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
摘 要:明治维新过程中,天皇亲政与公议成为新的政治原则,二者集约在明治宪法之中,立宪主义、万世一系政治神学与君民一体政治理想相辅相成,天皇制被“再发明”,可称天皇制立宪主义,天皇在集大权于一身的同时,其亲政的主动性也受到限制。如大正期所示,天皇个人意志可能“被无视”,天皇制与民众政治亦有深度融合之可能。经过摄政期政治练习的昭和天皇,在有着充分权威自觉的同时,又对宪法表示尊重,但随着政党政治的结束与战争开始,日本走向大政翼赞体制。二战后,日本确立国民主权与象征天皇制,天皇与国民情感间依然有很强连带感。
关键词:天皇制;传统;立宪主义;宪法
中图分类号:K313.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458(2016)06-0008-07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6.06.002
从广义来说,立宪主义即是依宪法而行之政治原理,但从狭义来讲,立宪主义指近代宪政思想,包括宽容思想、分权制衡与契约精神,在于限制和规范政府的权力行使,以保障人民自由权利,起源于西方并在世界各地得到实践。立宪主义并非仅凭一纸宪法规则即可实现,它更多的是一个社会的政治价值和愿望、观念惯例以及文化需求等,不同地区、时期和文化传统下的立宪主义有着不同的形态和发展进路。日本在明治维新中引入立宪主义思想,结合本国传统文化而形成独特的立宪主义,我们常因其封建思想残余浓厚而称之为虚假的或伪装的立宪主义。但值得注意的是,当立宪主义与日本天皇制传统相遇时,二者不得不互相寻求支持并互相改造,天皇制传统在保持连续性的同时又会被赋予新的价值,在此“再发明”的过程中,它逐渐成为一个既伸向未来又牵扯过去的“混合物”。
一、明治维新——天皇制立宪主义的发明
1853年6月,美国佩里将军叩关缔约,日本被迫开国,德川幕府式微而雄藩政治力增强。“公私之分的旧套定格难以应对,天下皆咎幕府之私”、“应悔非改过,去私见而随公道,与天下共执大同之政”[1],天皇亲政与公议(扩大政治参与)成为新的政治原则。公议为天皇制传统注入了新的价值,而天皇权威为公议提供最终的正确性与有效性。公议有两个意思,“一是多数者持有的思想,二是正确的思想”[2],众说纷纭中需要有“决断主体”去发现何为正确之论。那么,这就需要“创出新的绝对性天皇”——“决断主体”的意思经过天皇获得权威,这看似依附天皇,实则是“决断主体”将自己提升为实质性权力主体[3]。1889年,天皇亲政与公议的政治原则被集约在明治宪法之中,“万世一系之天皇总揽统治权”的同时,需“依宪法条规实行之”,引入立宪分权理念,设国务大臣辅弼天皇行政,赋予议会参与立法与预算审议之权,但议会非立法权主体,行政权与立法权等还都属于天皇。
事实上,直到幕末,天皇的存在感仍比藩主和将军弱很多,维新后的天皇统治需要被接受和被认可。然而,此时政局不稳,不仅有明六政变、西南战争及自由民权运动等,还有民众反新政暴动,如1871年8月广岛县芸備16郡反对废藩置县的“武一骚动”,“百姓失去庇护,有被异人统治感觉”[4]232;1873年1月征兵令实施后的冈山县美作“血税一揆”;1876年前后反对地租改正的“伊势暴动”等等。
正如福泽谕吉所言,任何政府都需要“创造”政统,逐渐放弃武力而依靠真理使人民自愿服从,“人们看到政府的措施合理,便欣然喜悦,时间越久,就越认为是这是正统,忘古而慕今”[5]20-21。他认为日本国体从未改变,但政统却经常变革,“我国人民在数百年间不知有天皇,而仅在传说中提到过天子,因此,虽政治体制上因维新运动而恢复了几百年前的古制,而王室和人民之间依然没有密切的感情”[5]172,政统不仅需要政治关系,还需“君民交情”。
