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贾洪芳+刘京鲁+赵国栋
【摘 要】 在高等教育信息化研究领域,关注点通常聚焦于信息技术对教师教学的影响,而本研究关注的是高校教师的技术使用模式对其学术研究的影响问题。提出了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测量框架,以此框架为基础对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进行结构方程模型统计与分析,探索技术使用时间、使用频率、技术能力和技术心理之间的相互关系。研究发现,数字生活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影响主要是由教师的数字技术使用行为所决定;数字技术的各种接口(“信息接口”“联通接口”“效率接口”)与不同内容的结合造就了技术对学术研究的复杂影响;技术对学术研究的影响存在无差异性、矛盾性和现实性三个显著特点。
【关键词】 高校教师;信息技术;数字生活方式;学术研究;结构方程模型
【中图分类号】 G45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6)10—0014—08
在互联网+时代,数字技术正加速改变着人类的工作和生活。高校教师肩负着培养适应新时代的高素质劳动者的重要任务,因而对高校教师的数字技术使用模式(数字生活方式)现状及其对学术研究工作影响的研究至关重要。本文在将数字生活方式的概念限定在“数字生活方式是个体在由电子、信息、通讯等数字技术所构建起来的虚拟空间中的活动方式,也即个体的数字技术使用行为、使用能力、使用心理以及对数字技术所持的价值观念的总和”的前提下,提出了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测量框架,并用结构方程模型(SEM)结合质性分析的混合研究方法分析了各类数字技术对高校教师学术研究的影响,构建了数字技术使用行为对高校教师学术研究影响的模式。
一、文献述评
(一)数字生活方式的测量
早期对数字生活方式的研究多从商业的角度出发,通过考察消费者对科技的接受度、研究消费者的网络生活方式,了解网络用户的心理、习惯及需求,以便网络服务商能为用户提供满意的服务从而赢得利益。如台湾学者康志玮(2001)从网络使用动机、科技资讯敏锐度、科技产品使用活动、对科技的观点等维度衡量网络生活形态;龚俊霖(2001)将网民分成网络探索族、初学保守族、娱乐八卦族、数字潜力族、科技快走族、善用网络族六大类。
近年来,不少学者对作为数字原住民典型代表的90后大学生的网络生活方式进行了研究。赵国栋、王珠珠等(2001)认为大学生的网络生活主要包括网络学习、网络娱乐、网络社交、网络交易四个部分,他们从网络使用的动机、能力、行为和观点四个维度展开调查,将大学生的网络生活方式划分为网络沉溺型、冷静保守型、信息前沿型、社交活跃型四种基本类型。阎妍(2012)从大学生网络使用的行为、目的、观点以及能力四个维度测量大学生网络生活方式,以上网时长和网络态度作为大学生网络使用程度的测量指标,将大学生的网络生活方式分为情感寄托型、快乐成就型、休闲生活型、信息前沿型四类,网络使用状态则分为初用级、日常级和依赖级。
至于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目前学术界还少有专门的研究,但是不少研究对教师尤其是中小学教师的网络教学行为、信息技术素养、信息技术价值观等做了调查或分析,揭示出了教师数字生活方式的部分情况。
比如技术使用行为方面,学者们的研究显示教师常有的技术使用行为包括:一般技术行为,如使用计算机、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进行新闻阅读、信息检索查询、社会交友、听音乐、看视频、玩游戏、网络购物等;与工作相关的单项技术使用行为,如信息获取行为、知识共享行为等;与工作相关的复合技术使用行为,如网络教学行为(刘繁华,2004)、网络学习行为(吴淑苹,2013)、网络教研行为(李克东,2012) 等。这些复合技术使用行为涉及的基本技术行为主要包括文献和资料的检索查阅、学术内容的编写制作以及计算分析、沟通交流等。
技术使用能力方面,总的来看我国教师数字技术掌握度还偏低,虽然具有应用计算机的背景知识和必备的网络基础知识,但都停留于基本的操作阶段:在信息资源的检索、满足自身深层次的文献需求时仍存在诸多障碍(王琼,2002);能够利用信息进行问题解决,但对信息的深层加工与创造工具掌握程度不高,信息应用与创造的层次有待提高(吴筱萌等,2008);信息化教学技能、教学设计水平亟待提高(钟志贤等,2003)。
技术态度、技术价值观的内涵比较丰富,既包括教师对技术的认同、使用意愿,也包括教师对技术具体具有哪些价值、价值程度如何判断。李娟、张景生等学者(2010)从元结构维度(包括价值判断、价值态度以及价值行为)和内容维度(包括经济价值、管理价值、娱乐价值、教学价值以及发展价值)两方面考察高校教师的信息技术价值观,研究发现大部分教师信息技术价值观较为乐观,但有少部分教师认为信息技术费时费力、价值不大等,并且相当多的教师价值判断和价值态度的分数没有达成一致。
(二)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的影响
