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点开始写作

侯守斌

作文的原点在于启蒙。美国建筑教育家格雷夫斯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小实验：在一年级小学生开学的第一天，实验人员把一张纸发下去，告诉小朋友，我们现在开始写作文，也就是在纸上写点儿东西。无数个班级试验下来，发现学生马上拿起笔在纸上画画、写名字、写一句不怎么通顺，一句中有多个单词少了字母的话，但没有几个小朋友提出自己不会写作。但让小朋友把纸收起来，发一本书，告诉孩子们开始读书，85%的孩子举手说，自己不认字，不会读书。这一实验让格雷夫斯得出：90%的孩子在开始上学的时候就认为自己会写作，15%的孩子认为自己会阅读。这个实验告诉我们：一开始学生就是会写作的，也是不怕写作的，也应该去写作。

写作如果是源自内心的呼唤，那么写作就将经写作而抵达幸福。而当写作文被狭隘地当成一种获得分数的工具后，直接的后果是写作不再使孩子们热爱生命了，而成了人人都知道在说谎，并以此牟取利益的投机取巧。没有幸福，没有愉悦，只有忍受和煎熬。

一、写作是自由的表达。在学校写作常常是不自由的，比如有时会揣摩阅卷老师的心思。这样写出来的作文会失去自己的个人气质与有趣味性的、有创造力的思考。纠缠在可以直接“拿分”的技巧上，怎样开头启人心智、什么样的结尾余音绕梁、怎样的点题画龙点睛。没有情怀的表达，没有真情的流露。急功近利，只能教会我们浮躁浅薄。而考场作文评分标准越来越认识到真实乃写作的灵魂，唯文采、唯虚情的状态正在改变。写自己动心的東西，然后能够让读了的人动心，这是基础层面的好作文。写让自己变得大气的文字，然后让读了的人也能够变得大气，这是创新层面的好文字。写作就是这么简单。

二、写作就是说清故事。学会把故事说清楚。将一个故事说明白、说得大家都懂是最基本的。不做作卖弄、不故弄玄虚，让人不知所云。然后再语言幽默、生动、实在、自然、流畅，有自己独特的视角与深邃的思考成果。简而言之：平易近人，又大气凌人。比如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在讲述自己坐轮椅后与母亲自己的种种。从此将要坐轮椅了，那种痛苦与绝望是第一内核。生活从此截然不同，自己再也不能跑了，与家人、朋友的关系全部改变，这是进一步的推进。母亲每天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而他也会对母亲发脾气。后来母亲去世了，他回忆往事非常愧疚，也充满了对母亲的感激之情，这是文章想要表达的。一篇回忆录，不散乱，有中心，渐渐推进，简单明了，娓娓道来，又有很深的对生命与生活的感悟，平实又不失思考，深度而让人产生共鸣。

三、写作是真实的见闻。好作文应该是真诚的。你所写的都是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说空话假话废话，只说内心想说的话。看到生活不仅仅是值得过的，而且是值得我们去研究的。“真”的标准是让自己变得更善、更美，也让读者受自己的文字影响，自觉地向“善”和“美”靠近。如，一个男孩在作文中写他喜欢女孩儿，表达懵懵懂懂爱的情愫。如果让自我和读者都感受到了善与美的力量，那就是真。但如果没有，也许写得下流，写得低俗，写得猥琐，让读者读而生厌，这就不算真正的“真”。你怎么活，就怎么写。怎么写，就怎么活。活一套，写一套，缺失了真，人格就扭曲了。

作文可以虚构，但不能虚假。虚构能力不足，是因为生命体验还不够，表达技巧还欠缺。虚构不虚假就是要用经典名篇引路。因为越是成功的幻想类作品，它的细节里、骨子里，全是生活的真实。

四、写作文就是写生活。一篇作文有真情实感，其实很简单，就看内容是否与我有关，与我们日常生活关联。有的同学写作文功利性使然，下笔就是一些模式化的开头，文章内容已经沦为技巧的附庸。关闭自己的内心，斩断了作文与生活的联系，那么除了应试获得一点儿分数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写作价值了。

撇开自我的文章都是违写作。比如考试差了“我”难过，于是就下定决心努力，争取下一次进步。这个例子看起来与自我很有关系。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很多人都是如此，你的“不同”并没有表现出来。考试没有考好，有其具体原因的，比如，或是试卷难度过高，或是身体原因发挥失常，或是复习准备不充分，或是老师判卷评价有误，或是天气状况不佳……因为没有具体分析，方法就没有针对性，那么你的对策，也只是一个顺口的套路罢了。

与生活相关，就是通俗易懂。可很多作文的内容就是不接地气，生活是什么？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玩睡吗？若一味地硬生生地谈人生哲理，用成人的腔调空喊口号，都是没有生活意识的表现。道理不是虚空的，而是实实在在地根植在生活的土壤上。

被写作规则捆住了手脚，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写作应该以兴趣为先导，自由地选材，自由地书写，畅快地表达，不附加其他任何限制。写作的最初级阶段可以是一定的模仿，但即使是模仿，也一定要写自己“独一份的生活”。之所以同学们写的真事被老师认为是假的。那是因为所写的是“普遍生活”，比如一写好事就会想到“帮老大爷推车”“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些事件确实是真实事件，但看多了，就会引起审美疲劳，给人很假的感觉。

写作就是摆脱功利化的伤害。如今的中小学生写作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功利化，把考试作文标准当做唯一尺度，模式化训练严重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考场写作秘籍、三段论技法技巧、杂七杂八的满分解析，严重束缚了我们写作冲动。

写作的价值，在于它是一个极具个性化的表达、丰富的人生经历、智慧的思维方式、深刻的人生理念。因为写作中的体验、事件和反思，极易带来心灵的成长和升华，也容易塑造出一个具有博大高远的人文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