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阳司权赏问题研究

曾 超

(长江师范学院 期刊社，重庆 408100)



酉阳司权赏问题研究

曾 超

(长江师范学院 期刊社，重庆 408100)

在中国土司制度与土司文化中，中央王朝对每一个土司都有一定的权力赋值，各个土司则充分利用这种权力赋值，积极履行土司职责，完粮赋，听征调，管军治民，建立事功。中央王朝就会根据各土司的履职和事功情况，或升迁，或贬谪，给予一种新的权力赋值，从而形成一种“权赏”关系。土司对其属下的管理亦是如此。目前，学界对于这种权赏关系少有研究，故这里仅以酉阳司为例，主要探讨中央王朝对地方土司的“权赏”问题，以期深化对中国土司制度和土司文化的探究。

酉阳司；中央王朝；权赏

在中国土司制度与土司文化中，中央王朝对每一个土司都有一定的权力赋值，各个土司则充分利用这种权力赋值，积极履行土司职责，完粮赋，听征调，管军治民，建立事功。中央王朝就会根据各土司的履职和事功情况，或升迁，或贬谪，给予一种新的权力赋值，从而形成一种“权赏”关系。土司对其属下的管理亦是如此。目前，学界对于这种权赏关系少有研究，故这里仅以酉阳司为例，主要探讨中央王朝对地方土司的“权赏”问题，以期深化对中国土司制度和土司文化的探究。

一、中央王朝的“权赏”理据

在中国土司制度和土司文化中，中央王朝在对各土司进行权力赋值后会依据各土司的履职与事功情况，进行一定的“权赏”。这种“权赏”的理据主要有三。

第一，君主专制的皇权理论。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君主专制的皇权理论自秦汉以降一直是奉行不渝，对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影响极大。而在君主专制的皇权理论中，君主被视为天之嫡子，代理苍天治理天下。天子被赋予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的臣民乃至边藩的存在均是为君主服务。这样，权出于天、权出于帝被当作天经地义的天条。因此，在中国封建社会的权力金字塔中，君主高踞金字塔的顶端，就能够对其不同身份与角色的下属进行不同的权力赋值，并可依据这种权力赋值对其履职情况和事功进行考核，从而决定“权赏”与“权罚”。

第二，土司权力传承的承袭制度。中国土司制度和土司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世”，所谓“世袭其官，世守其土，世管其民，世统其军，世延其绪”是也。柏俊才、赵星将其称为“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1]。如何确保土司的权力传承，那就是土司的承袭制度。在土司权力传承的承袭制度中，中央王朝有一套系统严密的规定，包括承袭的顺序、依据、年龄、手续、期限、认可等，而这其中对“权赏”影响最大的就是中央王朝的认可。所谓中央王朝的认可最为核心的就是赴京袭职。这就是“袭替必奉朝命，虽在万里外，皆赴阙受职。”[2]卷310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更明令规定“令照旧保勘，起送赴京袭职。”[3]卷6值得注意的是承袭本身及是否赴京袭职有时也是“权赏”的内容。

第三，赏功罚罪的考核制度。在中国古代的用人制度中，其对臣下的考核主要是依据其履职的勋劳和治绩，从而决定其升迁或贬谪，其目的是赏功罚罪。土司作为中央王朝官僚体系中的一员，同样适用于这种赏功罚罪的考核制度。即对“有勋劳”的土官土司进行“升赏”，而对“故为难阻”的土官土司则给予处分，即以“劳绩之多寡，分尊卑之等差。”《元史》卷103就记载：“诸土官有能爱抚军民，境内宁谧者，三年一次，保勘升官。其有勋劳，及应升赏承袭，文字至帅府，辄非理疏驳，故为难阻者，罢之。”[4]

二、酉阳司的“权赏”内涵

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有着极为丰富的内涵，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的梳理和研究。

