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乔
“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对我国的影响及应对
——基于产业安全视域
●李成乔
与多边贸易合作组织和其他区域经济合作组织不同,TPP具有明确的贸易边界及政治针对性。作为一个体系闭合的贸易协定,TPP势必会冲击亚太地区现有的贸易格局,进而带动全球要素的域内集中和循环,形成波及整个亚太乃至全球经济的影响力。我国是一个开放的域外贸易大国,长期以来经济发展的外贸依赖程度比较高,如何应对TPP的负外部性效应已成为当前学界研究的焦点。本文基于我国产业安全的视角,以贸易和资本的转移效应为切入点,结合TPP、TISA与WTO的比较分析,研究TPP的影响机制,进而提出维护我国产业安全的思路。
TPP;转移效应;资本流动;产业安全
美日澳等12国就“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谈判达成共识,签署了以“高标准、严要求”著称的TPP贸易协定。TPP协议的顺利签署是以贸易自由化为特征的新区域经济合作方式的尝试,打造了“21世纪自由贸易协定范本”。同时,也加剧了亚太地区的“意大利面条碗效应”,使该地区的贸易进一步复杂化。当然,TPP协议签订的目的不仅仅局限于贸易自由化的实现,还带有很强的贸易及政治针对性。参与TPP与其说是美国的短期经济行为,不如说是其全球战略的必然选择。[1]贸易方面,TPP是对现有的多边贸易体制(WTO)的冲击,甚至替代。由于WTO多哈回合谈判久拖不决,区域和双边贸易开始盛行,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相继推出了TPP、TT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和TISA(国际服务贸易协定)谈判,并试图以此为支柱重新构建国际贸易秩序。[2]政治方面,美国试图通过TPP覆盖或替代现有的“10+3”(中日韩和东盟峰会)、“10+6”(东亚峰会)和中日韩三国峰会机制,构建亚太地区新的“结构动力”[3],从而破坏中国日益主导的东亚一体化进程,“平衡”中国的经济影响力,并最终重新占据在亚太地区的绝对领导权[4],以延续自己在全球范围内的经济霸权。
1.贸易自由差异
货物贸易方面,TPP缔约方同意取消或削减工业品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以及农产品的关税和其他限制性政策。[5]此外,TPP成员国就政策改革这一议题也达成了包括取消农业出口补贴、设定出口日期上限等在内的若干共识,确保农产品域内流动的公平性和安全性,部分消除了农产品出口处于相对劣势国家(日本)的疑虑。然而,WTO体制下的农产品市场开放谈判却因为“一揽子”承诺方式的负面效应而停滞不前。
服务贸易方面,TPP成员国在“负面清单”的基础上实现服务贸易的全面开放,承担WTO的核心义务:国民待遇和最惠国待遇等,并就金融、电信、电子商务等重点领域做了特殊规定。作为特惠贸易条款的典型代表,TPP协议的歧视性政策侵蚀了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条款的基石“最惠国待遇”。[6]无论是货物贸易还是服务贸易,域内国家之间全面的市场准入都将使“最惠国待遇”逐渐演化成“最差国待遇”。[7]TISA则采用混合列表方式(即市场准入采用正面清单、国民待遇采用负面清单)为服务贸易的高度自由化创造了理论上的可能性,各成员国可以通过延长正面清单或缩短负面清单来提高贸易自由度,[8]并在内容上将数据服务纳入贸易范围,引入“冻结”和“棘轮”条款。这也就决定了TISA成员国未来的贸易开放程度是维持在现有基础上只增不减的。[9]
2.投资自由差异
投资方面,TPP为符合国际法惯例的投资提供的最低待遇标准,禁止非公共目的、非正当程序、无赔偿的征收,禁止如“当地含量要求”或“技术本地化”等生产要求,投资所涉资金享受自由转账。[10]在保持金融系统完整和稳定的基础上,缔约方采取“负面清单”的方式开放资本市场。与TPP对资本权限的规定性有所不同,WTO对参加的外国资本限定其最高股权比例或对个人的或累计的外国资本投资额予以限制。[11]可见,在WTO框架下,产业资本流动受东道国该产业自有资本体量的约束,有利于东道国对国内小资本的保护。
3.其他方面差异
知识产权保护方面,基于WTO的实践经验,TPP继续按照《关于与贸易相关的知识产权协定》(TRIPs协定)所确定的标准,保护著作权、商标、地理标识、设计、专利、集成电路的电路配置以及各种未公开信息等的知识产权。[12]针对专利标准和保护年限,TPP做了必要调整,并延伸版权范围,将表演、音像作品(包括歌曲、电影、书籍和软件)纳入了保护序列之中。虽然,内容上TPP知识产权保护规则源于TRIPs,但仍有不少学者认为TPP在地理指标、互联网域名、版权保护、反规避责任、专利保护、转知识产权保护成本、药品定价等多个方面远高于TRIPs水平,甚至高于美韩FTA的水平。[13]
