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外教与国际化人才培养
—— 第四届“国际化人才之路”论坛摘录
文/本刊记者
主持人:梁伯枢 《国际人才交流》杂志总编辑
嘉 宾:邱旭生 国家外国专家局教科文卫专家司管理处处长王秀梅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交流与合作处处长任鸿鸽 枫叶国际学校研究院长、哈佛大学教育学院硕士孙江宇 昆明外国语学校国际部外籍副校长、教务主任
第四届“国际化人才之路”论坛现场
外教如何影响中国学生?中国如何影响外教?如何找到好外教?外教是否需要行为规范,以防范有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何挖掘外教的潜力?2016年5月29日,第四届“国际化人才之路”论坛围绕以上话题展开了讨论。
主持人:2015年,在华外教数量达23万余人次。那么多的外教,他们对学生学业、人生发展、职业选择等方方面面都产生了影响。
任鸿鸽:我从1999年到枫叶,第一次接触到外教。这么多年来,他们给了我很多的影响。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他们打开了我的想象空间。
我记得从公立学校进入枫叶之后,有一位外教在数学课上介绍了一个概念,一下子激发了我的想象力。受他的启发,我在高一就写了第一篇论文,介绍怎么样把全世界的人联系起来。没想到多年之后真的出现了一个公司叫linkedin(领英),这个职业社交网站的理念,和我当年论文所写的想法不谋而合。
王秀梅:提到外教,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外语。其实,外教的影响远不限于外语教学。前不久,科学网的一篇博文介绍:一个学生物的大学生到烟台上大学,第一个学期读完以后,回家跟父母说要退学。家人当然不同意。回到大学,在海滩上散步的时候,她碰到了外教苏珊,喜欢上了英文。这个同学后来到广州读研究生,现在在香港中文大学做博士后。一个原本想退学的大学生,因为外教,改变了人生航向,两人也成了好朋友。这就好比一个好苗子,遇上伯乐,改变了人生。
中国的老师一样也能对学生产生类似的影响。外教在这方面有什么独特之处呢?青少年充满了好奇心,外教身上的新颖性、趣味性、还有异域风情会激起学生的好奇心,满足他们对新、异、趣的追求。这是外教和中国教师有所不同的地方。
主持人:说到影响,其实是双向的。外教在华也受中国学生和老师影响。孙校长是昆明外国语学校最受欢迎的外教之一。他来到中国后的一大改变,就是把自己名字改了,原来叫Zachary Snover,现在叫“孙江宇”,一个非常地道的中国名字。
孙江宇:好多外教都是直接把英文名字翻译成中文名字。我的英文名字翻译过来有点难听,就改了一个中国名字。为什么选“孙”?第一中国历史名人有孙中山,第二是孙悟空,还有孙子兵法也有“孙”字。改名“孙江宇”,当然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但也代表我对中国文化的一些看法。
我在中国一方面是老师,另一方面也是学生,学到了很多,改变了很多。我个人在中国最大的改变就是培养了耐心,提高了理解他人的能力。我在昆明外国语学校也做管理工作,通过管理工作,我在中方老师和外籍老师之间建立了一个沟通的桥梁。
主持人:管理部门、学校、学生和家长都希望能找到优秀的外教,好外教怎么找?又应该如何防范“黑外教”“狼外教”陷阱?
王秀梅:找到好外教真的很有难度。我们现在已有一些途径。一是通过国外的合作伙伴,教师之间的合作交流,了解对方在专业领域等的声誉。二是通过国际会议专家在大会上的发言去认识他们,在午餐、茶歇等场合通过闲聊了解更多想知道的内容。三是通过教授私人之间的交流。北师大一年有1500多人次的教授出访,他们除了学术交流等,还带着一项任务,那就是把好的专家带回来。
邱旭生:说到外教管理,我想第一是制定标准。要制定外籍教师的资格认证和准入标准。这个应该也是国家外专局未来一段时间跟教育部门共同推进的一项工作。第二是要有畅通的渠道。外教需求现在非常刚性,但是渠道不畅。国外有很多年轻人很有意愿和兴趣来中国工作,但是他们不容易得到相关的聘用信息。我们将进一步培育国内外文教专家的服务类机构,引导支持他们能够提供更好的服务。第三搭建一个工作经验交流的平台,请管理水平高的外教聘请单位与大家分享管理经验,共同提升管理服务水平。
任鸿鸽:从学校角度来说,第一要练内功,有了品牌和规模,就能吸引到更多的外教,就有机会挑选到最好的外教。第二是要建立规范的流程,从应聘、招聘一直到手续办理、后续服务,全面规范化。枫叶在招聘外教的时候,会严格审核对方相关的资质,比如,需要对方持有ESL(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以英语为第二语言)证书。第三一定要给外教提供相应的服务,让他们更好地融入中国的环境。
主持人:接下来这个话题讨论有点难度。今年3月,天津一所大学被自媒体曝光,两个外教在课堂上播放“色情”和“反华”视频,遭到网络批评。但是他们的学生却极力维护这两个外教,说视频是学生自己选择的,外教对待学生非常认真负责,特别喜爱中国,所播内容并非所报道的那样“涉黄”“反华”。孙校长本人就是外教,你怎么看这件事?你在课堂上有过触碰中西文化和政治差异“高压线”这一类的困惑吗?
