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建筑在中国的尝试

2016-11-29 06:30刘延川,艾登,白宇
世界建筑导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空间建筑

叙事建筑在中国的尝试

2015年11月14日至11月29日,LCD举办了“叙事建筑”工作营。由伦敦大学Bartlett毕业的六位老师主持。工作营为期两周,以part time的形式召集11位学员,共同参与叙事建筑的解读和创作。

导师从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Invisible City)这本小说里找到两个故事,推荐给学员。第一周由学员分组解读这两个故事,然后把故事中的元素和空间用建筑的手法呈现;第二周的工作内容是建立这个故事空间与北京的空间、场地现状、社会问题以及文化之间的联系,最终以拼贴图像的方式呈现。

卡尔维诺关于城市的描写颇为抽象,他的描述可以定位到任何一个城市。我们假设这个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北京,学员把北京的一些要素抽取出来还原在故事里面,让马可波罗这篇游记实际就发生在北京。片段化的元素通过拼贴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想法,再由这个想法去引导空间生成。由此生成的图像具有很强的故事性。这是叙事建筑工作营特别强调的一种思维方式。

线下导师:白宇,李泳征,艾登

线上导师:陈染,戴安琪,岳子泓

第一组学员:珍诺比亚

郭文强,周余牧玲,许延静,龚源,杨柳,陶柏帆

第二组学员:奥塔维亚

潘锡萌,蓝培伦,郝嘉琪,魏曦雯,郭真真

附录:《看不见的城市》中关于珍诺比亚和奥塔维亚的原文

细小的城市 之二

我现在要讲的城市是珍诺比亚,其绝妙之处在于虽然处于干燥地区,却完全建筑在高脚桩柱上,房子是用竹子和锌片盖的,高低不同的支柱支撑着纵横交错的走廊和阳台,相互间用梯子和悬空廊连接,制高点使锥形瞭望台,还有贮水桶、风向标、滑车、钓鱼竿和吊钩。

是什么需求、命令或愿望使珍诺比亚的创建者赋予城市如此的风貌?没有人记得了,所以不能说我们今日所见的城市是否合乎他们的理想,经过历年的增建扩建,最初的设计恐怕早就面目皆非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倘若你让居住在珍诺比亚的人描述他心中的幸福生活,那一定是像珍诺比亚一样,有高脚桩柱和悬空梯子的城市,那也许是与珍诺比亚不同的城市,有随风飘扬的旗子和彩带,但永远是这原始模型与其他成分的组合而已。

既然如此,就无需将珍诺比亚划归幸福的还是不幸福的城市范畴。按照这种类别区分城市是没有意义的,如果要区分,则另有两类:一类是经历岁月沧桑,而继续让愿望决定自己形态的城市;另一类是要么让愿望抹杀掉,要么将愿望抹杀掉的城市。

细小的城市 之五

你愿意相信我,那很好。现在我告诉你,奥塔维亚这座蛛网之城是怎样建造的。在两座陡峭的高山之间有一座悬崖,城市就悬在半空里,用绳索、铁链和吊桥与两边的山体相连。你在狭小的木板上走动,战战兢兢唯恐脚步踩空,要么你也可以抓紧大麻绳编织的网桥。你身下是万丈悬崖,只有几片白云飘过,白云下面,才能望到深邃的谷底。

这便是城基:一张网,既当通道,又做支撑。其余的一切,不是在网上,而是在网下吊着:绳梯、吊床、麻袋似的房子、晾衣架、小艇似的凉台、皮衣袋、煤气嘴子、淋浴喷头、高架秋千、游戏套圈、高架索道、吊灯、盆栽的下垂植物。

悬在深渊上空中生活的奥塔维亚居民,反而不像其他城市的人那么心中不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网究竟能支撑多重多久。

关于叙事性建筑的讨论

本次关于叙事建筑的讨论涉及到了叙事建筑的训练采用什么方法;建筑叙事和讲故事的区别;叙事建筑多种多样的手段和实际建造之间的关系;多年前北大建筑学研究中心进行的叙事建筑实验和Bartlett的叙事建筑的不同;叙事建筑和中国园林的渊源;叙事的维度等等多方面的议题。嘉宾的发言角度不同,对叙事建筑的深入研究极具启发性。

