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生态系统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问题与对策研究

于旭　洪美玲

摘 要：创业生态系统为创业企业的生存和成长提供良好条件，对区域经济发展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然而，通过创业生态系统促进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还存在一些问题：创业政策系统性不足；缺乏形成创业生态系统的基础条件；没有形成创业投资接力机制；部分创业资源价格持续走高。因此提出相应的对策有：从行政管理、市场准入和扶持内容三个方面，将创业政策主体、客体和内容联系起来；建立科学的创业生态系统评价体系来识别阻碍系统形成和发展的原因；优化资金配置形成创业投资的接力机制；整合有关场地、设备、人工的信息平台，为创业企业提供多种资源获取渠道。

关键词：创业生态系统；企业成长；区域经济

作者简介：于旭，男，管理学博士，吉林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创新与创业管理研究；洪美玲，女，吉林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从事创新与创业管理研究。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6）06-0060-07

引 言

从1977年Hanna和Freeman提出企业种群和组织生态等概念[1]到现在，以“生态系统视角”开展研究已经有二十余年的历史，它强调在研究企业问题时应该把企业群落和它所依存的外部环境结合起来共同分析和解决问题。在国家大力倡导创业创新的宏观背景下，“创业生态系统”（以下简称“系统”）这一说法逐渐被人们所熟知，成为解释创业活跃地区的新概念[2]。

创业生态系统为创业企业的生存和成长提供了良好条件，对区域经济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3]。硅谷作为大众认知中的典型创业生态系统，其成功使世界各地试图复制硅谷模式[4]，然而在实践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和障碍。本文旨在梳理创业生态系统与创业企业之间的关系，从创业生态系统视角发现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和障碍，并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一、创业生态系统、创业企业与区域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

创业生态系统内丰富的创业资源有助于创业活动的开展，帮助更多更优质的创业企业成长。而创业企业作为创新主体，通过实施创新活动，引发所在行业的技术进步和竞争，促进经济发展、增加社会福利、就业机会和提升经济竞争力，对促进区域经济发展有重要意义。

（一）创业生态系统与创业企业

创业生态系统是创业资源1提供者、创业企业和客户以及他们之间有机关系的总体。创业资源提供者指政府、高校、科研院所、已有企业、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等。按照全球创业观察2的标准，创业企业指成立时间42个月之内的企业，是创业生态系统的核心。客户指创业企业的产品或服务的采购者，是企业盈利的来源，缺失这个环节，会导致企业创造的价值传递不出去。有机关系是指，伴随着企业成长的不同阶段，创业企业和系统内其他主体之间进行交换的资源类型和数量有所不同，其互动和联系发生相应的变化。

首先，创业生态系统虽有区域性特征[5]，但不代表该系统是封闭的，它能够吸收外界的资源，而系统内的资源也有可能溢出。因此，如图1所示，在表现创业生态系统时使用了虚线，创业生态系统的“多孔边界”[6]，时刻与外界发生资金、信息和人员等资源的交换。

其次，创业企业在创业生态系统中能获得在企业成立初期需要的各种资源，实现企业成长。系统内的创业资源提供者包括指政府、高校、科研院所、已有企业、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等主体。在创业生态系统中，这些主体提供的资源有创业特质。例如，政府提供的制度和政策是针对创业企业而不是中小企业，主要解决企业初创阶段由于资源不足面对的各种问题和障碍；高校、科研院所和已有企业提供知识、技术和人力资源，其中以人力资源为主，因为创业企业的研发能力和吸收水平有限，不一定能像已有的大企业或者其他公司获得知识和技术[7]，所以创业企业能够利用来自高校、科研院所和已有企业提供的创业资源以人力资源为主；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的风险投资为创业企业提供充足的资金资源，保障创业企业有足够的时间执行战略和实现目标，同时也满足了创业企业持续发展的资金需求。

最后，创业企业通过向客户提供产品或者服务获得收益，实现企业成长，创业者选择出售股

权之后可能会继续创业，也可能不再创业。创业者利用之前创业活动中积累的资金、经验和关系创办新企业，成为系统内的连续创业者；或者不再创业，而是以投资者或者创业导师等身份成为创业资源提供者，为系统内的其他创业企业提供资金和创业。不过，即使在创业生态系统中也不是每一次创业活动都能获得成功，实现企业成长的目标。面对创业失败，创业者有可能退出企业之后带着失败的经验和教训开始新的创业活动，成为连续创业者；或者不再创业，从事其他工作。

