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娟
且行长洲路
文张娟
“新米咯,来看一下今年的新米~”“你这个是不是今年的新米哟?”“这个绝对是的呀,你抓一把看看呀。”
“这个米什么价格呀?”
不见其巷,先闻其声。才吃过早饭的时间,长洲路上就有小贩骑着小三轮在巷子里吆喝着。在路边设了个小桌椅的阿姨听到这吆喝声,顾不得自己刚泡上的热茶,赶忙凑了上来,从小贩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新米来,在手里“掂量”着。一时之间,小巷里好不热闹!
沿着平桥直街往南一直到乌鹊桥前段,就是长洲路路口了,即使是在这深秋时分,路口上的绿意也丝毫没有减退,层层叠叠的藤蔓在巷口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长洲路上的居民们。
“长洲路”虽然被称为“路”,其实是一条不大的“巷”。其西北端连接着仓桥,东端出口处便是平桥直街上大名鼎鼎的乌鹊桥,中间是东西向的两座小桥,跨河连接河南岸的十全街西段。背水面街,长洲路是苏州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长洲路巷子虽不长,历史渊源却不短。为众人所熟知的,长洲路得名于长洲县,即明末清初的“长署前”。据史料记载,唐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将吴县划境分治,成立了长洲县,同时将县衙设于旧学前。卢熊在《苏州府志》中提及:“宋县治,在府治后东北三里,盖本府所属县,惟吴、长洲二县附于城,故县治立于此。”
到明代时,县衙移至于此,正统元年(1436),由于这里地方狭隘,原署已呈颓势,奏明朝廷后重新建造。弘治元年(1488),长洲县令刑缨又辟地建造亭舍;嘉靖时又重建门屏,后毁于兵火。因长洲县衙设于此,路名称“长洲县前”,后称“长洲路”。
“春入长洲草又生,鹧鸪飞起少人行。年深不辨娃宫处,夜夜苏台空月明。”史书上的长洲苑被许许多多同白居易一样的诗人赞美和向往着。从《汉书》《越绝书》《三国志》里的记载来看,长洲苑应该是吴国的皇家园林,又称吴苑、茂苑,左思《吴都赋》有云:“带朝夕之浚池,佩长洲之茂苑”。
当年的长洲苑,可谓盛极一时。除了诗人们的争相赞美、追忆之外,也将这两字流传到了从吴县分出的新县,取了“长洲”之名。最终唐末大乱,规模繁盛的长洲苑毁灭殆尽;民国初年,长洲县并与吴县,长洲县名就此消失。
现如今,在苏州古城内,唯有一条窄窄的、曾设过长洲县署的长洲路,在叙说着古老的往事。
若单单是从巷子里“路过”,是感受不到那种长洲路上那种典型的“水巷人家”的味道的,要踏上与十全街相连的桥,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长洲路朝南面街背河的“水巷人家”。
从帝赐莲桥往西望去,小河河道自西北而来,悠悠的转弯;而从东面望去,是倒映在水面上的福民桥和乌鹊桥,福民桥位于长洲路的东段比较开阔的地区,正对着原长洲县署门口。以前造在官衙之前的桥,大都以福民桥命名,取自“造福黎民”、“为官之旨在福民”之意。苏州的旧衙门原是不少的,城里有好几座福民桥,后来苏州市区整改街道重名,只有这福民桥保留了旧名。
临桥而立,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背河而建的房屋,房屋的建造沿着河岸的蜿蜒曲折而远去,倒影、实墙两相呼应,中间还夹杂着蓝天白云的倩影,总能让人在这里安静的遐想。
长洲路南面的人家,房屋边上都有埠头,旧时并不曾有自来水,河里的水也干净、清澈。临河而居的居民日常浣洗都是用河水,因此房屋边上的埠头是少不了的,为防止小孩子玩耍掉下河,埠头上往往会用一扇小门拦着。现在家家户户都是自来水且涉及河道保护,已经很少有人在河边浣洗了,埠头也不免显得有些孤寂。
水巷温婉,连带着巷子里的居民也把小日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或是在门前简单的水泥池里种上些日常蔬菜;或是在自己阳台上养着小类花草;或是门口的一盆翠意;或是墙角的几朵月季。
门前因陡坡而砌起的围墙,正好为蔬果的生长、蔓延提供了依靠。弯曲、垂下的藤蔓上,挂着几只尚未成熟的丝瓜,边上晾晒着的衣服上还在往下滴水。窗台上也没空着,一盆打理过的多肉和一个精致的小饰品,平淡的窗台立刻活色生香了起来。
且行长洲路,且闻杜鹃香。诗与远方难寻,眼前的小桥流水却易得,苏州小巷的美好,不在其深度也不再其华丽,而是邻里之间的温情、角落里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