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90年来我军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变迁发展及其启示

★

1927年，中国共产党创立人民军队，在开展土地革命和建设农村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中，把人民军队的发展与对军队的思想政治教育结合起来，为人民军队的发展提供坚强的政治保证。纵观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年来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史，其模式的发展建设经历曲折的历程，但中国共产党始终重视思想政治教育并将其贯穿到革命与建设实践中，不断探索改进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和形式。

一、革命战争时期：以宣传鼓动为核心的动员参与模式

(一)土地革命时期。1927年，中国共产党“八一”南昌起义，开始独立领导人民军队，党在人民军队中的思想政治工作也在摸索中前进。一方面，初创时期的敌我力量悬殊，如何让更多工农群众投身革命实践是中国共产党面临的巨大考验；另一方面，工农红军的人员成分结构复杂，思想认识不统一，如何将广大将士思想统一起来，是党和军队面临的首要任务。为此，中国共产党不断探索不同方式发动广大工农群众参加到革命的队伍中来，如创办各种夜校、露天学校、识字班、俱乐部等，开展冬学运动、扫盲运动等①吕艳华：《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公众参与模式的历史演变》，载《中共云南省委党校学报》，2016(12)。通过这些简单却切实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最大限度将广大工农群众团结到党的旗帜下。同时，党和军队始终把思想政治教育放在突出的位置，利用各种群众易接受的方式和途径进行最广泛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各部队都通过大会讲、小会座谈、个别谈话等方式，向官兵讲清革命战争的经验教训和进行革命战争的意义，使广大官兵将士思想革命化、行动战斗化。

(二)抗日战争时期。抗战初期，军委总政治部在《关于确定抗战之政治工作方针及组织案》中指出：“在民族抗日战争中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务，就是用政治的宣传鼓动和组织工作，从各方面去保障战争的胜利。”*肖裕声：《中国共产党军队政治工作史》，上卷，568页，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5。要求通过行之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调动广大将士和最广泛的人民群众投身到抗日战争中去。在战略相持阶段，敌后抗日根据地陷入严重困难时期，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先后提出了“十大政策”，利用一切可能的时机，及时进行形势任务教育、党的路线政策教育和革命战斗精神教育，出台了《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群众鼓动工作的指示》等文件，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巩固了抗日根据地的果实，为抗日战争的胜利打下坚实基础。战略反攻阶段，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根本任务转为充分调动全军指战员和民兵、自卫兵积极性，准备大反攻，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谭政报告》从理论上全面总结了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经验，党的七大更是明确提出“掌握思想教育，是团结全党进行伟大政治斗争的中心环节”的著名论断。可见，切实有效地将党的思想以政治化、制度化的形式贯穿于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始终，为抗日战争的胜利打牢了思想的根基。

(三)解放战争时期。抗战胜利后，饱受战争苦难的中国人民迫切要求和平，军队内部更是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懈怠思想，怎样使全军指战员保持清醒头脑，巩固抗日战争的胜利果实成为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迫切任务。为此，中国共产党积极贯彻“七大”精神，提出“和平、民主、团结”三大口号，利用各种时机、各种方式对群众和官兵进行正面宣传，消除他们幻想和平的麻痹思想和对战争的恐惧心理，帮助广大群众和官兵正确认清当前形势，时刻做好打战的准备。在战略防御阶段，人民军队政治工作围绕“粉碎蒋介石的进攻”这总目标展开，毛泽东更是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在战略进攻阶段，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提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战略口号，毛泽东就势提出“十大军事原则”。同时，人民解放军开展的以“诉苦”“三查”为主要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从政治、思想、组织上为解放战争的胜利作了准备。在战略决战和追击阶段，全军各部队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两周年总结和第三年的任务》《中共中央关于九月会议的通知》以及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其他有关指示的精神，积极向广大官兵进行形势任务教育，不间断在部队内部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和组织工作，充分发挥战时思想政治工作的战斗性。