（二）创业企业与区域经济发展

根据驱动力的不同，经济发展主要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要素驱动阶段、投资驱动阶段和创新驱动阶段。其中，创新驱动阶段随着技术引进到技术生产的转变，相比之前两个阶段会有更明显的创业活动[8]。

创业企业作为实施创新活动的主体，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创业企业开展创新活动，通过知识溢出产生经济外部性，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另一种是创业企业作为所在行业的新进入者，会改变同业企业的竞争状态，加速技术进步，从而促进区域经济发展[9]。

如图2所示，知识的溢出和竞争状态的存在都会对区域经济发展产生正向影响[10]。创业企业作为实现知识溢出和改变行业竞争状态的主体，使知识和竞争对区域经济的影响效果更为显著。从实现知识溢出角度来看，创业者通过知识识别到创业机会，创建企业实现知识的商业化目标。创业企业作为知识溢出的“导管”，对经济增长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11]。从改变行业竞争状态角度来看，创业企业作为所在行业内的新进入者，可以取代过时的、低效率的公司，是一个“创造性破坏”过程，该过程是实现经济增长的重要机制。创业企业进入会引发市场选择产生替代效应，具有高生产率的新企业会存活下来，低效率的企业会被迫退出市场，从而实现高的市场交易效率和绩效[12]。

二、创业生态系统促进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

创业生态系统有利于创业企业实施创新活动，进行知识商业化和改变行业竞争状态，促使区域经济的发展阶段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过渡到创新驱动阶段，然而创业生态系统在促进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中面临许多问题，其中主要有创业政策的系统性不足导致实施效果不显著、缺乏形成和发展创业生态系统的基础条件、创业投资接力不连贯和部分创业资源价格持续走高等四个问题。

（一）创业政策的系统性不足

创业政策的主体是政府，创业政策的客体是创业企业，创业政策的实体是具体的创业支持内容。创业政策系统性不足是因为政策的实施主体、客体和内容之间没有形成紧密联系，具体表

现在市场准入、行政管理和支持内容三个方面。

第一，政府作为创业政策的主体，在行政管理方面，涉及制定和落实创业政策的各个部门之间、各级行政机构之间沟通和协调不足，行政审批过程涉及多个部门；没有建立的审批服务体系，灵活的办公地点和办公时间，影响创业政策的落实效果。

第二，创业企业作为创业政策的客体，在市场准入方面还要面对各种行业性、地区性、经营性壁垒；缺乏创业企业特点的资金设置和人员准入标准，使一批潜在创业者不能及时获得创业资源和迅速实施创业活动而失去市场机会。

第三，创业政策的实体是具体支持内容，目前的创业政策支持内容多以税收减免和场地租赁费用优惠等有形资源供给为主，创业辅导和人才支持等无形资源的供给和支持较少，有形资源的支持能解决创业企业短期内的资金不足的问题，但不能有效支持企业成长和未来发展。

创业政策的系统性不足导致创业企业不能有效利用系统内的资源，未能达到实现支持创业活动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效果[13]。

（二）缺乏形成和发展创业生态系统的基础条件

无论是通过政策手段人为建立的创业生态系统，还是由于一些区域有产业优势自然产生的创业生态系统[14]，它的形成和发展都需要一定的基础条件，这些条件包括：适合在创业企业工作的劳动力资源、风险投资和创业文化。

首先，适合在创业企业工作的劳动力资源的缺乏阻碍创业活动的开展。创业生态系统中需要能够识别创业机会的创业者，需要技术熟练的专业人才，更需要那些懂得如何在创业企业中工作的员工。能够在创业企业工作的员工除了需要良好的专业素质，还需要较好的学习能力去完成多种工作，并能接受股票期权等不确定性较大的回报方式。如果系统中缺乏这类劳动力资源，创业企业将面临员工的频繁流动问题。

其次，风险投资的缺乏导致系统内的知识不能通过创业企业实现商业化。创业生态系统中需要创业投资，尤其是来自发达国家和地区的风险投资。因为这类投资不仅能够满足创业企业初期的资金需求，还能为创业企业带去战略方面的指导和现成的客户，并且能营造活跃的创业氛围，促进创业生态系统的形成和繁荣。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是，在过去以色列是一个拥有大量技术却没有创业企业的国家，在实施引入国际风险投资的计划之后，以色列迅速发展成目前全球科技创业公司密度最大的创业生态系统。

