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蝴蝶

◆ 胡 磅

折翅蝴蝶

◆ 胡 磅

一

“谁呀？”

“我呀，是我呀，我是苏梅梅呀。哎呀，徐红，你忘记我了吗？”手机里一个女声欢快地扑面而来，随即，女声跳跃着加重着，像早晨的手机闹铃，一串接着一串不肯间断，热情而蛮横，非要把徐红从厚重的记忆尘土里拉起来，唤醒她的记忆。

其实，没说几句，徐红的眼前就已经浮现出苏梅梅的样子。苏梅梅是她早年的师范同学，聪明漂亮，大胆新潮，最令人难忘的是她在毕业典礼上一番慷慨激昂、风风火火的演讲，曾令台下的同学们热泪盈眶，拍疼了巴掌。

此刻，苏梅梅正通过手机，向她一个人发表演讲：“徐红，我知道这些年你的情况，你的坚强让我肃然起敬。但是，徐红，你知道吗，我们不应当只承受命运的磨难，我们要有勇气打破它，改变它，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不是么，我们应该快乐、幸福，享受磨难之后的美好……”

半小时后，她们在徐红家楼下的面包店见面了。

面包店冷气开得很足。徐红觉得自己和面前的女人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同样都是五十挂零的女人，自己如同被丢在角落里过期的面包，发皱僵硬，苏梅梅却刚刚出炉，饱满光亮香气袭人。她穿一件改良后的旗袍，腰是腰，胸是胸，却一点也不骄傲，亲切地和自己说着话，好像中间没有隔着30年，而是天天见面的闺蜜。

“你知道蝴蝶效应吧。气象学家洛伦兹1963年提出来的理论，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苏梅梅话锋一转，精神振奋地说，“小小的蝴蝶，尚能坚持不断扇动翅膀，产生轰动效应，改变自己、改变环境，何况我们人类呢？亲爱的，你就是那只蝴蝶。你要做的，就是立刻扇动起你的翅膀！”

苏梅梅一把抓住徐红的手，说：“老同学，今天下午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心灵辅导盛典，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现场看看，我相信，你会因此改变你的人生！”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注视着徐红，真诚而坚定。

从突然接到苏梅梅的电话起，徐红就一直恍惚着。她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日子过得平淡而寡味，苏梅梅就是那个乘坐飞行器从天而降的天外来客，突然熠熠发光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语言神情和动作都闪着不同寻常的光环和热量，她是命运派来向自己展示和描绘另一种人生的吗？

就这样，半小时后，徐红跟随着苏梅梅来到了某会议中心。

这是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宴会厅，座无虚席，连走道里也站满了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男女老少。一架有着长长摇臂的摄像机在前场的空中晃来晃去，近景远景不断切换，一张张虔诚狂热的脸被放大了同步播放在舞台深处的大屏幕上，头顶上旋转着颜色形状各异的灯光，舞台两侧十余台大音箱一字排开，砰砰砰砰发出节奏强烈的电子乐音。这架式，徐红只有从电视直播里的大型晚会上见过。

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跑过来，突然紧紧地抱住徐红，热情地拍着她的后背：“欢迎你，我的朋友！”没容徐红缓过神来，那人又张开双臂去拥抱其他人了。进入大厅后，苏梅梅便成了一条鱼，在人流里左右游动。显然她很受欢迎，有人远远地叫她苏校长，她笑着一一回应，并不时地对周围人比画着鼓励加油的手势。这时，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大厅里回荡：“如果全市人早上起来，都想着心情很阳光，空气很好，那雾霾一定会变好，这就叫共振！”

“如果你的健康面临着威胁，如果你的感情受到了伤害，如果你的财富遭到了掠夺，如果生活对你不公平，如果命运对你不友好，没有关系，改变它！”女主持手向前方一指，对着假想的敌人声音亢奋而尖锐，“在我们这个上千人的会场里，所有的美好都将通过频率的共振得以达成，你愿意吗？”

“我愿意！”台下的观众异口同声，呼喊声响彻整个会场。

“挥动你的手！”背景音乐突然拔高，人们亢奋起来，高声欢呼，并随着旋律摇摆着身体。

“挥动翅膀，参与共振。”主持人再次高喊，“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让宇宙看到你的笑脸！保持高频，振动，振动！”

台下的欢呼声更高了，强大的震耳欲聋的电音将人声一波一波推向高潮。人群被点燃了，他们举起胳膊，在身体两侧上下起伏，模仿起蝴蝶翅膀的扇动，同时嘴里还大声呼喊出节奏：挥动翅膀，参与共振，走出困境，创造美好……

