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干倘卖无》：“破烂王”大伯的喇叭单曲循环天地间

明扬

她是个孤儿，是大伯把她养大。大伯肩膀宽厚，她任性狂妄成“小东邪”。肆意的爱情中，她17岁私奔，生下了女儿，却遭遇了极品渣男，骗取了大伯的血汗钱。

此生，只有披荆斩棘，哪怕患上尿毒症，也已无法回头。

80岁的大伯，还能将一切重写吗？

河北石家庄，一部四十万字的“酒干倘卖无”，唱出了生机盎然的绝唱！

大伯肩膀宽厚，宠溺的“小东邪”为爱私奔

宋美媛1992年出生于石家庄井陉县，姐姐宋美渝，大她一岁。3岁时，宋母离家出走，没有了音讯。2001年，宋父又因胃癌撒手人寰。临终前，父亲把她和姐姐托付给大伯宋文兵。宋文兵当时已65岁，比宋父大17岁。因父母早逝，他承担了拉扯弟弟的担子，误了婚事，一直一个人生活。

两个家都没有成年女人，宋美媛从小就野，别的女孩不敢上山，她敢；别的女孩不敢游泳，她无师自通。在大伯熏陶下，她酷爱看金庸小说，自诩为“小东邪”，大伯哈哈大笑：“那我是丐帮帮主。”

大伯是有名的破烂王，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去北京、山东、江苏、上海，甚至西藏，边走边收，逍遥快活。山南海北走一遭，大伯每次回家都会给姐妹俩买漂亮的裙子，拍着口袋跟宋美媛炫耀：“大伯又赚了不少咯！”

宋父去世时，姐妹俩一个读六年级，一个读三年级，大伯被彻底拴牢。大伯最爱说：“为了你们俩小东西，大伯窝家了。不好好学习我就揍！”大伯才舍不得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他嫌弃收破烂的三轮车脏，买了一辆新车把座位改成软座接送两姐妹，保证舒服。

宋美媛念五年级时，在井陉县人民医院被确诊为过敏性紫癜，腿疼得躺不住，大伯就背着她出去转悠，转移注意力，直到她在背上沉沉睡去……

宋美媛和姐姐把大伯当成了父亲。大伯从不严厉。成绩好，他会开心地喝上二两小酒庆贺。考差了，或做了错事，他只是说：“下次改啊，一定改。”没等姐妹俩保证，他又念叨：“你们一定会改的。”

2005年夏天，两个女同学缠着宋美媛，非要跟着她学游泳。结果水流湍急，一个女孩被冲得没了影。所幸，河下游有人下水把女孩救了上来。虽然没有发生意外，女孩却吓得生了病。她的父母来找大伯算账，大伯气得脸都紫了，手扬得高高的，作势要打宋美媛，最终没舍得落下来。宋美媛还在振振有词：“我把危险告知了十遍，是她记不住！”大伯买上礼物带宋美媛上门去赔礼道歉，才让事件平息了。

回到家，大伯拽过宋美媛：“刚才我推搡你，是做给他们看的。疼了吗？”那由衷的宠溺，让倔强的宋美媛红了眼眶。

2008年，宋美渝高职毕业，做了一名营业员。宋美媛则以年级前二十名的成绩考入井陉县高级中学。把她送到学校，大伯看着公告墙上的高考榜单，憧憬不已：“三年后，你的名字会写在这里！”因为对宋美媛的“邪性”不放心，他反复嘱托：“不要惹事，遇到生人不要搭理。钱不要外露，不要让人知道你没爸妈。”宋美媛一一答应，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很快又折返回来：“吃饭不要省，咱家不缺钱。”

宋美媛在学校很快崭露头角，当选为班长，还进了学生会。大伯又得意又担心：“你一个小丫头，能当得了50多个人的官吗？”宋美媛斩钉截铁：“当然可以。”她成绩好，做事敢碰硬，“小东邪”出了名，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高一学期结束，她被评为省级优秀学生干部。看到证书，大伯眼含热泪，特意把证书拿到宋美媛父亲坟前告慰了一番。