目前,关于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影响的研究总的来看比较稀少。国内的研究主要是理论上的思辨,如包国庆(2004)认为网络上容易实现不同领域知识的集成,从而增大知识综合的几率,学人之间的思维火花碰撞机会增多,为学术创新孕育了丰厚的土壤和环境。国外则多是针对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某一方面影响的实证研究,比较分散、不成系统,并且多关注表象、缺乏本质分析,涉及的主题主要有:
第一,数字技术对学术交流、学术产出的影响。如沃什、库克和马洛尼(Walsh, Kucker, & Maloney, 2000)的研究显示,电子邮件的使用与学术合作和学术产出的数量呈现出正相关关系。伯格瓦特沃和哈瑞(Bhagwatwar, Hara, 2013)的调查发现,技术为教师的学术合作提供了诸如分享文件、打网络电话、参与视频会议等丰富的沟通交流途径,有助于他们进行有效的团队合作;教师的技术使用与国际合作呈现出显著的相关关系,并且那些能使用技术来为国际学术合作服务的学者其学术产出也有明显的提升,尤其是发表于顶级期刊的文章数量。
第二,数字技术对学术公平的影响。沃什等人(Walsh, Kucker, & Maloney, 2000)的研究发现,男性和女性学术工作者在电子邮件的使用上并不存在差异,但是电子邮件对女性学术工作者的影响大于对男性学术工作者的影响。丁、莱文和斯蒂芬(Ding, Levin, & Stephan, 2010)的研究显示,从研究的总产出数量和合作者的数量来看,女性科学家和非精英机构的研究者从技术中获得的好处相较于男性研究者和精英机构的研究者来说要更多一些。
第三,技术能力对学术产出的影响。伯格瓦特沃、哈瑞等(Bhagwatwar, Hara, 2013)的研究发现,在日本学生的技术使用和学术发表数量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相关程度甚至达到了r=0.99),但教师的技术使用和其学术产出之间却看不到统计意义上的相关关系。他们认为学生不但使用计算机也使用手机来执行合作行为,他们不但更长时间地使用技术,还让技术更好地为学术研究服务。
第四,数字技术对研究投入的影响。丁等(Ding, Levin, & Stephan, 2010)在其研究中提出,某些技术(如电子邮件)可能会造成信息过载,研究者会分出时间去管理一些其实并不重要的邮件,由此其研究投入会减少,从而学术产出也会减少。
二、研究设计与数据收集
(一)研究问题
本研究的研究问题为“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及其对学术研究的影响”,即在对全面测量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和学术研究的基础上,分析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寻找其数字生活方式各方面与学术研究工作各方面的关联。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取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混合研究方法。
定性研究 通过质性研究深入分析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及其对学术研究的影响,并与定量研究的结论相互验证。本研究中定性研究的数据来源有两方面:一是预研究时,对5位高校教师就其数字生活方式、学术研究以及两者间可能的关联进行的访谈。访谈对象的选取以多样化为原则,综合考虑其学科背景、学校类型、年龄因素等。访谈的5位高校教师中,1位年龄在25-30岁间,2位在30-35岁间,1位在35-40岁间,1位在50-55岁间;2位来自国内某985高校,3位来自职业院校;2位任教于文科院系,1位任教于理科院系,2位任教于工科院系。二是正式研究时,在问卷中设置了开放题广泛调查数字技术与高校教师学术研究的关系,包括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的有利影响、不利影响以及教师对未来数字技术如何发展的判断、期待等。具体操作方面,本研究使用Nvivo 10软件辅助质性资料的编码和分析。
定量研究 通过调查问卷收集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和学术研究方面的信息数据。为了确保研究结论具有普适性,网络问卷的样本群体包括两类:一是2014年全国高校课件大赛的参赛教师(预期这一样本群体的数字技术使用更活跃、更有效率);二是其他国内高校的普通教师(理论上这一样本群体的数字技术使用覆盖了各种类型)。在具体操作上,本研究主要使用AMOS 21软件对高校教师的数字生活方式以及数字生活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影响做结构方程分析,即分析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各维度之间的关联,分析数字生活方式各维度对学术研究各方面的影响——有哪些影响?影响程度如何?是直接影响还是间接影响?如果有间接影响,那么影响的路径(中介变量)为何?
