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不怪之中国当代艺术

贾成良

摘 要：面对“异彩纷呈”的中国当代艺术，却有种种“怪”味充斥其中，时常令人欲呕。于是不得不引人反思：中国当代艺术这是怎么了？隐藏在这背后的真相，是当代人文化灵魂的贫弱和急功近利的躁动。其最终的归路只能是使人乏味，见“怪”不怪！

关键词：当代艺术 怪 精神

“中国当代艺术”，本文指的是在当下的中国艺术界较为流行，充满了各色反叛意识的前卫艺术品和现象，也可称之为“中国前卫艺术”或谓之的“后现代”艺术（不过这些归类方法和标准在中国还没有完全理清）。近二十年来，这种潮流在中国艺术界和艺术市场当中显得十分活跃，能够与之相抗衡的似乎只有被大众所认可的学院写实派了吧！而前卫艺术恰是以反对这些以主流和正统自居的艺术才涌现出来的抗拒性艺术，其主要借助外国势力的帮衬，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有的甚至已经走上了所谓的国际舞台，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与国际接轨了”。

然而，这些充满前卫的作品无论以怎样新奇的面貌和手段出现，总是或隐或现的透着一股子“怪味儿”。“怪”在哪儿呢？在其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呢？下面，请允许我借此展开较为深入的阐释。

一、 何以称之“怪”

“怪”，愿意指的是“不正常”，例如“怪味”即为杂乱的味道遮盖了事物本来的新鲜味道。总之，这里取其意为“不正”，即为怪，说白了，就是与人的感知习惯相背离；把“正常的”弄得“不正常”。用在艺术方面，更有了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可用来形容艺术中那些违反常态的观念与手段，如达达主义等流派的做法。在这方面中国当代的艺术家们更是做出了大量的贡献，拿出浑身解数，制造出了数不胜数的异于常态的艺术品。

首先来看看绘画，来抓一漏万的描述几种当代绘画的主力吧：有以艳丽、甜俗色彩见长的“艳俗艺术”；有光着脑袋、打着哈欠、满脸菜色的泼皮无赖式幽默类绘画；有描绘着诸多张开挖掘机似的大嘴，龇着铲刀一般的白牙，满脸春色，闭着眼睛，动作会略有不同，在那忘我傻笑着的大头人之类的绘画——美其名曰这是艺术家对“自我的定位。还有些当代的所谓“画家”干脆就在画面上随便甩几笔、涂抹个似是而非的形象（如猫狗之类的）出来，而且是非常之扭曲和怪异。整体看当代绘画，虽说不失新奇、幽默与调侃，却是以心理的失衡与错位为代价的。

再说当下的人物摄影，几乎都是千人一面地阴沉着面孔，或斜楞着眼睛；要么就是让人压抑的僵硬姿态——依稀可闻尸腐的臭味。若不信，请您翻阅一下诸如《中国摄影》《当代摄影作品展》等摄影类杂志，定能体会到能有此感受绝非妄言。

至于雕塑，已经很少能采用传统的材料了，采用的多是综合材料——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当代雕塑可以归为装置艺术的行列了。其中树脂材料是最常用的，因为它能仿真很多柔软的血肉组织（如动物的内脏、生殖器等）。上面还会经常被涂上一些模仿动物肤色的颜料，但都并非是生命本身具有的鲜活色彩；而是一些如塑料般的人造色，毫无生气可言，比那戴在活人头上的假发看上去更加叫人难受。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用综合材料制造出来的“怪胎”们——有放大人的头部比例（做成大头娃娃）的、或者把人与动物（猪、狼等）进行合体，弄作兽首人身的。加上其怪异的色彩——常采用的有诡异的血红色、苍白的粉色、压抑的灰色、脏乱的垃圾色等等。可以想见，此类作品的基调定是透着一股悲观与不稳定的情愫，促使人想到的只有暴力、颓废，传达给受众的只有绝望与迷茫。而且这其中也不乏性与暴力的隐晦暗示——可据很多艺术家自我解释称其本意还是反情色和暴力的。于是，映入我们眼帘的尽是些被恶搞的形象。说的底，他们就是要把“好坏、阴阳、正反”颠倒过来，来刺激人们的判断神经。记得一次去中央美院观看2009年毕业生雕塑作品展，整个展厅给人的感觉就如同走进了拍摄恐怖片的道具馆，其中不乏有做成洞穴状的装置，里面还时常传出婴孩般的呜咽声，非常之诡异。

