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红+周焰
摘要:封堵地漏斗,恢复溶蚀湖,一直被学界视为石漠化灾变带生态恢复的根本性挑战,各种当代技术规程几经试探后,都无法收到预期的成效。但麻山苗族本土生态知识却提示了实施地漏斗封堵的技术走向以及可行的操作路径。即利用生态系统的自组织本能,去实施动态的封堵。只需查清地漏斗开口,引种湿生植物,再引种苔藓类植物,扩大水域面积4个步骤,就能够实现封堵地漏斗,高山现平湖的原有生态景观,并为石漠化灾变带的全面治理奠定基础。
关键词:地漏斗;生物封堵;本土知识;生态恢复
中图分类号:Q81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621X(2016)03-0009-07
一、引言
喀斯特坍塌类型石漠化灾变区在云贵高原分布面极广,大致与滇黔桂毗连地带在分布上相重合。这一类型的灾变带,在灾变发生之前,其峰丛洼地底部通常都有小片的溶蚀湖,或者浅水湿地生态系统,但在灾变过程中,由于人类的干预,地漏斗被认为戳穿,从而表现为溶蚀湖恶化,湿地生态系统的消失,进而演化为地表的珍贵水土资源,通过地下漏斗,泄入地下溶洞,这才发展为地表水土资源日趋匮乏,原有的坡面藤乔生态系统随之而受损,甚至消失,最终才呈现为今天所见到石漠化荒草灌丛生态系统的灾变景观。要实施石漠化灾变带的生态恢复,封堵地漏斗,恢复溶蚀湖自然成了生态灾变救治的关键手段[1]。然而,要完成这一关键的治理步骤,却一直是石漠化灾变救治中的难题。此前不少研究者都尝试使用各种物理手段,试图化解这一难题,但至今收到的成效并不能令人满意,原因全在于这里的岩缝属于坍塌次生堆积产物,岩缝在地表的出露毫无规律可言,开口的位置众多,以至于无论现在任何意义上的技术治理手段,都会面临三大难题。
其一是,地漏斗的开口难以找寻,即使探勘清楚,也难以一一堵塞,这就造成现代的先进材料和先进的封堵技术操作装备都派不上用场。对于那些看得见的开口,也许还可以勉强用现代技术封堵,但更多的地漏斗开口总是掩盖在砾石和浮土下面,难以被发现,即使被发现,又会因为岩缝非常细小而难以封堵。这就自然成了当代许多技术专家望而生畏的实践操作难题,封堵地漏斗的技术设想提出过多种,但时至今天,成功的实例却极为罕见。
其二是,由于这里的岩缝属于次生堆积类型,整个峰丛洼地底部的土石结构都全部由次生堆积构成,其结构并不稳定,随时会发生位移。发生位移的原因既可能是重力作用的结果,也可能是溶蚀作用引发的堆积物错位,还可能是水土资源下沉而导致的泥石位移。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结果,地表看似平坦,但却处于不断变动之中。这也是当代物理手段封堵必须做出有效应对的难题。无论用什么样的材料去封堵地漏斗,即令取得成功,随着基础的位移,封堵又会随之而失效。不少技术专家对高原溶蚀湖重新形成望而却步,最堪忧虑的正是地基不稳,即令是最先进的现代材料,一经利用后,都不可能对不断变化的地基做出灵活而恰到好处的应对,工程技术专家对此束手无策,其根本性地难题也正在于此。
其三是,峰丛洼地底部的土石堆积,其构成内容和基本结构具有明显的随机性,以至于其构成几乎无规律可言,不同年代、不同性质的砾石和土壤相互交错,相互叠压,而现代的建筑材料,为了谋求百年大计,总是立足于特定的基础结构,去规划建筑的选材和技术路线。面对如此错综复杂,毫无规律的基础结构,必然会使得现代习见的各种技术规程都难以派上用场,即使勉强使用,也难以确保长期生效。