(三)研究流程和框架
首先,结合文献分析及访谈调查的结果,设计研究框架进行数据测量。数字生活方式方面,本研究从数字技术使用行为和数字技术使用状态两个维度来系统地测量。其中,数字技术使用行为又分为使用各类型技术的频率、使用技术的时间两个层面,数字技术使用状态又分为技术能力、技术心理以及对技术的主观价值取向三个层面(图1)。
其中,高校教师使用的数字技术分为两大类:一类与其工作特性(学术)相关,包括学术获取、学术交流、学术写作、教学传递四类;另一类则是高校教师作为一般社会个体所使用的技术,包括信息获取和信息互动,其中信息互动又包括社会交往、休闲娱乐、生活服务以及第二现实四类。而对技术使用时间的考察主要集中于三个变量:天均技术使用时间、天均使用技术工作的时间以及天均工作时间。其中,天均使用技术工作的时间和天均工作时间主要是作为参照——“技术使用时间/工作时间”的值凸显教师技术使用时间的相对长短,“技术工作时间/技术使用时间”的值(本研究称为“技术中的工作”)凸显教师使用技术的目的,“技术工作时间/工作时间”的值(“工作中的技术”)凸显技术对教师工作的重要性。最后,技术能力指教师个体的综合技术能力;技术心理指教师对技术无意识的心理感受,包括对技术的依赖程度、认可程度以及反感程度;技术价值取向指教师主观认为技术所具有的价值的类型。
本研究将高校教师的学术研究看作个体知识生产的过程,即教师在研究心理的推动下,凭借自己的研究能力,再投入一定的努力(时间精力)于学术研究工作中,从而会有学术上的成果产出。其中,研究心理包括研究者自发萌生的研究兴趣和研究者受外在环境影响所产生的研究压力;研究能力被细分为五项子能力——学科知识基础、对研究的灵感和敏感程度、对研究方法的科学运用能力、获取研究所需的资料信息的能力以及在研究中破旧立新的理论创新能力(分别简称为“‘学识基础‘研究敏感‘研究方法‘资料获取‘理论创新”);而研究产出可以从产出的数量、质量以及教师的学术影响力三方面来衡量(图2)。
其次,结合质性分析的结果,依据上述对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及学术研究的测量,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对其学术研究各要素的影响,即系统地研究数字生活方式各维度对高校教师学术研究的研究兴趣、研究压力、研究投入、研究能力以及研究产出等各方面的影响,理清有哪些影响、哪些是直接影响、哪些是间接影响、影响的程度如何以及间接影响的影响路径为何等(图3)。
三、数据统计与分析
本调查研究共回收问卷516份,排除不完整填答、异常数据以及不在预期调查范围内的调查对象后,最终回收有效问卷286份,有效率55.4%。
总体来看,此次被调查的教师群体平均每天大约有5小时的技术使用时间,其中有3.7小时是用于工作,而他们平均每天的总工作时间为6.6小时;他们使用频率较高的技术主要是传统信息社交、教学传递以及学术获取类技术,具体见表1。
技术能力方面,被调查的教师群体平均的技术能力处于中等水平。技术心理方面,他们总体对技术非常认可、比较依赖、基本不反感。技术价值取向方面,教师们多以实用的视角来看待技术,他们认为技术最重要的作用是提供信息、知识以及帮助他们更有效率地完成工作,此外他们也愿意用技术来方便自己的生活、与他人联络以及向他人传播自己的观点和学识,有时他们也承认技术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技术所提供的休闲娱乐功能则不太受他们的欢迎。
(一)数字生活方式结构方程分析
将数字生活方式各维度变量同时放入AMOS软件进行数据拟合,借助AMOS的模型修正功能发现各变量之间潜在的因果关联,接受其中符合逻辑的修订建议,在各变量间建立因果关系或相关关系,不断调试,最终形成如图4所示的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结构方程模型。模型的Chi-square(卡方值) =49.988,DF(自由度)=58,P=0.764,CMIN/DF=0.862,RMR=0.037,RMSEA=0.000,GFI、AGFI、NFI、RFI等值都非常接近1, AIC、BCC、BIC、CAIC的值也都比较小(仅为独立模型的1/8至1/4左右),可见模型拟合良好。
