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听雨
一个国企老总的“桃花劫”
□东山听雨
一场聚会,他与30年前的单恋情人相逢为保仕途,他忍痛放弃与妻子离婚的念头为了“真爱”,他借助手中权力庇护情人
2014年5月18日,广东省纪委监察厅主办的南粤清风网发布一则消息:“广东省广业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李和平涉嫌严重违纪问题,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同年7月11日,南粤清风网再次发布相关消息:“经查,李和平在任广东省广业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及下属公司董事长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数额巨大。李和平的上述行为已构成严重违纪并涉嫌犯罪。”他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被移送司法机关。
李和平,是按副厅级干部管理的国企高管,从纪委的通报上看不出他落马的原因有何特别。但许多了解李和平的知情人明白,他的祸端其实源于一场追忆青春恋情的“桃花劫”。
李和平1956年出生在内蒙古包头市。“文革”期间,一家人为了生计南下广东。1972年,刚满16岁、高中尚未毕业的李和平进入坐落在英德县的广东重型机床厂,当了一名学徒工。
不久,组里增加了一个名叫马悦的女孩。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的马悦美丽善良,让情窦初开的李和平很是着迷,可性格内向的他不敢向这个比他大一岁的梦中情人表白。1974年,李和平被借调到另外一个单位工作。后来得知马悦也离开了机床厂,李和平的内心失落很久。
后来,两人各自恋爱、结婚、生子,没有任何联系。如果不是一场聚会,他们的人生也许再也交集不到一起。
2003年7月,当年机床厂的一班工友发起了一次主题为“30年后我们再相会”的活动。那天,参加聚会的李和平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马悦——30年过去了,马悦的容颜没有太大改变,而且显得更加成熟妩媚。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和平的心仿佛回到了16岁,澎湃难抑。
这年,47岁的李和平已是广东省某机械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可谓如沐春风。闲谈间,得知马悦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广州生活,他顿时心生怜惜。聚会结束后,李和平送马悦回家时,借着酒劲表达了自己当年对她的暗恋之情,后悔当年没有勇气表白。
李和平的话犹如无数枚石子,在感情生活颇不顺遂的马悦心里激起阵阵涟漪。此后,两人经常一起吃饭聊天。一次约会后,两人逾越了婚姻的底线,从此成为情人。
在李和平眼里,马悦非常善解人意,因为两人成为情人关系后,她从不向他提出过分要求。2004年年初,为了和马悦长相厮守,李和平以“没有共同语言”为由向妻子蒋丽提出离婚,并从家里搬出来,偷偷和马悦同居了。
就在这时,广东省政府的国有企业重组方案出台,李和平所在的机械集团将与一家信息产业集团合并,上级有意让李和平出任董事长。
为了前途,李和平只得打消离婚念头,向蒋丽忏悔“自己是一时糊涂”。蒋丽原谅了他。2004年9月,李和平顺利通过组织考察。
自觉“违约”的李和平内心对马悦充满歉疚,郑重向她承诺:虽然不能与她结婚,但会照顾她一辈子。
2006年的一天,广州某蓄电池厂总经理谢大强找到李和平,希望能与他们合作,以雄厚的资金扩大生产规模和销售平台。谢大强表示,只要双方合作成功,决不会亏待促成此事的李和平。
李和平借机将马悦推了出来。
在李和平的指点下,马悦和谢大强开始接洽,并按照李和平设计的思路,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实业有限公司,各占50%股份。香港这家公司主营蓄电池出口业务,因为有李和平“罩着”,出任公司董事长的马悦可谓稳坐钓鱼台。
最初,李和平在利用手中权力为马悦谋“财路”时,马悦曾心生忐忑:“我这样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见马悦处处为自己着想,李和平感动不已。他宽慰马悦:“不会,只要我不染指公司的业务,你一不是国家干部,二不是党员,属于正当做生意,没关系。”
