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浩
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个常见的观念:凡是“纯天然”的产品都比“人工”的好。大到人参灵芝这类名贵中药,小到猪肉鸡蛋这类日常食物都是如此。就连化妆品、沐浴露这些卫浴用品,也都是个个宣称自己的产品原料“100%纯天然”。
说“纯天然”一定比“人工”好,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古人只吃“纯天然”的药物,可靠这些药物根本治不好肺炎、肺结核等感染类疾病。这类病在中国古代都属于绝症,只能静养等死。我们在书中常看到古人“咯血而死”,这种人基本上就是得了肺结核。今天我们不怕这些病了,是因为我们有了人工合成的抗生素。平时有点小感染,输个液就能好,根本不用当回事。这说明在有些情况下,“人工”要比“纯天然”更好。
但是中国人自古以来都崇拜“纯天然”。这种“纯天然”的情结,归根结底来自古人类对于自然规律的一种想象:认为人和自然万物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比如原始部落有生吃猛兽的内脏、佩戴猛兽的头骨的习俗,认为自己就能因此得到猛兽的力量。
这种情结直接影响到中国传统的哲学观,中国古人长久以来认为大自然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是完美的,和谐的,大自然原本的样子最符合人的本性。天然的食物就是最理想的食物。比如地里的白菜、萝卜、黄瓜,直接拔出来洗洗吃了,这是最健康的。要是送到工厂里,磨碎了、加了人工添加剂、制作成饼干、送到超市里,这就不太自然,不太健康了。
中国的道家、儒家、佛家的学者都相信这个说法,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主张过“天人合一”。
然而,他们错了。
中国古代的那些学者们不知道进化论,不知道人类和大自然还有一个进化的过程。他们以为白菜、萝卜、黄瓜在宇宙之初就长成这样了。其实不是的。在人类诞生之前,白菜、萝卜、黄瓜以及一切人类可以食用的植物,都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它们全都瘦小、干瘪、皮硬少肉、苦涩难吃,甚至有不少是有毒不能食用的。
比如,我们今天吃的麦子就和它的祖先大不一样。原始的麦子结出来的麦粒又少又难吃不说,麦粒成熟以后不像今天那样结成沉沉的麦穗,而是自动掉到地上。这样麦粒才可以生根发芽,繁衍出下一代,但掉到地上的麦粒很难被人类收集食用。原始人在种植麦子的时候,刻意选择那些麦粒大又好吃,成熟后麦粒不会掉落到地上的品种,久而久之,麦子才变成了今天我们熟悉的样子。这样的麦子再种到野外,是没法生存的。
再比如,豌豆和油菜的祖先是外貌普通的杂草,莴苣(莴笋)的祖先有毒,它们的野生状态都没法食用。
再比如今天的绵羊长得很可爱吧?四脚短小,浑身圆咕隆咚又毛茸茸的,而且性格呆萌。这样的生物,是怎么在遍布猛兽的大自然里生存下来的呢?其实在人类驯化之前,绵羊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绵羊祖先的长相和现在的野生山羊差不多:有坚硬弯曲的长角、身上的毛并非白色而是棕色、毛又短又硬、警惕性很高、奔跑能力强、勇猛好斗,它那硬角能轻而易举地把人顶趴下。
不仅是绵羊,人类饲养的所有家禽家畜,什么鸡啊、猪啊、狗啊、猫啊,原本都凶猛狡猾。原始人在养它们的时候,故意挑那些肉多、味美、性格温顺、长相可爱的后代饲养。所以这些动物就逐渐变得越来越贪吃贪睡,缺乏警惕性,还特别喜欢卖萌,再放回到大自然却已经无法生存了。
中国的养生学家们讲究“追求自然”,殊不知我们今天吃到的每一种“纯天然”食物,其实都是原始人类人工改造过的版本。在大自然看来,这些动植物都是没有生存能力的异类,早就是彻头彻尾的“不自然”了。
没有这些“不自然”的动植物,就不会有人类文明。
编者注:此文原标题为《为什么人类不养老虎当宠物?——原始的农耕生活》
(摘自《哇,历史原来可以这样学1》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 图/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