由模型可知,各类技术的使用频率存在广泛的相关,可见高校教师对一种技术的使用偏好并不代表对其他技术的排斥,某些类型的技术之间可能存在交叉使用或者经常被配合使用。并且,各类技术的使用频率在整个模型中是最初的自变量,对技术使用状态的各变量构成了广泛的影响,这说明技术使用行为决定技术使用状态(能力和心理),即技术使用状态是受长期稳定的技术使用行为影响而形成。另外,数字技术使用状态内部各变量间也存在关联。
模型中的因果关系如表2所示,其因果影响强度值介于-1至+1之间,负值代表负向的影响,正值代表正向的影响,绝对值越大代表影响的程度越大。由于此模型中间接影响的强度比较小,因此本研究只研究直接影响的部分。
具体来看,教学传递类技术的使用频率对技术工作时间有0.259的直接影响,说明教学相关的技术会占用较多的时间。而技术工作时间对技术使用总时间有0.875的直接影响,可知教师因工作而进行的技术使用往往会花费较多的时间。此外,休闲娱乐类技术的使用频率对技术使用总时间也有0.081的直接影响,即休闲娱乐类技术的使用也比较占时间。
传统信息社交、教学传递以及学术交流类技术的使用对技术能力分别有0.117、0.230和0.287的正向影响,第二现实类技术有0.104的负向影响,数字技术使用时间有0.199的正向影响。这说明使用技术时间越多技术能力往往越高,使用传统信息社交以及教学传递、学术交流类技术有助于提高教师的技术能力,第二现实类技术不利于技术能力的提升。
传统信息社交以及生活服务类技术的使用对技术依赖度分别有0.155和0.122的正向影响,技术能力对技术依赖度有0.253的直接影响,可知教师对技术的依赖主要来自于对传统信息社交和生活服务类技术的依赖,并且技术能力越高对技术就越依赖。
教学传递类技术的使用对技术认可度有0.177的正向影响,可见教师对技术的认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对其教学价值的认可。技术依赖对技术认可有0.320的正向影响,越是依赖于技术的教师其对技术往往也就越认可。
技术认可对技术反感有0.301的负向影响,可见技术认可度和技术反感度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两种相反的情绪。第二现实类技术的使用对技术反感度有0.144的正向影响,使用第二现实类技术会助长教师对技术的反感情绪。教学传递类技术对技术反感度有0.131的负向影响,教师越是使用教学传递类技术就越不会产生对技术的反感情绪。
(二)数字生活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影响
将之前建立好的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结构方程模型和高校教师学术研究结构方程模型同时纳入一个模型进行数据拟合,依然借助AMOS的模型修正功能,发现数字生活方式中某些变量和学术研究某些变量之间潜在的关联,接受其中符合事实逻辑的修订,建议建立变量之间的因果关联和相关关系,得到如图5所示的结构方程模型。模型的卡方值=215.000, 自由度=196,P=0.168,CMIN/DF=1.097,RMR=0.065,RMSEA=0.018,GFI、AGFI、NFI、RFI、IFI、TLI、CFI等值均接近1, AIC、BCC、BIC、CAIC等均比饱和模型小、仅为独立模型的1/5至1/3左右,综合来看模型的拟合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对模型中的因果关系做摘要表(忽略标准化效应值小于0.06的影响关系),如表3所示。总的来说,数字生活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影响是广泛存在的,但其中间接影响较多、直接影响有限,即数字生活方式多只影响学术研究中的某几个关键要素(中介变量),再借助学术研究模型内部这些关键要素与其他要素的相互影响,从而使数字生活方式的各变量对学术研究的各要素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各种间接影响)。
