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 笛 编译
老同学,你过得好吗
◎邓 笛 编译
理查德驾驶着奔驰车行驶在日落大道上。他车开得非常小心,似乎怕车子会碰擦到什么地方弄坏。他的朋友说,他现在似乎只爱物品,其程度超过了对任何人的爱,包括对自己的亲友。但是20年前,当他见到艾莉莎时,他爱得发狂,不顾一切。艾莉莎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她富裕的家庭背景,使她更具魅力和吸引力。可婚后不久,一切就变了,艾莉莎仗着她娘家有钱,竟然不把他这个帅老公放在眼里,每日里颐指气使,在他面前耍起主子威风来,而且时常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我要过一种崭新的生活,想喝酒就喝酒,想交什么朋友就交什么朋友。他想到了20年前在戏剧学院上学的情形。那时候,他是公认的帅哥,别的男生都是拼命追女生,只有他是被众多的女生追。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理查德禁不住笑了笑。他还想到了学院对门的那家酒吧,他和几个朋友经常在那儿喝酒嬉闹,对了,也就是在这个酒吧他认识了艾莉莎。
前面不远就要到那家酒吧了。
可是理查德失望地发现,酒吧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公共汽车站。站前的长椅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理查德一眼就感到这个人有点面熟,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奥格斯特—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之一。奥格斯特是全班最有才华的学生,他目空一切,无忧无虑,热爱莎士比亚和易卜生的戏剧,对好莱坞的那一套东西嗤之以鼻。他也与艾莉莎谈过恋爱,但当帅哥理查德出现后,艾莉莎就觉得奥格斯特好高骛远,不那么可爱了。
理查德把车子停下来,落下车窗,试着对坐在长椅上的人喊道:“奥格斯特!”
那人闻言后,猛地跳了起来,立即下意识地将右手伸进外衣内贴胸的口袋,显出一副惊慌失措魂不附体的样子。
这人正是奥格斯特。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真想不到会碰到你!”奥格斯特说。
“你好像不打算碰到任何人。刚才我看你那样子,简直是想要掏出把手枪来!”
奥格斯特笑笑,没有多作解释。
理查德说快20年没有见面了,建议找一个地方喝一杯。
奥格斯特有些迟疑。“恐怕不行。我要赶车去圣地亚哥,然后在那儿与一个朋友一起去墨西哥。”
“去圣地亚哥的车多得是,老朋友可没有那么多呀!再说,就喝杯酒,聊一聊,耽误不了多久。”
奥格斯特想了一会儿,同意了。他钻进理查德的车之前,神情慌张地回过头看了又看。
他们进了路边的一个酒吧,在柜台前的一张餐桌旁坐定。酒吧女老板微笑着站在柜台后向他们问好。他们点了酒和几个菜。
“哦,对了,艾莉莎好吗?”奥格斯特问。
“她已经离开我了。”理查德说,神情凝重起来。
“你小子怎么舍得的!”奥格斯特呷了一口酒,“唉,早知道这样,我就去找她了。你是知道的,我是真的喜欢她。可是你小子比我有能耐,把一个白富美娶到了手。”
理查德笑笑,也喝了一口酒。“嗨,我想起一个人,那个经常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我说的谁,就是那个腰长得像水桶,胸部却平得像搓衣板的既沉闷又乏味的女孩。哦,上帝,那真是一个让人倒胃口的女人呀!咦,我一下子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梅得莱。梅得莱·朗雷。”“对,是她—梅得莱。有她的消息吗?”
“她与我结婚了。”
理查德的脸立即窘得通红。奥格斯特咯咯地大笑,并不在意。他说他的婚姻很不幸福。梅得莱婚前一直认定他富有才华,定能成为一个著名的演员。可是他只想演莎士比亚和易卜生的戏剧,这就注定了他一无所成。梅得莱对此非常不满,经常用最恶毒的语言嘲笑他讽刺他。
他们继续边喝酒边叙旧。但是理查德注意到奥格斯特时不时显出六神无主的样子。他隔一会儿就摸一摸左胸,好像是要确信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儿。他还不断地朝窗外张望,似乎是怕什么人出现。
“你有心事?”理查德问。
“哦,没什么。不过,我真的要走了。”他一边说一边拨弄着理查德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
“我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痛快地叙叙旧,然后一醉方休。”
“我也一样。”奥格斯特说,“我特别想再见到艾莉莎。哦,那漂亮迷人的金发,那雪白如玉的皮肤,那性感撩人的红唇!她真的是一个美人!她现在不会变了吧?”