渐渐地,在业内想找李和平办事的人都知道了一条捷径:要搞定李和平,就得先笼络住马悦。一些公司为了与李和平所在的集团合作,就通过马悦将李和平约出来“喝茶”。事成后,对方一般都会给马悦报销一笔“业务费”。
刚开始,马悦不敢拿,李和平就劝她:“我们集团那么多业务,给谁做不是做?和我们集团合作,这些公司获利丰厚,拿出这点儿车马费不算什么。”
对于李和平为自己和家人所做的一切,马悦都铭记在心,一有机会就给予李和平回报。
2008年,李和平的儿子李启高(化名)从国外留学归来,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去处,马悦主动提出让李启高到香港的公司任业务经理。她对李和平说:“我年纪也大了,让你儿子来公司好好干,过两年我就把公司交给他,也好安心退休。”
听了这话,李和平觉得很暖心。李启高入职后,马悦不顾另外一个股东的反对,任命其为销售主管,每月工资要比同级别高管的工资高出1000多元。
在不见外的朋友兄弟面前,李和平经常感慨:“找情人,一定要找真爱,找讲感情的。那些冲着你手里权和钱而来的女人,千万不要沾。”
借着马悦这层关系,她的表弟金峰也渐渐成了李和平和找李和平办事者的中间人。2009年年初,广东省一家环保产业集团要对一个污水处理项目设备进行招标,广州一家机械有限公司的一名业务员曾与金峰有业务往来,便联系上金峰,希望他从中帮忙牵线,并许诺促成此次招标项目后愿付7位数的酬谢费。
金峰赶紧和马悦商量这事,随后金峰把对方的资料拿来交给李和平。见是马悦推荐的公司,鼓风机设备都是从韩国进口,质量也说得过去,李和平应允了。
随后,广州这家公司顺利中标。不久,公司的韩国董事长来到中国宴请马悦,并在饭桌上送给马悦一袋“化妆品”。马悦拿回去拆开一看,全是人民币,竟有30多万元。后来,该公司又通过这种方式给马悦和李和平一共送了107万元。
这次交易启发了马悦,她提出再成立一个公司,承接李和平所在集团的一些招投标工程。不久,马悦与好友王丽丽共同出资注册了一家能源科技公司。当时李和平所在集团环保公司正在对污水管理进行招投标工作,于是,王丽丽迅速到招标中心报名投标,而马悦则让李和平赶紧想办法把标抢到。
于是,李和平跟环保公司的总经理打了个招呼。就这样,一笔业务又轻松地落到了马悦名下的公司。
多年的相处,加上已成为经济利益共同体,李和平和马悦的感情笃厚,不止一次在朋友面前炫耀这些年和马悦“相濡以沫”的感情。他表示,除了不能给马悦一个名分和家以外,人和心都交给了马悦。
马悦对李和平的付出铭记在心。
2011年年初,56岁的马悦患上了甲亢,随后引发心脏病,无法在香港公司继续干下去。她本想将自己的位置交给李和平的儿子接任,无奈遭到另外一个合伙人的坚决反对。经过谈判,马悦于2012年从香港公司退股,最终获得44万美元股金。马悦退休后,李启高也被香港公司解聘。
马悦从那笔股金中拿出22万美元,汇入她姐姐在香港的汇丰银行账户。然后,马悦的姐姐再将这笔钱汇给李和平的妻子,让失业的李启高自己创业办公司。
因为李和平对自己“红颜知己”感情的高调,而且利用手中的权力越发肆无忌惮,从2013年起,陆续有人向有关部门举报李和平滥用职权、大搞婚外情问题。
2014年5月16日,广东省纪委对李和平进行组织调查。调查期间,李和平交代了自己受贿的问题,很快,马悦也前往纪委自首。
2015年9月18日,李和平被指控犯受贿罪,马悦被指控犯受贿罪、行贿罪,两人累计涉案金额达600多万元。
在广州受审时,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对情人竟然在法庭上当着旁听的双方家属“秀”起了恩爱。李和平为了马悦向法官求情:“我希望法庭充分考虑马悦的实际情况,她今天站在被告席上,原因在我,在于我们之间的情感。她信任我,被我的错误判断误导了,我希望法庭对她能够从轻判决。”
马悦则深情地看着李和平:“我这辈子都感激你,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法官不得不打断这对年近六旬情人之间的告白。
2016年8月30日,广州中院以受贿罪判处李和平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200万元;以受贿罪、行贿罪判处马悦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30万元。
相比去年二人在庭审时的互秀恩爱、惺惺相惜,而今在听到宣判结果后,李和平掩面叹气,马悦面露悲戚。
一枕黄粱,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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