在权力外树立天皇权威,有两方面值得注意:
一是神秘化中的天皇神性。在天皇亲政与民众参政的构造中,天皇需被神化以确保自身正确与权威,而权威的树立需与传统相结合,明治维新的口号之一就是祭政一致、“回到神武创业之初”,打破天皇与民众上下隔绝的状态,五条誓文所宣誓的对象不是国民而是天神地祇。在维新之后,日本国内及外交文书中并没有通称天皇,更多称皇帝或天子,直到讨论《皇室典范》时方统一为天皇,万世一系天皇统治的政治神学逐渐被树立,定一世一元,皇室被作为国家机轴,拒斥易姓革命,推崇神道,《大日本帝国宪法》《教育敕语》等被作为“我皇祖皇宗遗训”、天照大神与神武天皇及历代天皇的说教。
明治维新本来以复古和攘夷为理念,实际上却是开国与开化,这一矛盾迫使“开化即复古”,各种政治生活风俗改革等被视为符合或沿袭祖宗旧制,而非模仿欧美,以“遵天理而非偶然所为”推进开化政策。
二是视觉化中的君民连带感。王政复古否定了传统公家与武家支配体制,明治政府施开化新政,为修改不平等条约而向欧美国家看齐,明治天皇作为开化模范,梳短发、喝牛奶、穿洋服,其肖像挂在各地县厅。1873年,日本实施西历,设置纪元节、天长节、新尝祭等与天皇相关的庆祝节日。视觉化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活动就是全国巡幸。1868年9月,天皇一行前往江户(东幸),“民众不再空想天皇,而是关注现实中的、凤辇所象征的天皇,民众社会开始有了政治与精神中心”[6]。从1872年到1885年,明治天皇先后进行了六次巡幸,视察学校、军队、医院、工厂、矿山等,询问农民、士族生活状况、地方产业发展等,各地报纸则宣传天皇言行与地方欢迎盛况,民众逐渐有了对天皇的尊崇和敬畏心。从1882年开始,以民众自发的形式向行政组织、公立学校等下赐天皇“御真影”,学校教育与天皇崇拜相结合。
在明治政府压制政党与民众运动时,明治天皇钦定宪法,“此时象征国民统合的只有天皇与皇后,与政府相异的仁君形象与万岁口号发挥了重要作用”[7],明治天皇被纳入公私、洋和、近代古代的双重伦理之中,“新创出的‘传统天皇制同时有着近代与反近代性质,逐渐具有了超越性权威”[4]286。
也就是说,明治维新以复古之名“再发明”天皇制传统,在近代化过程中,天皇制与立宪主义“言和”。如明治宪法中规定了天皇大权依宪法条规实行(第4条)、国务大臣职责(第55条)、议会相关权限(第33-54条)等,这就使得天皇亲政的主动性受到了限制。因此,近代日本需弥缝天皇亲政“名实不副”的乖离,在实际政治中,元老发挥了这一机能。另外,近代国民国家在承认个人“私”的同时,还需形成“公”的区域(国事)以使民众参与。天皇即被塑造为“公”的形象,受宪法约束,天皇不能主动让位,其意志也不能影响到皇位继承。天皇的“公”迫使自身“远离”政治,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掉了“专制嫌疑”,使天皇制与立宪主义有了几分“疑似”。
“再发明”的天皇制是《皇室典范》与明治宪法并行的典宪二元体制,君民一体的政治理想、万世一系的政治神学以及天皇亲政——民众参政的政治构造相辅相成,可称天皇制立宪主义。天皇在集大权于一身的同时,其亲政的主动性也受到限制,这不仅是因为宪法中的立宪主义理念,还在于君民一体政治理想与万世一系政治神学的牵制。
二、大正民主——天皇制的顿挫与转机