“艾莉莎驻颜有术,她每年花在美容上的开支就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资。所以,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头发还是迷人的金色,皮肤还是雪白如玉,嘴唇还是红彤彤的。她现在离开我了,否则我一定带你去见她。”
奥格斯特站起来,拍了一下理查德的肩。“行了,老同学,咱们该分手了。”
他们说话时,酒吧女老板一直在柜台后听着。她对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理查德颇有好感,而且也羡慕他事业有成,因为她注意到他来的时候开的是奔驰。但是她对奥格斯特很反感,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她后来描述说“他的眼神焦虑不安,就好像有女鬼正在后面追他”。为了不让客人感到被偷听,她在他们来结账时,摆弄起柜台上的收音机来。收音机正在播放新闻。理查德和奥格斯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死者是梅得莱·朗雷,人们在她家的卧室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邻居说昨天上午看到被害人的丈夫奥格斯特驾车离开了家。警方后来在公路上找到了已经撞坏了的奥格斯特的汽车,但车主下落不明。警方认为奥格斯特有杀人嫌疑……”
这时,理查德发现奥格斯特从外衣内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管左轮枪。奥格斯特一手持枪对着理查德,然后用另一只手抓起放在餐桌上的汽车钥匙。女老板吓得面若土色,心中默默祈祷。
“老同学,借你的车用一用。”奥格斯特边说边朝门口退去,“别动,别跟着我!”
理查德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心中想笑,刚才他还问奥格斯特:“老同学,你过得好吗?”看来这才是真实的答案。
奥格斯特退出酒吧,上了汽车。女老板大喊一声“上帝”,急忙欲取电话报警。
“等一等。”理查德按住了她的胳膊。
“可是……可是,他是—个杀人犯呀!”
“他跑不远。警察会捉住他的。他从来没有过上体面的生活,让他开着奔驰车享受一会儿吧。”
多棒的车啊,奥格斯特心中想到,如果当年是我娶了艾莉莎,这辆车就是我的;如果艾莉莎是我的妻子,我就会好好地珍惜她,我们就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在理查德出现之前,人们都说我和艾莉莎是才子佳人。哦,美丽的艾莉莎!那漂亮迷人的金发,那雪白如玉的皮肤,那性感撩人的红唇!再瞧一瞧丑陋的梅得莱—理查德说得不错—腰长得像水桶,胸部却平得像搓衣板,既沉闷又乏味!哦,上帝,我怎么与这么一个让人倒胃口的女人生活了近20年呀!
奔驰往南驰向了去圣地亚哥的公路。这时,巡逻警车发现了他,警笛尖叫着开始追他。但是奥格斯特头脑里还在想着生活的不平等命运的不公正,他使劲踩了一脚油门后竟将车子开上了逆向车道。一辆卡车疾驶过来。他往边上猛打方向盘想避免撞车,车却冲出路边,一头栽向几百英尺深的沟谷。
奔驰车翻了一个筋斗又一个筋斗,车顶掀开了,然后两个右挡板被撞掉了,发出可怕的声音。就在车子快要落到谷底时,车后行李箱的盖板被撞开了,奥格斯特也被震离驾驶座跌出车子。就在他向死神报到之前的一刹那,他见到了他朝思暮想心驰神往的人儿。她从行李箱里颠了出来,头耷拉着,显然脖子已经断了。
但是头发还是迷人的金色,皮肤还是雪白如玉,虽然嘴唇上一大块血渍显得有些不雅。哦,艾莉莎,我的佳人艾莉莎!
老同学,你过得好吗?
(原载《女报·故事》2015年第9期 山东江期论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