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驹
考虑大的思想问题、理论问题、学术问题
向云驹
感谢民协邀请我来参加今天的会议。《民间文化论坛》35周年走过的是很不容易的历程,我要对此表示祝贺。在这个时间纪念一个学术刊物走过的艰难而辉煌的历程,纪念已故的陶阳前辈、马学良老、贾芝老、钟敬文老等学术先贤,是很有意义的。这是一个学术事业的传承,前辈们走了,但是事业还在继续。回顾历史也是为了增强办刊的信心。现在,大家都在学习十九大的精神,十九大对文化问题做了深刻阐述,整个文化问题通过十九大报告的精神来看,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地位,被给予了更加重要的重视,也就是文化的重要性及其地位作用在党和国家整个发展事业中占据了更大的比重,受到更多的关注。文化自信这样一个概念全面地进入了我们主流意识形态或者主流话语的方方面面,从报告、文件、党章,甚至到一定的法律法规,这是我们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强大社会支撑,也是党的理论思想成熟的重要表现。而中国民协所从事的中国民间文化事业是整个文化的重要组成,不仅是传统文化重要组成,也是当代文化重要组成,更是今后未来文化的重要组成。我们这个领域文化的自觉性,文化知识的普及度,民间文化发展的程度、研究的程度,也会影响和决定中国文化未来的走向。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要充分认识这一点。我们研究了很多年的民间文化,一直在阐释民间文化的重要性,它的重要价值,这种价值性要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地体现到对文化的引领中,使它健康地发展。
陶阳老师是《民间文化论坛》重要的骨干,重要的领导者,也是重要的学术带头人。《民间文化论坛》发展过程中他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的。在他当主编和关心论坛的时候,论坛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学术工作,在整个民间文学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推动了民间文学的理论研究和发展。当年论坛开展的学术评奖聚集了一大批的人才,而且也让一批老专家、老学者焕发了学术青春,整合了一个很大的平台,这个影响到现在依然在发挥作用。我们就是从论坛开始聚集整个学术力量,集群式地发声,由此形成的学术队伍对整个民间文化后来的发展都做了全面的铺垫。由于长期以来,民协工作坚持工作中的科学性、学术性,所以也培养了大批基层文化工作者,这都是后来非遗的基础学术队伍。我们所有成果也是后来非遗工作中间的重要项目基础资料,很多地方全部都是以当年三套集成的资料为基础的。民间文学项目更是百分之百都是这个成果的延续,其它的方面也因为我们在这个领域积累了很多的准备,所以能为非遗提供很多的思想和理论,才使我们国家的非遗工作一开始进入就能够在世界领先,就能够有相应的话语权,而且能够征得这么多项目进入世界遗产。比如,在座的刘魁立老师提出的整体性原则,这个理论贡献了我们非遗工作非常重要的科学性的问题。整体性,包括我们如何看待它的精华和糟粕的问题,就不能简单机械地一分为二来切,我们要谨慎地用整体性原则来看我们的非遗项目。这就是悄悄的理论突破。如果非要把非遗很明确地分明精华与糟粕,而且一有糟粕我们就采取粗暴的态度,那我们就不能正确对待过去的文化遗产。妈祖原来就是一个民间信仰,还有东巴、萨满这类非遗,由于整体性理论,它的主体都进入了遗产概念里,这如果没有整体性的思想我们很难突破认识误区。这些都是我们重要的贡献,值得我们继续继承和发展。
陶阳在神话学领域,一直在整理出版神话作品,不断完善,同时进行神话学研究。这种学术传统,这种学术追求值得我们在协会工作的同志们学习。我们应该很好地把工作、学术完美结合在一起,让我们的工作更具学术性,让我们的学术能够通过我们的工作更加地普及。这是协会办刊物和协会老一辈继承下来的很好的学术作风和工作作风。
我在民协工作了12年,重要的分管工作之一就是刊物工作,包括论坛。印象特别深的是我们在钟先生去世的时候编了个特刊,我专门写了一篇钟先生的民间文学思想研究的一万多字的论文。当时写完了钟先生在,可惜因为那时候不太好意思,没请他先看手稿。其实他生前我们就在准备这个特刊,认为他能看到这本刊物。但没想到过两天他匆忙地走了。这个特刊是为他100周年搞学术活动准备的,去世以后我们才出版的。这是很大的遗憾,但是毕竟也留下了一个东西。钟老对这个刊物是十分上心和有感情的。我在民协期间经历了刊物的两大困难,一个是没钱;第二发行量极度萎缩。钟先生为此还从学校科研经费里拨5万元支持《民间文化论坛》发展。那时,钟先生就在各个方面都在为这个刊物想办法。现在《论坛》请安德明先生主持工作,把会内会外体制打通了,学术界和我们工作打通了,特别是使协会跟学术界更加广泛密切地结合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办刊思路,现在取得的成效也是显著的。借这个机会向新一代的主编们付出的努力,取得的成绩表示致敬。
我最后简单说一下意见和想法:
