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辉
(遵义师范学院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贵州遵义,563002)
长征史料学构建浅谈*
——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
孔辉
(遵义师范学院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贵州遵义,563002)
本文探讨了红军长征史料的产生、形成与发展过程,以及当前红军长征史料存在的问题,从长征史料的搜集、整理、鉴别、利用等方面对红军长征史料学的构建进行了探讨。
红军 长征 史料 整理 利用
长征史料学是研究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文献史料搜集、整理、考证和利用的理论和方法的科学。长征史料学作为专题性的史料学,当前对其研究还比较薄弱,这与长征史学研究所处的阶段有关,也与长征史料本身的特点有关。不过近年来,长征历史关注度较高,长征历史研究重视度增加,其研究群体也在扩大,这为长征史料学的构建提供了良好契机。笔者尝试着对长征史料相关方面作以下粗浅探讨,希望方家不吝赐教。
史料是有助于认识历史、复原历史真实情况的一切资源,它是人们了解历史、解释历史的重要依据。长征史料是记载与反映有关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历史过程的一切资料,伴随红军长征的出现而出现。显然,长征史料所涵盖的时间与红军长征的时间也应基本一致。一般认为,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时间范围从中央红军实行战略转移开始,到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长征结束。不过也有学者认为应把长征的背景纳入进来,大致认为长征时间为1934年到1936年间,认为红军长征分为以下几个阶段:长征准备阶段、长征失利阶段、长征转折阶段、坚持北上和南下分裂阶段、发展巩固和南下受挫阶段、大会师阶段。从研究的角度来看,长征历史研究不可能脱离中国工农红军当时所处的历史背景,有关长征准备阶段的史料也应纳入长征史料中。
记载或反映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过程的史料多样,有战争期间最为直接的电文、时事报道、日记、会议记录等文字资料,还有反映长征这一史实的文物、遗址、图片、影音资料等等。有关长征史料综合起来,能进一步全面反映长征历史。
今天看来,长征史料多样,且随着长征相关研究与宣传的持续,一些史料也逐渐被披露出来。下面对长征史料的发展做简要概述。
长征期间客观记载、描述长征史事的资料都可以作为史料。民国期间报刊业发展很快,各政党报纸发达。据统计,中国共产党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报刊就有中共中央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及其直属机关报刊、革命根据地报刊、在国民党统治区报刊、海外报刊、群众团体报刊以及人民军队报刊等多种,据不完全统计数量多达736种,其中不乏《红星报》《红色中华》等记载长征相关内容的重要报刊。
长征开始之前,在人民政权和红军部队中,也都建立起了文书、档案工作[1],在中央苏区形成和积累了不少档案资料。长征开始后,中央和中革军委为了能使重要档案被安全转移,又要保证部队轻装行军作战,中革军委命令“各梯队首长应严格检查行李、文件担数,非经批准不得超过规定数目。”尽管中央和中革军委在长征过程中对相关文献的保存做了很多努力,但仍不可避免地损失了不少珍贵文献档案。[2]“在艰难跋涉和行军打仗的险恶环境中,也很难及时留下完整的文字图片和对所有文件资料实施系统而有效的保管,使得长征结束后留下的原始档案文献比较少。据统计,最后带到陕北革命根据地的档案材料共有50余斤,约数千件。”[3]
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为加强长征史料的抢救收集工作,中革军委就把收集、编纂红军长征史料工作提上议事日程。1936年8月,毛泽东和军委总政治部主任杨尚昆联署,向参加长征的同志发起征稿,指出为“在全国和外国举行扩大红军影响的宣传,募捐抗日经费,必须出版关于长征记载。为此,特发起编制一部集体作品。望各首长并动员与组织师团干部,就自己在长征中所经历的战斗、民情风俗、奇闻轶事,写成许多片段,于九月五日以前汇交总政治部。事关重要,切勿忽视。”[4]经努力,到1936年10月底,总政治部收到200多篇稿子,约50多万字,经过筛选,最终形成《红军长征记》一书。该书是在长征胜利数月后由长征亲历者从不同角度所创作的,为长征史研究提供了第一手资料,是后人研究长征历史的核心史料。长征作为我国重大历史题材一直是人们关注的对象,据统计,长征胜利后的70年间,我国以红军长征专题出版图书约有2100种之多。