鉴于上述3个方面的难题,直到今天,封堵地漏斗,重新形成溶蚀湖依然还是一种理想,当然也是石漠化灾变带生态恢复的根本性挑战。然而结合对当地各民族的生态知识和技术技能的深入发掘和认识后,最终依然能够发现,封堵地漏斗,重新形成溶蚀湖不仅可能,而且难度和投资量都并不大,而化解上述难题的关键在于需要换位思考,启用生物封堵办法,但这样的封堵办法却无需远求,当地各族居民的传统本土知识和技术技能就具有借鉴价值,发掘利用这样的传统知识和技术,上述三大难题都可以得到不同程度的化解,重新恢复溶蚀湖就可以从理想变成现实。
二、封堵地漏斗的意义
生态环境良好的历史时期,峰丛洼地底部通常是小片的沼泽地,也就是地质学家习惯于称呼的溶蚀湖,或者浅水湿地生态系统。其生态系统也属于水域生态系统,或湿地生态系统。主要物种是那些挺水植物和沉水草本植物,间或也长出喜湿的乔木,如柳树等。这里也是鱼类、两栖类动物和各种候鸟的乐园,更是陆生动物的饮水场所。以至于在远古时代,当地乡民是将这里作为理想的捕猎场和捕捞场,更是为当地乡民提供丰富淡水资源的宝库。
《百苗图》“克孟牯羊苗条”中就描绘了麻山苗族“穴居汲流”的生活场景[2]。然而随着生态灾变的发生,对地表严重缺水缺土的石漠化灾变带而言,当前最紧迫和最艰巨的生态恢复目标就是要想办法恢复这样的高原溶蚀湖,关键技术就在于必须封堵地漏斗,抑制水土资源向地下溶洞的下泄。
封堵地漏斗,重新恢复高山溶蚀湖不仅可以形成新的生产基地,还可以发挥多重的生态效益。一是它意味着石漠化灾变带水土下泄的渠道被掐断,当地极度稀缺的水、土自然资源会更密集地富集于峰丛洼地底部,停留在地表,以满足人类利用的需要。二是高原溶蚀湖一旦形成,将意味着在石漠化山区形成了一种新的生态系统——湿地生态系统,众多的湿生植物和水生动物可在石漠化灾变带安家落户,依靠湿生动植物为生的候鸟也可以在这里季节性的安家。不仅为人类提供了丰富的生物资源,也可以提高当地的生物多样性水平和生态系统多元化水平,并进而增加陆生植物的存在量和生存水平。三是这样的生态系统一旦形成,将从根本上改变现有的生态景观。当前因“缺水少土”而呈现的荒漠生态系统景观,会因为湿地生态系统的嵌入而得到有效地抑制。随着地下水位的提升和地表水的富集,坡面藤乔丛林生态系统的恢复会变得容易,生物多样性的丰度也会得到明显地提升,可为推动当地其他类型的生态系统的快速恢复,做出积极的贡献和坚实的技术铺垫。四是这样的湿地生态系统的恢复还具有鲜明的利他性。整个滇黔桂喀斯特岩溶区高原溶蚀湖和河滩湿地的消失,对下游珠江干流城市的防洪、抗涝、抵御海水倒灌构成严重挑战。从柳州到广州年年抗洪抗涝,但年年都有洪涝灾害;年年防止海水倒灌,但海水倒灌的上溯已经逼近了虎门。广州等中心城市的政协多次建言要划拨巨款支持上游地区的生态恢复,相应的资助款项已经下发到麻山农户的手中,但治理思路还在于地表植被的恢复,还没有意识到高原溶蚀湖恢复能发挥的巨大水源调节功能,因而决策不免暴露出明显的短见。事实上,只要每一个溶蚀洼地的地漏斗的开口封堵取得成效,所能发挥的水土资源调节功能,将可以惠及整个珠江中下游,因而封堵地漏斗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如何发现和规划封堵地漏斗的切实可行的技术路线,自然成了责无旁贷的研究使命。
三、麻山乡民的本土生态知识