时间:2015年12月19日

地点:北京朝阳区郎园,LCD设计实验室

学术主持:

刘延川 C Office主持建筑师,LCD联合创始人,硕士毕业于建筑联盟学院(AASchool)。

研讨嘉宾:

艾登 二十四号工坊创始人,硕士毕业于伦敦大学巴特莱特学院(Bartlett School,UCL)。

白宇 英国注册建筑师(ARB),英国皇家建筑师特许会员(RIBA)英国杰典国际事务所(BAI Design International)创始人,硕士毕业于伦敦大学巴特莱特学院(Bartlett School,UCL)。

程远 中国中融鼎汇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硕士毕业于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University of St Andrews)。

胡罡 中国一级注册建筑师,未名空间设计工作室主持人,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

李涵 中国一级注册建筑师,绘造社创始合伙人,硕士毕业于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RMIT University)。

盛强 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英国空间句法公司北京办公室高级咨询顾问,博士毕业于荷兰代尔夫特大学(TU Delft)。

唐康硕 MAT Office创始合伙人,荷兰注册建筑师,硕士毕业于荷兰贝尔拉格学院(Berlarge Institute)。

张淼 MAT Office创始合伙人,硕士毕业于荷兰贝尔拉格学院

(Berlarge Institute)。

白宇:“叙事建筑”工作营为期两周,采用的方式是从阅读开始。导师从《看不见的城市》(Invisible City)这本小说里找到两个故事,推荐给学员,他们要在第一周解读这两个故事,然后把故事中的元素和空间用建筑的手法呈现;第二周的工作内容是建立这个故事空间与北京的空间、场地现状、社会问题以及文化之间的联系,最后产生工作成果。

艾登:国内可能对“叙事建筑”接触不多。但是在英国,尤其在Bartlett建筑学院,这是非常有特点,有特色的一种教学方式。 Peter Cook力推“叙事建筑”,他认为要赋予一个建筑生命,就要赋予他一个故事。我们希望按照Bartlett的教学模式在中国先尝试一下,看看此前完全没接触过这方面训练的学生在两周内能做到什么程度。结果让我们非常惊喜,这些图的质量效果非常高,有些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英国本地教育的一些要求,也希望叙事建筑在国内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白宇:在工作营里,我们运用了在Bartlett经常用到的拼贴(Collage)手法。在这里,拼贴是整个建筑创作过程是先有意识和想法,最终一点点到造物的过程。我们先指导学员做一个元素提取的工作,这些元素可能是非常片段化的,然后通过拼贴,用这些片段化的东西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想法,再由这个想法去引导空间生成,或者是整个创作的呈现。在这里,我们不把最后造物的结果定义为建筑,或者是造一个房子。这个过程中,拼贴是一个典型手法。但在Bartlett,做Collage的方法,不同unit有不同的介入手法。这次我们比较接近于unit10的导师C.J. Lim的方法。这个方法相对比较直接,是从《看不见的城市》文章开始,做一种从文字向建筑的符号元素,向空间、图像的转换。之所以没有采用其他的手法,主要是时间的限制,我们担心在两周内出不来成果。但是不管是用电影也好,用文字也好,还是直接通过潜意识的方式绘画也好,都是思想向造物的一个转换过程。

艾登:通常,不管电影还是小说,都是发生在一个空间内的。在现成的建筑里面编一个故事,或者说再去叙述另外一个故事,这是常见的一种思考方式。先有空间,然后再有别的事情和有人的活动。一般的设计也是这样,先设计好一个房子,然后电影导演在房子里面拍影片,讲别的事情。但Bartlett的叙事化建筑完全是一个逆推的过程。需要你先写好一个剧本,写好一个故事,然后来想象发生这个故事的空间应该是什么样子。在Bartlett,我们通常会花一年的时间来想这个剧本应该怎么写,要探讨的课题是什么。当然在这个工作营里,我们把这一部分给省略掉了,而是直接拿了现成的两篇故事。卡尔维诺对城市的描写很抽象化,这种描写是一种文学性的描写,他不是叙述空间的具体形象,所以你可以把这种描写定位到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城市。我们要做的是,假设这个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北京,把北京的一些肌理抽取出来,然后把它还原在故事里面,让这两篇故事的内容实际就发生在北京。每篇故事字不多,可能只有两三百字,这两三百字就可以完全如实的还原一个场景,是整个设计的梗概。故事中每一个建筑为什么长这个样子,为什么选这些元素,都可以一一对应的还原到文字中去。所以说这些设计和图纸,里面都会很有故事性,这就是我们这个叙事建筑工作营尝试推崇的一种思维方式。