劳工方面,TPP保护劳工的基本权利,消除雇佣歧视,并规定最低工资、最高劳动时间等。但就劳动力的跨国流动问题,并没有突破性进展,临时入境条款仅限于商务人士。GATS第二十九条规定,WTO成员之间协商决定各类自然人的进入,并保留控制权。比较而言,TISA为自然人流动剪除了更多的限制。TISA扩大了自然人类别,提出非穷尽性“软清单”[14],以增加包括商务访客、专家和技术人、公司市场开拓意义重大的内部人员在内的准入便利性,[15]并承诺提高签证办理的透明度。
通过对TPP、TISA与WTO内容的比较,笔者发现:第一,PTA的自由度明显高于MTA,TISA标准最高,TPP次之,WTO则相对落后。可见,TPP条款是相对中性的。作为一个域外贸易大国,我们虽然不能忽视其在国际贸易领域的作用,但也不必过分夸大其影响,引发贸易恐慌。从短期来看,TPP协议的基本达成对中国影响不大,中国与TPP中7个成员国已经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而TPP的长期作用则不容小觑,美国和日本两个经济大国对中国外贸出口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第二,TPP贸易针对性强,政治指向明确。众所周知,劳动密集型行业是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发展的支柱,TPP针对服装、纺织的“零关税”政策将对中国工业结构产生深远影响。此外,TPP的原产地采用“累积制”,增强了域内原材料的“吸引力”,中国原材料或中间产品出口被替代的风险进一步加大。无论是货物贸易方面,还是服务贸易方面,TPP都反映了西方贸易保护主义的利益诉求,旨在以域外局部替代、域内全面准入的差别待遇瓦解WTO的基石“国民待遇”和“最惠国待遇”,限制中国等新兴国家参与国际贸易规则的制定。第三,TPP缺乏广泛合作的基础,为我国制定“破局之策”的制定提供了多元可能性。与WTO谋求全球均衡发展的理念不同,TPP没有针对发展中国家制定相应的保护措施和优惠条款,全面的市场准入只会使发达国家成熟的市场机制和产业链高端的优势地位更加明显,严苛的知识产权保护机制更是有利于发达国家技术优势的维护和延续,防止新兴国家搭乘贸易自由化的“顺风车”实现跨越式发展。国内市场的全面开放也会加剧发展中国家的产业控制风险,发达国家凭借先发优势很容易占据产业链高端,导致发展中国家产业内部发展的不均衡。因而,TPP国家并不是“铁板一块”,各成员国之间“灰色地带”,如日本的农产品、新西兰的奶制品等。另一方面,TPP国家内部也存在一些反对的声音,由广泛的公民社会群体参与的马来西亚国内的保守主义势力抵制TPP,他们担心过度开放的贸易机制将影响着马来西亚国家内部的福利。[16]
在地理空间上,TPP是一个跨越太平洋、东西联动、横贯南北的区域贸易组织,域内各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出明显的梯度,产品及资源禀赋也具有多样性、复杂性的特征。其中,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高新技术产品占有优势;东盟国家劳动力资源比较优势明显,如越南等地的劳动力成本较低,而新加坡、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等国的劳动力生产率水平较高;智利、秘鲁、加拿大等国自然资源丰富。[17]资源及优势的互补使得TPP国家形成了一个具有强烈排他性的闭合系统,域外的国家都有可能面临由TPP引发的贸易和投资转移效应,中国也不例外。
中国以外向型经济著称,2013年进出口贸易额更是超越了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长期的贸易顺差使我国经济对外贸产生了特殊的依赖性,贸易规则的变化将直接影响我国的贸易水平。TPP的12个成员国占据了世界40%左右的GDP和贸易总额,中国与TPP国家的贸易额占我国贸易总额的33.2%,一旦TPP生效,将对中国的贸易结构和产品结构产生深远影响。另一方面,鉴于TPP、TTIP与TISA“选择性”谈判的溢出效应对全球双边贸易机制的联合影响,[18]处于新贸易规则制定边缘的国家(中国)将直面欧美近45%世界GDP所带来的潜在负外部性,如机会成本、资本替代效应等。TPP成员国内存在与中国结构及要素趋同的新兴经济体,如越南,出口产品结构与中国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参与TPP的小国可以通过信号效应带来收益,即向外部世界发出清晰的市场开放和政策可信的信号,以吸引外资的流入,[19]一旦越南获得贸易创造效益将会对中国相关趋同产业形成冲击。
世界主要区域贸易安排宏观经济指标(2012年,单位%)
1.产业安全分析框架的沿用及原因