试问：难道这些就是能称得上充满当代感的雕塑吗？难道不“搞怪”，就不“当代”了吗？

二、“怪”的背后

当代前卫艺术之“怪”的出现是艺术史的必然选择？或只是艺术趣味选择上的巧合？还是艺术家们都打心眼里喜欢这种怪味呢？在这种“怪”的背后究竟隐含着中国艺术家们哪些难言之隐和深层的价值观呢？下面即从四个主要方面给予较为深入的阐释。

首先，我们应该承认这种“怪”的文化因素在当下的时代精神中确实是存在的，其体现出的消极、颓废、色情、甚至暴力情绪正是时代文化某些方面的缩影。不过这些因素却被这些前卫的艺术家们放大了，而且片面化了。社会现实中确实存在阴暗和虚伪的一面，却成了“一叶障目”——他们戴着一副染有“怪”色的眼镜去寻找现实生活中符合这种气质的题材和元素，甚至还进行主观的大胆臆想，造出符合此类口味的形象来，以满足人们对“当代”的趣味需求。甚至有些艺术工作者还想当然的认为：因为我“怪”，所以我“当代”。

这实在是一些很浅薄的观念，只能传达出这群人灵魂的苍白和精神的虚无。他们没有对终极价值观的思考，没有人文关怀的文化意识，甚至是有意排斥“真、善、美”的文化艺术元素；而是认为这些都是虚伪的、不真实的。他们在寻找着自己的“真实”：在他们看来，伴随着当代物质表面的繁华所产生的只有科技革命附带的垃圾甚至怪物；人们的文化价值追求已经沦落到最简单、最低等的层次水平上来了，艺术家就应该关注这些层面。此乃是一种文化虚无主义与世纪末消极情绪的至今延续；怀有的是一种玩世不恭的心态与恶搞的心理；从事的是不计后果的文化暴力，就连带有情色意味的作品，也是夹杂着七荤八素的扭曲和浑浊暧昧的压抑。在此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要通过“假、丑、恶”来反传统的“真、善、美”价值观，以此来“前卫”。殊不知，这又是对传统文化的误解。传统文化确实有它的问题，但决不是对“真、善、美”进行追求的理念本身，而是因为：一方面是当代人对其含义的狭隘理解和美术教育的失当；另一方面是随着时代精神的转变，后人已无力再对其进行拓展和升华的缘故。以致，在心理上造成一种对追求正面艺术理想的彻底排斥。

其次，这也触及到很多青年艺术家内心隐晦的症垢。年轻人固然对时代精神的气息变换有着敏锐的感受力，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有变化求新、追求新鲜刺激的愿望；有表达自我、希望获得他人关注和认可的强烈渴望，但在他们身上也存有不容小视的问题：主要是自以为是、急躁和盲目——急于获得成功和盲目的否定一切、标新立异，其中还含有一定的无知性。例如在当前比较热门的所谓80后、90后的艺术新秀受到大量关注一样，这其中不排除很有才情的艺术家，但总体上还是逃脱不了这个规律。加上现在日益浮华的社会气氛，物质层面繁华的刺激，使他们一旦发现某种方法适合表现自己的认知和趣味，马上就会照猫画虎，再加入一些自己的新感受，马上便可以“出锅”了！但其所加入的“料”多数都是随性的，不健康的胡思乱想，当然就会产生各种“怪”东西来。

