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杨绛

2016-12-12 03:05湖南株洲市景炎中学丁一达
初中生 2016年32期
关键词:我们仨杨先生钱锺书

湖南株洲市景炎中学 丁一达

读杨绛

湖南株洲市景炎中学 丁一达

那是2015年夏天,京城里的燥热至今仍能从我手边的《我们仨》里扑面而来。从长安街熙攘的车流中脱身,我们终于找到了声名赫赫的南沙沟小区。那里是闹市外的一隅,幽篁深林,鸟鸣声声,清静得让人难以置信正身在北京……

这个片段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也不断勾起我的遗憾与伤感。随着杨绛先生作古的消息传来,那样的仲夏已然离去,再多的荫庇也无法摇坠下同样的话语,而书的扉页与环衬只好永缺作者的字迹,展平无声的留白了。

和很多人一样,我是因为钱锺书先生而知道杨绛的。这大概是她莫大的幸运也是莫大的不幸,不论何时,“钱锺书夫人”一定是人们对她的第一反应。而她毫不在意,只愿披一件隐身之衣,好好做默存的妻子,做圆圆的母亲。那是《我们仨》里最体贴的温暖:那条无形的古驿道上,三人相聚相失,相拥相离,字里行间,她只是一位深爱自己丈夫与孩子的平凡女性,再普通不过。

可就是那样淡到近乎寡味的文字,却出奇地唤起我一股难言的震动与慰藉。作者对于亲人的那些深情回眸与珍贵记忆,在不经意的轻描淡写间,深深地感染了我——对于人生中最为深切的情感,我们读来眼眶一定会时时湿润。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纸背之后,跃动的竟是一位九旬老人的纤敏情思,如同少女一样楚楚动人。

就是在那样的阅读体验中,一股盼望与作者见面的冲动不断涌来。尽管钱锺书先生一再强调“鸡蛋好吃,并不需要与鸡晤面”,但倘若真能和作者本人见面,那可就真是仰承文化的脉息,聆听世纪的弦音,这大概是每一位读者都会有的心理。

去年7月,妈妈带着我开始了北京之行。

我们的目的就是去拜访杨绛先生,事先从《人民日报》一位资深编辑口中得知了杨先生的住址。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们“摸”到了南沙沟小区。南沙沟小区素以住着不少国宝级学者而闻名。因为没有提前预约,贸然造访确实有些不太礼貌,我们提着礼品在楼下踌躇了好一会儿。杨先生住的栋数靠里面,我们无意间在传达室的花名册上发现了“杨季康”三个字,住的是顶楼,看来平时也不常出门。这愈发叫我自责:104岁的老人,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同行的S君鼓励我道:“好歹都到楼下了,不上去见见多可惜。”我也觉得言之有理,便憋足劲去按单元门上的门铃。那真是极冗长的声音,仿佛长过书中的绵绵远道,长过世间的茫茫云烟。我止不住地冒汗,喉咙锁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咔”的一下门开了,是一位老先生正巧出门。我让开道。老先生见我们面生,一口京片儿:“找谁啊?”我答:“找杨绛先生。”他有些诧异:“杨季康啊,她如今不怎么出门了,那么大年纪……”上得楼来,可算是放松了些。门紧闭着,敲门:“杨绛先生在家吗?杨绛先生在家吗?”如此十多句,终是无果。明知杨先生喜欢清静,但这样碰壁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虽是咫尺之距,终究还是悭了这一面之缘。

杨先生去世的消息不算突然,却也不可能做到她所希望的不起寸澜。她不曾想到胡乔木会提出让钱锺书出任社科院副院长,我想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后如潮的颂赞。他们夫妇一生都有太多的意料之外,在于他们太清楚、太厌恶毫无意义的沐猴而冠。1946年《围城》定稿,如今过去了70年,作为《围城》的第一位读者,她现在该看得有多破,洞察得有多深!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那么愿意沉浸在先生《洗澡》的语境中,我知道那样的理解,真的只是以孩子般的徒劳,去探求祖母的智慧。而在我的认识里,她仍是那样的母亲,既不需文苑晚辈的痛悼哀歌,也不是手机新闻里的扁平形象。

她离去,将自己“收敛成零”,正是了却她自己相聚的夙愿,觅到栈道渐近的归途。“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兴许在别处,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感叹。如同浮躁的人世也失去了一种清醒与淡然,在聒噪与喧哗间,弥高弥远的眼界与弥清弥简的文章都去而难返,因为百岁是一个世纪,世纪是一声叹息。而最后的吟咏业已平复,谁也说不清,未来是——舍簪笏而求真知成风,还是克莱登与方鸿渐结群?

而作为收梢,除了对她的祝福,也尚有我想表白的私心。她曾提到,自己与钱锺书当年鲽鹣情深,在牛津经常一起背诗,而两人又都容易忘记诗中最欠妥帖的一个字。我恍然明白,既已会意那条栈道的不尽,也就该知道或许那次的不遇,正是最妥帖的相逢,一如她剪下锺书的白发,体恤而深情。

(指导老师:张晓燕)

编辑絮语

一名初中生能把文章写得这么富有书卷气,写得这般雅致而深刻,真是一颗早慧的读书种子!我只有两个字:佩服!或者四个字:佩服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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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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