二、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以组织体系为抓手的行政参与模式

(一)建国初期

1.围绕现代化革命军队建设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新中国成立后，军队的建设从长期的战争环境转入相对和平环境，军队的使命任务也从以作战为主转变为以教育训练为主，革命军队现代化建设的任务现实地摆在眼前。为此，我军先后进行多次精简整编，并先后出台《军委关于在军队中实施文化教育的指示》《关于在全党全军开展整风运动的指示》等文件，通过开展以扫盲为重点的文化学习运动，进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的政治理论教育，开展“官教兵、兵教官、兵教兵”等活动，将思想政治工作贯穿到军队建设方方面面，有效地将现代化国防的责任和使命感灌输到官兵中，保证了新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的有序进行。在此期间，围绕抗美援朝战争展开的思想政治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得到广泛宣传，极大激发了全国人民的爱国主义情怀，也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军队的现代化建设。

2.以组织机构和制度建设为核心的教育网络建构。在继承和发扬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有益经验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制定新中国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方针政策，建立起新中国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制度、机构和队伍。在制度建设上，第一和第二次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制定新中国思想政治教育方针政策。在军内召开“全军高干会议”，就《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草案)》进行审查和修改。同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草案)》颁布。在机构建设上，“我们党领着全国的庞大的报纸网、广播网、出版网、学校网、电影网以及其他各种文化教育工具，必须正确地使用这些工具来服务于国家建设事业”*《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二册，75页，.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中国共产党相继建立起自上而下、覆盖全国(军)的宣传思想教育网络体系，并在各种网络体系中建立相应的实施机构。在队伍建设上，新中国成立后，根据“支部建在连上”的成功经验，在各级建立党支部，加强基层党支部建设。此外，通过在全军创办政治学院、在全军干部中普及中高等教育等活动，健全政工干部人才队伍建设。

(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十年

1.以整风等运动及“左”倾错误为代表的错误发展。根据中共中央《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精神，1957年5月5日至15日，总政治部召开全军整风座谈会，批判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的错误思想和作风。同年6月，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反击资产阶级右派分子进攻的政治运动。而在总结整风和反右派斗争的经验教训时，错误地作出开展一场政治上、思想上“兴无灭资”的大革命活动的决定，根本改变了部队思想政治教育的思想面貌，我军政治工作由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转到抓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的轨道上，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受“左”倾错误的影响日益滋长。1958年开始，全军先后开展以“大跃进”为中心的思想教育和“人民公社化”教育，军队思想政治教育进一步偏离正确方向。50年代末60年代初这一系列“错误”的思想教育运动使军队思想政治教背离自身规律，给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建设带来严重后果。

2.以宣扬先进典型为核心的军队基层政治工作建设。虽然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受“左”倾思想影响，但军队基层政治工作依然取得一定的成就。一方面，新中国成立后，全军紧紧团结在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依托强有力的组织体系，以政治权力为中轴，在广大官兵当中进行广泛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另一方面，党和军队也高度重视榜样的激励作用，在全国和全军广泛宣传邱少云、罗盛教、黄继光等抗美援朝中的英模人物。特别是60年代初，在全军范围内掀起学习雷锋、“南京路上好八连”“硬骨头六连”等活动，《解放军报》先后发表《百炼成钢的硬骨头六连》等社论，在全军范围内充分发挥典型的激励作用。此外，全军上下还在基层积极开展“四好连队”“五好战士”、一帮一、一对红等活动，注重身边典型的塑造，使广大官兵在先进典型的激励和影响中接受思想政治教育。