上世纪90年代,随着外资的大量进入,产业安全问题开始被政府、学界和企业广泛关注。但关于产业安全的内涵,学界仍是众说纷纭,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本文则引用了北京交通大学李孟刚教授的观点:产业安全是指特定行为体自主产业的生存和发展不受威胁的状态。[20]这样概括既强调了生存权和发展权对产业的重要性,也突出产业安全是产业可持续性的一种状态,即“不受威胁”。与产业安全内涵相比,产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要相对复杂一些。自俄罗斯学者B.K.先恰戈夫提出“阀值”后,学者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断深入。从国内研究情况来看,自“经济安全论坛”提出显性安全、国际经济关系、国内科技水平和国内经济条件的评价体系后,景玉琴提出了“三维度模型”,何维达、许铭、李孟刚、孙瑞华则分别建立了各自的“四维度模型”架构,朱建民创建了“五维度模型”。[21]比较之下,笔者更倾向于史向欣博士后所采用的“四维度模型”,即对外依存度、产业控制力、产业竞争力和产业发展力。并在此基础上,沿用其以“市场”和“创新”为基石,产业生存和产业发展为“中流砥柱”的产业安全分析框架。[22]
图片来源:史向欣等.“新常态”下的产业安全评价体系重构与实证研究——以中国高技术产业为例.中国软科学[J].2015(7).
沿用该模型的原因有三:第一,“四维度模型”是对产业安全前沿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具有科学合理性。产业竞争力、产业控制力和对外依存度是受到国内知名学者何维达、许铭、李孟刚等一致认可的,其科学性在此不作赘述。产业发展力就是产业可持续发展的能力,[23]体现了产业安全是对产业境况及长期发展的动态描述。第二,基于市场和创新为基石的研究是紧紧契合当前中国经济发展实际的理论创新。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以来,三期叠加效应突出,产能过剩严重,我国正面临“传统产业有市场而创新不足,新兴产业有创新而市场不够”的困境。因而,中国要想在现有的国际分工格局下实现由产业链低端到高端的“跃升”就需要充分发挥好市场和创新的基石作用。第三,市场和创新也是由TPP所引发的贸易和投资转移效应对中国产业安全施加影响的媒介,起到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贸易和投资的转移效应会促使中国企业的市场占有率发生变化,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企业科研资金的使用状况,进而影响企业创新能力的生成和发展。
2.TPP对中国产业安全的作用方式
TPP对中国产业安全产生影响的根源是贸易和投资的转移效应。域内国家利用贸易创造降低产品(服务)的成本,形成相对于域外国家出口优势,域外国家产品(服务)受贸易壁垒的阻碍在域外市场循环,域内产品(服务)进入国际市场单向利好;域外资本受信号效应的刺激而“蠢蠢欲动”,域内资本受投资壁垒的影响在域内国家循环,域外资本批量涌入TPP国家。
可见,TPP对中国产业安全的影响的线索主要有两条。其一,贸易转移效应首先作用于外贸依存度较高的产业(于中国而言,便是以纺织、服装等为代表的制造业),通过增加贸易成本、降低产品国际竞争力的方式逐步改变中国出口产品结构和国内市场竞争状况,进而影响产业创新能力的生成和发展,引起相关产业市场份额与产品结构的联动反应,加速传统产业的海外转移。其二,资本转移效应一方面体现在潜在外商投资机会的丧失弱化了技术外溢效应,进而影响新兴产业对成熟技术的吸纳能力;另一方面,与贸易转移效应的联合作用下中国的外汇储备呈现下降趋势,抵抗金融风险的能力减弱,进而引发外资的大规模撤离,外资的撤离又会引起外汇储备的减少,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导致我国产业融资环境的相对恶化,创新型企业“失血”,产业创新动力不足。
1.产品出口受阻,传统产业的产能过剩愈发严重
内容上,TPP具有明确贸易指向性。无论是“纺织和服装”,还是“原产地规定”,都是会对中国在贸易中占据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产生负面作用。贸易壁垒的出现使“中国制造”的域内交易成本相对升高,域内产品竞争力弱化致使出口商品难以完成向外汇的“惊险一跃”。据有关权威机构预测,TPP建成后,中国对美国一国的出口就可能减少30%以上。[24]而且,TPP成员国可以利用域内的贸易和投资创造效应实现帕累托最优,降低产品的生产成本,形成国际竞争力,挤占我国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据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估计,TPP将导致中国出口每年损失约1000亿美元。[25]TPP域外歧视待遇使中国传统产业出口受阻,而出口企业的产能不会立刻凭空消失,造成短期国内市场产品大量积压,进一步加剧了产能过剩。
