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 瑕瑜互见——评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

刘 凤

方寸之间 瑕瑜互见
——评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

刘 凤

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作为第三届亚洲微电影艺术节的获奖作品，在叙述主题、人物塑造、拍摄手法等方面有许多值得肯定和称道之处。但同时在故事逻辑性、演员演技、细节处理等方面存在需要改进和锤炼之处。方寸之间、瑕瑜互见，是这部微电影的总体观感。

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瑕瑜互见

安义宗山米粉由于其千年流传的手工制作，声名在外。而据此拍摄的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荣获第三届亚洲微电影艺术节优秀作品奖。然而，方寸之间、瑕瑜互见，是这部微电影的总体观感。

在此，笔者从叙述主题、人物塑造、拍摄手法等方面呈现影片的“瑜”，从故事逻辑性、演员演技、细节处理等方面暴露影片的“瑕”，从而力求全面、客观、深入地审视和评判《宗山米粉世家》所具有的艺术价值。

一、影片呈现的“瑜”

《宗山米粉世家》是江西省南昌市第一部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与发展为主题的微电影。影片主题、思想内涵富有时代气息，满满的正能量。非物质文化遗产蕴藏着传统文化的根源，体现了文化的多样性，对于社会的全面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意义。随着市场化、现代化、全球化的推进，相当部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了激烈冲击，渐渐走向消亡。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浪潮中，一些胸怀大志、目光远大的年轻人开始从祖辈流传下来的传统技艺中发掘创业的“宝藏”，尽管向前掘进的道路异常艰难，但“寻宝者”留下的足迹、投射的身影构成了一道道绚烂多姿的风景。本片主人公黄春生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一个缩影。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部电影展现了一种可贵的尝试与探索——以微电影的形式展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发展面临的困境，以及年轻人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浪潮中的矛盾抉择，而影片恰如其分地把握了二者之间的契合点，从而赋予其浓厚的时代气息和深刻的思想内涵。

影片塑造的人物既大众化又个性鲜明，极具代表性和写实性。影片中出场的人物有六个，黄春生、黄声满、小玉、小玉爸、小玉妈、李镇长。影片将主人公黄春生置于传统手工技艺与现代机器工艺、个人志向与爱情婚姻之间的选择、冲突与矛盾中，通过其不断的取舍与抉择来完成人物个性塑造、形象建构，体现了当代青年敢于有梦、勇于追梦、勤于圆梦的宏大主题。黄声满对做手工米粉的坚持、犹豫、妥协，展现了作为宗山米粉传承人的困境和对晚辈们的慈爱之情；小玉对父母的抗拒和对春生义无反顾的支持，表现了小玉与春生患难与共的决心和对爱情的坚定不渝；小玉爸妈对小玉婚事的激烈反对，体现了普通人的现实功利；李镇长热心引荐客人、对宗山米粉做大做强的期待，刻画了政府基层领导的亲民、勤政形象。总之，不管是作为主要人物的黄春生、黄声满、小玉，还是次要人物小玉爸、小玉妈、李镇长，都在微电影的“方寸之间”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影片在拍摄手法和背景音乐的运用方面，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如影片开始，镜头推进——手缓缓摇动石磨，乳白色的米浆顺着石磨的凹槽汩汩流淌；脚踏动着木杵，嘎吱嘎吱作响……移步换景，迅速将观众带入了一个印着年轮、透着沧桑的场景中，时间在这里似乎变得格外悠长、甚至凝滞，从而使影片一开始就隐现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制作宗山米粉所必须的浸、磨、滤、煮、团、榨等手工环节也在顷刻间展现在观众面前，大把的米粉向下挤压而出的场景犹如一个个富有生命的精灵在滋长。主人公的出场采取的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先是春生与李镇长的通话，接着是春生与爷爷的对话，而主人公仍“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时镜头转换到爷孙俩在凌晨时分辛勤劳作的远景图。另外，影片两处背景音乐也值得称道。一处是李镇长带着客人远道而来，欢快的田园交响曲激荡开来，一派热闹、忙碌、祥和的景象，展示着宗山米粉的广阔美好前景。当春生与小玉父母发生激烈争执，小玉被父母强行带走后，留下春生佝偻的背影和呆立一旁的爷爷，插曲《我要高高飞》从远处缓缓飘来，时而低沉压抑、如诉如泣；时而高亢激越，如冲锋号角，将春生此刻遭受的挫折、彷徨和在困顿中寻求突围、奋起的心态烘托得恰到好处。

二、影片暴露的“瑕”

