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韵+谭华清+包锋
摘要:文章考察了宏观信息公告对股票市场回报率的影响。使用2010年-2014年中国宏观公告数据,我发现宏观公告对股票市场回报率的影响较小。采用时间研究和回归分析的方法,我们发现宏观信息公告本身对股票收益无显著影响,公告日与非公告日的股票超额收益无显著差异。这一发现说明我国股票市场对宏观信息的反应是相对有效而及时的,利用公开的宏观信息并不能在公告日前后获得超额的收益。
关键词:宏观公告;未预期信息;股票收益
一、 引言
如果股票价格由基本价值决定,那么股票价格等于未来预期现金流的折现之和。由于经济形势影响现金流与折现率,因此宏观信息会通过改变投资者对未来经济形势的预期而影响股票价格。以央行降息为例,理论上来说,该消息预示政府会进一步出台相关政策从而刺激经济,投资者将此公告解读为利好的经济走势,从而提升对股票的估值水平。表1报告了近13次央行的降息公告对A股市场收益的影响,我们看到降息并不一定伴随着股价上涨(如2008年10月9日),同时升息也不一定意味着股价下跌(2010年10月20日)。本文采用事件研究和回归分析的方法,探究宏观信息公告对股票市场的具体影响。
本文使用2010年~2014年这5年的751宏观公告数据发现,宏观公告在整体上对股票收益的影响较小。比较发现,公告日与非公告日的平均收益率并无显著差异,回归分析进一步证实了上述结论。本文以下部分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进行文献综述。第三部分介绍样本选择。第四部分探究宏观公告与A股市场收益之间的关系。最后对全文进行总结。
二、 文献综述
已有的研究主要从调整预期与风险补偿两个角度来研究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
如果股价代表其基本价值,那么股价应该等于未来预期现金流折现。由于经济形势影响未来现金流与折现率,因此宏观报告通过改变投资者的预期从而影响股票收益。为了检验上述理论推测,以往文献考察公告中包含的未预期信息与股票市场收益之间的关系。具体来说,学者将宏观变量实际值与预期值之间的差值作为该变量的未预期信息,然后用股票收益对未预期信息进行回归,以了解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是否存在相关关系。
以往文献对于上述相关关系的检验结果并不一致。一方面,有些文献认为宏观公告中的未预期信息对股票收益影响很小,甚至不存在。例如,Pearce和Roley(1985)发现未预期货币发行量与股票收益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关系,但该相关关系在未预期工业增加值和失业率信息中并不存在。Flannery和Protopapadakis(2002)考察了17个宏观公告类型,发现未预期的实际国民生产总值、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工业增加值、失业率与股票收益不显著相关。Ghent(2010)同样发现国内生产总值与失业率对股票收益不存在显著影响。
另一方面,部分文献认为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例如,Chen等(1986)考察5类宏观变量与个股收益率(而非市场整体收益)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货币政策与工业增加值对个股收益率存在显著的影响。McQueen和Roley(1993)将宏观变量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条件在经济周期上进行考察,他们发现在经济下行时,宏观变量的利好消息会提高股票收益,但该效应在经济上行时反转。Boyd等(2005)在McQueen和Roley(1993)的基础上调整计算未预期失业率的方法,发现类似的结论。Bernanke和Kuttner(2005)分析未预期FOMC利率公告对股票市场收益的影响,发现联邦基金利率(未预期)下降25个基本点导致股票指数收益上涨1%。Andersen等(2007)使用高频期货数据,发现股票市场对宏观公告的反应取决于总体经济状况。
上述文献考察的是宏观公告信息中包含的未预期信息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但还有一支文献认为风险收益补偿理论可以解释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Savor和Wilson(2013)使用传统的资产定价理论来解释上述关系。具体来说,投资者通过公告来形成或者调整他们对于未来经济形势的预期,但公告信息提前无法预知,公告中的指标可能低于市场预期,因此公告期间的系统风险比非公告日更高,传统的资产定价模型认为资产的风险越高,相应的收益补偿应该越大,因此无论公告信息是利好还是利差,公告期间的收益都应该更高。Savor和Wilson使用美国市场数据证实了他们的推断。使用同样的方法,Jones等,(1998)发现美国长期国债的超额收益及波动率在生产者价格指数和失业率公告期间显著更高。
综合上述研究,本文集中考察股票市场收益率在公告日前后是否有显著差异。
三、 样本选择
本文选择中国市场2010年1月1日~2014年12月15日公开报告的14类宏观公告,其中公告总数为751,具体公告类型及数量见表2。除了国内生产总值(GDP)为季报之外,其它宏观公告都是月度报告。需要说明的是,报告中有三类采购经理指数(PMI)公告。其中PMI是国家统计局报告的采购经理指数,HPMI是汇丰银行报告的采购经理指数,这两类公告大多在每月月初报告,且报告的信息本质相同,但在数值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于是我将此看成两类不同的公告。此外,在2011年2月以后,汇丰银行会在每月月末报告预测的采购经理指数,即HPMI_YU,但在数值上与之后报告的HPMI相同,因此,在汇丰银行报告HPMI_YU后,我不再使用HPMI公告。经过上述处理后,我们得到705个宏观公告。
在本文的样本期间内,中国市场共有371个宏观公告日,其中143个公告日有超过1个公告,78个公告在非交易日报告,而A股在此期间共有1 200个交易日,因此最终本文有293个宏观公告日和907个非公告日。此外,我选择流通市值加权的A股市场收益作为市场收益率,它与活期存款利率(即无风险利率)之差作为市场的超额收益。仿照Savor和Wilson(2013)的做法,本文使用A股市场超额收益作为市场收益率。宏观公告数据来自WIND数据库,A股市场收益率来自CSMAR数据库,活期存款利率来自中国人民银行官网。
四、 实证分析
本节考察宏观信息公告日前后股票回报率的具体变化。首先,我使用简单的描述统计对它们之间的关系有个初步且直观的了解;然后,我使用回归分析的方法对上述关系进行进一步的验证。
