,这些逃命的北戎部队,也被郑军打败。郑军取得了对北戎的完胜,故《左传》称“郑人大败戎师”。

郑军此次战役取得完胜,从孙子的兵法理论来审视,体现了如下战术原则:

一是“利而诱之”策略的运用。“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孙子·虚实》)郑军首先采用勇将迅速短促进攻敌人,许败不许胜,诈败而速退的策略。以诈败之小利,引诱敌人上钩而追击郑军——,“先者见获,必务进”。

二是采用“乱而取之”的策略。北戎先行部队遭遇郑军埋伏以后,惊慌失措,军心混乱,马上奔逃。北戎的后军见前军遭遇埋伏,也惊慌失措,不仅不去救前军,自己也整体处于混乱状态。紧接着,郑军乘乱对北戎部队发动攻击,分别将北戎部队切割——“进而遇伏,必速奔。后者不救,则无继矣”。

这里体现了孙子的一系列战术原则。《孙子·势》所谓“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即善于调动敌人的将领,以失败的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必定来追;将好处给予敌人,他们必定来取;用小利引诱敌人,再以精兵设伏等待他们。

《孙子·虚实》又谓:“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郑军开始时之诈败,乃是以小利为诱饵;北戎得此利,必然进入郑国的圈套。

三是体现了孙子“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孙子·谋攻》)的军事原理。郑军“校之以计而索其情”,对敌军情报,郑军“将莫不闻”,此正为“知之者胜”。公子突给郑庄公所献之策,完全建立在他对北戎军队的特点和心理状态全面而深刻的了解和认识的基础之上。正因为掌握了敌情,才取得了胜利。

四是此战体现了孙子“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孙子·谋攻》)的观点。为将者能周备完善地辅佐国君,则国家必定强盛。郑庄公之所以取得此战的胜利,是依仗于公子突的辅佐。从对北戎的情报搜集、对情报的分析研究,以及为郑庄公制定大败北戎的谋略中,可以看出公子突作为将领,辅佐郑庄公是周备完善的。

五是体现了孙子“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孙子·谋攻》)的理论,和“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的观点。通过对北戎情报的分析研究,郑国的君臣将帅都明了郑国可以与北戎一战,并有完全的胜算。知可以战者,必胜无疑。

六是此战体现了孙子“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孙子·九地》)的策略。此战,郑国能够使北戎前后不能策应,前军和后军不能互相配合,不能相互救援,不能相互扶助,士卒离散而不能集合,集合而不能整齐有序,最终导致全军的失败。

七是郑庄公以“三伏”败北戎,体现了孙子“以利动之,以卒待之”(《孙子·势》)的军事原则。孙子此处的“待之”二字,就是讲的埋伏。用小利引诱敌人前来,再埋伏精兵等待敌人,最后将敌人消灭。因此孙子强调:“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孙子·九变》“打埋伏”这一战术原理,成为千百年来取胜的妙方。

郑庄公设三伏败北戎一战,体现了孙子兵法理论的多重原理,充分证明,春秋时代的战争实践经验为《孙子兵法》这部军事经典的出现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三、旌旗金鼓,三军会攻战王师的繻葛之战

公元前707年,周桓王剥夺了郑庄公辅佐王室的全部权力,由此,郑庄公便不再朝觐周天子,故周桓王以郑不朝为由而伐郑。于是,郑国准备抵御周天子的进攻。

周王与郑庄公的矛盾由来已久。

本来周与郑是相依相靠的关系,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相继辅佐周室,为周卿士,总揽周王室大权。

公元前720年,周平王还在世时,曾发生“王贰于虢”事件,即周王想分政于虢,故有时把一些政事和权力给予虢公,不想专任郑庄公。这使郑庄公很不满,但周王矢口否认对郑心存忌惮。于是就出现郑、周交质之事——周王室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是年,平王卒,桓王立。周桓王想完成周平王的意愿,就给予虢公政事之权。于是,就发生郑国之卿祭足率领军队,割取周王畿内小国温地之麦,秋天又收取成周的谷物之事。这就进一步导致周、郑关系的恶化。

尽管在公元前717年,郑庄公曾朝觐周桓王,但周桓王却没有对其以礼相待,这使周、郑关系继续恶化。

公元前715年,郑遣其大夫宛至鲁国,请以郑国之祊田换取鲁国之许田。因为祊田位于郑国助天子祭泰山之汤沐邑,与鲁国连界;许田在鲁国朝天子之宿邑,与郑连界。鲁、郑易田,虽反映了朝觐制的废弛,但却使周、郑关系进一步恶化。

是年夏,周王正式以虢公忌父为卿士。于是就出现郑伯为左卿士、虢公为右卿士的分权理事局面,朝中出现了两个宰相,结束了郑庄公独自把持周朝政的局面。是年秋,郑庄公曾率领和引导齐僖公朝觐周桓王,这是郑庄公例行公事,因为王朝的卿士引领诸侯朝见周王,是合乎礼的。

公元前714年、公元前713年、公元前712年,郑庄公以宋殇公不朝觐周王为由,以王朝左卿士的名义,多次讨伐宋殇公。

公元前712年,周桓王取郑国之邬等四邑,又给郑国温等十二邑。十二邑为苏氏封地,而苏氏又不奉王命,这样等于郑国白白丧失了四邑。苏氏十二邑,周王自己既然不能占有,当作空头人情送给郑国,有失恕道。所以这样做只能加大周、郑之间的裂隙。

