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鱼

石上流

一袭青衫，一支洞箫，一抹浅笑。怎么看，都是个风流倜傥的书生模样。于飞鱼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

当那妙龄女子挑着荔枝，扭动小蛮腰，从清香暗浮的涟洲柳岸体态娉婷而来时，原本阴郁的苍穹，一下子明媚起来。

好个俊俏的姑娘！一向只顾习武、不解风情的于飞鱼，也不禁为之心动。直至她远去的倩影化为虚无，于飞鱼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继续赶路。

于飞鱼不远千里，是冲着安城的秦癫子而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癫子亦正亦邪，欲求一见，全凭机缘，识得其庐山真面目的寥寥无几。

要寻觅这位武林奇人，实非易事。可是，于飞鱼是有备而来，胸中自有主意。

暮色四合，于飞鱼将流光溢彩的华灯抛在身后，优哉游哉地朝着城南方向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片薄雾弥漫的丛林之中。

冷月寂寂，寒意森森。于飞鱼取箫在手，横在唇边吹了起来。刹那间，上千条大小蛇儿如闻召唤游窜过来。

于飞鱼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箫声骤然由轻柔平和变得无比尖锐，像一把冰魄银针撒向蛇群。众蛇顿时如临大敌，乱成一团。

“小子，你终于来了。”随着声音，骤然冒出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儿。不用说，这便是秦癫子了。

秦癫子早就得知，神龙岛主于哈哈有十三个义子，号称“十三太保”，个个身怀绝技。排名老八的于飞鱼，是在一次海难中为于哈哈所救。他貌似文弱，却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悟性极高，竟然后来居上，武功远远超过其师兄们。

秦癫子早已收到于哈哈的密函—为称霸武林，于哈哈网罗天下能人异士。

秦癫子未置可否，于哈哈这才委派于飞鱼赶来当面相请。

获悉于飞鱼来意，秦癫子道：“你回去转告哈哈老儿，老夫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半点儿拘束，不会受他驱使。”

于飞鱼脸色一沉，闷声道：“前辈可得想清楚了，不愿与义父结盟，便只能成为神龙岛的敌人了！”

“狂妄小儿，你胆敢威胁老夫？”秦癫子收回他的玩世不恭，愤然道。

于飞鱼并不答话，已然动手。风起云涌，落叶狂飞。惨淡的月色，照着两个殊死搏斗的身影……三百回合，竟不分胜负。

“哈哈，哈哈……”突然，秦癫子的身后传来阴沉沉的笑声。秦癫子情知不妙—于哈哈这老鬼竟然尾随而至，真是出人意料。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兄，老夫亲自出马，真诚相邀，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随我同赴神龙岛？”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秦癫子一时怔在当场。

父子联手，还怕秦癫子不乖乖就范？于哈哈按捺着满腔的得意，哈哈一笑道：“还等什么，秦兄，走吧……”

“我说爹爹怎的恁晚没回去，原来是来了客人。”

借着树影间泻下的月光，于飞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正是白天邂逅的那位姑娘。

“丫头，恁晚你还跑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秦癫子的声调似乎透着些紧张。

于哈哈何等精明，顿时明白这姑娘便是秦癫子的软肋。

刹那间，他动如脱兔，疾步上前，欲擒那女子为人质。没料到自己的虎口却无端一麻。原来，他的手臂竟让守护女主的“红珊瑚”噬了一口，瞬间暴肿，疼痛难忍。

久居神龙岛，于哈哈自有化解蛇毒之法，奈何这树林弥漫的神秘气味，封死了他的御毒功法。原来人家早有布防……

“鱼儿，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蛇毒蔓延令于哈哈全身麻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义子身上。

于飞鱼依令而动。只是他没有攻向秦家父女，而是转身逼视于哈哈。“我等待这一天等得好苦……”他的一双眸子像在熊熊燃烧。

原来，于飞鱼是铁鹰之子。当年，刚直不阿的六扇门捕头铁鹰，在一次追剿行动中为江洋大盗费清野所害。铁夫人多方追寻打探，终于得知费清野改名后潜伏于神龙岛。为报夫仇，她强忍心痛，设计将尚未成年的儿子小宝送入魔窟……

当于哈哈向自己下达指令时，于飞鱼便意识到，复仇机会到了。他所料不差，为了称霸武林再添筹码，于哈哈果然离开高手如林的老巢尾随而来。

为了诱于哈哈现身，于飞鱼假戏真做与秦癫子大打出手。至于秦姑娘无意中助了他一臂之力，恐怕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吧。

选自《百花园》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