最后，包容失败的创业文化的缺乏会降低创业意愿和创业活跃度。成熟的创业生态系统应该拥有包容失败的创业文化，创业者在一次创业活动失败之后也不会一蹶不振，反而成为系统内其他公司的员工、顾问和创业服务机构的导师或执行者，继续在系统中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创业活动。

（三）没有形成创业投资的接力机制

创业生态系统内的资金应该是处于持续流动的状态，然而系统内的创业投资的接力不连贯，创业企业不能及时得到资金支持而错过市场时机，导致创业企业对区域经济增长的作用效果延缓。

天使投资者承担了企业在创业初期面临的各种风险，资金成为相对稀缺的创业资源。统计数据显示，2014—2015年个人资产在600万元以上的约有270万人，而活跃的天使投资人只有1000多位1，说明在天使投资人的数量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天使投资有机会获得高倍的收益率，但由于要承担初创企业失败的风险，很难经过长时间的等待到企业上市的那一天变现，中小投资者和机构不愿意参与天使轮的投资，不追求大笔资金注入单个项目，占大股等待后期的加倍回报。相比之下，当企业顺利存活并进入IPO阶段时，投资风险较小，通过企业上市获得高倍收益率的可能性更大，这导致了资金向IPO阶段集中。资金资源并没有得到充分利用，之前各阶段的创业投资的退出和接力是不连贯的，无法满足企业的融资需求，也影响了前期投资者的退出和更多有实力的资本进入帮助企业进行扩展。从创业到企业成长阶段，需要不同规模和不同背景的投资注入。然而创业投资的退出和接力过程不连贯，资金集中在企业成长的特定阶段，不利于创业企业成长和实现创业生态系统内的资金有效利用，更不利于实现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

（四）部分创业资源价格持续走高

创业生态系统逐渐呈现出了“城市化”的趋势[15]，并且在经济发达的省份和城市都比较明显，然而这导致了部分创业资源价格持续走高，相应地增加了创业成本和员工的生活成本，影响创业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城市化”的创业生态系统拥有完善的基础设施、经济基础和活跃的创业氛围，对创业者产生巨大吸引力，因此与以往不同，创业企业，尤其是科技创业企业不再囿于市郊的科技园，而迈向城市中心，以获得更好的软硬件设施和吸引高层次的人才前来就业[16]。

为了获得在创业生态系统中开展创业活动的机会，创业企业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首先，由于城市土地资源供小于求，土地价格逐渐升高，创业者租用办公地的成本和员工的居住成本提高，过高的生活成本不利于吸引系统外的劳动力资源。其次，从长期来看，由于劳动力需求大于劳动力供给，劳动力资源的价格上升会导致该系统内的创业企业用工成本的增加。最后，因为经济发达城市中创业资源的高度集中，创业企业会选择留在这个“城市化”的创业生态系统中，但创业成本增加会阻碍系统内的创业企业开展创新活动，企业会避免承担相对较高的成本和风险去进行新技术的生产，不利于相关产业的培育和形成，也有悖于通过创业生态系统实现区域经济发展进入创新驱动阶段的初衷。

三、完善创业生态系统促进区域经济发展

针对创业生态系统在促进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提出以下对策建议。首先，提高政策的有效性和系统性，其次要建立和使用创业生态系统评价体系，第三要优化资金配置，第四是整合与创业资源有关的信息平台。

（一）提高创业政策的系统性

为了提高创业政策的系统性，需要从行政管理、市场准入和扶持内容三个方面，将政策主体、客体和内容联系起来。

第一，在行政管理方面，提高涉及制定和落实创业政策之间各级政府和各部门之间的协调性，简化行政审批流程；建立和发展创业服务机构，提供有针对性的创业服务，提高创业资源的可获得性。第二，在市场准入方面，降低创业门槛，消除行业性、地区性和经营性壁垒；允许不同行业的创业企业使用相对灵活的资金设置和人员准入标准，提高人们的创业意愿。第三，在支持内容方面，除了保持收税减免和场地租赁费优惠等支持内容之外，还要考虑如何提供更多的创业辅导以及如何培养开放包容的创业文化，同时解决创业企业短期内的资金不足问题和长期内的企业成长问题。

在创业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中，需要关注创业政策的系统性，以提高系统内创业资源的可获得性和创业资源的利用效率[17]，提高系统内的创业活跃度和维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

（二）建立创业生态系统评价体系

现有的创业生态系统多产生于有一定产业优势的地区，这些地区通过长时间的积累和发展已经具备了形成创业生态系统的基础条件。而其他地区虽然有充足的劳动力资源或者技术，但是还没有形成创业生态系统，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人为干预才能创造真正意义上的创业生态系统。为了快速准确地识别形成和发展创业生态系统所欠缺的基础条件，需要建立和使用科学的评价体系，以通过评价结果采取相应措施。