刘延川:我觉得这个工作营的时间只有两周,所以呈现在这里的成果更多地像是是描述将来要发展的一个愿景。只是一个概念,然后用绘画来描述一下我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项目,而不是拿一段文字,一句话或者一个diagram来描述。

艾登:可以继续往下推。但这也许只是整个方案只是一个很小的片段,这个片段可能就是奠定整个建筑的氛围,但具体里面空间设计,还没开始做,现在只是一个大基调的设计。从这里可以看到思考方式,这是一个完全逆推的过程。我觉得逆推很好玩啊,因为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涉及到的思路。比如我们现在谈话,我们只会留意到对方在谈什么话,而不会留意到这个空间长什么样子,但这个空间实际上在影响着我们谈话的过程,就好像在分析电影剧本一样,非常好玩,你会细抠背景画面中每个元素。导演为什么要放它在那个背景上,我们谁都不会留意到它,但哪些东西确实会影响到这副画面,影响到剧情,所以这是有意思的地方。

白宇:我们这个工作营,其实希望每个学生找到他设计的原创力,而不是按照甲方提的任务书,以及场地的种种限制指标去完成一个培训。我们觉得这样的培训在之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实践中你会经历很多。我们希望以一个培养艺术家的方式,去把自己的想法通过解读故事、解读空间的方式用自己的思想造物的过程呈现出来。我们不仅限于一定要读这个故事,而是用自己的兴趣、爱好、生活中感兴趣的东西用你自己的手法去表现,我们也希望看到是学员在无意识状态下的创作,因为潜意识是最能表达一个人的艺术性的方式。创作过程也是通过隐喻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想法的一个过程,可能很多呈现的空间并不是一个现实的状态,但是是一个用自己意识去引导的状态。

程远:我理解这个训练营其实培养的是一种想办法让设计师既做导演,又做编剧的能力。怎么才能把这个东西建立起来,怎么建好,需要一个好的剧本。

白宇:其实可以这么理解,不管是不是用电影的方式去创作,我们很多图面的表达,其实是影片的一部分,通过看这个图面,可以展开很多的联想。如果是像在Bartlett那样一年的课程,每个学生作品集有一百多页,那这一百多页就是影片的一百多个主要的片段,构成整个影片或者说整个空间,也包含了生活的状态和意识。

唐康硕:关于Methodology部分我个人非常赞同,我今年带了六个组,这六个组都遇到一个问题:现在是信息爆炸时代,你如何判定不管是方法论也好,还是新的手法和最后作品的关系?我要求他们每个人写个故事,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想实现什么?最后拿故事去实现结果,去发掘学生的主动性。刚才看到的这些作品是从生活中提取了一些生活元素,把它们编织到一个城市想象中。

李涵:我对这个课题挺感兴趣,但是我也有很多困惑。叙事化建筑和建筑的叙事化不太一样。如果是叙事化建筑,最后落在建筑上,是落在了创作建筑空间的目的;如果是倒过来,建筑的叙事化,只是利用一种叙事的方式来讲述建筑怎么存在,这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式。如果是以叙事为目的,最终呈现的可能是电影,也可能是连环画或者小说。但是如果倒过来的话,最后呈现的必然是建筑。如果是后者,在多大程度上能变成实体,不一定是建筑,可以一个装置,但必须呈现出来。如果只停留在纸面,那它到底是叙事还是别的什么?

另外我也困扰讲故事这件事。到底什么是故事的核心?是场景还是故事本身?我们读一个故事或者看电影的时候,情节是非常关键的。但是作为建筑师,你会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你的擅长,或者不是你最强的地方,你最擅长的还是去处理空间。那么当叙事和建筑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能力把这件事做好?

