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艺嘉
读罢言九鼎的中篇小说《集训队》,让我想到了王甜的长篇《同袍》。两部作品都是具有鲜明成长小说特征的作品,前者写的是才华横溢的军校生陶器到集训队进行几个月的培训,后者则写二十几位地方大学生被安排到一个封闭的、枯燥乏味的集训队进行为期一年的军训。
这样的故事设置显然暗含小说“好看”的因子,青春飞扬的少年与刻板束缚的军营相抵对,必然有矛盾冲突,而矛盾便是小说中“立住”的核心,是戏剧出彩的源头。过程自然是尴尬事件频出,苦乐参半,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年轻人从年少轻狂、惶惑无知到慢慢适应部队、理解部队,最终破茧成蝶,以更好的姿态适应部队未来的工作。《集训队》也是如此,陶器、武空等代表的年轻人在与郭楚、韩剑等为代表的“体制”交往中,逐渐成长、成熟。
面对这样一篇小说,比起剖析它的文学与艺术价值,我更愿意从它的现实意义谈一谈。
一直以来,我们似乎陶醉于“小米加步枪”的光荣传统,红军、八路军、人民解放军众多高级将领往往学历不高,却打败了科班出身的无数对手。可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新军事变革”的世界潮流汹涌而至,猛烈冲击了中国军队的传统,打破了军队的固有观念,思想解放的大潮冲击着军事领域,陶醉于传统的辉煌已难以为继。世界范围的局部战争传递给我们新的启示:现代化的信息战已经代替了传统的战争模式,多方面实力的竞争角逐取代了个体对抗个体的肉搏。毛泽东曾提出军队要抓“两杆枪”,即枪杆子和笔杆子。而现代化的“文化”概念远超出了“笔杆子”的“文化”内涵。“文化”所代表的意义不再拘泥于单纯的读书识字,鼓动宣传,而蕴含了更加开放多维的理念:信息含量、战斗力生成等科技战争。这些新时代的战争讯息曾一度被我们疏忽了。中国军队到底该如何应对高科技条件下的信息化战争?20世纪80年代的南疆局部战争,让多年没有实战经验的中国军人穿过炮火硝烟,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祖国的尊严。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也打出了差距,打出了教训,给此后中国军队的反思与变革提供了宝贵契机。
就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中国军队的军事院校恢复转型,对青年学生和优秀士兵进行学历教育。同时,军队也向恢复高考后毕业的大学生们敞开大门,吸纳一大批有科学文化知识的年轻学子,以适应中国军队与世界军事变革接轨的崭新时代。
若干年前,大学生参军还是一个壮举。20世纪八九十年代,大学本科文凭确实响当当,前程一片锦绣,投笔从戎者凤毛麟角。即使到了今天,大学生褪去了天之骄子的光环,大学教育已成为普众型教育,但大多数学生仍满足于象牙塔内陶陶然的生活,很少去想如何应对社会的纷繁驳杂,更难以想象一毕业就要适应军队基层战士的身份。
这种心态的落差正是言九鼎要捕捉的东西。《集训队》也探讨了这样的问题,陶器所代表的群体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各方面过硬的兵,他的参军经历大体难逃“状况迭出”的阶段。或内务不合格,或体能不过关,或受不了约束而频频出轨,或出身名校却无用武之地……但不出数月的强化训练过后,能挺过来的人就犹如脱胎换骨,凤凰涅馨,从思想到体能都获得了全方位的提升。
正是从作者选取的身份转换悬殊的兵身上,我们看到这些年轻士兵从手捧书本到操枪弄炮,从莘莘学子成长为优秀军人。毫无疑问,陶器只是一个群体的缩影,从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是当代优秀士兵昂扬搏击的精神风貌。
他们选择军营,走入军营,为军队注入了新鲜血液,更新了部队文化理念,为推进先进军事文化的发展做出贡献。反过来,部队也在他们的生命体验中刻下烙印,回馈给他们用青春和汗水铸就的别样人生。经过部队这个大熔炉的锻造,他们的目光不再飘移,脚步更加坚定。
责任编辑/刘稀元
插图
张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