(一)“权赏”的原因

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其原因大体有二。其一是改朝换代之际的归顺投诚。在改朝换代之际，酉阳司多审时度势，顺应社会发展情势，积极融入主流社会，从而得到新朝的充分肯定和“权赏”。如元明代兴，“元运将终，群雄竞起”，逐鹿中原。至正十五年(1355年)，明玉珍破蜀；二十年(1360年)，改元天统，建国大夏。酉阳司遥受其命，改酉阳沿边溪峒军民宣慰司。洪武四年(1371年)，征西将军汤和、征虏将军傅友德讨伐明氏，冉如彪纳款投诚，归命于明，被敕授奉训大夫、知酉阳州事。后废州，授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对此，冉崇文评述说：“彪祖以雄武之才，继宣慰之职，明氏僭据，伪命改封。公以势不能抗，隐忍受之。及汤、傅军来，首先纳款，又屡修贡献，可谓明于择主矣。”[5]278明清鼎革，酉阳司首先是坚持明朝“正统”和“正朔”，唐王立于涪州，冉奇镳被颁赐绣蟒服，封昭勇将军、嘉义大夫。后因赴援大旺、唐崖二司功，加定远伯爵，晋镇彝将军、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及孙可旺分兵鲟酉阳，冉奇镳避之保靖。后永历“亡入缅甸”，冉奇镳以“无所归附”，乃于顺治十五年(1658年)奉表投诚，归附清朝。到康熙三年(1663年)，冉奇镳奉旨准以宣慰原官，子孙世袭[5]291-292。

其二是军功卓著。酉阳司以武功起家，军功卓著，这是酉阳司得以享受“权赏”的主要原因。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金头和尚之乱(一说王辟之乱)，劫掠思、务、涪渝等州县，“酉阳蛮”起而响应，声势震动。冉守忠奉命征剿金头和尚，助剿有功，授朝廷奉敕，世守其地，从而开启了酉阳司六百余年的土司历史[6]。对此，文献颇多。《续修酉阳州志稿》[7]云：“冉氏为酉阳土司，凡六百余年。其先有冉守忠者，叛贼金头和尚流劫思、南及涪、渝等州县，守忠率酉阳诸寨獠夷助剿有功，授御前兵马使，仍命镇守诸寨獠夷，便宜行事，于是改寨为州，世有其地。”[5]274其后，历任酉阳司司主多有显赫的军功。如冉文炳“初从入酉，屡战悉有功。酉阳平，被命镇石堤，扼黔楚思夷之路，苗獠率服，酉无边警。既袭职，恩信远播，绍兴二十年(1350年)，四寨九溪之酋长，悉纳赆来庭。”[5]275冉世昌剪灭思州夷金头和尚，“夷民怀畏，边鄙无惊。”[5]275冉从文赞曰：“金头异秃，具体蚩尤。鸱张酉水，虎眎思州。公提劲旅，直奋前矛。一鼓作气，三军同仇。石堤屯营，增潭设伏。我武维扬，贼势已蹙。官进巡防，统驭夷目。佐祖成功，开疆嗣服，我人稽首，被兹遐福。”[5]275并慨叹“向微公之智勇备全，随机应变，缚贼秃而芁之，酉民其不为鱼肉乎。”[5]275这类记载殊多，不再列举。

在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原因中，其他尚有进献大木等因素，甚至可能有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力策略问题。

(二)酉阳司的“权赏”对象

在中央王朝对地方土司的“权赏”中，其对象应当极为明确。可是，有关酉阳司的“权赏”对象却显得极为复杂，大体主要有以下几类人。

第一，现任土司。按理，中央王朝对土司的“权赏”一般主要是针对现任土司而言的。中央王朝往往根据现任土司的权力赋值、履职情况、勋劳情况等进行“权赏”。如冉载朝被敕授宣武将军、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冉如彪先后被敕授奉训大夫、知酉阳州事；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明威将军、中顺大夫。冉云被敕进阶明威将军。冉舜臣得旨进阶明威将军。冉元晋三品职、封昭毅将军，通义大夫，赐三品服。

第二，致仕土司。在中央王朝的皇位承袭制度者，主体为父死子继的传承准则。在土司的世袭传承中，一般也是父死子继。但土司的传承则并非其在前任司主死后，中央王朝亦可根据土司的实际情况，如生病、年老、不乐政事等原因而“致仕”。在酉阳司的历任司主中，冉仪就因“性好道”而提前“离职”，冉元袭职；冉元也因种种原因而“遁去”，冉维翰袭职。一般而言，若前任司主“致仕”，在现任司主治政期间，“致仕”司主亦往往根据国家的需要而有所作为，从而获得中央王朝的“权赏”。如永顺司彭明辅因“为国征讨，历受风霜，不堪任职，推立长子宗汉石桥公任职。”嘉靖五年(1526年)，宗汉英年早逝，次子宗舜袭职。同年，广西思田叛乱，姚督抚檄文云：“致仕有功，一体请赏。”于是彭明辅“父子各率家丁六千，听候进剿。”其后，彭明辅几经司主的变换，均为国效命，特别是在其孙彭翼南时期，剿灭倭寇有功，被“权赏”为“敕谕一道，加升公湖广都司指挥使，赏大红蟒衣三袭。”[8]198-199不过，从现有史料看，尚未明确见到致仕土司受到“权赏”的情况。