有手机后，宋美媛沉溺在网络世界，无心学习。2009年11月的一天，一个自称“藐世大侠”的男人成了她的网友。他叫张以，比宋美媛大5岁，南昌人，号称在南昌大学念到大二，因受不了学校管束，果断弃学上班。他要边走边玩，周游全国，石家庄是他的第二站。张以的狂放，实在太像金庸小说里的“杨过”，藐视一切媚俗，太对宋美媛的口味。“杨过”和“小东邪”天生一对，两人相见恨晚。

这年12月中旬的一天，张以原定要从石家庄来井陉看望宋美媛。当天早上，突降大雪。路上积雪很厚，天寒地冻，交通停摆了。到了约定时间，张以居然准时出现了。为了见宋美媛一面，他在厚厚的雪路上步行了几十公里，走了整整一天。宋美媛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人在新一佳商场顶楼的积雪上相拥而舞，浪漫至极。

刚刚17岁，什么都怕又什么都不怕的年纪，面对一身侠气的张以，她觉得这就是她要找的爱情。

宋美媛的疯狂之举，很快被老师和同学发现。老师找她谈话，同学劝阻，宋美媛听不进去，心里嘲笑他们：我这样的爱，你们永远也不会遇到！老师实在没办法，把情况反映给了大伯。大伯根本不信，面红耳赤和老师争吵，一定是你们认错了人。

直到两天后，大伯把宋美媛和张以堵住，他用悲怆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宋美媛：“媛媛，你真的中邪了吗？跟我走！”

不由分说，大伯像抓小鸡一样带走了宋美媛。在路灯下，大伯哭了：“你要答应我，改！只要你不再跟那个人联系，大伯原谅你！”大伯出面逼张以保证不再纠缠宋美媛，又带她找到了班主任，当面做了保证。

宋美媛被老师看管了一周，老实了一周。周末，张以短信飞至：“我在新一佳商场顶层等你，你不来，我就飞身跃下……”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宋美媛不顾一切地冲出教室，跑到商场顶楼，果然张以正矗立在顶楼边缘。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炽烈，宋美媛怀揣着浓浓的爱情憧憬，连夜追随张以去了九江。怕大伯和姐姐寻找，她更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深情女孩遭遇极品渣男，愧对被骗的大伯

两个人躲在九江张以的爷爷奶奶家，每天啃老度日。两个月后，宋美媛怀孕了。她还不满18岁，不想要孩子。可因为曾患过紫癜（重度贫血的一种），医生不敢给她流产。张以轻描淡写地说：“那就生呗，当小狗养。”那会，宋美媛才了解，张以父母早已离异，彼此组建了新家庭，他从小辗转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沉溺在游戏里。高中毕业，他根本没考上大学，靠在网上给别人打游戏养级赚点生活费。对宋美媛，他一开始疯狂迷恋，时间长了就腻了，自私的一面开始显露。宋美媛早孕反应很重，呕吐不断，不想吃饭，他就一天三顿给她买泡面。不久，他和爷爷奶奶闹翻，又把她带回南昌。到南昌后，张以对宋美媛更是不管不问，每天只顾着打游戏，连孕检也让她一个人去。

在异乡的冷眼中，宋美媛疯了一样想念大伯，想念姐姐。她摁下他们的电话号码，又飞快摁断。她不好意思见大伯，更不知如何面对。

2010年12月，宋美媛在南昌妇幼保健院生下了女儿朵朵。张以的父母对儿子的事根本不管不问，张以只看了孩子一眼，就又打游戏去了。生孩子第三天，宋美媛就自己洗衣服、做饭。孩子哭闹，张以开始滞留在游戏厅，偶尔回家换衣服，也视母女俩为空气。曾经的山盟海誓早成笑话。

其实，自从宋美媛离开后，大伯和宋美渝一直在苦苦寻找她。宋美渝要上班，大伯就一个人找遍了南昌、石家庄等地，可一直没有宋美媛的任何消息。

2011年3月，在一个警察亲戚的帮助下，大伯通过张以在井陉的房东，从身份证复印件上得到他的家庭地址，找了过来，可惜那次宋美媛和张以去了赣州。在南昌呆了近两个月寻找无果，大伯只得回去了。