[5]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所带来的国际影响也引起了世界上的广泛关注。长征期间及长征结束后,埃德加·斯诺、勃沙特等国际人士通过采访或者通过亲历红军长征的方式,记录下了红军在长征期间的相关内容,其内容为后人研究红军长征提供了重要参考资料。改革开放后,长征研究渐成热门,整理和编著史料工作也逐渐开展,在此基础上相关文章和论著也纷纷问世。据笔者对读秀数据库资源进行检索,截至目前(2016年8月15日),有关“长征”的图书就有1407种、报纸文章数量有29174篇、期刊载文文章有16792篇、硕博学位论文有91篇、会议论文有237篇、视频数据有1754部。长征史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档案资料。有关红军长征的相关档案资料包括敌我双方的军事电文、作战报告等,档案资料客观记录了红军长征真实情况,是研究长征历史最基本的史料。上世纪80年代及其之后整理出版的相关档案资料主要有:《红军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贵州社会科学》编辑部等编印,1983),《遵义会议文献》(人民出版社,1985),《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参谋团大事记》(军事科学院军事图书馆编印,1986),《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丛书》(档案出版社,1986—1988;1991、1994—1995),《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军事科学出版社,1988—1991),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红军长征·参考资料》(解放军出版社,1992),《红军长征·文献》(解放军出版社,1995)等。近年出版的“长征档案”图书,基本上都是在以上文献资料的基础上进行重组和选编的。
长征日记。长征日记是红军将士在艰苦环境下,留下的有关长征讯息的重要资料。随着长征研究的深入,有关长征日记也逐渐受到重视。截至目前出版的长征日记主要有:《长征日记》(肖锋,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红军长征日记》(陈伯钧、童小鹏、伍云甫、张子意,档案出版社,1986),《林伟长征日记》(战士出版社,1986),《陈伯钧日记(1933—1937)》(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赖传珠日记》(解放军出版社,2000),《长征日记》(赵镕,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等。
长征回忆录。长征回忆录弥补了红军长征档案资料相对较少的遗憾,成为人们了解长征、研究长征不可缺少的资料。长征回忆录最开始一般是出现在一些报章杂志上,后来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图书、丛书系列。这方面主要表现在《星火燎原》(解放军出版社,1957)丛书有关红军长征的专辑、《回顾长征》(人民出版社,1985)、《伟大的长征》(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红军长征·回忆史料》(解放军出版社,1992)以及《围追堵截红军长征亲历记:原国民党将领的回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等回忆录上。
1960年以来,全国各地近3200多个省、市、县和个别乡镇在各级政协组织中相继设立了文史资料工作机构,开展了对政协文史资料的征集、整理、研究和编印工作。其所编印的政协文史资料大多为历史的亲闻、亲见、亲历者自撰或口述而由他人记录成文的资料,即“三亲”史料。这部分文史资料收录了不少地方相关红军长征的资料,它们的书名大多以“红军长征在某某”形式呈现。
近些年来,随着研究的深入及经济科技的发展,红军长征史料不断被挖掘,红军长征所留下的文物、革命遗址也成为鲜活历史的见证,影音资料也成为人们接受红色文化教育的一个重要渠道。
(一)长征史料存在的问题
通过回顾长征史料,我们发现长征史料已经达到了一定数量,但仍然存在一些问题。
1.红军长征史料分布较广,缺乏系统性。红军长征史料主要分布在长征沿线的11个省份的图书馆、档案馆。由于各地所处的地域优势,其所收藏的相关史料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
2.尽管相关史料整理出版有了一大批成果,给长征文化宣传与研究带来了极大便利,但仍有一些资料还有待整理,甚至有些重要文电阙如,致使相关研究无法突破。在所出版的相关资料中有不少内部出版物形式,这些内部出版物因其印刷量及发行范围等原因,制约了其史料的使用范围。