第三，土司夫人。光宗耀祖、封荫妻子一直是中国传统社会建功立业者的追求。封建统治者亦往往利用这一“权力杠杆”以调动臣下去建功立业。因之，土司夫人自然就成为中央王朝对土司的“权赏”对象，据《冉氏家谱》卷1《诰敕录》，诰封恭人者有冉廷辅妻杨氏、冉云妻杨氏、冉舜臣妻彭氏；诰赠恭人者有冉云妻文氏；诰封恭人、晋封淑人者有冉仪妻彭氏、冉元妻黎氏；诰封恭人、晋封淑人、贳赠一品太夫人者有冉维屏妻杨氏；诰封淑人者有冉御龙妻杨氏、冉天麒妻文氏、冉永沛妻彭氏、妻熊氏；诰封夫人者有冉跃龙妻舒氏；诰赠一品太夫人者有冉跃龙妻白氏；诰封淑人、晋封一品太夫人者有冉天育妻孔氏；诰封正一品夫人者有冉奇镳妻彭氏[5]301-304。

第四，冉氏子弟。在中国传统社会，宗法制度影响极大，特别强调“在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之，冉氏官舍子弟也会成为中央王朝“权赏”的对象。据《冉氏家谱》卷1《诰敕录》，冉文灿被敕授忠靖校尉(正七品)、田峡口长官司长官使；冉文献被敕授忠靖校尉、龙泉坪长官司长官使；冉万钟被敕授武毅将军(从五品)、加检校散骑常侍；冉文质被敕授忠靖校尉、麻兔司长官使；冉如狼、冉兴祖、冉佐、冉廷璋、冉儒被敕授昭信校尉、酉阳宣抚佥事；冉如豹被诰封武略将军、施州卫指挥使；冉应礼、冉应义、冉应信被敕授毅武校尉、大田所千户；冉如龙被敕授忠显校尉、忠路司副使佥事；冉如凤被敕授承事郎、治陕西西安府岐山县事；冉如麟被敕授文林郎、知山西太原府蒲县事；冉永被敕授迪功郎、山西太原县丞、进授承直郎(正六品)、韩府审理正；冉神龙被敕授将仕佐郎、鸿胪寺序班；冉见龙被诰赠武德将军；冉人龙被赠守备；冉天泽被诰授都司、佥书、功升游击参将、进阶副总兵、都督佥事、题授定远爵、前监军道宗长官；冉天允被授松潘小河营游击、膞清浪参将、升龙安总镇；冉天嗣被授都司、佥书；冉天德、冉天机、冉天载被授守备职[5]301-304。

其实，除这些“权赏”对象外，还有地方土司政权中的一些显赫人物，甚至阵亡兵丁的“抚恤”“优卹”等。

(三)酉阳司的“权赏”类别与内涵

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大体有如下之类别，借助这些“权赏”类别，可以深入分析其“权赏”的丰富内涵。

1.文告。中央王朝或鉴于酉阳司的归顺投诚，或鉴于酉阳司司主的卓越战功，往往分布敕谕、诰命、诰敕等文告对之进行表彰“权赏”。对此，《冉氏家谱》卷1还专门收录有《诰敕录》《符檄录》《文告》等。关于酉阳司冉氏家族的历代诰敕，见表1。