就在宋美媛为了孩子打算忍气吞声时，2011年9月，张以酒后狠狠毒打了宋美媛。她扬言要报警，张以面露狰狞：“你敢报警，我就狠打朵朵。”孩子是宋美媛的软肋，她不敢吭声，唯有以泪洗面。

那会，她突然明白：“小东邪”只有在大伯面前，在爱她的人面前才邪得起来，其他人，没有人信她的邪。其后，张以家暴成瘾，动辄拿她出气！宋美媛试图抱着孩子逃走，但她跑了几次，都被追回，等待她的，是更加惨绝人寰的毒打。

2012年7月的一天，张以肆无忌惮地告诉宋美媛：另一个女人也有了他的孩子。宋美媛彻底崩溃，要带孩子离开。张以上前就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走了，谁伺候我！”宋美媛被打晕，但孩子被张以抱在怀里，她却跑都不敢跑。

毒打中，宋美媛的“邪”早已荡然无存，不但再也不敢反抗，精神上也被张以“奴役”，即便他不在家，她也再没有起过逃跑的念头了。

有了别的女人后，张以也和人一起做点生意，每当心情不好，他回家就用烟头往宋美媛的胳膊上摁！极度凶残中，张以拿给了宋美媛一篇文章《熬鹰》，说的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鹰被猎人驯服的残忍过程。宋美媛泪流满面：她就是这样被驯服，被折磨得没有了意志，连逃的念头也没有了。

2012年9月，张以手里极度缺钱，居然想要宋美媛跟他一起去找大伯要钱。宋美媛坚决不从，张以更加嚣张：“那我就把你和你姐，你大伯都杀了。”他把宋美媛绑了起来，抱起正在熟睡的孩子就扔到地上，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号中，宋美媛屈服了。

半个月后，宋美媛“一家人”出现在了大伯面前。大伯欣喜不已，泪眼婆娑地埋怨了几句，就原谅了宋美媛：“娃都有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他忙着买菜、做饭，逗孩子。看着大伯，宋美媛好想放声大哭，把满腹的恐惧和屈辱都说出来，想让大伯带自己去报警。然而，一想到过去的一幕幕，她又惧怕了。

住了两天，张以一直逼宋美媛开口向大伯要钱，但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趁大伯出去收废品时，张以掐着宋美媛的脖子问她到底何时要钱，宋美媛心一横：“你掐死我吧！”张以狠一使劲，宋美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张以正掐着朵朵的脖子，看着朵朵惊惧的眼神，宋美媛含泪同意了。

大伯回来后，宋美媛低着头不敢看他，东扯西拉，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大伯悠悠开口：“说吧，遇到啥难处了？有啥事跟大伯说，看大伯能做到不！”

宋美媛瞬间泪奔，狠狠抹去眼泪，把心一横：“钱不够花。”大伯二话不说取了3万元，交到了她手里。

钱到手，张以急着回南昌。在站台上，大伯一直不舍地目送着“一家人”，宋美媛却不敢回头……

尝到了甜头的张以并没有就此收手，五次故技重施，逼迫宋美媛打电话以买房等为借口，从大伯那里要钱！钱到手后，张以只给母女俩留下生活费，其余都挥霍掉了。每次要求，宋美媛的良心都要生生被割裂，她知道大伯的钱多么来之不易。

2013年7月，大伯突然来到了南昌。他自称已77岁，身体不行了，怕以后不能再出远门，过来看看宋美媛买的房子。房子根本不存在，张以躲了起来。宋美媛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跟大伯谎称钱被自己买马花光了。大伯气得发抖，返回了石家庄。

此后，大伯大病一场，差点丢了命。宋美渝因为心疼大伯，2013年年底，她结婚也没有通知妹妹。

2014年春天，宋美媛突然小腿浮肿，走路气喘，脸色非常难看。5月初的一天，她正在厨房炒菜，突然晕倒不省人事了。张以不管，他母亲陪宋美媛去南昌第三医院检查，结果被确诊为尿毒症。