徐红有些不知所措，当她在人群里寻找苏梅梅时，苏梅梅心有灵犀似的突然出现了，她一边振动她的“翅膀”，一边笑着向徐红示范，人声鼎沸，群情激昂。如果说下午在面包房里苏梅梅外星人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此时，徐红则置身于外星生物的海洋中，被漩涡卷在其中，无法动弹。但凡到了这桥段，剧情发展大多一致：徐红渐渐被环境所同化，失去个体意识，不由自主地，她也举起双臂，扇动起来，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巨大的声浪席卷过来，无数张振奋的面孔在眼前晃动，徐红下意识地一步步向前走去，终于被炫目的光环吞噬。

二

这天，徐红回家时已是深夜，离开喧闹的大厅，街道便寂静得空洞深远。初夏的晚上，徐红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刚才，就在盛典现场她付5万元办了一张学习卡。

“只需要心里有股劲儿，一切梦想都会实现！”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打出了一张表格，上面明码标价着不同等级课程的收费。5万元普通学习卡只是起步，付费200万元就能接受督导老师的亲自授课，达到更高层次的提升。

舞台前的长桌上，6台POS机同时开工。人们排起了长队购买课程，为自己打破束缚做出“正确决定”、找到改变命运的“正确道路”而兴奋。他们茅塞顿开，顿悟了自己种种不如意的原因，他们面色潮红眼睛发亮，手里高举各种颜色的信用卡银联卡，争先恐后地等待刷卡，想早一秒改变命运。

轮到一个戴金丝边眼镜女人时，她咨询工作人员：“我想先办一张5万元学习卡，等听课后再考虑办200万元的督导吧。”两位工作人员抢着回应：“不要迟疑，不要怀疑，为什么不一次性达成目标呢？你今天先交一部分钱，跟导师聊聊，给你提升提升能量，你会达成得更快！”

于是，女人决定购买200万的督导课程，她卡里钱不够，先刷了50万，和工作人员约定明天再过来刷剩余部分。苏梅梅告诉徐红这个女人也是自己推荐过来的，是某名牌大学的教授，高级知识分子。她虽然有文化有美貌，但是家庭不幸福，老公在外面有了年轻女人，和她离婚了，女儿35岁了还剩在家里，最近她自己又查出了心脏病。

徐红看女人刷卡时态度坚定，眉头也不皱一下。

“机会总是给先知先觉的人。”苏梅梅催促还在犹豫不决的徐红，“下决心就刷卡，刷卡就能改变！”她又殷切地说，“你是我的同学，所以我才想到帮你。想改变命运，就得先从改变自己开始。5万元的学习卡课程就是让改变发生的唯一途径。这不是普通的消费，这是一笔改变命运的投资！”

上楼，开门，进屋，看见丈夫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中午走得急，忘记开排气扇，此时房间里一股排泄物和药水混杂的难闻气味，徐红下午被激发起来的狂热顿时被消减殆尽，归零。她突然莫明地心疼，5万元啊，她平时多么省吃俭用，居然这么手一挥就出去了？

徐红赶紧开始给丈夫翻身，擦拭，收拾秽物。这事她做了25年了，早已经麻木了，今天却不知怎的又回到了最初，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心酸悲楚愤懑，一阵巨浪翻上来，大颗大颗的泪滴从她的眼里涌出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落在男人毫无知觉的身上。

丈夫是在追赶徐红的时候，出的车祸。当年徐红怀孕8个月在家休息待产，她发现平时生活很有规律的丈夫开始很晚回家，说话时神情躲闪，一个周末的晚上丈夫又说要去单位加班，徐红便远远地跟着，想一探究竟。当在一家简陋的发廊里发现丈夫和一个陌生女人赤身纠缠在一起时，她被吓呆了。她羞愤难当，挺着大肚子踉踉跄跄地拔腿就跑。丈夫披了衣服在后面追她，慢点慢点，徐红你不要跑，不要跑。丈夫越追，徐红越跑，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停不下来。当身后传来惨叫和汽车刺耳的刹车声时，徐红回头，看见丈夫已经倒在血泊中。

一个月后，徐红生下了儿子。又一个月后，丈夫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以植物人的方式活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徐红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的真相，谁都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丈夫不说不笑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现在他老实了再也不会出去偷腥了，但他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惩罚着徐红。只是一瞬间，徐红就从一个受害的弱者变成了罪人，如果不是追她，丈夫就不会出车祸，如果丈夫不出车祸，她就不用如此机械麻木地过一辈子；命运没有公正和悲悯，命运喜欢恶作剧。

