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陆 编辑:陈俊
周苏红 离婚了,爱一直还在
文:朱陆 编辑:陈俊
汤淼家住在顶楼,楼上是一个天台,周苏红和汤爸爸把天台改造成了花园加菜园。南瓜、橘子、各种鲜花铺满。周苏红经常带着女儿陪着汤淼在天台看风景,这样的场景不奢华但比奢华更罕有,离婚了,爱依然还在,并且这份爱,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
里约奥运会上中国女排让中国沸腾了,但懂一点排球的观众还是会略觉遗憾,那就是女排的接应位置稍显不足,郎平在关键场次甚至不得不把主攻手张常宁拉过来应急。扎堆看球的球迷们有这样一个共识——要是还能有一个周苏红出现该多好!
周苏红,中国女排的功勋接应,曾任中国女排队长,两届世界女排大奖赛冠军、三届亚运会冠军、世界杯冠军、雅典奥运会冠军、北京奥运会季军……因为她努力、出色、全面、颜值高,她还当选最受欢迎女运动员。幸运女神对她是眷顾的,但对她也是残酷的。她嫁给了相爱的人,却未能长久,虽然离婚了,但那份爱却一直还在……
在中国女排的黄金一代中,周苏红的婚姻一度被认为是最完美最般配的。身高1.82米的她,嫁给了身高2.03米的汤淼。汤淼不仅个子高,长得也帅,比她小3岁,曾是中国男排主力接应二传。
两人于2007年1月结婚,意外却在婚后不到半年发生——那年6月13日,随上海男排在俄罗斯参加交流比赛的汤淼在训练时不慎头部严重撞击墙壁造成重伤,经过抢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被确诊为颈六椎爆裂性骨折伴完全性脊髓损伤。
因为伤情严重,汤淼甚至不能移动,偏偏此时周苏红却在国家队备战世界女排大奖赛和亚锦赛。那一阵儿,她变成了空中飞人:训练一有空档,她就飞到莫斯科陪护丈夫,呆不了几天,又得马不停蹄飞回国训练。
她向在莫斯科照顾汤淼的公公婆婆道歉,说照理她这个做妻子的应该衣不解带陪在丈夫身边,可偏偏她还是一个运动员,一边是家一边是国,她只能这样两边跑,她很愧疚。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她几乎没有躺在床上睡过觉,总是搬一把椅子坐在汤淼的病床边,找各种话题跟他说话。嘴巴不停,手也不停,帮他按摩胸大肌、背阔肌、肩胛下肌、三头肌……为他拉升肘部、帮他活动手指、下肢、脚趾……防止肌肉萎缩、刺激肌体活跃度。实在撑不住了,就趁着汤淼睡着时在他床边趴一会儿。
每次从莫斯科归队后,队友们都心疼万分。曾是女排颜值担当的周苏红去一次憔悴一次,每当她从莫斯科归队销假时,主教练陈忠和给她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食堂吃一顿饱的,回宿舍睡20个小时再回来训练。
这样的奔波一持续就是半年,直到当年12月18日,伤情终于稳定被允许移动的汤淼乘火车被运送回国,但一下火车就被救护车直接拉到了北京博爱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距离近了,但周苏红依然那么累。国家队在二环内位于天坛附近的体育总局训练中心,博爱医院则位于南三环之外,往返一次大约需要近两小时。为了不影响训练,她下了训练场就直奔博爱医院,在医院呆不了多大会儿又得返回训练场。那阵儿她几乎都没了吃饭、休息的概念,顺手的时候就抓个面包啃,不顺手就这么空着肚子跑。公公婆婆于是中午帮她多打一份病号餐,她可以一边陪着汤淼一边往肚子里塞点儿吃的。
这样两头跑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年半,可就在这样诸事不顺的苦痛中,作为中国女排队长,她率队参加大奖赛和亚锦赛还拿回了两个亚军,获得了北京奥运会铜牌,她个人还当选了党的第十七次代表大会代表。
2009年4月30日,汤淼从博爱医院出院,回到了杭州。这个城市,是汤淼与周苏红建筑爱巢的地方。周苏红是浙江湖州人,汤淼是上海人,两人结婚后不久,经过商量在杭州买了房,这里距离二人的老家都很近,而且新房就在西湖边,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在汤淼去俄罗斯前,夫妻俩周末的主要内容就是一起回杭州盯装修。没想到房子才装修到一半,汤淼就出了意外,装修也不得不因此中止。
回杭州是汤淼的选择。尽管北京博爱医院在颈椎骨折和脊髓损伤领域的水平在国内首屈一指,但医生仍然很遗憾地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无法获得实质性的突破。他觉得累了,想回家,而且,想回自己与妻子一起挑的那个新家。杭州距离上海也不远,父亲与继母来往也会更方便。
因为新房子尚未装修完成,汤淼先转院到了浙江省人民医院,周苏红则开始了忙碌的装修工作。周苏红给设计师出了一个大难题,在尽可能保持原有设计的前提下,将新家改造成一个无障碍的新房。
不能更换的部分全给加装上了支撑架,马桶边上加装了便于借力的扶手,汤淼可以仅凭上肢力量从轮椅上转移到马桶上。面盆边上加装了可折叠的移动座椅,只需一个轻巧的动作,就能坐在面盆前洗脸。
已经装好的地板全部撬了,然后重新走了暖气管道,从壁暖改成了地暖,周苏红觉得汤淼将来需要在地上进行康复性锻炼,有地暖的地板热乎乎的,不像壁暖那样空气暖和地板冰凉。
客厅的沙发被搬走了,原先搁沙发的地方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汤淼只能坐轮椅,从轮椅换到沙发上不方便。羊毛地毯上搁着坐垫和靠垫,他坐在轮椅上只需用手一撑就能从轮椅上转移到地毯上。