宋美媛如雷轰顶！按医生意见，她当天就需要住院。张妈怕出人命，为她办理了住院手续。张以来到医院：“你是装的吧？”说完就此消失。张母在宋美媛的肌酐指标刚刚接近正常后，就急不可待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2014年5月底，张以出面找宋美媛谈话：“我没钱给你治病，你走吧，孩子也带走。我们家为你已经把钱花光了，我和你没结婚，下次不会再帮你交钱。”宋美媛气得浑身发抖，近乎哀求：“我现在这个样子，往哪里去？怎么能带孩子？”张以觍着脸说：“你大伯还有钱，他一个孤寡老人留钱没用。你去找他。”张母给了宋美媛两万元钱，说是孩子的生活费。就此，宋美媛被赶出了家门。

已没有一滴眼泪，也再没有一丝生机。宋美媛不敢跟张以家对抗，带着孩子，靠那两万元，开始流浪。她没脸回河北，也不想再医治，漂到哪算哪，娘俩先后到过九江、景德镇，最后来到赣州落了脚。到赣州后，她换了赣州当地号码。实在撑不住，她就到医院透析一次。身体舒服时，就去打几天工。她打算如果哪天不行了，就把朵朵就地送人……

娘儿俩靠天搏命，苦熬了几个月。2015年1月底，宋美媛再次病重，不得不住进赣州市立医院。朵朵陪着她，娘俩一起吃13元的最便宜病号餐。

这天傍晚，一个熟悉的、苍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病房。“孩子，大伯来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宋美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使劲掐着自己的脸，疼！这是真的啊！她又惊又喜，拼命想爬起来，却又啪地摔在床上。朵朵不认识爷爷，好奇地问：“你是谁呀？”大伯像个孩子一样大哭：“我是坏爷爷，把你们丢了！”

单曲循环“酒干倘卖无”，献给再也不懂的大伯

大伯伸出苍老的手，把宋美媛母女紧紧抱在怀里。宋美媛紧紧拥抱着大伯，随即又挣脱了，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大伯，你不要管我，我不能让你再管我了！”

大伯紧紧拽住她，生怕一松手她会再跑了：“大伯再也不会让你走了，咱们回石家庄治病去！”

宋美媛挣脱不了，哭得像个泪人：“大伯，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父女”俩冰释前嫌。当大伯看到宋美媛胳膊上、脖子上的烟头疤痕，从她那里了解这几年的具体遭遇，老人气得浑身发抖，发誓一定要通过法律途径，将张以绳之以法。

随后，大伯带宋美媛母女返回了石家庄。在回去的途中，宋美媛才了解到大伯找到自己的经过。原来，大伯被骗后，一度非常生气，曾发誓再也不联系宋美媛了。

然而，5个月前，他误拨了宋美媛的电话，发现竟已停机了。过了几天，他再打还是停机，张以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大伯害怕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放心不下的他，和宋美渝一起到南昌寻找宋美媛。结果张以的住处大门紧锁，从一个邻居口里，他得知了宋美媛身患尿毒症的消息。两人又辗转找到张以的家人，张以的父母都声称不知情，说儿子平时就不和他们来往，小两口经常动不动就去外地生活一段时间，他们连儿子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更不知道宋美媛母女的下落。

由于宋美渝已有身孕，他安排她返回石家庄，自己留下来一边捡废品赚钱，一边苦苦找寻宋美媛。他租了一辆破三轮，上面放着一个扩音器，放的歌是宋美媛最爱唱的《酒干倘卖无》。其间，大伯曾两次来过赣州，找遍了各大小医院，但都没有找到。这次，正好宋美媛发病入院，大伯才终于找到了她。老人历经5个多月，从115斤瘦到了不到90斤！

宋美媛心疼得直掉泪，大伯笑着说：“娃，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治病大。等你完全好了，咱们再去告那个畜生，告他的父母！”