(三)“文化大革命”时期

1.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破坏性发展。“文化大革命”时期党的思想政治教育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错误理论指导下，贯彻“以阶级斗争为纲”，以搞政治运动为中心任务。*参见王树荫：《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史(第二版)》，176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1965年底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制定《继续大力突出政治，坚决执行五项原则》，全军的“文化大革命”在这一背景下展开。1966年《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错误规定这场运动的目的和运用“四大”的运动形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鼓吹“顶峰论”“天才论”，妄图用唯心观取代唯物史观；鼓吹“政治冲击一切”，把政治工作与军事业务工作对立起来；宣扬“踢开党委闹革命”，使党的集体领导以及党委领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制度破坏殆尽；煽动“打倒一切”，大搞“假、大、空”等一系列错误的思想运动……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建设基本都是来自“最高指示”“中央首长的指示”或“中央的精神”，极大地破坏思想政治教育的有序进行。

2.文革中后期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曲折发展。文革中后期军队思想政治工作以1971年“九一三事件”和1975年军队整顿为两个重要节点。“九一三”事件后，周恩来开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叶剑英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全军深入开展“批林整风”运动，并以此作为军队工作重点。在军队思想政治工作方面，一是恢复联系实际的学风，二是改善军政军民关系，三是加强基层政治思想工作。比如开展尊干爱兵活动、落实思想政治教育条令条例、关心干部和战士生活等活动。1975年初，邓小平开始主持党、政、军日常工作，并把军队整顿作为一个重要部分率先进行。1975年1月，邓小平发表《军队要整顿》的重要讲话，同年6月，军委扩大会议通过《关于压缩军队定额、调整编制体制和安排超编干部的报告》，对军队整顿的一系列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和分析。会后，全军整顿思想作风工作进一步加强，主要为：进行消除派性，增强党性教育；密切军政军民关系教育；落实政策，加速对冤假错案平反昭雪共作；修订《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加强行政管理工作等。虽然这些工作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中被迫停顿下来，但为最终粉碎“四人帮”，结束“文化大革命”奠定思想基础。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各要素综合发展模式

(一)改革开放初期

1978年4月27日至6月6日，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中央军委关于加强军队政治工作的决议》《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等文件，确立新的历史条件下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任务。同年十二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从根本上冲破长期以来“左”倾错误的束缚，重新确立和发展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政治路线。全军先后开展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传达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坚持进行四项基本原则教育等一系列教育，自上而下对官兵思想进行新的塑造。80年代以来，解放军总政治部多次召开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先后颁布《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政治教育大纲》《关于新时期军队政治工作的决定》等一系列推进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规章制度，更加系统地构建起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建设和发展网络。

(二)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期

1989年12月，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进一步明确政治工作的生命线地位，会议形成《关于新形势下加强和改进军队政治工作的若干问题》即1989年全军政治工作会议纪要。此后又相继出台《军队基层建设纲要》《政治工作条例》等一系列文件，人民军队政治工作得到进一步加强。尤其在1991年建党70周年大会上，江泽民同志鲜明地指出：“要进一步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加强军事训练，使全军部队做到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努力把我军建设成为一只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革命军队。”*《军队高中级干部理论学习读本》，820页，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五句话”的总要求着眼于部队的全面建设，不仅给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带来新理念，同时也构成新时期人民解放军建设总任务和总要求，为军队建设注入新活力、新动力。

(三)新世纪新阶段

1.科学发展观视域下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创新发展。党的十六大以来，在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思想政治工作不断创新发展。2005年，在军队一次重要会议上，胡锦涛明确指出学习贯彻科学发展观是加强军队和国防建设的重要指导方针。次年1月，全军下发《关于全军部队深入学习宣传贯彻科学发展观的意见》，并于2008年发出《关于在全军和武警部队开展深入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活动意见》，决定自上而下分三批展开，切实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振奋精神，进一步推进国防和军队建设。与此同时，伴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发展，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工作法规和工作方法也得到新的发展。在法规建设上，于2003年和2010年两次对《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进行修订，并先后试行和颁布一系列法规条例，进一步完善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法规体系建设。在工作方法上，一方面不断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武装全军，大力开展理想信念教育、战斗精神教育和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教育等系列教育活动，夯实广大官兵信念之基。另一方面充分运用网络和信息赢得未来战争和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以全军政治工作网为重点的信息服务系统建设、政治工作作战指挥平台建设、信息化人才建设以及相应的法规制度建设逐步展开。