2.FDI流出,潜在溢出效应减弱
改革开放以来,外商直接投资在中国经济发展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单纯地从产业控制角度来看,外商利用资本、技术、管理、营销等方面的优势,通过并购实现对国内企业的控制,甚至控制某些重要产业,从而对国家经济构成威胁。[26]但实际上,外资利用对中国产业安全的影响是双向的。一方面,外资在地理空间和产业间分配差异导致了中国地区发展及产业结构的不均衡;另一方面,根据何洁、许罗丹、陈涛、严兵等人的研究,外资同时也带来了正面的溢出效应,单春红等则利用Feder模型论证了外资对中国第二产业存在正溢出效应。[27]伴随着外商直接投资而来的技术和知识溢出与中国人力资本相结合,转化为了自有技术和知识,有效地节约了研发成本。如果人力资本的吸纳能力足够强以及知识转化效率足够高,很有可能会在原有基础上形成有效创新,实现后发国家的跨越式发展。TPP所引起的传统产业出口下降将造成中国外汇资产的损失,人民币币值的稳定性受影响,从而引起外资撤离、对外直接投资增加等一系列外汇流出现象。此外,TPP的信号效应也可能导致潜在外商投资机会的丧失,从而进一步削弱了潜在的FDI溢出效应。
3.投资环境相对恶化,产业创新“供血”不足
新的产业安全观实现了由过去片面注重产业控制、突出外资进入威胁向强调产业竞争力生成、重视创新在产业发展中所起作用的有效过渡。李孟刚认为,产业竞争力是产业安全的核心。[28]何维达、吴玉萍在《国家能源产业安全的评价与对策研究》一书中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金碚指出,产业安全问题归根到底是产业竞争力问题,也就是说,对于一个国家竞争力强的产业,一般不会存在产业安全问题,保护中国产业安全的关键在于提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29]Guan、Yam和Mok等指出,竞争力是研发投入及技术创新的产出结果。[30]目前,我国制造业要想实现由产业链低端向高端的跃升、摆脱价值依附对我国产业安全的不利影响就需要本国企业掌控核心技术。碍于发达国家对知识产权保护的影响,通过溢出效应或购买产权获得核心技术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自主创新渐成提升中国产业竞争力的唯一途径。TPP条件下,贸易和投资转移效应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中国的外汇储备减少,从而形成“外汇储备↓→抵抗金融风险的能力↓→FDI流出→外汇储备↓……”的恶性循环,引起产业融资环境的恶化,创新型企业融资代价变高,研发投入减少,产业创新动力不足,竞争力的生成和发展出现困境。
4.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承接时差拉大,造成阶段性空心化
根据战略性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的相互作用关系,战略性新兴产业会经历“双峰逼近”、协调发展、良币驱逐劣币三个发展阶段,并在第三个阶段实现对传统产业的替代,成长为新的传统产业,同时,部分传统产业完成高技术改造成长为新的产业。[31]目前,中国正处于第一阶段,传统产业改造“高峰”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高峰”同时逼近,传统产业升级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同时并举。产业升级是指产业由低技术水平、低附加值状态向高新技术、高附加值状态演变的趋势。[32]从产业发展力角度,产业升级是持续竞争优势获得的重要途径。中国正处于传统产业升级的关键期,升级的方向主要是由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升级为技术和知识密集型的战略性新兴产业。[33]战略性新兴产业则是以重大技术突破和重大发展需求为基础,对经济社会全局和长远发展具有重大引领带动作用,知识技术密集、物质资源消耗少、成长潜力大、综合效益好的产业。[34]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与发展的最终结果便是新的传统产业诞生。然而,传统产业升级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培育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存在一定的风险性。