大伯和宋美渝夫妇一起把宋美媛送到河北省人民医院，医生为宋美媛做了专家会诊，得出结论：由于长期延误治疗，病人情况非常严重，双肾衰竭，已经极度危险。

大伯不认这个邪：“我家小邪命硬得很，我这老乞丐也不会轻易认输。”宋美媛正式入院，接受正规治疗。大伯告诉医生：“用贵的药，我们不差钱。”宋美渝夫妇收入不高，也表示会竭尽全力救治妹妹。

再次沐浴在大伯的爱里，宋美媛求生的欲望被再度激活。在大伯的守护下，她开始了和命运的殊死回合。三个月后，宋美媛的肌酐指标正常了。

大伯松了口气，别人建议他喝点庆祝。他做出祈祷的手势：“我过去是个酒篓子，可现在一滴也不喝了，我要为媛媛省钱。”宋美媛听了，眼泪直流。

病情好转后，医生建议宋美媛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费需要30万元，大伯一拍胸脯：“不难，咱们挣！”他跟宋美渝夫妇做了分工：由于宋美渝刚生了孩子几个月，由她照看两个孩子。其丈夫和大伯努力筹钱。大伯托人进了3000多斤竹子，开始没黑没白地编竹席、竹篮。一早一晚，他走街串巷收废品。80岁老人，他非要和可恶的死神搏上一搏。

也许是因为连夜劳累，大伯身体撑不住了。2015年12月的一天，宋美媛暂时出院，凌晨三点，她起来上厕所，居然看见大伯还坐在那编草席。她连喊了大伯几声，他都没回应。宋美媛冲到大伯面前，连声问：“大伯，你没睡吗？你怎么不理我？”大伯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第二天，宋美渝的老公带大伯去医院检查，大伯全聋了。过去大伯耳聪目明，耳聋全因太劳累，身体机能下降，病毒感染致突发导致。宋美媛非常难过，大伯则乐呵呵：“我聋了吧？聋了好啊！比我小10岁的人都聋了，聋子有福气。”

幸运的是，和大伯合作的工艺品商得知了宋美媛的事后，提前预付了一年的钱。加上大伯收废品赚的钱，这年春节，大伯已攒了9万元。

2016年春节过后，大伯反应迟钝，人也糊涂了起来。有一次，大伯去废品站卖废品，到了晚上8点还没回来。宋美媛出门去找。结果，在废品站附近的一条小路上找到了大伯。他坐在地上，手蘸着唾沫正在一遍一遍数钱，嘴里念念有词：“还不够，还不够！”宋美媛眼泪直流：“大伯，你怎么了？别数了，咱们回家！”大伯一把推开她：“别拦着我，这是为我们家媛媛攒的救命钱！”说完，又数开了。宋美媛心如刀绞：大伯居然不认识她了！几天后，在石家庄第三医院，大伯被确诊患上了老年痴呆！

宋美媛和姐姐把大伯送去治病，可大伯的病情时好时坏，只要清醒了，他马上去编竹席、竹篮。一天夜里，宋美媛明明看见大伯睡下了，半夜却又看见大伯在悄悄编竹篮。手抖，不听使唤，竹片割出了一条一条血印子，大伯似乎根本不在乎……糊涂时，谁和他说话，他都回答：“你是来救我们家媛媛的吗？”清醒时，他更是夜以继日。

谁也阻止不了大伯。此后半年，大伯在糊涂更加严重的状态下，依然坚持编织拼命积攒着钱。2016年9月，宋美渝夫妇又用自己的房子做抵押，贷了10万元款。2016年10月，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姐妹配型成功。为确保手术成功，宋美媛开始调理身体，以期达到最佳状态。10月底，姐妹俩又带着大伯做了一次全面体检，体检中发现脑血栓前兆，大伯的老年痴呆更严重了，但清醒时的大伯却乐呵呵：“媛媛就要没事了。”

在命运的不幸和幸运的两端，宋美媛就此重生。她把这激烈的滚烫岁月在病床间写成了文字，一共写出了四十万字。2016年11月，该书书名暂定为《酒干倘卖无》，已经与北京一家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协议。在扉页上，宋美媛这样写着——

“此书，献给我的大伯，献给被他牵引回来的蹉跎。”只是，大伯，可能永远也看不懂了。

编辑/陈宝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