有幸的是,笔者们在田野调查中,就耳闻目睹了当地乡民的理想、行动和努力。这样的经验和教训其核心内容包括3个方面:一是由于水土可以下泄的地漏斗开口多得不胜枚举,形状各异,深浅不同,因而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材料去实施封堵,最后都会导致堵不胜堵。麻山乡民在他们的生产实践中发现,一些水生植物的根系在生长的过程中可以伸进看不见的地漏斗开口中,将人们没有办法发现的细小地漏斗开口很自然地填塞。这种用有生命的物质去封堵地漏斗的思路和办法,可以为我们堵塞地漏斗提供一条新的技术路线,也就是生物封堵手段,其原理是靠植物根系具有吸水性的本能,特别是湿生植物,其根系都会往水分富集的土层中延伸,而那些看不见的地漏斗岩缝,由于下通溶洞和暗河,因而空气相对湿度都稳定在接近100%的水平。尽管不会形成富集的一潭淡水,但水生植物的根却可以继续生长膨大,从而会很自然的将那些看不见的岩缝封堵起来,即令发生了土石的位移,形成新的开口,水生植物的根也会很快将这样的岩缝堵塞起来。封堵地漏斗的相应难题,都可以靠湿生生物根系的生长,去实施动态的封堵,而这正是它有别于其他材料之处。
其二,当地苗族乡民指出,湿地生长的青苔具有一个共性的特征,就是贴近地表土石蔓延。苔藓植物的假根入土虽浅,却能挤占土石表面的缝隙。当地苗族乡民正是凭借这样的观察总结出只要在有苔藓植物成活的低洼处的岩缝,稍加人为的办法大致堵塞一下看得见的岩缝开口,那么,在未来的时间里,随着苔藓植物的蔓延,也可以形成小型的水洼地,满足动物饮水和人们生活用水的需要。这样的认识启示我们:低等植物的自我生长具有一系列不可低估的利用价值。它们不仅能在地表形成一个隔绝层,还能兼顾到地下岩缝的填塞和对其他无机和有机物质的截留[3],使地表的隔绝层随着低等生物群落的扩大而自然扩大,从而积累一定厚度的积水。对低等植物可利用价值的发现,不仅能提供封堵地漏斗的技术路线,还能为高原溶蚀湖自然形成的机制找到合理的解释。石漠化灾变发生前,大量地表溶蚀湖的自然形成,显然是靠苔藓类植物的生长积累去实现,不过要靠苔藓自然生长完成这一过程,肯定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但如果人类做出有意识的干预,像苗族乡民那样,不仅有目的有计划的引种苔藓植物,而且还配种水生草本植物,为苔藓提供隐蔽,那么苔藓的自然扩散速度就可以快速完成,并为溶蚀湖的形成做出积极的贡献。据苗族乡民估算,在峰丛洼地底部相对湿润的地方,其实这里也是被泥土隐蔽地漏斗的开口处,有计划的引种苔藓植物和水生植物,只需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形成一个积水的小洼地,这样的小洼地,一旦通过苔藓植物连成片,湿地生态系统的恢复,也就水到渠成了。
其三,当地苗族乡民还注意到,所有的地漏斗都处于相对高度的最低处,以至于在地表重力和流水的复合作用下,富集到这里的不仅是无机的石和土,还可能有活着的生物、生物的残肢以及生物生长过程中的废弃物,如坡面森林中植物的枯枝败叶,动物的粪便。越是水土下泄严重的地方,这样的堆积物越多。所有的有机质一旦堆积到这里后,由于隔绝了空气,降解都会不完整,这就是学术界所称的腐殖质堆积和泥碳堆积,其鲜明的物理属性是,它会形成极具粘附力的层状结构,如果这样的堆积物能够抗击偶发性的水土冲刷,就能支持湿生植物的生长。湿生植物在生长过程中,就会逐步填塞各种各样的地漏斗开口。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当地的苗族乡民不允许轻易淘洗能储存水资源的洼地的底部,其科学原理是:水洼底部的腐殖质层非常脆弱,松动它们很容易,但要重新恢复,却要耗费漫长的岁月。