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云水笔中翻——陆俨少云水法

孙文博

（山西农业大学城乡建设学院，山西 晋中 030801）

胸中云水笔中翻
——陆俨少云水法

孙文博

（山西农业大学城乡建设学院，山西 晋中 030801）

云水法是中国山水画中的重要技法。陆俨少云水技法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陆俨少早年研习传统，之后通过不断的写生游历，从自然中汲取精华，总结出独特的陆氏勾云画水表现技法。本文结合陆俨少各时期山水画作品中云水法的笔墨、形式特点，结合时代背景，分析其云水法的形成、特点及云水对画面虚实取势的作用，分析他如何从传统和自然中汲取精华，并创作出独特的绘画语言。对当代青年画家们的发展方向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

陆俨少；云水法；创新

一、云水在山水画中的作用

云、水自古以来在山水画中都是不可或缺的，正如宋代郭熙在其著作《林泉高致》中所说：“山无烟云，如春无草”“山以水为血脉”“山得水而活”。一幅山水画中，山石是静态的，而云水则属相对动态，山石林木为实，云水为虚。以云水之动势破山石之静，云水在山间穿行，自由行走，使山水画更加灵动，使山石气势更加高雄耸立，山势尽显。而非一味的叠山拔峰，使画面拥塞滞气。

有云水助攻画面，则虚实相应、软硬兼施、刚柔并济，画中场面更加宏大。同时云水交替使用可起到调节画面节奏、丰富空间层次感、增强画面气韵与意境的作用。古人画云法主要以勾云法和染云法为主，水法以勾水法、染水法以及留白法为主。

二、陆俨少云水法的形成

陆俨少云水法特点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因素。其一是与他当时所处的社会时代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早期陆俨少的画风受其启蒙老师王同愈、冯超然的影响，主要以摹古仿古为主，画风多带古意。当时的中国画市场也大多是以仿古为主的传统绘画，离开仿古几乎没什么市场，在此阶段创新的水法，是在传统云水法基础上的创造。后来，陆俨少的留白法与墨块法的创新，是在摹古、仿古风气日渐减弱，提倡写生与创新风气日益增强的社会氛围中形成的。

其二来自于他的两次不同的经历。一是1946年陆俨少曾坐木筏从重庆到宜昌，沿长江急流而下看险水，沿途险滩相接，汹涌澎湃，土坡石山，长云横霭；历行数十日，水流湍急，变化莫测，得以窥见水纹流动之变化。陆俨少深入自然以探求水纹之变化，不盲目仿古，不盲目以古人画法为依据，为其创造独特的水法带来了更鲜明更直观的素材。

二是1964年，陆俨少参加上海画院组织的写生活动。一日下午二时左右在练江边写生，见山上丛林处有日光斜射，显出一道白光，非常好看，与西画家谈起，说是轮廓光，由此灵感创作留白法。后在新安江水库和井冈山等地也看到同样景象,并加以改进、丰富，用在创作作品中，效果甚好。于是大量地运用到作品中，形成了独特的作画风格。

这两次游历经历是陆俨少独特的云水法风格形成的重要因素，同时也使得陆俨少大开眼界，对自然界中山的皴法、山势走势以及不同的树法、整体风貌都有了新的认识。陆俨少认为，在此基础上再结合古人的笔墨及经营位置就能在创作独特绘画语言上得到更好的启发。

三、陆俨少各时期云水法特点

（一）早期（1927-1962年）

陆俨少早期山水画多研习传统,临摹各时期名家画作，画风缜密俊秀,繁密多变化。陆俨少早期云法受郭熙、王蒙、恽寿平、王翚、唐寅等大家的影响，画风主要追求传统画法，其创作作品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云法也以染云法及勾线法为主。陆俨少画云，但凡山石林立、山岗重叠之处，林深雾重，必有云气环绕于山间，山石、云雾、树木层层相间，气韵生动。如1955年陆俨少所作《江山胜览图》，画中的云主要以粗细均匀的细线勾勒，笔法坚挺流畅，将云的外轮廓描绘得细腻有致，再在背后施以白粉渲染，不伐装饰意味。

陆俨少早期水法也是以学古为主，画水主要是以线为主的繁密画法，但他画得更加灵动且富有变化。如他在1958年所绘《楼悬锦绣图》，画中水用勾线法，用笔粗细均匀，线条流畅细密，随水势流动自如生发，线条律动感强，富有装饰美感。

（二）中期（1963-1974年）

此时期陆俨少绘画风格逐步走向成熟阶段。陆俨少画云，逐渐化古人之笔法为自己的笔法，打破传统惯用的“芝头”状，创造出了陆氏的独特勾云画法，作品中技法在勾云法、染云法的基础上加入了留白法，个性化强烈，为传统技法所未有，一扫柔媚之气，形成苍润浑厚的风貌。在作品《剑门秋色图》中，云法主要以线勾勒，用缭绕屈曲的不规则线条，来表现云的走势，笔法方硬、凝重的同时又不失流畅感。与画面中皴擦繁密浑厚的树石形成强烈对比。