天皇亲政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天皇有足够的政治理解和判断能力,但大正天皇嘉仁自小身体状况不佳,心智发育迟缓,缺乏作为君主的能力,元老与上层政治家有意识地避免大正天皇表达自己意思,尽量将其大权行使“形式化”,但这还是引起了政治混乱。
大正天皇对大隈重信十分有好感,1915年8月,大隈重信内阁因大浦兼武内相干涉选举而提出辞职,大正天皇却希望内阁改造以继续执政。元老普遍认为大正天皇是听信了大隈重信之言才如此决定,当时的学习院院长三浦梧楼称:“大隈奉承陛下巧言以取其欢心,陛下对大隈重信比山县有朋更加亲近,甚至允许其留任,这对皇室国家来讲,令人担忧”[8]。随后,大隈重信试图奏请大正天皇命加藤高明组阁,这实际上破坏了元老合议推荐首相的政治惯例。9月30日,山县有朋上奏大正天皇反对加藤高明组阁,以“违敕也实属无奈”[9]来维护政治惯例,抑制“无效”的天皇亲政行为。
随着政务繁多及皇室活动增加,大正天皇更显力不从心,精神紧张,健康状况再度恶化。1918年10月的阅兵式,尽管在之前已多次练习骑马等,但仍肢体不协调。到1919年,开始出现行走困难、体力衰退以及言语不清,甚至在人多的场合说不出话来等。1920年3月30日后,以宫内大臣谈话的方式,先后四次公布了大正天皇的病况,包括行动迟缓、言语不清、注意力及记忆力下降等。大正天皇冬天住在沼津或叶山御用邸,夏天则到日光,留在东京皇居的时日逐渐减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更多是皇后和皇太子。
若公布大正天皇缺乏理解和判断政治的能力,这便是承认了他已失去亲政能力,如同“虚设”。因此,宫中拟在1921年11月25日最终公布大正天皇的健康状况并提出设置摄政。明治元年定制以来,一世一元,天皇在世期间不让皇位,但考虑到关于天皇的突发事情,为了“一来保持皇运长久,二来疏通大政”[10],《皇室典范》第19条规定,“天皇由于故障而久未能亲理大政之时,经过皇族会议与枢密顾问之议以设摄政”。从1921年3月3日到9月2日,当时的皇太子裕仁完成了日本皇室的首次欧洲出访,其年轻、热情及“平民形象”得到外国媒体的认可和日本民众的亲近。待他回到日本之后,原敬首相与宫内大臣牧野伸显开始主导设置摄政。值得注意的是,11月4日,原敬首相在东京车站遇刺身亡,高桥是清继任组阁。由于内阁更迭发生在天皇被宣布无亲政能力之时,不仅高桥内阁的正当性、甚至天皇制本身都受到质疑。在皇族协议会上,朝香宫就提出:“内阁更迭后不久即发表天皇缺乏亲政能力,国民会默认吗?若是天皇不同意皇族会议决定,又该如何”。对此,牧野伸显表示:“并不能预期何时才是设立摄政的最好时机”,“从法律上讲,这并不需要天皇的赞成”[11]。从《皇室典范》来讲,摄政是依据规定、由于一定事实而产生的法律结果,并非由天皇任命,天皇意见可以“被无视”,其个人意志有可能被“封印”在天皇权威这一抽象概念之中。11月25日,以皇太子裕仁为议长召开皇室会议,除皇室成员13人之外,内大臣松方正义、宫内大臣牧野伸显、司法大臣大木远吉、大审院长平沼骐一郎亦出席,枢密院长山县有朋因病缺席,在枢密院会议后发布诏书,裕仁出任摄政。