事实上,他们的经验总结正是我们所说的喀斯特山区高原溶蚀湖湿地生态系统的脆弱环节——地漏斗附近的腐殖质层。这样的腐殖质层极为脆弱,一旦戳穿,地漏斗的开口就会暴露出来,在重力和地表径流的作用下,这样的开口会不断地撕裂扩大,会将难以形成的腐殖质层和泥炭层逐步撕碎,一并泄入地下溶洞而失去了生态系统的支撑价值,最终导致整个地漏斗暴露,到了这一步,再多的水土和有机物都会在流水的作用下,快速汇入地下,高原溶蚀湖也就很难自然恢复了。不同生态系统的脆弱环节各不相同,对喀斯特溶蚀湖湿地生态系统而言。溶蚀湖周边接近地漏斗开口处的次生堆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脆弱环节,这样的脆弱环节虽然仅是生物生长的残留物和土壤石块,靠自然力次生堆积而成,但却具有堵塞地漏斗开口,截留水土资源支持湿生和水生植物生长的多重功能,而且会随着湿地生态系统的自然生长,而不断地加厚加密,从而更大地发挥富集水土资源的作用,最终起到稳定溶蚀湖,甚至扩大溶蚀湖的作用,不过这样的脆弱环节,人类要加以破坏却轻而易举,但要重新恢复则需要漫长的历史岁月,苗族乡民的这一认识不仅成功地解读了溶蚀湖自然形成的机制,而且还为我们提供了一道溶蚀湖恢复的技术对策,那就是用人为干预的手段,促进有机物的富集,加快腐殖质层和泥碳层的积累,那么即使不启用其他的技术手段,高原溶蚀湖也可以得到快速的恢复。
总结当地苗族乡民的经验,我们最终可以推测高原溶蚀湖的自然成因,其关键环节正在于生物的作用,特别是湿地生物群落的生长和扩大,在高原溶蚀湖的形成过程中,发挥了极其关键性的作用。这些生物能自己寻找地漏斗的开口,把根系伸进岩缝之中,并不断地积累有机物,不断地形成腐殖质和泥碳,进而加厚腐殖质层和泥碳层,从而使千疮百孔的地漏斗开口,因为有了腐殖质和泥碳层的覆盖,而发育成可以积累一定厚度水深的喀斯特高原湿地生态环境,进而还可以扩大为真正意义上的高原溶蚀湖。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这也是一个通过人类的努力可以加速形成的过程。随着腐殖质层的扩大和有机质的截留,对地漏斗封堵的范围会加快进行。这不仅可以解释高原溶蚀湖的自然成因,同样可以为我们提示今天实施地漏斗封堵的技术走向,那就是靠生物的办法去实现封堵。只要我们对高原溶蚀湖的自然成因作反向的利用,那么哪怕是高度石漠化的峰丛洼地,要重新恢复为高原溶蚀湖也变得切实可行的。
四、封堵地漏斗的技术路线
所谓生物法封堵其基本含义是,借助湿生和半湿生多种植物的复合群落的引进和快速生长,靠这些生物的有机体,特别是根和地下茎去填塞各式各样的地漏斗开口,并借助生物残株在水与土的接触面形成腐殖质层和泥碳层,以此防止水资源下泄,使之形成固定水域的技术操作。这样的封堵过程是地质史上高原溶蚀湖形成的过程,同时还是当地乡民在早年维护高原溶蚀湖的相关技术的延伸。其间的差异仅在于,如果纯粹借助自然形成溶蚀湖,需要漫长的历史岁月,这是因为峰丛洼地一旦形成,由于它具有相对的封闭性,封堵地漏斗的湿生和半湿生植物的种子要被带到峰丛洼地,很难借助无机世界的力量,可靠的办法只能是鸟类的无意携带,才可能达到这一目标,而且还需要考虑到泽生和半湿生植物的种子即使被动物带到洼地底部,由于适合这些植物生长的立地条件在峰丛洼地底部分布并不均匀,只有在少数潮湿的低洼之处,这些植物的种子才能发芽成活,还要借助它们的多年积累生长,才可能造成溶蚀湖的形成。