2.强军目标引领下的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创新发展。2013年3月，习主席鲜明提出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是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2014年10月，习主席在古田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发挥政治工作对强军兴军的生命线作用，为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而奋斗。会上，习主席旗帜鲜明地提出要把四个带根本性的东西立起来，要着力抓好五个方面的工作。其中，在着力抓好政治工作创新发展上，明确指出：“积极推进政治工作思维理念、运行模式、指导方式、方法手段创新，提高政治工作信息化、法治化、科学化水平，形成全方位、宽领域、军民融合政治工作格局，增强政治工作主动性和实效性。”*《习近平在古田出席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 发挥政治工作对强军兴军的生命线作用 为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而奋斗》，载《解放军报》，2014-11-02。2015年1月，中共中央转发《关于新形势下军队政治工作若干问题的决定》，分析、归纳了人民军队政治工作所面临的7个新变化，阐明在军队政治工作实践中从思想上政治上建设和掌握人民军队的极端重要性和紧迫性。2015年11月，中央军委改革工作会议召开，人民军队历史性改革拉开大幕。党的十八大以来，习主席对加强国防和军队建设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鲜明地提出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为新时期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指明方向，串起新的历史时期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基本脉络。

四、新形势下对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创新发展的认识

(一)是新形势下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的内在诉求。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与变革的不断推进，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建设越来越离不开先进理念和先进技术的支撑，创新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成为推动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的重要着力点。一方面，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和实践面临着诸多新的挑战。不仅研究范畴出现新扩展、新特征，一些新的规律性、前沿性问题也不断涌入视野。尤其是随着官兵思想理念、人员结构以及军队建设现实情况的急剧转变，以往单纯的灌输模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需要，迫切呼唤行之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另一方面，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催生武器装备的更新、体制编制的改革和作战方式的改进，也引发与提高战斗力直接相关的军队政治工作手段的变革，为军队政治工作提供新的载体和条件，为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创新提供客观条件。

(二)是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化、法治化、科学化建设的客观要求。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创新发展是提高政治工作信息化、法治化、科学化水平的必然要求，也是军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把运用信息化作为重要指导方式。全媒体、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是全领域、深层次的。要研究把握新形势下思想政治教育特点规律，认真解决对信息化、网络化研究不够，不适应、不合拍的问题，推动信息手段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广泛运用，把开展网络政工作为重要引擎，赋予传统做法新的实现形式。把法治化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本运行模式。坚持完善法规与严格执纪并重，规范职权与有序运转并行，强化自觉与监督惩戒并举，把各项工作纳入依法决策、依法指导、依法落实的轨道。把科学化作为思想政治教育重要发展导向。深入探索做思想工作的规律，引入现代管理理念，加强标准化建设和流程化精细化管理，改进工作指导方式和运行模式，提高科学筹划、科学组织、科学实施思想政治教育能力水平。

(三)是思想政治教育时代性、感召力的现实呼唤。当前加强思想政治教育，既面临意识形态领域尖锐复杂斗争的考验，又面临军队改革的严峻挑战，面对新任务、新情况、新形势，军队思想政治教育迫切需要注入新的内涵和活的元素。习主席多次强调，要着力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时代性和感召力。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时代性，就是指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任务、方针原则、内容要求和方法手段等，要积极顺应时代潮流，跟上时代脚步，合上官兵思想节拍；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感召力，就是通过说服、示范和人格魅力等非强制手段来影响官兵，增强教育活力。增强时代性要靠增强感召力来支撑，增强感召力要靠增强时代性来引领，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而实现时代性和感召力有机统一就要突破原有模式的局限，实现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