当周桓王于公元前707年全部夺去了郑庄公夹辅王室的权力后,紧接着就率王师及蔡、卫、陈之师伐郑。周王自为中军,以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之;以周公黑肩为左军,陈人属之。

面对周王的进攻,郑国君臣进行了周密的谋划。郑国公子元的计谋是:组成左右两个方形阵势,分别抵挡蔡、卫军和陈军;陈国有内乱,民无斗志,若先攻陈军,陈军必然逃奔;周王一面要照顾陈国的溃兵,一面又要与郑国军队作战,阵容必然发生混乱;蔡国、卫国之兵又无法支撑局面,一旦陈军奔逃,蔡军和卫军肯定也会逃奔;趁蔡、卫、陈三国军队皆逃散之机,郑军可以集中所有兵力,来对付周王的部队,则大事可成。

由于公子元的谋划比较周密可行,郑庄公马上就采纳了公子元的计谋,并按照公子元的谋划进行部署,将郑军分列三队以迎战:以太子忽统率右方形战阵,抵挡陈军;以祭仲足统率左方形战阵,抵挡蔡、卫之军;以原繁、高渠弥侍奉郑庄公以率中军。双方战于繻葛(即长葛,郑邑,今河南长葛东北)。郑军先以左右两个方形战阵挥大将军旗、擂动战鼓,“旝鼓而动”(旝,kuà i,大将军旗,执以为号令),向陈、蔡、卫军发动进攻。面对郑军左右两个方阵的强势进攻,蔡军、卫军、陈军皆四散溃败而逃。三国军队的溃逃,直接导致周王部队混乱不堪。郑庄公所在的中军会同左右两个方阵的部队,集中兵力向孤立无援的周王部队发起猛攻,周王军队大败。在战斗中,郑国的卿祝聃射中了周王的肩膀,但周王尚能指挥部队。最后,周王军队大败而逃,这时祝聃向郑庄公请求继续追击周王部队,郑庄公经过周密考虑,认为自己不能过分驾凌于周王,能达到自救、社稷无损害,国家免于危亡,就很满足了。于是,当天夜里,郑庄公就派国卿祭仲足到了周王那里,对周王以及周王的左右进行了问吊。

繻葛之战以郑国的大胜而结束。用孙子的兵法理论来审视此战,郑国的胜利主要是成功地运用了如下兵法原则:

一是充分发挥了金鼓旌旗在战斗中指挥部队的作用。“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不相见,故为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孙子·军争》)“旝”为大将军旗,是专门用来发布命令的;鼓是专门用来鼓舞士气发动进攻用的。在这次战斗中,正因充分发挥了金鼓的作用,才使陈、蔡、卫军不战而逃——“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

二是采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策略。这个“虚实”表现为两点,首先表现在郑国左右方队并不是主力部队,主力部队是郑庄公亲自统帅的中军。在战斗开始时,郑军却叫左右方阵首先打出统帅部中军的大将旗帜,对部队发号施令来迷惑敌人,使陈、蔡、卫三国军队误以为他们遇到的是郑国君统率的中军主力部队,于是不战而四散溃逃。其次表现在避实而击虚。在周王所统率的四国联军中,周王部队是实力最为强大的,郑庄公选择的首要打击目标不是周王部队,而是实力较弱的陈蔡卫三国的辅从部队。孙子认为“形之而知死生之地”“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兵之行避实而击虚”(《孙子·虚实》)以我军的假象来迷惑敌人。在用兵中,为迷惑敌人而制造的假象,能叫敌人和自己人都看不清行迹,而用兵的方式就是避开强敌,打击敌人的虚弱之处。

三是乘敌军混乱之际,发动全面进攻。周王的联军面临着两个混乱状态:当陈军与蔡、卫军见郑军中军大旗飘扬,误以为遇到郑军主力,人心慌乱,一起溃逃——辅从军队慌乱;周王既要照顾陈、蔡、卫三国溃兵,又要与郑军作战,忙得不可开交,整个部队混乱不堪——主力军队慌乱。故而郑军乘乱而攻之,乘乱而败之。孙子兵法理论中的一个原理:“乱而取之”(《孙子·计》)。

四是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攻击一点。此战中,当陈、蔡、卫三国军队误把郑左右方队当成郑国的主力部队,吓得四处溃逃之后,周王的部队就成为势孤力单的寡军。郑庄公于是将郑军的中军和左右方阵的部队全部集中起来,较之敌军,形成绝对的优势。三军会合、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周王军,“合以攻之”,使周王军大败。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孤寡敌人,是孙子特别强调的战略。他认为:“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孙子·虚实》)

Viewing the Connotation of Sun Zi’s Military Science from Three Battle Examples of Duke Zhuang of Zheng

Yu Jingmin Zhao Shanshan

As far as time is concerned, the three battle examples launched by Duke Zhuang of Zheng recorded inZuo Zhuanwere about 200 years earlier than the completion time ofThe Art of War. However, the military strategies and tactics applied to the three battle examples highly tally with the military strategies initiated by Sun Zi, which verifies that in addition the personal talent, the birth ofThe Art of Waris an innovative achievement made by Sun Zi, who scientifically summarized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and failure lessons of his predecessors. It can be asserted thatThe Art of Waris spangled with the light of truth and has rich historical foundation and contains the wisdom crystallization of the predecessors.

Sun Zi; Duke Zhuang of Zheng; Battle Examples

B22

A

2095-9176(2017)06-0050-06

2017-06-11

于敬民,山东大学(威海)兼职教授,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院客座研究员;赵珊珊,女,山东大学(威海)韩国学院讲师

刘庆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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