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之道

□孙长乐

送客之道

□孙长乐

胡主任家所在的小区，后面是山，前边横着一条河，河的下游有一座大石桥，是出入小区的通道。胡主任住的那栋楼，距离那桥有几百米远，那楼里的居民进出小区，嫌走大石桥太绕，就在就近的八米宽的河面上搭了一座木板桥。从小桥上过去，就是公交车和出租车的站台，很是方便。胡主任是个好客之人，常有同事、朋友到他家里做客，来的客人都是经由那木板桥去他家里，走在小桥上，颤颤悠悠的，还蛮有情趣的。

客人走时，自然得送一送，胡主任送客是颇有讲究的，有的送到门口，有的送到小桥旁边，有的就一直送到河对岸去。单位里的人都知道，胡主任送客因人而异，远近得当，让人无可挑剔。当某人的职位发生变动时，胡主任的送程也随之改变。原是生产处副处长的老刘，一跃升为副经理后，到胡主任家里来了一次。以往胡主任只是把他送到小桥旁，那一次胡主任就把送程做了相应的调整，一直把他给送到了河对岸，使挺胸腆肚的刘副经理，生平头一次享受了胡主任的最高规格送客待遇。

这个周末，单位人事处的李处长领着两个人来到了胡主任家。李处长是不久前才由副处长升为处长的，今天他是特意来胡府“搬砖头”的。

坐在麻将桌前，胡主任始终静不下心来，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几圈下来，一把未和。今天一见到李处长，胡主任心里就犯了愁，过一会儿李处长走时，自己不知该把他送到哪个位置。若是还照原来那样，把李处长送到小桥边，李处长定会不高兴，会认为他胡主任瞧不起他这个新处长。要是把李处长送到河对岸去，那刘副经理要是知道了，非怪罪他不可。刘副经理跟李处长在单位里是冤家对头，二人级别相同时，互不服气，时常明争暗斗，都想压对方一头。现在刘副经理的级别比李处长要高，他岂能容胡主任拿他跟李处长一般看待？

这时，胡主任心不在焉地摸起一块“砖头”，看是红中，他思忖片刻，眼睛一亮，右手往外出牌的同时，左手在光亮的脑门上猛地拍了一下，两下响声竟然合二为一。他决定把李处长送到小桥上面，就在小桥中间道别。这样虽说不太得体，但毕竟双方都不得罪，可算是上策了。

转眼到了李处长离去的时候，李处长与胡主任并肩而行，走到小桥边，胡主任说：“桥上慢走哇。”说着，他扶着李处长上了桥，跟着他自己也走到了桥上面。

快走到小桥中间时，胡主任不禁暗暗叫苦，他这时才想起在自己的身后还有同行的那两个人。这小桥仅有二尺来宽，并排走不开两个人，他要是在桥上停下了，跟在后面的那两人就没法过去了。胡主任暗怪自己粗心大意，考虑不周。瞅着浑浊的河水，胡主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佯装没走稳，身子摇晃了两下，惊叫了一声，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中。

北方的四月，依然凉气袭人，好在河水只有齐膝深。胡主任从水中站起身来，抖了抖头上的水珠儿，对站在桥上的李处长说：“李处长，那我就不远送了，您走好哇。”

（原载《幽默与笑话》2016年第6期 湖北李云贵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