既要实现人力、物力以及知识等要素资源融合向科学技术创新的转化,也要牢牢把握科学技术创新向实际生产力发展的转化,进而形成“要素资源→创新→生产力”的可持续发展力。在要素资源向生产力转化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是科学技术创新。TPP的转移效应会影响域外国家的创新,一旦要素融合形成不了有效科学技术创新或科学技术创新无法有效转化为生产力,传统产业升级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所需要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延长,新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新的传统产业诞生的时间被推迟。当然,创新困境的长期延续也可能会将我锁定在产业链的低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另一方面,受产能过剩和TPP信号效应的影响,我国传统产业东南亚转移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引起不具备升级潜力的传统产业快速衰退。传统产业衰退的速度过快又会使企业缺乏进入高新技术产业的长期投资能力。[35]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的衔接出现时间断层,阶段性产业空心化的诞生削弱了中国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倒逼”原本是货币经济学的一个术语,是指在强政府干预的经济体制条件下,大量的国有企业和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往往压迫商业银行不断增加贷款,从而迫使中央银行被动地增加货币供应,形成所谓的倒逼机制。[36]但随着“倒逼”概念的延伸,现在的“倒逼”越来越广泛地应用于经济领域,并逐渐衍生为企业或经济发展的激励措施和手段。TPP在产业安全领域的“倒逼”实质就是转移效应作用于市场与创新“二因素”的反向助推。
1.TPP成员国良好的投资环境促使中国低端产业转移,助推产业升级
转移效应只是针对域外国家,而对于TPP国家来讲,便是创造效应。这种鲜明的市场信号会引发中国国内制造业困境,逼迫着不具备竞争优势的企业以资本和技术转移的方式涌向TPP国家;而具备竞争优势的企业将进一步加大研发投入,在国际国内市场双重竞争压力下,产业创新活力被激发,以实现竞争优势的延续或向高新技术产业转型的企业战略。微观主体的适度转移和“利好”转型,于中观层面而言,便是产业整体的升级。
2.促成产业结构的有效调整,推动三次产业均衡发展
根据SCP理论,产业结构决定市场行为,最终决定产业发展。产业结构是国民经济各产业部门之间及各产业部门内部的联系和比例关系。不同的产业结构会导致差异明显的市场行为,从而影响产业发展力。[37]中国三次产业发展的不均衡的现状已经严重影响了产业发展的可持续力。根据国家统计局所公布数据,2014年我国三次产业增加值比重为9.2%、42.6%、48.2%。近年来,虽然中国在第三产业投资比重有所增加,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中国产业的最终格局。第一产业发展滞后,与工业融合度不高;第二产业仍然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大而不强”,缺乏持久竞争力;第三产业占GDP比重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65%,是产业结构失衡的主要表现。TPP转移效应的“重灾区”是传统制造业,中国可以适当地利用TPP所提供的市场结构信息来调整低端制造业。同时,也可以用国际上对开放性服务贸易的需求来刺激本国企业,加快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早日形成具备开放条件的国际竞争力,实现产业的均衡发展。
1.海外自由贸易市场的维护与开拓
“市场”方面,既要强调对既有海外自由市场的维护,也要突出市场开拓的重要性。无论是市场维护还是开拓,都离不开贸易规则的制定。当前国际贸易和投资新规则的发展在多边、诸边和区域一体化中同时展开,中国需要有开放的心态,以多边和区域并重发展的方式参与建设。[38]