此时期的水法也更加完善。线条清晰、笔笔见笔、轻重繁简、干湿浓淡、提按疏密，极富变化及节奏韵律感。其作品《石涧记》中，水用细笔勾勒，水口处用笔沉着肯定，泉水依势用长短不一的中锋线条交替勾勒，自然随意，下面湖水用弧线来表示水流方向。

（三）末期（1975-1993年）

墨块法是陆俨少晚年独创的画云法，此法的创造是由他长期的深入自然、生活，细致的观察分析总结得来的。同时，随着自身阅历和见识的不断提升，他在云水法创新方面也有了一些领悟。

晚年作品多用墨块与墨块之间留下的白痕作高光，产生云意。正如他所说“水墨间留白痕，缭绕萦曲盘旋山际，或是云烟，或是泉水，或是阳光，前所未有，无以名之。其法先画几条大墨痕，蜿蜒屈曲，或相平行，或相结合，离合顾盼。”陆俨少用墨一气呵成，从不凝滞，他反对用墨腻结，这是山水画的禁忌同时也是云法之禁忌。墨块法的产生，标志着陆俨少的画进入了新的阶段。

同时，随着笔法的日益成熟老辣，下笔成竹在胸，笔随意转，一气呵成，从不凝滞。陆氏水法也呈现出了苍劲有力之韵。此时期他的作品更注重表达水体的虚实呈现、流水的深远及画面中的意境。画中更多地运用了烘染法，淡化了精心细致的水态细节的刻画。如此尤能抓住画面纵横开合的壮阔气势，再加上云水与山石用笔体势相呼应，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陆俨少晚年所作《峡江险水图》画幅是横幅，更有利于蓄势造险，突出水势。画中云水掩映，气势恢宏，水势由左及右，由缓到急，疏密有致，漩涡暗流，层出不穷，图中线条水流变化丰富，韧练而富有弹性。

陆俨少云水法吸收了古代祥云纹样的装饰手法，并融入其作品中，使陆氏云水法的表现手法较其它云水的表现形式更加深刻、概括，陆俨少画云水注重用笔线条上的变化，云从正面及立体看，用线为弧线偏圆；江水从平面看，用线是弧线偏方。水流潆洄，用笔繁密；云色混茫，用笔粗简。云水之间既不相互混淆，又能映带呼应。这些绝妙的云水画技法，使他的整个画面极富生气。

四、陆俨少云水法的虚实取势作用

虚实关系在中国画中尤为重要，是中国画中独特的画面处理手法。古代画论中讲的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就是画中虚实关系的体现。画面要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虚实之间相互映衬。一幅画中，要处理好虚实关系就要对画面的疏密、聚散、繁简、浓淡、黑白的对比关系有很好的掌控。云水法便是山水画中处理画面空间与虚实关系的重要手法。

陆俨少作画，若画幅近处以山石树木为实，则远处穿插云水为虚，云后再画实景，景后再插云以为虚，这样以云水作虚实穿插于画面，层层相间，虽再三反复添加，也不觉拥塞滞气。画中物象布置、虚实关系处理极为生动巧妙。

此外，山水画作品要以气势示人。用独特的云水法取势造势也是陆俨少作山水画的重要手段之一。他画中的总体气势往往由山石与云水之势共同作用的，云水之势在画中则显得更为灵动，画中山石林木虽各具势态，但加上极富流动感的云水后，画中的山石林木则被更紧密地统一起来，随着云水的姿态翻腾飞动，将画面整体气势推向高潮。整个画面也因云水之贯穿而更加统一、气势逼人。

五、结语

当今中国画坛不仅面临社会意识形态急剧变迁，同时西方艺术思想也强烈充斥着中国画坛。在此背景下，如何解决传统、自然与创新之间的关系，是每个画家都要面临的重大课题。

通过以上对陆俨少的云水法研究，使我们了解到，陆俨少独特的的云水法来源于他对传统云水法的继承，长期深入生活，对自然造化的研习体悟，在与时俱进的创新思想的不断推进下，创造摸索出自己独特的山水画技法，尤其在云水技法上,更是形成个性鲜明的勾云、画水、染云、留白等技法，对当今画坛产生了重大影响。同时，作为当代的艺术工作者，我们既要学习陆俨少独特的绘画技法，同时也要学习他的先进思想、治学理念，为当代中国画发展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1]舒士俊.陆俨少画语录图释[M].杭州：西泠印社，1999.

[2]陆俨少.陆俨少山水画刍议[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

[3]陈传席.中国山水画史[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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