1. 技术使用行为的影响
从对访谈和开放题的分析中,笔者发现各类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的影响本质上都源于这些技术所支持的三种基本功能(本研究将其理解为三种“接口”):技术作为信息源提供增强人与信息联系的“信息接口”;技术作为沟通途径提供增强人与人联系的“联通接口”;技术作为计算和创作工具提供增强个人行动能力的“效率接口”。事实上,大多数技术都是对这三种接口的应用,如在本研究的分类体系下,学术获取类技术是对“信息接口”的应用,学术创作类技术是对“效率接口”的应用,传统信息社交、新式信息社交、休闲娱乐、第二现实以及学术交流类技术是对“信息接口”和“联通接口”的组合应用,而生活服务、教学传递类技术则是同时对三个接口的综合应用。由此,结合SEM的结果来看,各类技术对学术研究的不同影响其实正是由不同接口与不同内容的组合所造就,具体如图6所示。
图6中各类技术与学术研究各要素间实线代表正向影响,虚线代表负向影响,粗线代表影响较大,细线代表影响较小。基于信息接口、提供与学术相关的信息资源的技术能引导教师更积极、更专注地从事学术研究工作——学术获取类技术对研究兴趣和研究投入有正向影响。
基于效率接口帮助教师更方便、可靠地落实学术研究计划的技术能直接引起他们学术产出质量的提升并进而扩大其学术影响力——学术创作类技术对学术产出质量和学术影响力有正向影响。
在综合应用信息接口和联通接口的技术所实现的功能中,与学术无关、与现实无关的信息和人际交往会分散教师的精力、减少他们的研究投入——休闲娱乐类及第二现实类技术对研究投入有负面影响;与现实生活紧密相关的信息交换和人际交流能帮助教师获得更多学术发表的机会、扩大学术影响力——新式信息社交类技术对学术影响力和学术产出数量有正面影响;由用户偶尔主动发起的与学术无关的人际交流和信息获取往往短暂且可控,因此对学术研究虽无益但也无害——传统信息社交类技术对学术研究无显著影响;就学术相关信息进行的交流沟通不但能引导教师更积极、专注地从事学术研究工作,更能提升他们学术研究的能力、切实提升学术研究的质量、直接扩大学术影响力——学术交流类技术对研究兴趣、研究投入以及各项研究能力、研究产出有正向影响。
在综合应用信息接口、联通接口以及效率接口的技术所实现的功能中,与生活相关但与学术无关事务的便利会造成教师分心,导致他们学术研究的质量下降、学术影响力下降——生活服务类技术对学术产出的质量和学术影响力有负面影响;获取、处理、交流、共享教学资料(与学术相关但与研究无关)的便利能间接、轻微地提升教师学术研究的能力和兴趣,但教师花太多精力在这些活动上会导致其对学术研究的重视不足,对学术影响力的提升有不利影响——教学传递类技术对教师的研究能力、研究兴趣有间接正面影响,对学术影响力有直接负面影响。
2. 技术使用状态的影响
除各类技术的使用频率之外,技术使用能力、心理对学术研究也有一定影响,但这些影响的深层原因还得追溯到具体的技术使用,因为能力、心理本质上也是由技术使用行为熏陶渐染而成。如技术能力对学术研究的各方面都有影响,但脱离具体的技术情境单看技术能力显然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与具体的技术使用行为相配合这些影响才具备可解释性。又如技术认可对研究压力有0.248的直接影响,笔者推测这是由于教师的技术认可很大部分来自对其教学价值的认可,技术认可度高说明教师对教学工作的重视,而对教学越重视就越有可能无暇顾及学术研究,自然研究压力就会更大。再有技术反感对研究兴趣有0.186的直接负向影响,本研究推测这是因为以负面态度看待技术的教师自然也很容易以负面态度去对待学术研究,且教师的技术反感受其第二现实技术使用频率的影响,即对技术反感的教师极有可能有逃离现实的倾向,因此也就更有可能对学术研究缺乏兴趣。