一方面,维护现有WTO的多边框架,并积极推动现有国际秩序基础上的自由贸易谈判。金融危机之后,全球范围内的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阻碍了WTO框架下自由贸易的纵深发展。当然,WTO允许有适当的贸易保护主义,各国实行的大部分贸易保护措施都符合WTO规范,但它们往往是假借不同名义实施的不合理保护手段。[39]对于域外国家而言,TPP本质上也是一种假借自由贸易之名、而行贸易保护之实的特殊区域贸易保护主义。因而,积极开展WTO框架下自由贸易谈判,完善WTO关于贸易保护方面的规则,甚至选择恰当时机推动WTO与TPP的融合,将TPP所倡导的自由贸易理念推向多边,对于中国这样的新兴经济体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另一方面,积极开展区域自贸合作,早日完成以中日韩及东盟为主体的东亚自贸区组建,并发挥重要作用。随着亚洲经济的快速发展,世界经济发展的重心逐渐由西方转向东方,该地区也逐渐成为对外贸易和资本流通最为活跃的区域之一。同时,众多的双边、区域、多边贸易协定使该地区的“意大利面条碗效应”愈发复杂。2012年,中日韩三国正式启动了中日韩自贸区谈判;由东盟主导的全面区域合作伙伴关系,已经由“东盟+1”发展到了“东盟+6”,甚至这种“东盟+N”的模式仍在扩张;APEC、WTO等多边组织也在该地区贸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TPP协议的生效无疑给该地区的其他贸易谈判造成冲击,加大了其他自贸谈判的难度,直接影响了区域内国家的利益。其中,受TPP冲击最大的便是中日韩自贸区。从国家福利的角度,中日韩自贸区成功建立而TPP发展为FTAAP失败,对我们国家最有利。因而,“如何应对美国的霸权,维护中国发展利益?”是由原先以美国为首的“单中心”向中美“双中心”过渡过程中我方急需解决和处理好的一大难题。积极推动RECP和中日韩自贸区的谈判,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并适时推动二者融合形成一个庞大的东亚自贸区无疑是中国应对当前困局的最佳选择。
2.产业创新能力的培养与发展
经济“新常态”以来,伴随着产能过剩等不利因素的“倒逼”,中国也由原先粗放的发展模式向集约化转变,创新驱动渐成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创新驱动发展是指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和引擎从主要依靠技术的学习和模仿转向主要依靠自主设计、研发和发明,以及知识的生产和创造。[40]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核心是产业创新能力的培育与发展,而产业的创新能力又源于对知识、人才、资本等要素的有效融合。
知识获取方面,内外联动,拓宽知识的获取范围。从来源来看,企业知识的获取可以分为内部知识获取和外部知识获取。研究开发被视为最重要的内部技术知识获取模式,外购实物资产嵌入的技术、研发合作(包括短期的合作和长期的技术联盟)、技术许可或购买(专利、诀窍)、研发外包等外部知识获取模式也受到广泛关注。[41]然而,发达国家为了对外贸易和资本流通过程中的知识外溢,通过TPP将知识产权保护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外购知识、技术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因而,建立和完善内部知识的共享、交流机制,形成良好的自有知识创新系统对我国产业知识的获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人才培养方面,构建梯度、层次明晰的人才培养体系。创新的决定因素是人才。无论是在要素融合方面,还是在知识的实践运用方面,人才都扮演着“关键先生”的角色。一方面,中国需要完善高端研发人才的引进和培养机制,以便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上建立技术领先优势;另一方面,也要重视技术人才的培养,促进高科技术与中低技术产业人力资本相关联,完善中低技术产业劳动力就业和保障市场,激发产业工人技术学习和技术改造热情,扩大干中学在中低技术产业创新中的参与度,[42]实现中低技术产业升级。
资本活力方面,完善金融服务体系,营造良好的融资环境。创新型企业为保持自身创新活力需要外部连续不断地进行“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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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5947(2016)02-0053-08
作者及单位:李成乔,南京政治学院政治经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与实践。(江苏 南京 210003)
2016-01-20
责任编辑 李 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