表1 酉阳司冉氏家族诰敕表

冉仪诰封宣武将军、加三品服色、晋怀远将军诰轴今存彭氏诰封恭人、晋封淑人诰轴今存冉元诰封宣武将军、加三品服色、授安远将军、轻骑都尉(从三品)晋昭毅将军、通议大夫(正三品)、轻骑都尉诰轴今存黎氏诰封恭人、晋封淑人诰轴今存冉儒敕授昭信校尉、酉阳宣抚佥事诰轴今亡冉佐敕授昭信校尉、酉阳宣抚佥事诰轴今亡冉维翰诰封宣武将军诰轴今亡冉维屏诰封宣武将军、晋怀远将军、再加从三品、授怀远将军、亚中大夫、晋赠特进光禄大夫诰轴今存杨氏诰封恭人、晋封淑人、贳赠一品太夫人诰轴今存冉御龙诰封怀远将军、亚中大夫诰轴今存杨氏诰封淑人诰轴今存冉跃龙诰封宣武将军、加职宣慰副使(从四品)、晋怀远将军、亚中大夫、实授世袭酉阳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进骠骑将军(正二品)、晋赠特进光禄大夫诰轴今存舒氏诰封夫人诰轴今存白氏诰赠一品太夫人诰轴今存冉神龙敕授将仕佐郎、鸿胪寺序班敕命今亡冉见龙诰赠武德将军敕命今亡冉人龙赠守备敕命今亡冉天麒诰封怀远将军、亚中大夫、钦升四川协镇诰轴今亡文氏诰封淑人诰轴今亡冉天育诰封怀远将军、亚中大夫、晋赠特进光禄大夫、左右柱国诰轴今亡孔氏诰封淑人、晋封一品太夫人诰轴今亡冉天泽诰授都司、佥书、功升游击参将、进阶副总兵、都督佥事、题授定远爵、前监军道宗长官诰敕今亡冉天允授松潘小河营游击、膞清浪参将、升龙安总镇诰敕今亡冉天嗣授都司、佥书诰敕今亡冉天德授守备职诰敕今亡冉天机授守备职诰敕今亡冉天载授守备职诰敕今亡冉奇镳诰封特进光禄大夫、镇守四川酉阳等处提督汉土官兵、加总兵官、前军都督府左都督、挂镇夷将军印、封定远伯诰轴今亡彭氏诰封正一品夫人诰轴今亡冉永沛诰封太中大夫、安远将军诰轴今存彭氏诰封淑人诰轴今存熊氏诰封淑人诰轴今存冉永敕授迪功郎、山西太原县丞、进授承直郎(正六品)、韩府审理正诰轴今亡

资料来源：四川黔江地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川东南少数民族史料辑》，四川民族出版社，1995年，第301-304页；冉守忠A，据《酉阳直隶州总志》(酉阳清冯世瀛、冉崇文等编纂，酉阳自治县档案局整理，巴蜀书社，2009年，第382页)为冉守孝；冉守忠B，据《酉阳直隶州总志》(酉阳清冯世瀛、冉崇文等编纂，酉阳自治县档案局整理，巴蜀书社，2009年，第382页)为冉守时。

在《川东南少数民族史料辑》中尚收录的诰敕有：成化十六年(1480年)二月十五日《廷辅公诰命》、成化十六年(1480年)一月十六日《云公诰命》、正德元年(1506年)三月初九日《文太恭人诰命》、正德元年(1506年)三月初九日《舜臣公诰命》、正德十年(1515年)三月初八日《仪祖诰命》、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八月初一日《元祖诰命》、隆庆六年(1572年)二月十三日《维屏祖诰命》、万历十八年(1590年)二月十二日《维屏祖诰命》、永历三年(1648年)二月十日《贳赠诰命》、万历二十九年(1611年)十月十五日《御龙祖诰命》、天启五年(1625年)九月《跃龙祖诰命》、永历三年(1648年)六月《贳赠诰命》。收录的符檄有：景泰六年(1455年)十一月十三日、景泰七年(1456年)六月十五日、天顺二年(1458年)七月十五日、成化三年(1467年)七月二十日给四川酉阳宣抚司冉廷辅的皇帝敕谕；成化十三年(1477年)闰二月十九日给四川酉阳宣抚司冉元的皇帝敕谕；弘治六年(1493年)六月二十日、弘治七年(1494年)四月十五日、弘治七年(1494年)十二月初六日、宏治十四年(150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给四川酉阳宣抚司冉舜臣的皇帝敕谕；康熙三年(1663年)九月二十七日给四川酉阳宣抚司冉奇镳的皇帝敕谕[5]305-314。

2.实物类。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有一类是实物，这种实物又主要有两类。其一是印章。印章是授予土司权力的象征。据《明史》卷72记载，正三品以上官员为银印，从三品以下则为铜印。土司武职最高为指挥使，正三品；宣慰使，从三品；文职最高为土知府，正四品。因此，土司多被赐予铜印，只是大小、厚薄不同而已。如洪武八年，颁给酉阳司下辖流官经历司印一颗[5]278。

