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借水行船

文／哈莉鲲

张艺谋借水行船

文／哈莉鲲

由张艺谋导演执导的中外合拍电影《长城》即将于12月16日登陆中国院线，难得在一部发生在中国本土又极具中国特色的电影中看到东西方两种面孔的融合与碰撞，这也是中国电影的又一次新尝试。处在好莱坞的制片人体制下，接手导演工作对张艺谋而言并不意味着束缚手脚。相反，他很好地借用了西方的技术和形式来讲述他自己心中那个有关长城、有关饕餮的故事。

TALK 张艺谋

Q：《东方电影》

A：张艺谋

Q： 为什么想要做这样一部中外文化结合的大片？

A：我一直在思考，在这样一部作为全球大片的电影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水行船，用全球大片去传递中国形象、中国价值和中国文化的信息？比如影片中的五军，都是中国文化的一种信息量，我觉得这个是有意思的，要不然我们说了很多年让中国电影“走出去”，其实都是空谈。文艺电影在电影节得奖的很早就有了，也没有断过，但是它“走出去”走得有局限性，受众也还是有局限性。

Q： 所以你在影片中加入了许多原剧本中没有的中国文化和元素？

A：像美国这种制片人体制，你需要跟环球和传奇两大公司的高层都有充足的沟通，因为他们在这方面很严谨，就是工业流程很严谨，不像中国导演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所以沟通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讲五禽戏，跟他们讲墨分五色，跟他们讲八旗，我觉得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中国很讲究、文化上很讲究，它的令旗、兵器、兵种用不同的颜色来区分，一个是在视觉上会比较好看，还有一个也会有很浓郁中国传统文化的色彩。你跟他们讲这些东西，美国人觉得越听越有意思，他们对这种文化底蕴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大家都欣然同意，就这样改了。要改剧本也不是我改，高层同意以后把编剧叫来，几波编剧重新写，把有很多动作的戏重新写。

Q： 那为什么要选择拍“打怪兽”？

A：我不是对打怪兽感兴趣，但这个怪兽它是一个中国怪兽，又是《山海经》上的，是中国非常知名的怪兽。饕餮在怪兽里面还是最出名的，过去它是我们的图腾，后来才演变成龙。其实青铜器上刻得全是饕餮，而且饕餮都是脸，没有身子，原因是中国人认为饕餮太贪吃了，把自己的身子吃掉了，它既是丰盛的象征，又是贪婪的象征。所以我就跟美国人说，其实你们这个饕餮选得很好，你要让我想一个故事，我最后也得选这个饕餮，因为我们要抓住贪婪这样的命题是很有趣的，所以许多东西都是在这样一个故事架构中。让文化信息藏在背后是很有意思的，这个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地方。

Q： 那影片中的饕餮都具备哪些特点和功能？

A： 地球上的大型食肉类动物，我们从最早的恐龙说起，恐龙里面的翼龙、霸王龙，都是食肉类动物；到如今就是熊、豹、虎、狮这一套，包括大蜥蜴。所有能吃肉的动物，都拿来做参考来设计饕餮，就是不想让它变成一个奇怪的天外来客，一定要有游戏规则。所以我们曾经写过一个“饕餮指南”，就像“僵尸指南”一样，这样它才有意思，否则没有边了，随便瞎想的话就没意思了。我们这个电影也是设定的现实主义规则，没有任何人有超能力，作战就是组织技术和艺术结合的能力，一个军队就是团结的意志。

Q： 原本以为饕餮就像哥斯拉一样是一只庞大的怪兽，没想到它是成千上万的？

A：因为长城那么长、那么伟岸，你只防一只饕餮，那肯定很没有意思。而且它又不能像哥斯拉那么大，因为我们说是地球上的一种食肉动物，所以就需要数量多，战线要拉长。长城上的战斗它不持久就不好看了，而且战线最少10公里。但电影拍不了10公里，周围全是绿幕，我就总跟他们说，你们要想象这是10公里的战斗。

Q： 那用冷兵器对战这么多怪兽能行吗？

A：当然是得有不同的作战方式和兵器，它是打饕餮的，（所以兵器）有各种各样的，将来大家看电影肯定很有意思。在冷兵器时代，实际上中国的技术是很发达的，这个电影设定是在宋代，一个原因是因为它有交错期，欧洲有雇佣兵，火药还没有传到欧洲，这个就是故事的起源；另一个原因，宋代中国的家国情怀也最强烈，保家卫国、为捍卫长城而战，虽然是面对怪兽，但是他们不怕牺牲，那种奋勇的精神我觉得非常有意义。还有一个打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用超能力的方法，都是非常现实的方式战斗，全都跟当年的技术有关。

Q： 所以这部影片是完全基于现实的，没有魔幻的设定？

A：饕餮的设定本身就是魔幻的，因为地球上是没有的，所以只有这个是（魔幻的），其余的东西，全部都让人看得像真的。长城是真的、人是真的，没有超能力，就是靠人的意志和精神；饕餮感觉也像真的，数量多少先不管，但它也没有超能力，没有大猛兽，它能跳多少米、怕什么、打到哪里能死，有一个基本规则就行了。所以，一个人单打独斗打饕餮是绝无取胜的可能，你别说一个人跟饕餮打，你跟老虎打试试，你根本不可能赢。

Q： 影片中的长城指的是哪里的长城？

A：长城修过很多次，最后一次大修葺是在明代，但之后也修过很多次。电影中我们基本上参考的是它在北宋时期的汴梁，我们参考的就叫“太行山马陵老长城”，那个地方离汴梁、离开封的距离，快马加鞭可能三天能跑到，我们在地图上也都考量过。我们讲这个故事需要有这个剧情，所以选的是那里的长城，但那里的长城就剩一些老垛子了，什么都没有了。长城很长，但八达岭长城拍不了，金山岭也拍不了，居庸关更拍不了，哪都拍不了，都是文物。所以我得搭长城，全面地开始盖长城，我要高中低，盖不同尺寸的长城，盖起长城来你才会发现，长城是很厉害的。盖完了上去一看，不得不感慨，确实是人类伟大建筑。

Q： 从预告片里看，它的规模感觉要比现有的长城更大？

A：对，更高、更大一点，因为我觉得它需要承载这个作战的功能。还有饕餮是猛兽，你低的话它就爬上来了，所以我们要稍微高一点，大一点，上面要跑马队，跑骑兵，还要架弓弩。

Q： 做一部与长城有关的作品，对于你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A：长城，我们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但很多外国人没见过。每年只有200万人来看长城，大多数是年轻人，其中也有国外那些18岁、20岁的年轻人，其他很多人都没见过，所以当你让长城上马队驰骋参与整个战斗出现在电影里，这些信息很简单、不复杂，通过这个电影全能感受到。这种家国情怀、悲壮、奋勇，我们电影中就讲到这些，还讲到战争，讲到信任等等这些东西他们会觉得很新鲜，这种带来的原创性实际上也是对这个电影有帮助的，吸引他们的眼球。我很期待这个电影能在国外打响，因为这个是我们的目标，不是票房，是我们建立自信，建立我们文化上的兴奋点、自豪感，很希望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