与此相比,今天通过技术手段去实现溶蚀湖的封堵则要容易得多。原因在于,获载着民族文化的人,只要具备相关的本土生态知识和技术技能,他们的操作就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可以集中社会合力去快速重演溶蚀湖形成的过程,还能针对性克服自然界存在的各种困难,做出最有效的应对,因而这种封堵工作会比自然状况下的封堵做得更好,所需要的时间也相对短暂。
引进什么样的湿生植物,如果纯粹靠自然力是极其困难的,若加以人力的干预就会变得容易。不管是实施人为播种,还是苗木移植都能克服峰丛洼地的封闭性。此外物种的搭配,最佳离地位置的选择等也可以在本土生态知识和技术的指导下,去有计划地实施;也可以通过文化要素嫁接的方式,引进更有效的技术和手段[4]。总之,实施生物法封堵,其实质在于需要对相关民族的本土生态知识加以发掘利用,并有组织、有计划地去推广利用,就能收到理想的溶蚀湖恢复成效。
实施生物封堵的基本操作,一般可以分为4个步骤去顺序推进。
第一步需要认真观察和勘测峰丛洼地底部的地形地貌、土石结构,以及现有的生物结构。最关键的技术目标是尽可能找到暴露在外表的地漏斗开口,弄清它们的形状、大小以及地漏斗周边的堆积物,为下一步的封堵提供依据。此外,还需要查清峰丛洼地底部的最低洼处位置、面积和深度,以及土壤的湿润度,湿润度的延续时间,这样的位置是第一步封堵时就要加以操作的区段。与此同时,还需要勘察峰丛洼地底部的边缘所处的位置,由于这样的位置是环形石山与洼地的结合带,在这个位置隐藏的地漏斗开口很多,不仅难以发现,而且难以封堵,因而在勘察中要找到它们的结合部位置。如果有次生堆积物掩盖,就需要将堆积物拔开,使环形石山与峰丛洼地底部的交界地位暴露出来,最好能看清暴露在地表的基岩,要求做到能够区分基岩与砾石。如果是砾石,哪怕是比较大的砾石,都需要特别注意,因为砾石下方往往隐藏着地漏斗的开口。能清除的砾石最好清除,不能清除的砾石则在封堵时需加倍小心,防止引种的湿生植物陷到地漏斗中去。为了确保勘察结果的准确,最好在暴雨时节做一次观察,在极度干旱的季节再做一次观察,就能做到基本掌握地漏斗开口的位置,为下一步的生物封堵提供依据。
第二步是引种湿生植物实施封堵。具体做法是,根据当地的气候和土壤条件以及种苗、种子提供的便利程度,抓紧相对潮湿的季节,在已经查清的地漏斗附近,土石结构相对稳定的位置,密集性一次复合引种多种湿生植物。具体到滇黔桂喀斯特山区,如下一些植物可利用,如柳树、芦苇、茭草、多种莎草科的植物和泽泻科植物以及各种挺水类植物,如睡莲科植物,菖蒲科植物。如果在洼地底部已经有常年湿润的低洼地,那就可以直接引种泽泻科、睡莲科、菖蒲科的泽生植物。为了加速封堵的速度,除了一年生草本植物外,木本和藤本的引种对象最好是苗木,甚至是大树移栽。比如柳树最好是用大树移栽或者扦插[5]。为了确保移栽成活,对于苗木的受伤部分可以通过火烧或者涂漆的办法防止腐烂。移栽后,为了防止枯死,可以采用输入营养液的办法。对芦苇可以剪掉地上部分,连同地下茎成块移栽,最好能够确保像修堤那样,将柳树和芦苇块根种成一条线,将峰丛洼地底部的边缘形成一条环形的生物带,特别要将地漏斗的开口处环绕起来。只要种下后,能够确保在洪水季节不会冲走或者发生位移即可。如果有位移风险,也可以实施人工加工。加固有困难时,移栽的位置可以相对远离地漏斗开口。因为这些植物一旦成活,它们自己会生长,会蔓延,在移栽之初,不必急于求成,不要指望一次就能封堵一个地漏斗开口,要有一定的耐心,等待这些植物的长大和蔓延,去逐步地加固地漏斗周边的土层,并截留土壤的位移,靠这样的自然运动去形成生物坝。急功近利的直接填塞地漏斗,效果反而不理想。至于其他的泽生植物可以按照一般的农作经验去进行移栽,比如睡莲科、泽泻科植物可以直接移栽地下茎,莎草科的植物可以播种,但最好是连同根块一同移栽,这样做生态恢复的速度才可以明显加快。