3.长征史料的再加工问题。长征史料利用中,越是未加工过的其史料价值就越大。红军将士通过口述历史、传记、回忆录的形式记述了红军长征的片段或是部分内容,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长征史料的不足,其史料价值不低。但有些资料,尤其是多年后出现的,其内容存在一些再加工现象,相比第一手资料其价值大打折扣。
4.长征史料有待进一步拓宽。研究历史当以穷尽相关史料为最高追求,当前长征研究看似很热火,但要想有所突破,难度不小,史料相对不足是其原因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与长征史料利用过于局限有关。美国著名作家索尔兹伯里著作《长征:前所未有的故事》给国内长征史研究者带来的震撼就说明了这一点。当下长征史研究角度多样,史料利用手段也不断改进,但仍有一些史料没有得到重视。比如当时各地反映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报纸还少有人整理,国民党的一些重要将领关于当时状况的言论获取难度较大、利用不足,等等。
(二)长征史料存在问题的原因
长征史料存在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1.长征史料管理缺乏协调共享机制。在当前信息发达的情况下,分布较广的史料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可以实现资源共享,分布广不应该成为当下长征史料共享的障碍。
2.长征史料整理投入有待进一步提高。为此应加大整理力度、提高长征史料发掘力度、增加对相关史料出版物的投入支持力度。
3.长征史料的出版发行应加大审核力度。长征史料与相关的文学作品在性质上有较大区别,那种试图使相关史料完整而进行的改动要避免。
4.长征史料利用的思路应更广阔些。长征历史不仅仅是军事斗争历史,还应包括当时红军处理民族关系、军民关系等的历史。长征史料不仅仅是红军单方面的,还应包括民主人士、群众对红军长征的记录,当然国民政府对红军围堵所形成的相关资料也是很重要的。
长征史料学内容主要涉及长征史料的搜集、整理、考证及利用这四个方面的内容,其中搜集和整理是考证与利用的前提与必要准备,搜集、整理和考证是史料学建设方式,利用是史料学的最终目的。
(一)长征史料的搜集
作为专题性的史料,长征史料形式多样,但数量有限,不过因其分布广、分布散,缺乏系统性,对其进行搜集整理较有意义。长征史料搜集的方法可以参照已有比较成熟的资料搜集方法,并结合其自身的特殊性进行搜集。主要方法有:
1.利用相关工具书。工具书是一种依据特定的需要,广泛汇集相关知识或文献资料,按一定体例和检索方式编排,专供解释疑难或翻检资料的书籍。善于利用工具书,能使搜集史料工作事半功倍。长征历史可以参考的工具书有历史辞典类、索引目录类、方志年鉴类以及百科全书类等,比如《全国各级政协文史资料书刊名录》(中国书籍出版社,2009)、《革命回忆录》(书目报刊资料索引)(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1963)、《中国共产党历史报刊名录》(山东人民出版社,1991)、《五十二种文史资料篇目分类索引》(复旦大学出版社,1981)、《中国共产党历史资料索引》(广西地区高校中共党史教研组,1982)、《中共党史论著目录索引[1977—1984]》(上海市中共党史学会,1985)、《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革命文化史料展览展品目录汇编》(文化部党史资料征集工作委员会办公室,1994),等等。
2.分类搜集。史料包罗万象,对史料进行类别抑或专题分类,不但便于资料搜索,也便于进一步整理。按照史料的表现形式,长征史料可以分为文献史料、实物史料和口述史料;根据资料的价值,长征史料也可以分为直接史料与间接史料;还可以按照其他分类法进行分类,比如有意史料与无意史料、官方记载与民间记载等。
3.关联性搜索。根据文章或论著中的引用资料、历史事件中相关的人或事,顺藤查询,并针对查询结果进行再辨识再筛选,直至达到目的为止。
4.查询图书馆、档案馆、书店、专业网站。这些资料收集整理的常规机构,往往聚集了大量相关长征文献史料,借助其提供的opac(联机公共目录查询系统)、搜索引擎等工具,方便快速就能查询到。
除此之外,长征史料的搜集不应仅仅停留在书斋,而应该走出去实地采访,获取长征亲历、亲见、亲闻者的有关长征记忆。当然,基于长征史料仍有待披露与挖掘的状况,搜集长征史料必须靠平时日积月累才能收到效果。
(二)长征史料的整理与鉴别
搜集的长征史料,最初都比较分散且缺乏条理,而且有些史料很可能真伪错杂,互相抵牾,为方便利用,有必要对其进行整理与鉴别。
