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冲
怀念母亲的韭菜合子
文/令狐冲
我一直认为,韭菜合子不算是健康食品。因为好几次我因为吃韭菜,而闹得肚子疼,那是因为喝了凉水。特别是韭菜本身,同葱、蒜一样,有着自己独特的口味和气息,自己感觉无比舒爽,却没有想过周围人的感受。再加之韭菜合子属于油煎的食品,所以我觉得不能算是健康食品。
而母亲却并不这么认为,40后的人与共和国同龄,在她看来,饺子是奢侈的,而合子完全是饺子的变形或是进化,因此合子与饺子有着同等奢侈的身份。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电视剧《渴望》,刘大妈在电视剧第一集就张罗着全家吃饺子,而直到最后一集也没有吃上,差不多一两集就要提到吃饺子,但最终还是没有吃上。而母亲差不多与刘大妈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从中看出生活的艰辛和贫苦。
我是70后的人,论吃苦只能算是赶上一个“尾巴”,不能算吃过什么苦,但母亲很不容易,家里的兄弟姐妹多,我在姥姥身边长大,因此作为家里最大的母亲,在别的家里看来是奢侈品的饺子,总是能让全家最快的吃上饺子。在其他家庭看来,饺子是否奢侈关键在馅儿,而母亲的本领也就在于馅儿。也许别人家的饺子能放上半斤肉,而我们家的饺子里只有一两肉,其余的全是大白菜。或者在大白菜馅里放上一小撮韭菜,这时的韭菜就能提起味道,完全起到了肉的作用。即使是这样,那时候的我,最爱吃饺子,哪怕是天天吃都不腻,吃饱了就到院子里与小伙伴玩儿。别人问:“小生子(我的小名),吃的什么饭?”我会毫不犹豫大声的回答:“饺子!”显得十分兴奋。小伙伴也会叫喊着说:“我们家也吃饺子,那可是一个肉丸的!”此时的我,会马上收起全部的笑容,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肉丸的饺子是什么味的呢?难道不放白菜,甚至多放韭菜吗?
我满脸不高兴的回家了,回到家里,母亲满头大汗的收拾着碗筷,桌上还放着剩下的饺子,我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母亲回过头问我:“什么事?”我仰着头对母亲说:“小二子他们家今天也吃饺子,妈妈,我也想吃一个肉丸的饺子!”那一刻,母亲竟然没有说一句话。我不依不饶,就那样追着问,五姨一把拉过我,好大的力量,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孩子不许犯混。”我十足的不理解,我怎么犯混了,追问一下一个肉丸的味道就算是犯混了?
如今,我长大了,每每和五姨谈起这件事,五姨总会忍不住辛酸,紧接着五姨一定会把话题岔开,只是淡淡说一句:“那时候能吃饺子就已经很不错了。”然后就会说别的高兴的事,不再提及此事。也正是得到了五姨的这句话,我才明白,当时的我是多么的混呀!
后来,日子过得好了,母亲总会时不时的包饺子吃,而长大的我已经不再喜欢吃饺子了,而且是一点都不爱吃,因为小时候吃白菜馅的饺子吃得太多了,无法再把美妙的滋味与童年的回忆衔接。也许母亲从没有忘记我拉她的衣角,向她问起“一个肉丸”的事情,每每包饺子一定是一个肉丸的,或是些许少少的放一点点白菜和韭菜,而且包的饺子也不会是一大盆,只是三两小碟,而且还会配上素菜。但就是这样,我也不爱吃。无奈之下,母亲变换了方法,把饺子改成了合子。
合子与饺子的做法差不多,只是在最后做熟的时候,用平底锅慢慢的煎熟,双面都有金黄色的,吃起来非常的过瘾。每当此时,母亲还会煮上绿豆稀饭。一家人团坐在一起,父亲负责搅馅,将切好的细细的韭菜放入一大盆肉馅之中,母亲负责包成一个小包子模样,我负责将小面团擀成皮。包好之后,父亲开始抱着小炉子,将小包子挨着个的按下去,就变成了小合子,等着小合子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时小合子已经慢慢变成金黄色,父亲很快的将小合子翻个,接下来再等待着另一面慢慢变成金黄色。几个回合之后,只见父亲一手抄起锅盖,另一手拿起小水壶,往锅里倒上一点点水,马上盖上盖子,只见白色的水汽从四周逃逸着,随即满屋充溢着韭菜和肉香,那滋味直让人咽口水。
第一锅熟了之后,父亲马上会先盛出一个让我吃。我知道应该让父亲母亲先吃,父亲总会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的说:“你来帮爸尝尝熟没熟。”我欣然领下这个任务,不用咬下去,只见那外焦香溢的小合子,就能知道已经熟了,而且是刚刚好。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加一碗稀稀绿豆稀饭,真的是美妙绝配。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将近五年时间了,韭菜合子真的成为了奢侈品。这种奢望不同于那年一个肉丸的饺子;这种奢望不同于白菜韭菜、韭菜白菜的焦灼;这种奢望不同于那年五姨骂我混的疑惑;这种奢望不同于父亲揭开锅盖让我第一个尝熟的任务;这种奢望终将成为永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