在那场车祸中，开车的是一个没有驾照的富二代，徐红家因此得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足够植物人丈夫和他们母子生活无忧。但是，从那场车祸开始，徐红就不会笑了，她以赎罪的心情认真照顾丈夫，抚养儿子。这些年来，所有的日子都压缩成了相同的一天，周而复始，无风无雨，无悲无喜。

直到苏梅梅把她拉到心灵培训的现场，直到她跟着大家一起振动“翅膀”，感受共振能量，直到她看见有那么多人并不甘命运的摆弄，他们慷然投资，改变生活。

徐红把泥状的食物从搅拌机里倒出，再倒进插入丈夫体内的管子里。丈夫平稳地呼吸，面色白里透红，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仿佛可以永远年轻下去。这缘于徐红多年的精心照料。徐红心想，这样的生活，能改变吗？怎么可能改变？

她开始后悔，心想过会儿就联系苏梅梅，要求把5万元退给自己。

门“吱呀”一声，儿子回家了，和往常一样回他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徐红家里一年四季都静悄悄的，丈夫不能说话，儿子不爱说话。

徐红把饭菜摆好，叫儿子吃饭，叫了两声不见人出来，推开房门却见儿子正趴在桌上呜呜哭得伤心，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拎着徐红的心一紧一紧地痛得不行。

儿子是IT技术员，他生来内向少语，从小等于没有爸爸，性格胆怯自卑，长大后在谈恋爱方面自然也不讨巧，见过几回姑娘，每回都是他迷恋得不行，而人家对他根本没感觉。受伤多了，娘儿俩便找到原因，徐红咬咬牙，把丈夫的赔偿金200万元全部从银行取出，在环线外给儿子买了一套新房。房子贵得离谱，200万元付五成都不够。没办法，儿子各方面条件差强人意，再摊上这么一个植物人的爹，也难怪人家姑娘一听就摔脸走路，谁会愿意和植物人公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呀？

买房后，儿子的精气神果然就足了很多，再去相亲时腰杆也挺了。

“我不吃饭，我饿死算了！”儿子显然又失恋了。他抬起脸，眼泪鼻涕地冲徐红吼，“有房子也没用，还是没有姑娘喜欢我。”儿子指指父亲房间，说干脆就像他那样让车子压了，变成植物人算了，倒也没有烦恼。

临睡前，徐红给苏梅梅打电话，还没说到退钱的事，对方就敏感地觉察到她情绪的低落。苏梅梅和徐红聊起了老公儿子，她说话贴心贴肺，每一句都妥妥地击中徐红的泪点，牵扯出她的百结愁肠，于是徐红便一五一十地倒起了苦水。

苏梅梅耐心地听着，还不时地鼓励她。苏梅梅的话语温温的烫烫的，一片片贴过来，徐红觉得躯体深处沉重的湿寒之气，正一点点往外拔，心境开始变轻，变舒坦。

“明天，你必须带儿子来心灵辅导现场，让他参加听课，参加共振，开始改变！”苏梅梅用勿庸置疑的口气说。她还举了几个例子，都是有名有姓的，那些大龄青年参加心灵培训课程后，获得了能量，从此峰回路转，改变人生。

“徐红，如果你不思改变，我只能说你顽固；但如果你不给儿子改变的机会，我就要骂你犯罪！”徐红最终没有说出退钱的话，苏梅梅挂电话前的这句话，又让她辗转了整整一个晚上，无眠。

三

第二天刚好是双休日，儿子不上班，徐红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一起拖到了心灵培训现场。

和昨天一样的场景，只是更疯狂，当全体一起举起双臂，振动“翅膀”的时候，儿子翻了下白眼，还嘟囔了一句，幼稚！好傻！

当主持人请出心灵培训的国际导师月女士时，全场千余人再次陷入狂热，他们有节奏地拍着手，呼喊着，苏梅梅也不再矜持，她仰起脖子，热切膜拜的神情不亚于期待一名国际巨星。

月女士是一名30岁出头、剪着干练短发的美丽女子，她一身红衣在几名黑衣男子的簇拥下从舞台的深处大踏步地登台亮相，音乐声骤然提到最大，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心脏。于是，他们更加高声地欢呼，如同看见了普渡众生的救世主。

苏梅梅告诉徐红母子，这位月女士可不简单，她在温哥华有脑波研究实验室和医疗研究中心，拥有目前国际一流的设备。

当欢呼声终于平息下来后，月女士给大家进行心灵辅导。她提到最多的字眼是情绪、振动、高频、宇宙能量等，徐红有点云里雾里，不甚明白，好在月女士马上做了进一步的阐述：“蝴蝶能够飞得多高多远，取决于它翅膀的振动。如果你是低频率的振动，你创造出来的一切就是低品质的；反过来，如果你是高频率的振动，你创造出来的一切就是高品质的。所以，你的身体好不好，你的财富好不好，你所处的环境好不好，你的家庭感情好不好，一切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是你自己的频率创造出来的……”