对那些地漏斗开口暴露比较隐蔽的区段,特别是环形石山山脚与洼地底部的结合带,则可以沿着山麓和洼地底部的结合边缘成行地移栽柳树和芦苇根块,并最好选择暴雨前移栽。移栽后如果遇到干旱,芦苇卷叶,则需要将地上部分剪掉,抑制蒸发。只要能够确保移栽存活,在以后的生长过程中,其根系和地下茎都可以自然地填塞地漏斗开口。这一步操作完成后,还需继续观察。如果地表出现积水,就表明移植成功,需要抓紧时间,在新形成的湿地上,加速引进湿生植物,加速其群落扩大。如果移栽后,发现地表土层有塌陷,则说明塌陷处的下方有地漏斗,这时就需要在相应的位置补种芦苇块根,再观察种下后是否会出现地表积水,直到地表积水出现,则表明大多数的地漏斗开口已经被掩盖了。第二步技术操作也就基本达到目标了。
第三步是相机引种苔藓类植物。进一步封堵水资源的下泄,选用的苔藓植物最好是耐水淹的苔藓类植物,其中泥炭藓最有价值。苔藓类植物的引进最好就地取材,操作的办法可将整个苔藓层剥离,贴在地表,让它自然生长。也可以搜集干枯的苔藓,干燥后揉碎混入水中,撒播在需要引种苔藓的位置,最好是喷洒在已经已经存活的柳树和芦苇之间。也就是说引种的位置要依托前一技术操作定植成活的芦苇、柳树复合生长后形成的生物坝,一般是位于朝向洼地中心的内侧引种苔藓类植物。这些植物成活后,它不仅会蔓延生长,将细微的漏洞填塞,其自身还有很强的保水能力。在芦苇和柳树的隐蔽下,可以逐步地加湿土壤,支持其他泽生植物的生长。
在这一步技术操作中,另一个关键性的任务是要注意随着地表积水的出现,需及时地引入鸭子、鹅等水禽类动物,不要怕这些动物消费引种的湿生植物,因为这些动物排出的粪便会沉积到初步形成的湿地底部,奠定未来腐殖质层和泥碳层形成的基础,有利于加快溶蚀湖的形成。但引入的力度则需要循序渐进,以它们不干扰植物群落的定根生长为宜。如果在进行这一步操作的过程中,出现了地表的塌陷和漏水,则需要及时引种芦苇块根去加以填补。当然对地漏斗而言,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一种常态,只需要相机处理即可。在实施整个封堵的过程中,有的地区由于地下结构太复杂,引种工作可能要持续多次,决不能因为多次塌陷而丧失信心。在地表积水趋于稳定后,还需要有计划地的引进鱼类和软体类动物,他们的生活也会为峰丛洼地底部腐殖质层和泥炭层的加厚做出贡献,溶蚀湖能否恢复,最终是取决于腐殖质层对底部的覆盖,大气降水才可能在地面富集起来,形成稳定的水域。
第四步是扩大水域。经过上述3个步骤后,峰丛洼地的底部都会形成大小不等,面积各异的小片湿地和湿生生物群落,大致需要2年到3年,其后就进入了水域扩大定型期。这一阶段的技术操作关键是查缺补漏。由于随着地表水域的扩大和水位的加深,地表的压力也随之而增大,一些地漏斗的开口会被压穿,又会导致地表水土的下泄,这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的常态。补救的办法同样是看准漏水的位置,移栽芦苇块根,或者莎草的根。必要时,也可以用土石填塞塌陷处,再补种水生植物。这些措施都得看水域的发展,相机做出及时的处理。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及时填补,越及时,省力最多,成功率越高。如果仅是少量的渗漏,那就不必采取相应的措施,因为定植成活的植物本身就可以起到填塞作用。溶蚀湖恢复到了这一步,就可以做下一步的利用规划了。
