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民
黄花儿,又称萱草,在我国南北方皆有广泛种植,性强健,耐寒,喜湿润也耐旱,喜阳光又耐半荫,对土壤选择性不强,但以富含腐殖质、湿润的土壤为宜。
春天是黄花儿生长的旺季,而开花时节,已是缤纷的初夏时光,花期要持续三个月以上。它花开时为橙红色,或黄红色,由于黄色分量重,习惯上称“黄花儿”。开花时节,一丛弯叶碧绿,细长叶子中间生出数枝花梃,一枝花梃上顶着几个花苞。刚生的花苞,像小的蚕蛹形状,风光在里面窝着。转眼之间,雨打风吹日头晒。花苞逐渐裂开,从中闪出娇嫩的橙黄。似乎只有几天的工夫,人还没注意,花就大开了。盛开的黄花,非常迷人,有纯朴村姑的笑靥之美。
年少时,我并不欣赏它的美,只知道它可以采来吃。它的花蕾像一根根针,挺直饱满,细长的茎擎托住一朵朵艳丽的黄花,盛开在夏日的时光里。赏黄花比较壮观,是于夏日坦荡如垠的大平原之上。高空白云漂浮,身旁凉风送爽,此间远望,草色芊芊,繁花遍野,大地一派美景。似乎目眩神摇之际,一片片金黄夺了眼睛,那里的花势像一方方军阵,气迈奔放;大地原野莽莽沃沃,不见其阔,而是给它做了背景,愈发显示出了它气色的笃实和乐观开朗的力量……
家乡人的庭院里、水井旁,勤劳的农人均爱见缝插针,种几墩黄花儿,图的是不闲空地,又吃得顺心如意。“黄花儿鸡蛋汤”,为豫东南城乡餐桌上必备的一道汤,中午吃了卤面或者大米干饭,再来一碗清香四溢的黄花儿鸡蛋汤,那味道真是美极了。
老辈人还爱讲故事,时常在饭桌上讲黄花儿为何叫黄花儿的传说。
相传,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起义前家境贫寒,又身染疾病,全身浮肿,不得不以乞食度日。一日,有位姓黄的妇人蒸些萱草花,送给陈胜。陈胜饥寒交迫,见萱草花香气扑鼻,便狼吞虎咽,吃完后赞不绝口:“好吃,好吃!”不久,陈胜发现自己身体舒坦多了,浮肿渐渐消退了。陈胜称王之后,感激黄母恩情,将她请进宫廷盛宴之中,陈胜对无数佳肴珍馐毫无食欲。黄母见状,又蒸来萱草花,陈胜端起碗,谁知更难咽下,连说:“味不及当年。”黄母说道:“饥饿之时,萱草无异于山珍海味,吃腻了鱼肉之后,萱草堪似良药苦口。”陈胜听后羞得跪地而拜。于是,为了惩戒自己忘记了忧困,下令将此草命名“忘忧草”,又以妇人之黄姓,遂称萱草为“黄花菜”。
这个故事自然是乡俚之言,未免牵强附会,但历代先贤早已对它情有独钟。《诗经·卫风·伯兮》云:“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背”与“北”相通,指母亲住的北房,全句意为:我到哪里弄到一支萱草,种在母亲堂前,使她没有忧愁呢?故而母亲住的屋子又称萱堂,并且古人常常以萱草代替母爱,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诗》这样吟咏:“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宋代词人叶梦得也有“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王冕《偶书》云:“今朝风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为母寿,所喜无喧哗。”苏东坡《萱草》云:“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这是对母亲的写照。
母亲就是故乡的一株黄花菜,她把所有的幸福都开放在儿女的生活中啊!
在我最初的意识里和印象中,我真的不知道黄花菜的学名就是萱草,也并不清楚萱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只是固执地认为,萱草只适宜生在乡野的。近读古典诗词才知大谬,萱草不仅仅是乡村的恩宠,而且具有高贵的气质和丰满的形象。唐代韦应物“何人树萱草,对此郡斋幽”,明代高启“幽花独殿众芳红,临砌亭亭发几丛”,说的都是高舍华堂处的萱草,散发着贵族气息;清代姚永概《咏常季庭前萱草》中“阶前忘忧草,乃作贵金花”,更呈现出一派富丽的金色……
萱草入诗入文,是书面语,其实,它还有很多个通俗的名字,传世的“忘忧草”、“宜男草”、“金针花”、“疗愁”、“鹿箭”等,即为黄花儿的前世雅称。黄花儿可入药,《本草求真》谓:“萱草味甘而气微凉,能去湿利水,除热通淋,止渴消烦,开胸宽膈,令人心平气和,无有忧郁。”民间验方中,它的花儿、苗儿皆为药,既可内服,又可外敷;外敷可治痄腮、乳腺炎,但用量每次不得超过30克。现代医学还证实,萱草根对治疗血吸虫病、肺结核,也有实际效果。
“黄花儿”真乃仁者,太体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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