此时,与大正天皇权威趋弱相对应的是民众政治的发展。日俄战争后,日本民众要求进一步扩大参政范围,反对藩阀专制和政党腐败,宪法解释上出现了美浓部达吉的“天皇机关说”,对明治宪法作出民主化解释,而民本主义也成为时代思潮。从1912年第一次护宪运动到1925年第二次护宪运动,又称为大正民主运动期,政治思潮活跃,民众运动显著发展。吉野作造认为:“民本主义是政治上之主义,而非法律上的”[12],它与天皇主权并不矛盾。其时,宪政会的小山东助提出“民本型勤王论”——“排斥贵族型勤王论,五千万同胞共同勤王”[13],以求君民无间。而国体论者上杉慎吉认为,“‘德谟克拉西政治在于天下为公,此精神也为我历朝天皇所行”[14]。在民本主义成为时代潮流的同时,日本民众提出普选要求,某种意义上说,当“万机决于公论”持续扩大时,普选将是必然结果。一战后,上杉慎吉融合了天皇制与普选:“我们必须要追求理想国家,实现国家之最高道德,此乃发扬日本国体精华之时机”[15]38,批判国内的政党堕落,“毫无节操,唯利是图,愚弄国民,完全失去了立宪政治的本质”[16],希望“伸展天皇威力,实现君民合一,发挥民力以消除利用国体及政权而谋取私利者”[15]44。
大正民主运动中,天皇制与民本主义、普选等相融合,其开放性和韧性得到提高,“今日国民精神中生发出的民主思想虽然不是很强,但也与国体观念有密切关联”[17]。1925年10月,帝室编修官渡边几治郎刊发《皇室与社会问题》,认为“(日本)政治并不是天皇一人专断,而是为了避免过失而向多数人咨询,这也是建国以来之理想,祖宗统治之洪范”,“民主思想与我国体绝不相悖,也决不侵犯君主主权,我国皇室的伟大之处,在于建国之始人民就以皇室为宗家,关系如同父子、一心同体,而非以强权统治人民”[18],君民一体的政治理想在为民众参政提供正当性的同时,亦强化了天皇权威。
三、昭和期天皇制立宪主义的断裂与连续
裕仁作为摄政以天皇之名处理一切政务,亦作为家长处理皇室问题,而且出席陆海军仪式以表明大元帅权威。“代行”本身反而使他“经常不自觉地意识到自己还不是天皇”[19],辅弼者也“避免他对于实际政治作出‘圣断,并谨慎对待可能诱发天皇政治责任的行动”[20]。但摄政期也是裕仁熟悉国务的政治练习过程,“所有被牧野伸显、河井弥八(内大臣秘书官长)、奈良武次(侍从武官长)和他自己认为有必要的题目都成为了学习的内容”[21],宫中教育以明治天皇为模范,培养“君德”和“天职意识”。相比明治天皇曾将宫中祭祀视为“被创造的传统”“伪传统”而略显冷淡,裕仁则是充分认识到了三种神器的神圣,万世一系已经不再是“被创造的传统”[22]23-31。
昭和天皇在即位后,若感到大权被“私用”或对内阁行事不满,常有亲自指示或向枢密院咨询之冲动,甚至以质疑或叱责来表达。昭和天皇每年11月在陆军特别大演习后视察地方,将君民一体具体化,“各地举行亲阅式和奉迎会,在东京皇居前广场将国体视觉化,这与主张排除君侧之奸的昭和初期超国家主义相关联”[22]91-92。与此同时,昭和天皇对宪法表示尊重,以内大臣牧野伸显为中心的宫中集团及元老西园寺公望亦知“宫府之别”,对于天皇露骨的表达持谨慎态度,常请天皇“自制”。
有充分权威自觉的昭和天皇与政党内阁相遇(即宪政常道),二者间有默会融洽,如滨口雄幸内阁时的“减俸事件”、伦敦海军军缩条约签订等;亦有矛盾间隙,如田中义一内阁时的人事问题、皇姑屯事件等,但政党终究是代表部分民众,这与天皇的“公”相抵牾,再加之政党腐败、军政关系难调等,1932年“五一五事件”后,政党内阁终遭放弃。
政党政治结束后,新官僚联合军部主导政治,以革除政党旧弊和选举腐败为名开展选举肃正,强调议会的民意代表性以强化天皇权威,同时以行政权独立将政党限制在议会一隅,由此形成一种循环:政府越想得到强力,就越要强调天皇权威;越强调天皇权威,就需要越发强化议会代表民意的机能,就越需要动员民众参政,并在动员过程中贯彻国体精神。
随着中日战争爆发,日本国内向战争体制突进,每年11月的陆军特别大演习和地方视察中断,但在东京皇居前定期举行亲阅式、纪念仪式、战胜庆祝式等,“二重桥”与白马成为昭和天皇演出“现人神”的重要道具[22]115。1937年,把11月3日明治节定为“国民奉祝时间”,国民遥拜皇居,之后,四方拜(元旦)、纪元节(2月11日)、陆军纪念日(3月10日)、天长节(4月29日)、海军纪念日(5月27日)等,都被定为“国民奉祝时间”“全国民默祷时间”“一亿总神拜时间”等,遥拜皇居、靖国神社、伊势神宫等。