同时,除具体的影响之外,本研究发现数字技术对学术研究的影响具有以下特征。首先,无差性,即技术本身是开放的,对所有教师来说都是一样的。其次,矛盾性,不同技术的影响有正面和负面的差异,且由于教师个体差异的存在,即使同样的技术对不同的教师来说其影响有时也是相反的。最后,现实性,技术本身的缺陷和不足导致其对学术研究实际所具有的影响与理想状态下所应有的影响相去甚远。
四、研究结论及建议
(一)研究结论
第一,对高校教师数字生活方式结构方程模型分析表明:教学传递类技术和休闲娱乐类技术的使用对教师技术使用时间的影响比较显著;教师使用技术工作对他们使用技术的总时间有非常大的影响;传统信息社交、教学传递、学术交流类技术的使用以及使用技术的时间都对教师的技术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现实类技术不利于教师技术能力的提升;教师对技术的依赖主要来自于对传统信息社交以及生活服务类技术的依赖,对技术的认可主要是认可技术辅助教学的功能,对技术的反感主要来自于第二现实类技术;如果常使用教学传递类技术则教师更不容易产生对技术的反感;教师的技术能力越高则对技术的依赖越高,技术依赖度越高则技术认可度越高,技术认可度越高则技术反感度越低。
第二,关于数字生活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影响,本研究认为所有的影响本质上都源于教师对各种技术的使用行为,而所有的技术本质上都是三类接口(增强人与信息联系的“信息接口”、增强人与人联系的“联通接口”以及增强个人行动能力的“效率接口”)与各种内容的组合,不同的组合有不同的影响。具体来看,休闲娱乐类及第二现实类技术对研究投入有负面影响,新式信息社交类技术对学术影响力和学术产出数量有正面影响,生活服务类技术对学术产出的质量和学术影响力有负面影响,学术获取类技术对研究兴趣和研究投入有正向影响,学术交流类技术对研究兴趣、研究投入以及各项研究能力、研究产出有正向影响,学术创作类技术对学术产出质量和学术影响力有正向影响,教学传递类技术对研究能力和研究兴趣有间接正面影响、对学术影响力有直接负面影响。另外,数字技术对高校教师学术研究的影响具有无差性、矛盾性和现实性三个重要的特征。
(二)建议
第一,提升高校教师的技术素养。教师应努力提升自身对技术的掌控,包括对技术使用方法的掌握和养成好的技术使用习惯和策略方法等。例如,休闲娱乐、第二现实等与学术无关的技术要慎重使用。因其大量挤占学术研究时间,对学术研究产出有很大的不利影响。教师必须主动抵抗消极技术对自身时间精力的侵蚀、最大化有用技术为学术研究带来的便利。
第二,优化改良数字技术的功能。信息技术从业者从自身利益出发与从用户利益出发所制定的技术功能开发方案往往是不一致甚至是矛盾的,因此需要信息技术从业者从长远考虑、从三大接口着眼考虑改良技术的功能:① 规整信息接口,加强对信息的来源、质量、内容主题等属性的管理。例如,所有信息都应明确其来源——原创或是转载,如果是转载则只能转载最原始的信息,并且对雷同信息有自动的高亮、参考机制,以此加强信息的可追溯和高保真。② 增强和简化效率接口,将技术设计得更人性化、更智能化、更易于使用,教师们才会更愿意使用、更好地使用。③ 定制学术研究接口/平台,整合并专注于学术资料的检索、收集、整理以及发布、分享、智能化推送等一系列功能,为学者的交流提供最高效和便捷的技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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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04-05
定稿日期:2016-06-02
作者简介:黄超,硕士研究生;刘京鲁,硕士研究生;赵国栋,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教育学院(100871)。
贾洪芳,副研究员,教育部考试中心(100084)。
责任编辑 刘 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