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媚,郭 强
(1.天津体育学院 武术学院,天津 300381;2.河北工业大学 体育部,天津 300130)
乡土社会解构下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研究
刘雅媚1,郭 强2
(1.天津体育学院 武术学院,天津 300381;2.河北工业大学 体育部,天津 300130)
运用文献资料法、逻辑分析法等研究方法,对乡土社会解构背景下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的文献进行系统梳理。研究发现: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乡土社会演化、乡土社会传统文化发展、民间教育理论与实践、民间传统武术传承等几方面,对这些文献进行综述和分析,可为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研究提供理论支撑和方法指导。
乡土社会;武术民间教育;传承
中国乡土社会用费孝通的话来说,就是“中国社会的基层是具有乡土性的,乡土社会是一种礼俗社会,一种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1],这是对千百年来农耕文明下我国传统社会性质的恰如其分的论断,20世纪以来,社会发展变迁的加速,现代化成为了世界的主旋律,乡土村落也不断为现代化所消融,传统乡土社会逐渐向现代社会转型,给昔日农耕文明下的传统武术传承造成极大挑战。乡土社会解构背景为研究者探视武术教育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而以民间的视角看,武术民间教育也是一条重要的武术传承渠道。封建社会统治者“重文轻武”的传统使武术走向民间,为武术传承搭建了宏阔生动的民间教育场景,历史地形成了武术民间教育与武术官方教育的两大社会空间,然而武术官方教育的主导地位极易忽视武术民间教育丰富多彩的样态,在当今乡土社会结构下强调武术民间教育并使之回归,官方教育与民间教育才能互为补充、相互促进,更好的完成武术传承。乡土社会已有研究的丰富背景资料,教育理论实践发展使民间教育突显出来且研究成果逐渐增多,从而多方面为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为乡土社会解构下深入探寻武术民间教育的回归架设了理论研究的桥梁。笔者通过查阅和整理文献,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以及几个方面。
费孝通先生20世纪40年代提出“乡土社会”的概念,这是对传统中国社会性质的准确定位,传统社会中乡村是乡土社会的典型标志和传统文化重要存在场域。然而改革开放加剧了社会转型进程,给原来相对稳定的乡村秩序以有力冲击,村落居民生活的封闭的乡土社会“越来越深的进入或卷入到一个开放的、流动的、分工的社会化体系中,与传统的封闭的小农经济形态渐行渐远”[2],因此费孝通所描述的原来意义上的“乡土社会”已无法涵盖当今中国社会的基本状况。卞冬梅(2009)认为我国以传统为主要特征的乡土社会与发展中的现代社会具有不相容之处,随着现代化对乡土社会溶解的日益加速,社会现代化带来了乡土社会的解构与重建[3]。贾永梅(2010)等也认为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剧,中国人血缘范围日渐缩小,社会流动愈来愈频繁,与西方文化之间的交流的深入等社会变化都对乡土社会带来致命性的冲击[4]。正是看到乡土社会存在基础条件的改变和社会新特质的出现,有些学者干脆提出新的名词来标示社会结构巨变中的中国社会状况,如1999年孙立平提出“后总体社会”,2000年贺雪峰也提出“半熟人社会”;随后2009年黄家亮等提出“新乡土社会”,2010年陆益龙则提出“后乡土社会”概念。显然研究者敏锐的目光早已捕捉到中国社会转型中传统乡土社会渐进渐新的连续过程,可是关于乡土社会是否会存在下去却颇有争议,归纳起来无非有两种观点:消亡论和存续论。
1.消亡论。费孝通早在在《社会学初探》中就说失去“熟人”特征的社会就和传统的乡土社会不同了[5]。与此相同的观点有贾永梅(2010)认为“传统‘乡土社会’的特征,很可能会逐渐淡化甚至消失,走向一个原子式的个人社会。就此而言,‘乡土社会’概念在外延上应该有一个下限”[4]。可是“我们尚不能断定这个下限什么时候到来,但是它的到来是可以确定的。”[4]认为“乡土社会”的消失是早晚的问题。以上观点都是以西方进化论的观点来判断乡土社会的演进方向,徐建新(2007)以20世纪中西碰撞影响了中国原有身份认同,传统乡土社会被视为落后的标志作为认识基点,认为“这一以进化论为基础的中国‘乡土化’的认识,足以导致中国乡土社会自身急速变样及至传统土崩瓦解”[6]的趋势必然导致乡土社会的消亡。
2.存续论。从乡土社会发展演进中,不少学者认为乡土社会存在持续性并仍然具有意义,有代表性的观点如曹锦青(2000)认为“小农的生产方式,时代繁衍而形成的村落集聚方式,使得血缘、地缘及建立其上的村民行为方式将长期发挥作用。当然,这套传统的行为方式将会改变其形式以适应变化的社会外部环境,短期内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革。”[7]谢晖(2004)同样认为“国家的控制能力再强,甚至即使每个社会成员都成为国家这架机器上的‘螺丝钉’,也不能彻底销蚀社会自治力量的客观实存……在乡土社会,传统的乡村自治,特别是在宗族力量强大社区的乡村自治,更是不容忽视的事实。”[8]陆益龙(2010)则认为后乡土社会“结构是乡土的,但精神气质是乡土与现代的混合。”[9]以上观点都说明民间传统力量某种程度上的强大性和坚守性,决定了“乡土社会”内在基因不会根本改变,乡土社会势必存续下去。