1940年7月,第二次近卫文磨内阁开展大政翼赞运动,日本转向大政翼赞体制,否定自由主义与政党政治。“万世一系”政治神学与伦理道德充分融入天皇统治大权,宪法规则遭到颠覆,被矮小化为狭义政治,而臣道实践、万民翼赞等则成为广义政治。当1941年“推荐选举制”出现后,大政翼赞会的意志由此被输送至议会,这也实质性地抽空了议会的民意代表机能和职能性分权,伦理道德凌驾于宪法规则之上,最终只能是贯彻国体精神,实现“强制性一致”,而议会则沦为将“强制性民意”正当化的途径。随着立宪主义的败退,天皇亲政的主动性被充分激活。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美国占领当局对日本实施政治民主化及非军事化政策,1946年元旦,昭和天皇发表《人间宣言》,天皇“由神成人”。同时,国家神道被解体,宫中祭祀被作为天皇家私事而得以保留。1946年5月1日,50万人在皇居前集会,其中有“打倒天皇制”“树立人民政府”之声。但随后昭和天皇全国巡幸,探访战死者家属、医院等,皇室的再度平民化受到狂热欢迎,虽偶尔有对天皇嘲讽之声,但民众基本上是接受的,这甚至比战前的天皇巡幸更有效果,“超十万人通过‘君之代与‘万岁口号与天皇再度君民一体,各地都出现此景象”[22]166。
1946年11月3日,日本公布《日本国宪法》,与明治天皇发布《大日本帝国宪法》时一样,昭和天皇首先向皇祖皇宗宣读告文,皇居前有十万民众集会,高唱“君之代”和呼喊“万岁”。《日本国宪法》明确天皇的象征性和国民主权,改革内阁制及议会制,保障国民基本人权,并规定了非军事化和放弃战争。
天皇作为国民象征,与国民情感的连带感依然很强。二战后50、60年代,日本经济迅速腾飞,但也引起诸多公害问题,如水俣病事件。1968年9月,厚生大臣园田直视察水俣市立医院,当他进到一重症患者病房时,一患者突然高喊“天皇陛下万岁”,随后在场者唱“君之代”并失声痛哭,“在日本的历史传统中,民间信仰常与天子信仰相关联,大众民族主义常在这种极端构造中产生”[23]。
结 语
二战后,日本确立国民主权,“万世一系”政治神学与君民一体政治理想被打破,政治权威的形成在于自由、民主与人权,天皇基于国民情感而成为象征。明仁天皇在1978年夏(此时为皇太子)的记者会上称,“日本的天皇非常注重文化,长时间内少有权力独裁者,所谓象征绝非战后之物,天皇自古就是象征性存在”;在2009年4月结婚50周年记者会上,明仁天皇称:“与大日本帝国宪法下的天皇相比,日本国宪法下的天皇更符合传统的天皇状态”[24]。与明治维新时一样,天皇制再度复古“被发明”。象征天皇制下,天皇褪去神性并远离政治,原有定制的一世一元或可修改,但如前所述,一世一元本身就有限制天皇个人意志的色彩,若作修改使天皇可“自由退位”,反倒会有“被政治化”的可能。在明治维新中,天皇制传统与立宪主义相遇并得到“再发明”,透过二战后的民主化改革,二者的“纠缠”仍在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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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孙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