再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中国当代艺术之“怪”，也是被逼出来的。因为随着物质的丰富，人们对艺术品的需求也相应增加了，而且人们求新奇、刺激趣味的需要更胜了，这就驱使艺术家寻找新的“能源”和花样，来满足此等需求；而艺术又视“重复”为死路，加上之前已有无数的艺术家探索出了各种形式的艺术作品，尤其是几乎穷尽了正面挖掘的可能，即这是一条窄路，而捷径就是“走偏门”，甚至要“反着来”，因此才“挤”出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怪”作品！而且他们发现“怪”的可供表现的范围很大，可以说无穷大，好多人因此而乐此不疲的制作也恰好印证了那个千古一理：走正路是很难的，它需要抵御各种诱惑、艰辛修炼，才可得到造化的垂青；走下坡路却很轻松，因为它符合人体避重就轻与想放纵的本能需要，所以更易被人接受和放大，还经常被人美其名曰是一种“自我”和“自由”的表现，以此来掩饰自身意志力的虚弱。

最后，这种“怪”的背后，隐藏着的还有他们投机取巧的心理，不愿凭自己长期艰辛的求索来获取艺术的真诚回报，只想用“花把势”来博取外在的喝彩。如同艺术史上每一种艺术流派的兴衰一样——当一种风格样式，被某位艺术家发现和开拓出来以后，就会有大量前仆后继的效仿者，久之便会失去新意而日渐凋敝。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后继者们没有真诚的对待艺术，把前辈大师的艺术观完全当成自己的了，而不敢有自己的深刻而独到的见地。当代艺术之“怪”，同样也有如此原因，由于前卫者们没有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只能造出违心的作品。那些在早年就以特定面貌功成名就的艺术家们定会一生坚守着他的趣味，矢志不渝。可见，艺术家已经有胆无魂了，只能造出一堆物质。正如前苏联不同政见作家索尔仁尼琴曾指出的当前艺术的困境正在于：“对新奇的无止境追求，在否定既定样式的同时，也使新奇趋于枯竭，于是只有文化的荒芜。①”

三、小结：见“怪”不怪

然而，当看多了，也看惯了中国当代艺术家们那些搞怪的招数和嘴脸，就会使人产生厌恶的情绪。因为人们在长期见“怪”之后，就会麻痹，便不会再“怪”了。不管他们怎样费尽心力、玩出层出不穷的怪样，你都已提不起什么兴趣，仿佛一切都没有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只会在一开始的惊异之后，迅速寡淡下来——也不会引发你的深入思考和视觉回味，有的甚至让人恶心而唯恐忘之不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见“怪”不怪的宿命呢？

原因其实也简单，因为这种“怪的背后，没有了严肃的文化思考，刺激的只是人们浅层的神经末梢，没有触及人的中枢神经，所以未能产生震颤心灵的影响，只能流于表面。有时，这种“怪”还很混乱，甚至连艺术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子“怪”法，这就使人在看到作品之后，更不愿去多想它的意味。而真想“前卫”，其实不难，方法也可以有很多种；但想要表现出能够集“真、善、美”为一体的前卫艺术其实是很难的，宛如抽丝剥茧、蜜蜂采蜜，需要艺术家耗费大量的心力和智力。以至于，弄得很多人不愿意长途跋涉、耗费时日，只想着走捷径——这也是人之本性之一。搞怪就不失为是个“好路子”，既可以产生新奇的效果、唬唬人，又缩短了跋涉的行程。岂料，如果没有对生命的深刻体验和对价值意义的深刻思考，只是一味的追求外在形式的出奇制胜和另类，只能流于花样的卖弄，孵出的也仅是一具具空壳，没有灵魂的东西，终将无所价值。其实质是，他们的制造“不再为个人提供创造力，它没有成为一条通向创造力、升华和怜悯的康庄大道，反而成了一条走向混乱、平凡、歪曲和反社会化得岔路②”。

总之，艺术的真正价值应该体现在能够抚慰人之虚空的心灵，并给予希望的能量；就如同医院治愈肉体的伤痛一样，艺术治疗的是精神上的伤痛。请相信：那些不能给人们的精神带来洗涤和提升的所谓艺术品，终将被历史淘汰；在文化短暂的混乱过后，艺术清明之日必会到来。

注释：

①易英.学院的黄昏[M].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01.

②【美】卡斯比特.艺术的终结[M].吴啸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金陵学院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