1.长征史料的整理。整理可以在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进行。在形式上,将各种各样的、零散的历史资料有序化,即按照一定的类别和顺序排列起来。比如,可以按照资料的性质进行分类整理,实践中可以对长征史料进行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几大分类。为进一步揭示史料,还可对每一类进一步细分。比如军事类,可以细分为政治工作、后方勤务、生产建设工作、军事制度、地方军事、军事史,等等。在内容上,针对史料的具体内容进行整理,包括对史料的校勘、考订,以使其从原始状态进入到规范、标准状态。比如,长征史料在整理过程中,可在一些专题上进行细分,这也有利于抓住长征史料的薄弱点和重点,当然这必须事先确定好选题,资料的整理且要有针对性和系统性,逐渐使史料整理在横向上和纵向上从点到面、由浅入深展开。
2.长征史料的鉴别。客观真实的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基本前提,鉴别史料的真伪,是历史研究不可缺少的最基本的环节。郭沫若曾说:“无论作任何研究,材料的鉴别是最必要的基础阶段。材料不够固然大成问题,而材料的真伪或时代性如未规定清楚,那比缺乏材料还要更加危险。因为材料缺乏,顶多得不出结论而已,而材料不正确便会得出错误结论。这样的结论比没有更要有害。”[6]长征史料来源不一,其史料的记录者所持的立场各异,看问题的角度也千差万别,所形成的史料很可能真伪错杂,乃至互相抵牾,为此必须对其进行真伪鉴别,以保证史料的真实性。史料的鉴别或称考证,不外乎两种:一是外考证,即史书的辨伪与文句的校勘。针对长征相关史料中所存在的失真(包括名称失真、时间失真等),必须对其进行鉴别,我国历史上长期积累的相关经验和方法都可以借鉴。针对长征史料在流传过程中所存在的缺文漏字、衍文增句、篇章错位等现象,依然可参照前人总结的校勘方法进行校对勘误。二是内考证,即对史事的真实性加以鉴别。针对记载内容与历史事实之间有背离、不真实情况,可以通过事实求源法、反证法、旁证法及理证法等方法对其进行鉴别考证。当不同史料对历史事实的记录出现矛盾时,一般来说,“文字资料要服从实物资料,口述资料要服从文字资料,报刊资料要服从档案资料,外部资料要服从内部资料。”[7]
(三)长征史料的利用。
长征史料经过前期的搜集、整理与考证后,形成系统、规范、客观的史料,为利用打下了基础。长征史料作为党史资料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长征史料的科学利用有利于编写和研究党的历史、系统总结党的历史经验、深化长征历史及其文化的研究。长征史料的运用必须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作指导,采用科学的方法,对历史现象及现象之间的联系做出结论。为此,要坚持“论从史出,史论结合”的原则,要在客观史实基础上对长征历史进行解读和阐释,通过分析综合、归纳概括、提炼总结,得出符合历史事实的结论;在使用资料时要重视资料的可靠性与准确性,同时要充分发挥红军长征史料所具有的物证、书证及“人证”的特点。
长征史料也为红色教育提供了很好素材。红军长征史料见证了红军长征的历史,其中所蕴含的长征精神及长征文化是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重要材料。红军长征史料以客观的历史事实回击了历史虚无主义的种种观点,同时引导国人更加坚定不移地认识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性。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遵义师范学院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项目(15KRIZY02);贵州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遵义师范学院红色文化研究中心研究项目(2016JD110)。
[1]周雪恒.中国档案事业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497.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1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580.
[3]刘英,丁家栋等.长征史料的挖掘、保存[J].中共党史资料,2007(1):146-153.
[4]中共中央宣传部办公厅,中央档案馆编研部编.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文献选编:1915~1992[M].北京:学习出版社,1996:1234.
[5]柳斌杰,于友先,邬书林主编.中国出版年鉴·2007[M].北京:中国出版年鉴社,2007:375.
[6]郭沫若.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3-4.
[7]欧阳淞.欧阳淞自选集[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3: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