其二是银两、彩缎类，特别是冠带。如景泰六年(1455年)六月，降敕颁冉廷辅银三十两，彩缎三表里；天顺元年(1457年)秋，敕旨赐冉廷辅银两彩缎；成化二年(1466年)六月，冉廷辅领敕旨及银两彩缎之赐[5]281。

3.服色类。中央王朝往往用服饰冠带表示土司的身份。《明史》卷67记载，文武官员按品级高低授予规格不一的冠带。如冉仪“奉调从征，屡奏劳勋，敕加赐三品服色。”正德八年(1513年)、嘉靖二十年(1541年)，冉元因献大木，“诏加服色为酬赏焉。”[5]284“诏量加服色酬赏”[5]285。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冉元因讨平保靖竿子坪之乱之功，“得旨赐三品服”。万历十五年(1587年)，冉维屏从征马湖，次年凯还。万历十七年(1589年)，献大木二十，工部议准“应加从三品服，以为土官输诚之劝。”[5]287“工部议，应加从三品服，以为土官输诚之劝。”[5]287万历十八年(1590年)，得旨授怀远将军、亚中大夫，赐绣狮服色[5]287。

4.品级类。在中央王朝的土司职官体系中，土司亦有不同的职级。据《明史》卷75、76记载，不管是文职土司，还是武职土司，均有一定的职级。如宣慰使，从三品；宣慰同知，正四品；宣慰副使，从四品；宣慰佥事，正五品；宣抚使，从四品；宣抚同知，正五品；宣抚副使，从五品；宣抚佥事，正六品；等等。在酉阳司的发展过程中，曾先后经历过知寨、知酉阳州事、宣慰使司、宣抚使司、宣慰使司的变化，自然也有不同的职级。同时，在本官之外，中央王朝还以“晋品”“进阶”“加虚衔”的方式提升土司的品级。如成化十三年(1577年)，冉云因助剿刘福通党，平定石全州之乱，被敕进阶明威将军[5]281；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冉元因征番王李保公，“晋三品职，封昭毅将军、通义大夫。”[5]284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冉维屏因讨平松潘小西天蛮之功，“议进一阶”[5]287；隆庆元年(1567年2月)，“理前功，进阶怀远将军。”[5]287万历十八年(1590年)，冉维屏得旨授怀远将军、亚中大夫[5]287。天启五年(1625年)，冉跃龙因讨伐奢崇明功，进阶骠骑将军，提督汉土官兵中军都督[5]29。

5.虚衔类。中央王朝对土司的“权赏”还往往对土司加授散阶、勋官、散官以“宠”之。酉阳司土司除本官外，中央王朝还因酉阳司忠勤王事而给予其各种不同的“虚衔”。如冉云被敕封为明威将军；冉元封昭毅将军、通议大夫；冉维屏进阶怀远将军；冉跃龙加授总兵署都督佥事，进阶骠骑将军，提督汉土官兵中军都督[5]290。

6.辖权类。中央王朝对每个土司均有一定的权力赋值，即管理本地事务，而对一些较大的土司还被赋予了管理辖地小土司的权力。酉阳司的主要权力赋值是“镇守诸寨獠夷，便宜行事”。在酉阳正式成为土司后，还被赋予了管理三长官司、四千户所的职责。《冉氏家谱·如彪公传》云：“改元石耶军民府为石耶洞长官司，改佛乡洞长官为邑梅洞长官司，改溶江芝子平茶等处长官为平茶洞长官司，又置麻兔洞长官司。凡四司以杨底纲、杨金奉、冉德元、杨隆为之，而皆辖于酉阳焉。其三年入贡之期，石耶不能亲至京，命附酉阳以达。”[5]278酉阳宣慰使司还与4个长官司之间订立了盟约，“公乃召四长官司与订约，无尔诈，无我虞，各悍收圉，为国家屏蔽，故边烽息，民物安，一隅之势，巩固于天府焉。”[5]278来知德《世家传》云：“洪武七年(1374年)进方物朝贡，加宣武明威将军忠顺大夫，并颁给流官经历司印一颗，管辖邑梅、平茶、石耶长官印信。”[5]271这是最早对酉阳司管辖权的权力赋值。在冉兴邦时期，因擅杀邑梅长官杨通贤事件，结果“邑梅、平茶自是不属。”[5]280直到熹宗时期冉跃龙才重新获得了该项管辖权。天启元年(1622年)九月，冉跃龙得旨，加实授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辖平茶、邑梅、石耶三长官司，绞娄、寨楼、马蹄溪三千户所，永世遵守[5]289。天启元年(1622年)九月十六日给四川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冉跃龙的部剳云：平茶、邑梅、石耶三长官司，绞娄、寨楼、马蹄溪三千户所，“永为遵守，不负朝廷恩渥。”[5]314进入清代以后，酉阳司对三长官司、四千户所的管辖权得到延续。康熙三年(1663年)九月二十七日对四川酉阳宣抚使司冉奇镳的敕谕云：“命尔酉阳等处提督汉土官兵军民宣慰使司、加授总兵官、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子孙世袭住剳酉阳，管辖绞楼、寨楼、马蹄溪三千户所，平茶、邑梅、石耶三长官司，及流官经历加授。尔承职之后，务须约束部属，抚绥军民，恪修贡职，勤奉征调，控驭八蛮，堵截贼寇，尔仍听督抚及上川东道节制，不得生事边疆，致滋纷扰，以负朕怀远安民之至意。”[5]314