问题看似简单，但之前大家都聋了瞎了，经由月女士一点拨，耳聪目明，一通百通。月女士提出一个问题，就像拔去一个塞子，令人恍然大悟，大家在台下纷纷点头应答道，是啊，是啊。于是，月女士抛出每一个观点，大家都如同被集体洗脑了，一律虔诚地用这四个字来回应共鸣，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互动环节到了，话筒在台下传递，不断有人跑上台去，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梦想，和大家分享参加心灵辅导后自己的生活如何开始变得美好。徐红一直关注着儿子，儿子不再嗤笑，他全神贯注地在听，显然被台上导师和分享者深深地吸引住了。苏梅梅也及时捕捉到了他的变化，把话筒递给他，微笑着鼓励说，年轻人，你也上台去，大声说出你的梦想，让大家听见！

也许是被现场的氛围所感染，儿子接过话筒冲上台，涨红了脸振臂喊出了自己的梦想：“我要挣一千万！我要找个女朋友！我要把大爱传递下去!”看到儿子和平时判若两人，徐红在台下百感交集，泪水婆娑，她当即告诉苏梅梅，自己将不惜一切代价为儿子报名，参加200万的高等级导师培训。

第二天，徐红把儿子的婚房在中介公司挂牌出售，苏梅梅说二手房交易太慢了，催促她把现在的住房抵押，先借200万给儿子报名，等房子卖了，再还清抵押也是一样的。徐红言听计从，一一照办。

现在，徐红已经知道昔日的老同学苏梅梅非等闲之辈，她是心灵培训机构在这座城市的学习中心负责人，又称校长。这样的学习中心在全国二三线城市有好几十家，这次来参加三天心灵辅导盛典的人大多由校长们带领，来自各城市的学习中心。苏梅梅说，帮助人们脱离困境寻找幸福是她的使命，学习中心就是她“传播大爱的灯塔”。苏梅梅还轻飘飘地说，徐红你也可以办中心，交500万就行啊， 500万，就这么简单！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跑过来咨询苏梅梅：苏校长您好，我也想和您一样做中心，提升自己、帮助更多的人，但我没有钱怎么办？

“把钱拍在这，让我看到你的决心！心灵成长培训可不是网上那些普通的心灵鸡汤，我们聚焦着成千上万人的能量，所以才能共振，才能改变，我们是爱马仕是保时捷，那些高端的、准备好要奉献的人才是我们的服务对象。”苏梅梅眉毛一扬，颇有女王范儿，“我们有爱，但也有门槛，我们不是做慈善的！”

短短的三天心灵辅导盛典里，人们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慷慨刷卡报名，徐红亲眼目睹不少人和她一样，刚开始刷5万办普通学习卡，继而又升级选择了200万的课程，还有人则出500万申请开办中心。这些人看上去都比自己有文化，有头脑，徐红相信自己做出了此生最伟大最英明的抉择，当共振连接上宇宙能量之后，儿子的生活就会峰回路转，一片晴天。

当徐红兴致勃勃地通知儿子可以去上导师班时，儿子却呆了：“妈，你真的假的呀？这玩意儿你也信？”

“啥？”徐红没听明白。

“导师班要200万，你哪来的钱？”

“我把你那套房子……”看见儿子的脸色变青变白，徐红吓得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妈，这回你真害死我了！”当得知房子果真卖掉换成了导师班，儿子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欲哭无泪。

四

一个月后，儿子不告而辞，一个字也没给徐红留下。

又过了一个月，公安机关联动执法，这个教人“连接宇宙能量共振”、金字塔式拉人头收费、敛财超过10亿元的心灵培训机构被指涉嫌精神传销。

有关专家指出，这是一个通过精神控制，涉嫌进行有害培训，以达到非法敛财目的的组织。由所谓成功学、心理学、催眠术和心灵鸡汤等汇集而成的课程收费惊人，此类精神传销具有欺骗性和迷惑性，通过精神控制，激励成员造梦。经历过这种洗脑的人，对团队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不仅心甘情愿掏钱，还觉得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提升……

再说徐红。之后的某一天，她在夜色中，步行上了城外的高速公路，撞向一辆迎面疾驰而来的轿车。她如同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绝望地融化在那一片刺眼的炫目中……

发稿编辑/浦建明

插 图/叶旦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