孙江宇:既然视频是学生自己选择的,而且是在大学课堂里面发生的,我想大学生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对于初高中学生来说,这个问题需要严格把控。学校的管理制度要把这些敏感的问题说清楚,并制定相关的行为准则。我经常跟学校的外教说,你要给学生看一个视频,如果不好把握或者意识到有些问题,至少应该跟中方老师先讨论一下,要用一些比较专业的方式来解决这些困惑。
主持人:武汉理工大学有一位一米九的外教跪在学生课桌旁边上课,曾经引起广泛的讨论。也有人说中国历来尊师重道,老师作为尊者长者,跪的动作不太妥当。
王秀梅:这里存在着中西文化的差异。在中国,我们讲跪父母、跪天地,但是老师不会给学生下跪。我在国外听过课、讲过课,也请外国教授到北师大给学生讲课,感觉外教的讲课方式是非常随意的。这与中国不同,我记得我刚留校的时候,我的老师就告诉我说,一定要守住三尺讲台。
外教想给学生一种亲和的感觉,希望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讲课时愿意与学生互动。我遇到很多不仅仅是跪着,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学生的课桌上种种方式都有。我自己能接受这些方式。我们的教学在改革,既然能够接受多元的教学内容,为什么不能接受多元的教学方式?教学方法不一定有一个标准,灵活的教学方式,可能更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让学生不埋头玩电脑、玩手机。我现在讲课也是满堂转,我可以随便站到某个学生身边,他会紧张,会认真听课。我觉得外教教学可以采用一个多元的教学方式。
主持人:有没有必要建立外教的行为准则?如果有,相应的标准应该是什么样的?
邱旭生:有必要考虑两个方面。第一是“底线管理”标准。无论是中教还是外教,在中国学校里面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如《教育法》规定的教育与宗教分离的原则。第二,目前从大学到中小学、到培训机构在评价一个外教教学水平和能力方面还是有所欠缺,我个人更倾向于学生评价为主。国内对教师的评价,更多是教育行政部门、用人单位自上而下的评价,当然现在逐渐也有学生评价的内容。我认为开放的、国际化的教育,应该以学生评价为主,在学生评价基础上再作综合评定。
孙江宇认为自己在中国学到了很多
主持人:曾经有外教抱怨,中国同事每天与他的对话只限“早上好”、“下午好”这些内容。学生下课之后也不跟他交流。他很困惑,中国人愿意掏钱去很贵的学校上外语补习班,为什么外教在眼前却不愿交流练习?
孙江宇:学习一种语言很困难,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学生紧张,不敢开口,这很正常。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更自信。我认为,一定要讲究方式,一方面要让学生感觉舒服,愿意与你接触。强扭的瓜不甜。另一方面,我觉得中国老师和家长过于看重外语考试,有些学生听力和阅读比较好,口语和写作不行。他们听得懂,但是说不出来。所以,中国学生也要改变态度,不要害怕说错。我自己学中文那么多年,经常会出很多错误。但是我不怕,我还是坚持要说。
在教学生方面,外教需要多一些思考。比如,如何吸纳好的中式教育?怎么与西式教育相结合?不能简单地说素质教育好,应试教育不好。中国给我们外教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们应该想办法把中外特点结合起来。
主持人:广东有一个号称全中国最牛的外教,当高三的班主任,他班上的 45名学生高考都上了重点线。学校在他身上挖掘出了一般的外教并不擅长的潜力。
任鸿鸽:这的确是比较少见的例子,但并不奇怪。我认为,中西教育优化结合,无论中西,只要是好的教育理念、教学方法,它最终的目标都是把学生培养成才。那个最牛外教班主任的情况,我简单了解一下,他是牛津大学毕业生,本身素质就非常高,非常热爱教育事业。他会引导学生,帮助学生找到学习动力,是个出色的外教。学校让他担任班主任,正好发挥了他的作用,挖掘了他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