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海
金秋骄阳,晴空万里。车出彝良县城,沿洛泽河大道,缓缓驶入彝奎公路快车行列。过毛坪街畔,穿滮水岩瀑布帘,在“一线天”的峡谷间倚河奔突,慢慢跨越了云贵桥。山间公路蜿蜒崎岖,车子吐着白气,齁齁而喘,颠簸爬行,好容易攀上硫磺厂高坡,穿越坪子尖山,溜过三锅桩,汽车终于驰进了彝良东南隅,大黑山麓的奎香坝子。凭着车窗外呼呼作响的高原秋风,送来丝丝缕缕的爽意。倦怠的旅人惺忪觉醒,开启记忆的闸门,搜寻隐存心扉的黄页陈照,一页页一幕幕地浮现从荒蛮混沌中姗姗走来的古奎香。
奎香地位多藏险隘,历来皆称军旅重镇,兵家必争之所。匪患频仍,战乱不断。几经城破邑损,数次复葺重修。木质土建,圞石厚筑高垒,小小州治亦屯兵设汛,境内遍垒营盘哨位;遗存“打仗坡”“得胜坡”,诸多火药味浓烈的地志名。咽喉之关,锁钥之键,可见一斑。
宣统元年(1909),首任知县吕声文多方斡旋筹措,县城西徙,迁入葛魁(今角奎),人去衙空,徒留城池。古木巨株仰天目别,骚人墨客稀疏迹寥。城中唯剩山货毛皮,油盐布匹交易。居民住户权以生意度日,民国称之彝良上区,辖七乡一镇(奎阳镇),新中国建立,称之奎香区(三区),1952年土改后,城内居民变籍当农民,城墙拆毁还耕。自此奎香城形消貌弭,锐减为彝良边鄙的高原山乡——风吹草低见牛羊,白云深处有人家。
当滚滚年轮戛然停泊,记忆的闸门关闭。雄峙耸立的“红军长征纪念碑”,瞬时映入了眼帘。纪念碑坐落于昭镇公路侧畔,奎香集镇的中心地域,坐东向西,邻南毗北,气势雄浑,宏伟、豪华、气派。绿茵草坪与彩砖铺面的敞坝,联襟而成的广场,宽敞辽阔,大方适用。草坪上绿草茸茸,满布生机。松青柏翠,树阵婷立,广场四角颇具民俗特色的照明装置,绚丽多彩,每当夜幕降临,华灯朗放,夜阑通明。
从西苑敞口大门步入广场,“红军长征纪念碑”七个行草竖书金字,熠熠生辉。“萧克题”三字紧密朗书在粉底碑面的左下角。萧克者,原红军二、六军团副总指挥,红六军军团长,今人民解放军萧将军是也。碑身背面镌刻《红军长征过彝良纪念碑》,碑序仅四百来字,精深博妙。张铚秀之实名签署于碑序题末,旨在标明碑文是经当年红二六军团指挥员之一,今尚健在的张铚秀将军阅审题写。字体为魏碑楷书,运笔潇洒,字形飘逸流畅。
纪念碑由碑台、碑座、碑身和碑帽构成。几经遴选,最终确定以四川荧县的“川新红”花岗石镶嵌。用材考究,质地优良。碑台由三个不等径的圆柱构成回环台阶,大圆与小圆之间以六梯步同四梯步连接环绕,自然流畅,平缓舒坦。阶梯石挑选奎香特有的“青油光”凿平清安,外露石面用锤天錾为“芝麻花”,星光点缀,韵味可观。碑座由高变低不等的条式花岗石镶就,四角按45度碰角合缝,典雅规范、赏心悦目。碑身由48块规格有序的花岗石拼合成法国式边角装饰图案,函连奇巧,天衣无缝,淳朴自然,耐人赏赞。碑帽为外挑斗拱重檐,按四个层次戧就倒斗压顶。做工精湛,浑然天成。
向导欣然告诉游人,纪念碑的两个小圆象征红军二、六军团,大圆象征中央主力红军。不言自明当年红军二、六军团周旋迂回,抵御牵制了压顶顽敌而泰然处之。让中央主力红军赢得战机,乘势巧渡乌江“天堑”,大步向北,抛敌于脑后。碑座径深12米,象征“三进三出奎香城”的红二、六军团在奎香神出鬼没地浴血奋战十二天。“十二”之数在民间有“月月红”“四季红”的意念。碑身总高为八米,象征红军二、六两军团的序数相加之和为八,正应验民间“人要发不离八”的夙愿。既告慰先烈的在天之灵,又昭示彝良的明天,必然宏盛繁衍光前裕后,永世其昌。
广场上铸立的钢混塑像,惟妙惟肖,饱含军民齐心创丰碑的鱼水情谊。场内还立有小巧玲珑的《建碑记》,言简意赅地概述了建碑缘起始末过程。
当其步向碑台,登上碑座,依偎碑身,回眸前方,纵览奎香大坝:可见群垚环绕,青黛耸翠,阡陌溪流,纵横有序。现代建筑与传统楼阁,相间并陈,星罗棋布。良田万顷,谷麦荞芋丰收在即,青纱满目,云蒸霞蔚,勤燕翱翔,啁啾悦耳。
穿透漫漫时空,足临滔滔史河。遥忆遐想,神思奔涌。80年前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的窘境,瞬浮脑际。有压迫就有反抗,横刀跃马,不惜碧血染山河。红旗卷起农奴戟,遍地英雄下夕烟。1936年二、三月,红军将领任弼时、贺龙、王震、关向应、萧克所率红二、六军团,以“老井冈”为中坚骨干的万余红军壮士,为摆脱蒋介石纠合躬督的20余万敌寇,疯狂围追堵截。从湘西转战乌蒙崇山峻岭,跃入彝良奎香、寸田、树林及镇雄花山,安营扎寨,展开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打土豪、分浮财,撒播革命火种。演绎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迂回战例,建树长征史上与敌“兜圈子”“牵牛鼻子”,以少胜多,以弱制强的累累丰碑。堪同比美的“三进三出奎香城”与“四渡赤水出奇兵”,有同工异曲之妙,皆被世人誉为“神来之笔”,必将永世彪炳中华青史。
世纪伟人毛泽东笔下的长征是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美籍作家索尔兹伯赞誉长征乃“前所未有的故事”。我国著名作家魏巍情不自禁地讴歌长征是“地球上的红飘带”。
时空久远,关山阻隔。后来采风者要追寻红二、六军团在彝良革命老区红色土地上的长篇系列组诗、浓墨重彩的压轴画卷。只须踏访遍存于当地父老亲历、亲见亲闻的风谚口碑,查检方志史料中的卷牍实录,便见灿如群星的旷古手笔。稀世罕见的鸿篇巨制,呼之欲出,跃然眼前。因为他们的足迹、踪影和故事,自然而然地编织成红色飘带,摇曳在乌蒙峻岭峡谷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的长征精神,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激励着奎香父老,彝良百姓在内的中国人民为实现“中国梦”,在新长征的道路上万众一心,鼓风扬帆,破浪向前!
“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铭记红军长征八十周年的战斗历程,总结借鉴历史经验,把握运用历史规律,增强开拓进取的力量和勇气。
历史要不断前进,现实不允许人们犹豫、观望、软弱和懈怠。只有与历史同驱,与时代共命运,高擎红军长征旗帜,才能夺取更加灿烂的光辉未来。
时逢丙申(2016),全市实施六大战略,决胜全面小康之际,拙笔短文,是为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