“消亡论”和“存续论”出现的根本原因在于:消亡论立足现代化发展角度,基于西方的发展观和进化论,将其与富强的工业文明相对照,在对中国现代化思考基础上得出对当下乡土社会解构的“离根性”的必然和强调城市化发展“嵌入型”的观点,其实是用现代化理论裁剪中国社会,以现代化战略与政策为依据和导向必然因为其中隐含有的覆灭性基因而最终致使乡土社会消亡。存续论则体现了对传统文化所影响的传统社会架构的坚持,认为现代化气息没有改变乡土社会本质,而是吸收新的文化元素,纳入到了原有乡土社会文化体系中,遵循民众生活的实践逻辑,以稳定的传统文化内核为基础完成自身重构。
最终乡土社会的存续或消亡要看国家现代化是定位在农民生活现代化和城乡一体化上,还是在农村城市化和农民市民化上,这两方面的博弈将决定乡土社会的走向,不过无论从乐观的态度还是从历史现实看,乡土社会的文化传统和基本结构不可能轻易断裂和消失,正如萨林斯(2002)所言:“文化在我们探寻如何理解它时随之消失,接着又会以我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重新出来了。”[10]即便变化只是乡土社会的表层形态,而深层的文化传统则难以离弃,所以乡土社会必将以“重构”的方式存续下去,这种观点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支持。
传统文化主要是由乡土社会中发展而来,乡土社会是传统文化得以孕育发展走向完善的重要条件,二者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范海玲(2002)通过辩证分析社会环境与文化的关系,认为两者“是一个互构的关系,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所以,没有乡土社会,就没有中国传统文化,反之亦然。”[11]以“乡土中国”到“离土中国”作为考察传统文化的着眼点。李佳(2012)认为政府、市场和传统等多方力量的博弈,影响着乡村文化的走向,乡村文化的生产和传承变成一个动态的过程,乡村文化将以“再生产”的模式来维持和更新。[12]李志清(2007)则以民间抢花炮的传承为个案,具体探讨了仪式性少数民族体育在乡土社会的存在与意义,她认为“仪式性体育活动的传承过程中体现着民族的信仰文化,折射出当地的文化特征和社会文化的变迁。通过仪式性少数民族体育的传承可以透视社会、文化及民族性格。仪式性体育活动是传承和再生产地方性知识的重要载体。”[13]以上研究揭示乡土社会与传统文化二者的密切联系,乡村文化维持和更新的模式,并在社会结构发生转变的情况下,为我们透视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和发展走向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参考。
历史来看,民间教育是民族文化延续发展的重要方式,它反映特定族群的生活方式和生产经验,提供了民族传统文化生生不息,世代流传的保证,从发生学上说,文化一经产生,民间教育就出现了,民间教育原本就是一种重要的民族文化传承途径。官方主导的正规学校教育成为主流,极易造成人们对民间教育的视而不见,民间教育特殊功能和价值也在一定程度被遮蔽,随着研究视域的扩大,民间教育这一“隐藏的教育”引起了学者关注,从而使人们对教育的认识变得宽广。海存福(2010)认为“国家举办的正规学校教育不能完全代表人类丰富宏阔的教育生活之全部。民间概念的提出,旨在以一种新的视域、立场和价值追求来审视进入教育生活及教育研究。”[14]而树立正确的教育理念,时刻保持一种教育哲学批判眼光是建立正确的教育价值判断的根本,在这个意义上潘艺林(2004)将中国教育哲学之“根”放在了民间。他认为“真知识分子的立场是民间的(Non-governmental),也是批判的,他们的教育理念代表了中国民间教育哲学的批判之维。”并且“保持教育的批判之维,保持教育的相对独立性,是成就大师、培育真人的根本保证……”[15]以上观点为我们思考构建官方教育和民间教育共存互动的完整教育模式,并时常保持一种民间教育批判的思想提供了诸多有益启示。另外,何珊云(2012)还从社会转型使教育领域内产生诸如民间教育公益团体等新生社会力量,探讨如何发挥其作用来优化民间教育改革,提出:“促进民间教育公益团体发展和提升其社会转型价值,不仅需民间公益教育团体自身健全组织结构与运行,更需国家采取有效的政策行动,改善它们的体制发展空间,以便形成更多有利于优化社会转型的民间教育改革实践。”[16]万俊(2006)从教育供需矛盾尖锐情况下,分析了民间教育投资开发的可行性和存在问题,提出“根据市场人才需要进行发展定位,引入竞争机制,建立完善的法人治理结构,组建民办教育集团,通过资本市场融资等策略”[17]。以上研究无论在民间教育的宏观理论指导上,还是民间教育的实践层面都为武术民间教育的研究拓宽了思路,然而就民间教育传承的千头万绪,以往的研究仍然显得较为零散或碎化,尤其缺乏对某一具体文化现象的民间教育展开系统论述。
武术发轫于农耕文明的社会条件下,乡土社会为其最终走向成熟完善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土壤,武术成熟完善和乡土社会孕育息息相关。然而由于研究视野所限,目前立足乡土社会语境专门对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研究较少,现有研究多是考察乡土社会解构对武术传承发展的影响并寻求对策。例如朱毅然(2013)分析乡土社会解构而致的人口由低到高流动性、休闲体育内容多元化、法律地位确立和民间武术的文化生态环境逐渐消失等对民间武术传承的影响,据此提出“转变观念加强技艺创新,吸引更多的青少年学习民间武术;民间武术传承应与现代教育系统相结合;努力构建新时期传承民间武术的文化生态环境”[18]等后乡土社会民间武术传承措施。再如方国清(2014)认为:“传统武术衰败根本原因并不首先根源于西方体育的强势入侵,而在于中国乡土语境的变化。未来传统武术的发展,仍应以‘自在’为根基并寻求积极自觉化改造;非日常化的发展方式应进行合理的日常化回归;国家正式制度对武术事业发展的支持力度仍需加强。”[19]以上研究对乡土社会下传统武术传承影响因素和应对措施进行了积极探讨,开拓了传统武术研究的新视野,为武术民间教育研究传承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但不可否认在既鲜有坚实的理论支撑也尚缺少具体而微的实践调查、田野考察基础上,以上研究在系统性、全面性和深入性上仍然很难说是充分的。