应当看到,有计划引种湿生植物本身就考虑过其利用价值,如莎草科的植物是较好的牛饲料,芦苇可以作为纤维材料或者建材使用,泽泻科、莲科的植物则是有经济价值的果蔬。其他有计划的利用还包括水生动物的引入,这样形成的水域由于环形石山本身具有封闭性,而未封堵以前又是干旱环境,因而水生的动植物不会自己进入,这就需要人类有计划的人工引进,鱼类、虾类、两栖类、水生软体类都需要靠人力引入。需要声明之处是,动物的引入也是整个技术操作的关键部分,因为这些动物的存在,它们的生命物质可以将生物转化为腐殖质,可以加速水底腐殖质层和泥炭层的形成,而腐殖质层和泥炭层的封堵作用比活着的植物更有效。随着动植物的生长和腐殖质层的加厚,水域就会逐渐扩大,一般只需要三五年,就可以形成连片的水域,这就标志着封堵成功,也标志着湿地生产能力的形成。在这样新形成的湿地上,规划植物和动物的多业态复合种养,就能够收到相应的经济成效。产业规划的要领正在于,不管实施什么样的多业态复合种养,都绝对不要大规模的翻动水土。因为这样的高原溶蚀湖形成是缘于地漏斗的开口得到了封堵,人为的翻动会重新打通这些地漏斗的开口,这对于高原溶蚀湖的维护是大忌。为此,如果溶蚀湖的深度超过半米,又需要种植水稻时,则最好不要开辟稻田,而是采用“架田”[6]的办法种植,因为这样种植水稻以及浅水性的作物,可以避免翻动地下的腐殖质层和泥炭层,确保溶蚀湖的稳定。
五、结论与讨论
整个技术操作的成功关键就是借助湿生植物的复合群落的形成和扩大,去封堵地漏斗的开口。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采用硬质材料土石或混泥土直接填塞较大、暴露明显的地漏斗开口。这样的封堵并不是目的,而仅是确保地表土层的稳定,以支持湿生植物的引种,生物的生长和生物坝的形成才是封堵成功的关键。直接用硬质材料封堵,不仅难度大,而且成功没有保障,两套技术手段的主导地位和从属地位不能颠倒,也不能交错尝试,因为这样操作只会扰乱生物坝的形成,无助于地漏斗开口的封堵。
如果地质结构条件较好,也就是说,地漏斗的开口相对集中,地漏斗周边的地质结构较为牢固,那么才可以相机对地漏斗实施井状封堵,其技术要领是,在地漏斗周围建立一个环形的井桶,将地漏斗开口圈起来,从而使得形成的溶蚀湖不仅水深可以加大,而且水深可以人工控制,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会更理想。需要强调的事,即令是实施这样的物理方法封堵,生物封堵的价值仍然不能低估,这是因为我们必须考虑到溶蚀作用还会发生,新的地漏斗还会形成。只有实施生物封堵,才能收到稳定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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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康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