酉阳司除被赋予管辖三长官司、四千户所的管辖权外，在永乐年间(1403-1424年)还有对十一寨生苗的管辖权。永乐三年(1405年)，“指挥丁能、杜福抚谕亚坚等十一寨生苗一百三十六户，亦各遣子入朝，帝命隶酉阳宣抚。”[5]279《明太宗实录》卷46云：“永乐三年(1405年)九月，癸卯，指挥丁能、杜福等抚谕四川亚坚等十一寨生苗百三十六户向化，认纳黑铅洞布，且各遣其土酋来朝，上以苗人叛服不常，命悉隶酉阳宣抚司管辖，免其赋役，其自愿纳黑铅洞布者皆免，赐其来朝土酋钞币袭衣，遣还。”[9]712

7.特赏类。中央王朝对各地土司还有一些特殊的“权赏”。通常有减免田租、免赴京袭职等。就酉阳司来说，其“特赏”主要有：

(1)减免田租。永乐四年(1406年)，敕免酉阳荒田租[5]279。

(2)赐名。冉守忠，本名冉万要，因征讨金头和尚(一说王辟)之乱有功，宋高宗御庭召见，询问其名。宋高宗以“千要万要，不如忠孝为要。”[5]274因之，冉万要被赐名冉守忠，《冉氏家谱》卷1《家传录·守忠公传》云：“公讳守忠，显宗公十五世孙。初名万要，平叛苗后，敕改守忠……公忠勇，赐名守忠，授閤门宣赞舍人、知制御前兵马使，领酉阳寨知寨，便宜行事，世袭罔替。”[5]274从而开启了酉阳司六百元年的历史，且酉阳冉氏自此以“忠孝”为堂。

(3)兴建儒学。在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中，影响最大、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件是冉兴邦的兴建儒学。据《冉氏族谱》，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冉兴邦袭职，“朝于京师”；永乐三年(1405年)，“复遣子瑄入朝修贡职”。永乐四年(1406年)，“以边功议加秩”，冉兴邦推辞不受，“奏请建立学校如州县例。上允其奏，颁学印一，设教授一，子弟入学者同汉州府县科举，并岁贡登仕。公复遣部长龚俊等贡方物谢恩焉。”[5]280对此，其他不少典籍均有记载。《明史·土官传》云：“(永乐)五年(1407年)，兴邦遣部长龚俊等贡方物，并谢立儒学恩。(明《统志》：酉阳宣抚司学在司治东，本朝永乐六年建)”《明太宗实录》卷78云：“永乐六年(1408年)夏四月，甲辰，设四川重庆府卫酉阳宣抚司儒学。”[9]1057《明太宗实录》卷93云：“永乐七年(1409年)六月，四川酉阳宣抚司冉兴邦遣头目龚俊等贡方物，谢立儒学恩。石柱宣抚司市备诸洞土官之子谭玉等来朝贡马，俱赐钞币。”[9]1228来知德《世家传》云：“永乐三年(1405年)以不次边功，请立学校，教授一员，并颁学印一颗，以教子弟，同汉州府科举并岁贡，登仕朝廷。”[5]271冉兴邦奏建儒学，从而对酉阳科举、教育、文化等方面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8.抚恤类。酉阳司以武功起家，以军功驰名。“一将功成万骨枯”，其中难免有酉阳兵丁殉国，为此，中央王朝也对之进行“抚恤”“优卹”。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冉跃龙遣弟冉见龙、冉人龙、子冉天育、冉天允及冉天彝、冉文光、冉文焕等领兵赴辽阳，“见龙以力战死，酉兵死者千余人”“冉文焕等战没，酉兵死者七百余人。”兵部尚书张鹤鸣因以前后功绩，“请加优卹，以风诸边。”[5]289天启五年(1626年)，冉跃龙“以东北赴调，为弟见龙及诸阵亡者请卹予，帝皆允之。”[5]290“跃龙以东西赴调效命，为弟见龙及诸阵亡者请赉卹，命下所司。”[5]290