目前创业生态系统相关评价体系主要有：百森创业生态系统项目（BEEP）的评价体系[18]、美国竞争力委员会的资产映射图（Council on Competitiveness Asset）、乔治梅森大学的全球创业发展指数（GEDI）、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创业测量框架和阿斯彭发展企业家网络ANDE（Aspen Network of Development Entrepreneurs）[19]。以上这些评价体系以地理区域为分析单元进行分类，但评价体系之间细节程度有一定的差别。有些适合于国家层面的评价，有些适用于地区或城市层面的评价。在实际使用过程中，需要参考以上和其他相关评价体系进行适当的修改，针对不同层面的创业生态系统进行量化评价，并通过纵向研究和横向对比识别所欠缺的关键资源和基础条件，查缺补漏，促进创业生态系统的形成和发展。

（三）优化资金配置形成创业投资的接力机制

为解决创业投资没有形成接力机制的问题，需要通过在系统内纳入多种类型的投资主体，从法律层面开放和规范民间资本和鼓励金融中介机构的建立来优化资金的配置，促进创业投资形成接力机制。

首先，需要在创业生态系统内纳入多种类型的投资主体。创业生态系统不仅需要天使投资人和风险投资机构，还需要商业银行和大企业。虽然创业企业获得商业银行贷款的难度较大，但商业银行在培育金融市场和完善资金链条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大企业的投资不仅巩固了创业企业在发展阶段的财务基础，还为其带来了战略和市场，是刺激创业企业快速成长的重要方式。其次，进一步释放民间资本的力量，规范和完善众筹、P2P等融资方式，同时为个人投资者提供更多的创业企业融资信息，扩大创业生态系统内的可用资金的体量，通过增加资金供给提高资金的可获得性。第三，培养金融中介机构，形成天使投资网络，帮助投资者和创业家形成对接，持续地进行投融资活动，形成投资接力机制，使系统内的资金流通更加畅通有效。

（四）整合信息平台降低创业成本

创业生态系统的“城市化”现象，使创业成本相对变高。地方政府或者其他创业服务机构可以通过整合有关创业资源的信息平台，帮助创业企业在场地、设备、人工等创业资源的获取渠道方面有更多的选择，减轻企业在初创期的财务负担。首先，建立有关办公场地和实验室平台方面的信息平台，帮助企业节省租金和设备购买费。其次，整合行业内求职信息平台。创业企业建立如果在初始阶段无法给员工提供较高的薪水，可以帮助自己的员工在同领域内找到一些临时性的有偿工作，增加员工收入，同时减少创业企业的成本支出。最后，建立行业内求职信息平台，也可以帮助创业者将一部分技术要求高的工作转移给教育资源丰富的二三线城市的员工完成，在保证工作完成质量的前提下，降低创业成本。

结 论

创业生态系统是创业资源提供者、创业企业和客户以及他们之间有机关系的总体，是理解创业过程中不同主体之间关系的概念框架，也是创造支持创业企业的环境为基础的区域经济发展的一种策略，在促进创业企业成长和推动区域经济健康发展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创业生态系统为创业企业提供了有关创业过程的资源，如早期的资本来源、创业导师和能够适应创业企业的员工等。作为支持企业创建和成长的基础，创业生态系统提高了资源的可获得性。创业资源在不同主体之间被使用、流动和再生，形成资源流动的循环，推动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由于不同地区的资源禀赋各异，在计划通过创业生态系统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还需要因地制宜，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要注意政策的系统性，并使用科学的评价体系识别欠缺的基础条件，排除创业生态系统在促进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障碍，并最终使区域经济发展进入创新驱动阶段。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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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国胜铁]

Abstract： Ecological System for Starting a Business provides good existing and growing condition for enterprise to get started and propels regional economics to develop. However，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this process： the lack of systematic policy； absence of the basic condition for the formation of the system； lack of succession mechanism of the investment； lasting appreciation of resource prize. The relative countermeasures are： to connect policy subject， object and content from the aspects of administration， market admittance and supporting content； to establish scientific assessment system to distinguish causes for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systematic hindrance； to optimize capital allocation to form succession mechanism； to integrate platform of information of site， equipment and labor force so as to provide channel for more resource.

Key words： ecological system for starting a business， enterprise growth， regional econo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