刊物这个平台还是非常重要的理论阵地,是我们重要的学术平台,我们这个领域跟社会热点、时代发展紧密相关的话题还是非常多的。一方面我们要把学术的深度高精尖化,甚至更加精英化,这是绝对需要的;另一方面我们还是要基础理论,要关注时代的热点,更加跟大众发生学术关联。因为民间文化就是人民的文化,钟先生他们是把做人民的学者作为学术追求的。我们研究的是人民创作的文化,研究成果一定要和人民有关系,一定让它影响人民。我们研究人民创作的文化,成果一定要回到人民中间,在继续创造民间文化中发挥一定的理论作用。在这方面也还是要不断加大力度,特别应该是协会刊物的性质。学术的大众化、社会热点化,以及直接涉及民间文化的创作主体的学术问题,应该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当然也包括民间文学收集整理。现在这么多的资料,一方面要让它资源转化,一方面要继续转变成出版的成果。更重要的问题就是研究。三套集成这些资料很重要,当年工作的出发点之一,就是收搜集起来以后保存,还有就是要研究它。现在问题是整个国际上民间文学研究整体衰落下来,整个民间文学研究的学术话语,包括国际民间叙事组织都在其它各种学科学术热点不断起来的时候,我们在整体下降。在我们国内也是同样的情况,民间文艺学面临这样一种萎缩,甚至边缘化。我们有这么大体量的资料成果,不发展对这些资料的研究,有悖初衷,也是资源的极大浪费。这个局面如何扭转?我认为,我们要在学术上恢复自信,恢复学术重要性,还是要让重要性凸显出来。我们必须看到我们的资料的重要性,我们搜集整理了30多年,我的统计是一二十万人,一二百多万人次,三四十年这样跨度做的工作,最后仅仅变成出版成果就结束了。如果仅仅这样,那我们这几十年就浪费了。我觉得我们要考虑后续的研究工作。包括原来已经搭好了的国际学术框架,如分类类型,是不是可以在新的空间,新的时代,新的平台上重新研究它的国际传播,它的国际话语和国际体系。如果别的国家没有中国资料,它的国际体系始终就残缺不全。尽管其它国家做得差不多了,但就缺中国的。现在,我们中国完成了普查,中国这块进来了,但我们要指望别的国家来做中国的分类并与世界并轨,靠别人也不太可能。中国学者应该把原来已经做好的国际上类型分布统计和中国现在的资料整合起来,变成新的国际学术的平台。我们要考虑前面人做了工作,后面人如何不让它白做或者让资源最大化,学术蕴藏的最大化要充分挖掘出来。这是《论坛》要考虑的大的思想问题、理论问题、学术问题。
栏目上我也建议适当恢复民间文艺学,现在栏目里有民间文学,民间文艺学是钟老费尽心力建构的,而且之前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学术话语和品牌,还是要把它延续下去。特别在民间文学研究上,大家都跟风做非遗,不做民间文学,或者都做民间工艺美术去了,那都是应做,但很多人是放弃了这块做那块,或者新加入的群体觉得那边热都做那块。实际民间文学研究更基础,而且相对学术积累更庞大,更具有国际背景,更属于国际学术体系的,我们能够很直接站在国际学术前沿。这要接过前辈的话接着说。
另外,现在“一带一路”这样一个时代大背景凸现出来了,民协也启动了相关的项目和活动,我认为这还是一个大问题。“一带一路”本身是国际倡议,是一个战略,涉及文化的交流。至少民间文学、民间文化的比较研究要尽快地结合“一带一路”开展起来,或者通过“一带一路”概念把民间文化的比较研究、传播研究、国际影响力的研究做起来。八十年代程强蔷做过“胡人识宝传说”的研究。最近,我看了一些资料,这方面收集的民间文学作品是很多的,日本人都在关注这个文化现象,我们在国家“一带一路”背景下,依然没有重新拿起这些重要的学术课题。一个“木卡姆”就是整个阿拉伯路线,一路向西到达东非。“一带一路”跟民间文化有最直接的关系,包括器物等等,无论丝绸还是陶瓷,都是民间文化。所以这个问题应该关注。
另外一个是城市,一个是农村。农村的变化和城市的聚集,这两块都有很多民间文化的传播,民间文化重新的流传,这方面调查或者研究也是值得关注的。
包括网络文学,我们不能因为它是文字的就不关注,其实现在因为很多网络传播开始时兴口述的音频,这些是新的民间文学传播的空间,我们的学术力量关注得远远不够。网络文学里面有相当的民间文学元素,民间文学的很多属性网络文学一样都不差。网络文学现在最红火、关注度最高的时候我们这个专业却没有人或者很少人介入这个领域的研究。这还涉及当代有没有民间文学的问题。当代民间文化毫无疑问是存在的。难道民间文学就是收集整理完了以后就没有新的增长了?媒体媒介变化以后新的问题其实更多。这也是特别值得关注的。
总之,协会有一个刊物的大平台,是有很多工作可做的,我们的学术队伍是扎实的。建议适当开一点学术人物的专栏,也要推荐介绍学术中青年、老专家的学术成果,人物还是对年轻人有启示。其他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学术人物不断推介,我们刊物要推介自己领域的学人。
我是2010年离开刊物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在《民间文化论坛》发的,我离开这里后《新华文摘》转载了,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和美好的纪念。感谢协会,感谢大家。
K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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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214(2017)06-0012-03
向云驹,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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