床也没有了。卧室的地板上掏出一个长方两米五的坑,铺上定做的超大床垫,一来汤淼从轮椅下到床垫上更省力,二来还能防止他从高高的床上摔下去。
所有的门全部拆了进行拓宽,这样才能保证汤淼乘坐的定制特大号轮椅能够进出自如。家里的房门全都从原先设计的木艺推拉门换成了感应式的纸质梭门,汤淼坐着轮椅一到门口,门就会自动打开,等他进去之后再自动关上。之所以用纸质,是怕万一感应失灵他撞到门上也不会造成伤害。
周苏红还专门辟出一个房间装修成了康复锻炼室,请了医院康复科的医生来现场指导,将PT训练以及OT训练器材固定到位,地板换成了更具保护性的泡沫地板胶,墙壁也全都做了软包。
周苏红在每个房间都装了不止一个紧急按钮,只需轻轻一按,家里的喇叭就会响起警报声,这样汤淼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都能就近找到按钮提醒自己。
在装修房子时,周苏红还去买了辆车。比起别的运动明星购买豪车不同的是,周苏红买的车虽然才20万出头,但绝对可算是独一无二——这款车是无障碍车。有着格外宽大的车门,只需手动一拉,就能从车内拉出一块直达地面的轮椅专用收缩台阶,可以直接将轮椅推到车内。而且里边设计了可以360度旋转的专用安全带,高高的车顶还能让人觉得更加敞亮舒适。
房子竣工后,周苏红开着这辆无障碍车把汤淼从医院接回了家。她在家推着轮椅上的汤淼巡视各个房间,虽然这幸福中有那么点儿遗憾和辛酸,但小两口终于在自己的婚房里团聚了。
原本周苏红是打算打完北京奥运会就退役的,但国家队希望她能再坚持一阵儿,到打完广州亚运会再退役。因为这个召唤,她又开始了杭州北京两边跑的辛苦岁月。教练和队友都知道她很难,尽可能地给她开绿灯,让她在训练之余能有更多的时间回杭州探亲。她咬着牙最终又为中国女排拿回了广州亚运会的金牌。
退役后,周苏红到浙江体育职业技术学院任职,夫妻俩终于能够生活在一起了。那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宁静而温馨。每天早上,汤淼起床后先做PT下肢训练。腰上绑好腰带,坐在轮椅上,练习坐起、站力床、站柜等项目。下午则练OT上肢训练,练握力,练精细动作,包括手指的被动活动。一方面防止肌肉萎缩,一方面进行肌肉力量的加强,及某些部位知觉的恢复。虽说是简单的重复,但哪怕在周苏红的帮助下汤淼依然做得很艰难。
每抬一下手他都要付出吃奶的力气。练精细动作时,抓塑料水果、小球,握圆柱形小棒子,常人轻而易举的行为他都需要咬紧牙关颤抖着进行。但慢慢地,他的左手腕可以转动了,时不时还会用手擦擦脸。又过了一阵儿,左手越来越灵活,能够握住直径在3厘米以上的东西,自己吃饭、梳头也基本没问题了。
或许爱情的力量真的是无可估量的,经过艰难的治疗和努力,汤淼从刚开始的只能坐8秒到能不借助外力独自坐稳了,他还完成了连医生都觉得不可能完成的自己划轮椅等恢复效果。每隔一段时间,周苏红还开车陪汤淼一起去浙江省人民医院接受腹部呼吸训练以及肌肉和关节康复、脏器功能康复、实用能力的训练。
汤淼虽然缓慢但坚定地恢复着,但他自己清楚,想要完全康复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看着身边无怨无悔陪伴着自己的妻子,他内心非常纠结。他很爱周苏红,但又觉得这段婚姻对于妻子太不公平。无论从哪方面而言,她都应该能过上更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不是在自己身上蹉跎了岁月与青春。
经过痛苦的抉择后,汤淼提出了离婚。他说离婚不代表决裂,两人只是由夫妻变成亲人,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这样自己才没有心理压力,能后顾无忧地接受更好的康复训练。
在汤淼及其家人的坚持下,两人终于办理了离婚手续。汤淼搬回了上海的家,杭州的新房被他留给了周苏红。虽然不再是夫妻,但他们依然像一家人一样。周苏红经常到上海去看望汤淼和他的家人。汤淼的父亲汤和平不止一次说:只是办了个手续而已,生活其实没有任何变化,周苏红经常来看我们,她还是叫我父亲,我也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而当周苏红在汤淼家遇到有客人来访时,汤和平总是这样介绍她:“她是我的女儿周苏红。”
值得为周苏红高兴的是,她再婚了,并在婚后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女儿小名小炮,而汤淼就成了当仁不让的小炮干爹。
如今,汤淼的康复性训练仍在继续,周苏红也有了自己的工作与生活。但不管怎么忙,他们每天都会来一通视频电话,汤淼看看自己的干女儿,周苏红问问汤淼今天过得怎么样。
就连郎平也是汤淼家的常客。郎平执教恒大女排时周苏红是她的爱将,对于她与汤淼的境遇郎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要她到上海,一定会去看望汤淼。汤淼在哪个医院治疗,她就把自己的签名排球送到哪里。她还经常跟拿到她签名排球的医护人员开玩笑:我签名的排球可值钱了,5万块一个呢!
汤淼家住在顶楼,楼上是一个天台,周苏红和汤爸爸把天台改造成了花园加菜园。南瓜、橘子、各种鲜花铺满。周苏红现在经常带着女儿陪着汤淼在天台看风景,这样的场景不奢华但比奢华更罕有,离婚了,爱依然还在,并且这份爱,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