传统武术生存延续离不开传承,文化社会环境的熏染和作用形成了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的方式,使其传承天然带有“脆弱性、长期性、师承性及非标准”[20]的特征,传承方式作为传统武术赖以存在发展的载体和手段,自然引发学者对传统武术传承方式探析的兴趣。对此问题的探讨主要集中在以下代表性的观点上。例如王林(2010)认为:“传承伴随着中国社会的变迁而不断异化,主要表现为血缘传承、师徒传承、地缘传承、业缘传承等。血缘传承是传统武术传承的根基,其他方式均是传统武术传承的因势异化。……在面临传统武术日益消亡的今天,加大武术师徒传承,才有可能使这种身体化的技艺精髓成为中华民族活的记忆和赖以追寻的精神乐园。”[21]薛欣等(2009)也同样认为“师徒传承不完全属于历史的‘过去式’,仍然具有价值和坚韧的生命力”[22]。在乡土社会解构人际网络扩大化的当今,人们的活动范围早已脱离原来的家庭、宗族和村落族群的圈子,这种模拟血缘关系的师徒传承将不同行业、地域的人以师徒制的形式稳固下来,无疑密切了教者和学者关系,增强彼此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有助于双方共同努力保证传统武术传承的“精”与“纯”的方向,因此师徒传承方式对于武术传承仍具有重要意义而受到众多学者的肯定,同时也有学者看到学校传承的优势,引发了师徒传承与学校传承二者结合的思考,薛立强(2014)认为“武术传承包括具有古老区域特色的民间自发组织的师徒传承和具有普遍意义的政府主导的学校教育,两种传承方式各具特点,各有利弊。应当理清两种方式的传承特点,为武术传承找到最佳路径”[23]。刘帅兵(2013)则从组织体系、维系关系、技术规范、体认路径、传授方式、内容属性和技术体现角度等方面对武术师徒传承和学校教育进行了系统性、相对性研究比较。[24]这些观点为探析武术传统的民间教育传承和现代的学校教育传承的关系,思考实现二者互补融合、发展创新的途径提供了诸多思考和借鉴。
总的来看,自从“乡土社会”学说产生以后,其研究体系拓展到了传统文化教育领域,从乡土社会演化发展、乡土社会的传统文化发展、民间教育理论与实践、乡土社会的武术传承、传统武术传承方式等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对丰富社会转型期武术民间教育传承理论研究起到理论先导的作用,然而由于武术民间传承的复杂性和动态发展性,致使研究难度加大,存在着研究系统性、全面性不够,实证研究严重缺乏的不足,今后武术民间教育研究必然要综合运用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教育学等多学科理论与方法,并加强个案研究支持,可以此弥补既往研究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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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冰)
A Review on the Research of the Heritage of WuShu Folk Education with the Rural Social Deconstruction as the Background
LIU Ya-mei1, GUO Qiang2
(1.Wushu College, 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 Tianjin 300381, China;2.He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Tianjin 300130,China)
The article systematically studies the paper about the heritage of Wushu folk education with the rural social deconstruction as background by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view, logical analysis, and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related research mainly concentrated in the rural society,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ulture in rural society, the folk education theory and practice, the inheritance of traditional Wushu etc. The review and analysis can provide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method guidance for the Wushu folk education.
rural society; wushu folk education; heritage
2017-01-19
2015年度国家体育总局武术研究院院管课题(WSH2015C005)
刘雅媚(1979—),女,广西柳州人,天津体育学院武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武术文化、武术教育。
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7.02.020
G852
A
1008-3715(2017)02-008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