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桦
致 谢
仿佛是在致谢——
这些向日葵、磕头机
这紧靠着采油井的苞谷地粟米地
这岸边芦苇、水中夕阳
都在黄昏的风中低垂下头
一切都耽于沉默——
那芝麻花下面一排唱歌的嘴巴
那扬起赤红脸庞的红高粱
怀揣着天上取下的火,却不得不
紧按住那唱歌的嗓子
九月,北方的秋天
它的开阔、巨大、旷远
一个南方的嗓子,停止了他的歌唱
和喋喋不休,最终安静了下来
——哦,成熟的大地没有回声
嫩江边的日落
一条江的流水,赶在
黄昏之前浅下来,仅仅是
让夕阳能从江水里浮起来
落日的余晖锐如刀锋
切开骨骼切不开皮肉
切开石头,却切不开一朵花
岸边细碎的小波浪
芦苇花剥落的声响
嫩江边的一场日落——
一群水鳖虫的喉咙
被晚霞环绕,水稻金黄一片
早已,熟过了头……
水稻的高度
北方,即将成熟的水稻
正好高过一张人脸
稻粒金黄、饱满,安静
地里,一大片积水被排空
田埂上留有雨水的脚迹,闪电
站起来,需要一根芝麻花的拐杖
北方,拄着拐杖的闪电
五谷之神附在了大地的身上
粟米地
在北方,粟米(小米)
不是果实最细小的植物
但一律生长的很整齐
一垄垄,看着看着
就不知它到哪里了
再看,已经是心疼
今晚,一粒粟米
从谷穗上跌落!秋天
果实的坠落如此直接
夜,多了一个入侵者
饱满的心,多了
空荡荡的回声……
在北方遇到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第一片叶子跟着雨水飘下来
我听见时间震颤的线条,又
猛然被一只手拉紧
少年的肩头,白铁皮的盒子
滑下来,在雨水里,铁
并不能每次都会找到自己的回声
在北方,在萨尔图
遇到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雨丝被拉紧,树叶被卷起
一群人,素未谋面却如久别重逢
飞鸟的翅膀沉重下来,连同我
中年蹒跚艰难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