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人捐助外国大学有错吗

方舟子

盛大创始人陈天桥近日宣布成立10亿美元基金支持脑科学研究，首批将向加州理工学院捐款1亿美元，用于大脑基础生物学研究。消息一经公布，在中国国内科学界引起意见上的巨大分歧。

在一部分人表示理解之外，有相当一部分中国科研人员表示异议或惋惜。有的认为中国脑神经基础研究处于上升期，过几年就能赶超美国，陈天桥选择捐助加州理工学院支持脑研究是典型的错误。也有的认为陈天桥身为中国人，在中国科研经费紧张的时候，却把钱捐给了并不差钱的美国人，有失意义。这两种意见似乎有些冲突，一个是认为中国脑科学研究做得很好，马上要超过美国，陈天桥应该锦上添花；一个是认为中国脑科学研究条件还很差，经费紧张，陈天桥应该雪中送炭。无论如何，都认为这笔巨款应该留在中国。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提升，中国企业家把钱投向海外的现象越来越多。有的投资国外科技产业，为了获得经济回报；有的捐巨款给美国名牌大学，一些是纯慈善，也有一些为自己或朋友的子女上获赠学校开了方便之门。然而，捐巨款给国外科研机构用于基础科学研究的，陈天桥似乎是中国内地企业家中第一人。他为何捐给了美国而不是中国科研机构，原因未见报道，也许是认为加州理工学院脑科学研究领域做得最好最有可能有大突破；也许是觉得现在中国科研环境还不成熟，虽然近年来已取得很大进步，但学术造假的事情仍时有发生。

中国科学家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科研经费，这可以理解，但是指责陈天桥身为中国人不把钱给中国科学家，则心胸未免显得有些狭隘。科学家有祖国，但是科学没有国界，基础科学研究尤其如此。基础研究的一大特点是，不管在哪个国家做出来的，都属于全人类，都是人类的共同财富。例如，我们今天对人脑的了解，绝大部分是国外科学家做出的，这并不妨碍中国科学家掌握、利用这些成果。得益于国际交流的科学家理应有更宽广的胸怀。

过去几十年，国际慈善科研资金的流动，绝大部分都是从国外发达国家流向中国。例如，这次媒体转引较多、批评陈天桥犯了“典型错误”的饶毅教授，他担任所长的北大脑科学研究所，全称是“北京大学麦戈文脑科学研究所”，就是几年前用美国慈善家麦戈文夫妇的捐款成立的。这对夫妇还在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捐建了脑科学研究所。美国科研经费虽然比中国多得多，但是研究项目、研究人员也比中国多得多，平摊下来同样科研经费紧张，远没有到不差钱的地步。相比之下，并没有见到有哪个美国科学家指责麦戈文夫妇或其他美国慈善家身为美国人不应该把钱捐给中国。

批评陈天桥的中国科学家未必现在都还在拿国外资助，但是他们中间有不少在西方国家受过教育、培训或做过科研。其实，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增强，个人有能力资助外国科学家、科研机构是件好事，这不仅能促进国际交流，还能提升外国人对中国的认识。因此，对慈善家资助科研的善举，不管是给哪个国家，都值得赞赏。▲

（作者是旅美学者、科普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