1. 描述统计。我首先考虑公告日与非公告日股票市场超额收益之间的差别。为了避免极端值的影响,我也使用1%和99%分位数对股票市场超额收益做winsorize处理。我分别计算公告日与非公告日市场超额收益的均值、标准差、中位数、偏度、最小值以及最大值,结果在表3中报告。
先考虑全样本公告日与非公告日市场超额收益之间的差别,从表3中可以看到,公告日超额收益的均值为4.07基本点,而非公告日为0.48基本点,它们之间的差值为3.95个基本点,但t值只有0.43。也就是说,公告日的超额收益确实比非公告日高,但该差异在统计上并不显著。该现象在剔除极端值外的样本中同样存在,具体来说,公告日与非公告日超额收益的均值分别为3.73和1.43基本点,差值为2.29基本点但在统计上不显著。因此,上述描述统计结果显示在A股市场上,股票市场收益在公告日与非公告日不存在显著的差别,该结果与美股市场(Savor & Wilson,2013)不一致。Savor和Wilson使用同样的方法发现,在美股市场上(样本区间为1958年1月~2009年12月),公告日超额收益的均值为11.4基本点,非公告日超额收益的均值为1.1基本点,其差值为10.3基本点,对应的t值为3.77。
该现象在两个股票市场的差异可能源于A股市场的样本区间较短,样本量不足。Savor和Wilson有1450个公告日,而本文只有371个公告日。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在美股市场,公告日期间的风险更大。从表3可以看到,在A股市场,公告日与非公告日超额收益的标准差分别为126.24和124.43基本点,差异仅为1.81基本点。而在美股市场,公告日与非公告日超额收益标准差之间的差异为4.0基本点,该差异在5%水平下显著。如果标准差能够代表风险,那么与A股市场相比,美股市场上的公告日期间风险更大。
2. 回归分析。为了对上述结果进行验证,我在接下来的部分使用回归分析的方法研究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沿用Savor和Wilson(2013)的方法,我对下面的方程进行回归:
Rt=?茁0+?兹Annt+controlt+?着t(1)
其中,Rt为A股市场超额收益率,?茁0为截距项,Annt为虚拟变量,公告日取1,非公告日取0,controlt为控制变量,参照Savor和Wilson(2013),我考虑滞后1期的市场收益及其平方项,以及星期的虚拟变量。我使用最小二乘法(OLS)对方程(1)进行估计,并使用Newey-West(滞后5阶)标准误计算t统计量。结果在表4中报告。
表4从回归的角度考虑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的关系,具体来说,我们将股票市场超额收益对公告日虚拟变量进行回归。我们可以看到表4的第二列复制了表3的结果,即公告日虚拟变量前的系数与表3中公告日与非公告日超额收益差异非常接近。与表3一致,我们发现公告日虚拟变量前的系数不显著,也就是说与非公告日相比,公告日的超额收益更高,但统计上不显著,该现象在加入控制变量后依然存在。但该系数在美股市场非常显著。此外,与美股市场相反(Savor & Wilson,2013),滞后市场收益不显著,而滞后市场收益的平方项对市场收益有显著的解释力。我们还发现与周五相比,周二、周四的市场超额收益要显著更低,而Savor和Wilson(2013)发现美国股票市场上周一的市场收益要显著更低。
3. 稳健性检验。与表3类似,为了避免极端值对本文结果的影响,我使用1%和99%分位数对超额市场收益做winsorize处理,然后使用方程(1)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在表5中报告。表5显示在剔除极端值之后,本文结果依然存在,即公告日期间超额收益增加,但不显著。与表4的结果类似,表5也复制了表3中除极端值外样本的结果。此外,我还使用原始市场收益,而非超额市场收益,来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无显著差异。
五、 结论
本文使用中国市场2010年1月1日~2014年12月15日公开报告的14类751个宏观公告数据,来检验宏观公告与股票市场收益之间的关系。我发现,在中国市场上,宏观公告日前后,股票市场的平均回报率并没有显著差异。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本文的结论只是一个平均的结果,也就是说,平均来看,宏观公告与股票收益之间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当然,受数据可得性所限,我只考虑近5年的市场数据,不排除特定样本对本文结果的影响,进一步的研究可以从更长时间的样本来考察宏观公告与股票市场收益之间的关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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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oyd, J., H, Hu, J., and Jagannathan, R., The Stock Markets Reaction to Unemployment News:Why Bad News is Usually Good for Stocks?, Journal of Finance,2005,60(2):649-672.
[4] Chen, N., F., Roll, R., and Ross, S., A., Economic Forces and the Stock Market, Journal of Business,1986,59(3):383-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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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earce, D., K., and Roley, V., V., Stock Prices and Economic News, Journal of Bus- iness,1985,58(1):49-67.
作者简介:张韵(1990-),女,汉族,安徽省铜陵市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宏观与金融经济学;谭华清(1987-),男,汉族,湖南省攸县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宏观与劳动经济学;包锋(1988-),男,汉族,安徽省池州市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金融经济学。
收稿日期:2016-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