三、酉阳司“权赏”的影响

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在诸多方面均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特别是酉阳司的勤于王事、“忠君为国”观念得到彰显和延续。早在冉守忠时期，宋高宗赐冉万要为冉守忠，自此，酉阳冉氏以“忠孝”为名。历代司主均以“尽忠国家”成为最高追求，体现出超强的国家认同观念。这里不妨聊举冉舜臣一例，以见酉阳司“忠君为国”观念[10]。

据《冉氏家谱》记载，明弘治六年(1493年)，都匀苗架桥长脚等为乱，朝命贵州都御史邓廷讚、镇远侯顾溥统官、土兵进剿。当时永顺、保靖二土司皆在行间，冉舜臣以不奉调遣，未得行，慨然曰：吾亦土司耳，为国效力何惧，不如永、保乎？即请出兵三千，躬领从戎，以图报效，奏入，帝降旨曰：前以尔酉阳宣抚司地方隔远，偶未之及，尔宣抚冉舜臣乃能尽忠朝廷，思敌所忾，不待行文起调，自请出兵三千，躬领从戎，以图报国，志在效忠，深可嘉尚云云。冉舜臣得旨，即率兵驰赴，献计于兵部副使吴倬，以诈降计，诱擒富架，黑苗以平。对此，冉崇文评述曰：“予读《明史》所载，弘治七年(1494年)，冉舜臣以征贵州叛苗功，进阶明威将军。及读予家谱所载，始知征苗之役，未奉调遣而自请行，然后知我先人之笃忠贞而报国家者至也。盖兵凶器战危事，畏万异懦者，欲其不闻敌而奔，临阵而退，亦已难矣。公以忠义之心，耻征调之不及，躬擐甲胄，宥冒矢石，而敌忾焉，此其志概有过人者。昔岳武穆论天下太平之故，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不爱钱、不惜死者，繄何人乎？噫！微公，吾谁与归。”[5]282-283在这里，冉舜臣的“忠君为国”，真可谓情真意切。

又如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冉御龙随李化龙从征播州杨应龙之乱，“辞赏赉而归。归而巡视诸边，每与邻司相遇，则戒之曰：同一土司也。叛乱者自取灭亡，我辈之羞，亦我辈之戒也。”[5]288其“忠君为国”的国家认同观念令人景仰。

综上所述，中央王朝对酉阳司的“权赏”问题过去探究不多，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研究。

[1] 柏俊才，赵星.明清之际容美土司文学及其文化互动[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6(3).

[2] (清)张廷玉，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3] (明)申时行.明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9.

[4] (明)脱脱，等.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6.

[5] 四川黔江地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川东南少数民族史料辑[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5.

[6] 曾超.冉守忠开创酉阳土司条件考察[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2013(3).

[7] 章秋涛.续修酉阳州志稿[M]//四川黔江地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川东南少数民族史料辑.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5.

[8] 成臻铭.土司家族的世代传承——永顺彭氏土司谱系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4.

[9] 明太宗实录[M].电子本.

[10] 曾超.李化龙平播纪功铭与国家认同内涵研究[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5(5).

责任编辑：刘伦文

2016-08-30

国家社科基金“乌江流域民族间信任和谐与社会稳定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2BMZ023)；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改土归流后武陵民族地区人口流动与社会治理研究”(项目编号：14CMZ006)；长江师范学院“中国土司制度与土司文化研究创新团队”建设计划资助项目(项目编号：2014XJTD04)。

曾超(1966- )，男，土家族，重庆黔江人，博士，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文化和区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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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941(2016)05-002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