这部影片作为首届“中国梦 创业梦”江西微电影大赛的参赛作品，应景应时而作，刻意为之的色彩过于浓厚。人物的塑造要通过言行举止的刻画与描述来实现，言行举止应该契合人物的文化修养、认知水平，如果两方面脱节塑造的人物就容易“假大空”、“高大全”。中国传统的主旋律电影容易犯这样的通病，而这部微电影也在一定程度上落入窠臼。在整部影片中，主人公黄春生时常念叨“祖辈的产业不能丢、祖辈的手艺要永远传下去”。话语出自一个20多岁，在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之口显得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苦大仇深”的意味。而他心中所坚守的“绿色食品有着无限前景”也与当下“挣钱少、盖不起房”甚至娶不上媳妇等生活窘态有着深刻的矛盾，而“转做机制米粉用不了一年房子就盖起来”，面对这样的机遇，主人公仍然一味坚持做手工米粉。这让观众不得不产生疑问，坚持的动因何在？似乎主人公自始至终都陷在导演所刻意构造的宿命漩涡中，不能自拔。

人物言行举止在某些方面不合逻辑与情理。比如，当小玉问春生转行还是不转行的时候，春生沉默不语，埋头吃粉，小玉竟然突兀地落下一句话：“不转就不转，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有担当的男人！”试想，当一个女人向男人摊牌或者仅仅是试探在职业与爱情之间作抉择时，男人毅然选择前者，可想而知，这个女人在男人心中置于何地、有何价值，而女人此时的反应即使理性考量，也绝不会是“一笑置之”，甚至心满意足地投向男人的怀抱，更遑论恋爱中的女人往往是感性和本能主导的。再如，黄昏时分，爷爷劝春生转行，春生哭丧着脸，回应“不能不做粉”，并噗通跪倒在地。这样的行为着实让人讶异，显得夸张、做作，于表现人物反而不利。

叙述的跳跃性让影片质量打了折扣。微电影之“微”，并不是说可以违背电影本身的叙述方式，脱离人的认知模式，而在于“方寸之间自有天地”——以小短片的形式展现人物、主题、故事情节。反观《宗山米粉世家》，影片起初由物及人、缓缓切入，中间矛盾冲突、高潮迭起，而在主人公黄春生“不能不做粉”的坚定抉择下，两家人的矛盾冲突进一步变得不可调和，如何化解是每一个观众心里正期待的。此时，影片则迅速切换场景——黑夜过去，旭日东升，紧接着是两个年轻人甜蜜相拥而抱，亲人、群众拍手称快，影片落幕。如此的处理方式显得虎头蛇尾，突兀而仓促。最后的结尾，有点类似鲁迅在《药》里，“给瑜儿的坟上平添一个花环”。

演员演技的不成熟甚至稚嫩也是本片的一大瑕疵。黄春生是本片绝对的男一号，其演员的表演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本片的优劣成败。而综观本片，男一号的演技在很多方面显得稚嫩，情感表现不够细腻真实、肢体动作比较僵化。比如，当小玉被父母强行拉走时，黄春生始终埋头背对着，这样的表现似乎让人匪夷所思。假想春生在小玉走后回眸一望，将会更好地渲染人物的心理纠葛。再如，当小玉爸苦口婆心劝说黄春生转做机制米粉时，黄春生竟然出现嬉笑之情，随后又恼怒地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定，这些行为不合逻辑、不合常理。总之，在很多方面，演员在塑造黄春生这个人物时，情绪化色彩浓厚、肢体语言比较做作。

本片将演员置于激烈的矛盾冲突中，而激烈的矛盾也因一些细节的处理不当反过来伤害了人物的形象。在先前的论述中，笔者认为矛盾的制造使得本片具有较强的观赏性和张力，然而所谓细节决定成败，细节处理不好，人物的形象也就受到损害。在本片中，春生与小玉的爱情因为手工米粉与机制米粉的矛盾而面临抉择，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表现春生敢于舍弃个人幸福而传承祖宗产业的主题。我们姑且不论春生的价值观是否妥当，但从春生与小玉的交往中，我们很难感受到春生对小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感追求，看到的是春生对小玉生闷气、翻白眼、不理睬等举动，甚至坚定地在小玉与手工米粉之间选择后者，尽管影片最后以一个米粉排成的“爱”字化解矛盾，但由于已有前面的抉择而使爱情终究变得苍白、无力。由此我们可以进一步引申出一个议题——为了个人事业的追求，是否应该舍弃爱情？在人生的天平上，事业与爱情孰轻孰重，恐怕观众并不会认可春生简单的抉择。

综上所述，微电影《宗山米粉世家》以小见大——用黄春生坚持手工米粉制作的个体行为来展现时代大潮中“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和保护的宏大主题，在表现手法、人物塑造等方面有诸多值得肯定和称道之处。但同时，在故事逻辑性、演员演技等方面也有需要改进和锤炼的地方。这也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中国微电影近些年取得的长足进步和存在一些共性问题。

(责任编辑 丛文娟)

刘凤，江西省艺术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邮政编码 33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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