Bartlett风格很明显,有些图一看就是Bartlett。一方面大家觉得这些图很酷,另一方面也有很多人说,这不就是画画吗?!对我来说,画画也是建筑的表达方式。但这其实是一种艺术,我理解其实本质是艺术,而不是建筑,因为建筑还是要去跟建造和社会发生关系。

我是觉得这两件事应该分开。很多人问我:你画的这些画跟你的建筑设计有关系吗?我一开始试图在画和建筑之间建立联系,但最后我发现,我做的这些东西,当进行实际建筑设计的时候,完全对接不起来。现在我觉得,建筑的叙事或者叙事建筑,就是一个艺术行为,最终目的不要想要去建造。建筑就应该盖起来,那么就走另外一套系统。盛强:类似的事情一直都有。柯布那个时代画画,里伯斯金也在画画。里伯斯金也说过不要把他的画跟建筑联系起来。但是我觉得很难做到不联系起来,你去看他的画和他做的房子的手法真的挺接近。客观上建筑师是一个人,他不管画画也好,种花也好,都会对他的建筑发生影响。所以我更想问的恰恰是叙事对建筑的影响是什么?我觉得这个连接可能在于原来这个文本的故事和当下新的故事的契合,也是从一个故事开始,但是当他发现当他试图植入建筑这个点又和当地的政治文化有些不谋而合的时候,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白宇:我在Bartlett读完diploma后,算是跟着导师,疯狂了一把,做了可能干不出来的事,自己挺high的。然后之后就继续回到实践中工作了八年。后来我一直在反思,我在Bartlett这两年到底干了什么,有没有意义?我学的叙事化建筑怎么能用到现实中?

叙事化目标不同,产生不同的结果。如果你在学校你的目标根本不是盖房子的,那么你为什么要以房子为一个结果呢。当然如果在实践中我们的目标确实是要通过叙事的解读来呈现一个真实的空间,那么有我们盖房子这样一个目标,那怎么把这两者转化和结合。其实叙事化很多时候就是一个角色扮演,如果我们做一个医院,你要扮演医生的角色,真的要理解医院怎么运转,从使用者的角度上,直接的医生作为使用者上,病人作为受益者上,在这个空间上发生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故事,怎么能更好的去呈现这跟建筑,实际你的角色扮演已经变成了一个医生,这样我们去给人汇报的时候我们会站在医生的角度去说你这空间应该怎么怎么样做。

艾登:叙事性其实不单是故事。叙事需要讲故事,故事主体永远是人, 这是讲一个人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知道人的各种感受。拿这个空间来说,我们走进来,前面有一个过道,我们会听到自己脚步声,脚步声就是一个环境影响;然后我们开这扇门,大冬天的,门把手还挺冷的,我们开门的瞬间也会是一个感受,就是说,我们过来的所有过程都是各个感受的组合。叙事性其实就是这样子,我们就是把这些感受纪录下来,然后我们来推导这个感受下的建筑应该长什么样子。

我们知道现在电影,有些文艺片, 明显看起来感受是不一样的,像那些文艺片切入点可能是某个物体的细节描写。这些描写累积的多了之后,你就会产生一种氛围的感觉,有点像卒姆托所说的氛围建筑的理论,可能人的各种感官,味觉、嗅觉、听觉,都会对你的建筑设计产生一些影响。所以再回到Bartelet的图,为什么细节这么多?看起来这么奇怪?可能我们对小建筑和小的空间体量会有更好的控制,因为我们会从细节上着手。光是这一点,我觉得对建筑影响就蛮大的。之前我和李涵在AA访校 带课,我们切入的也是这一个环节。我们研究的是四合院当地生活的一些生活细节,他们每天在几点干什么?几点出来?这些片段全都研究了之后,我们就开始分析这个人,他在空间里的诉求是什么,这对我们整个空间的设计会产生很大的指导方向,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叙事性的建筑还是建筑的叙事性,这两个其实是一个闭合的环,它是可以串起来的,也许不是太明显,但我相信,对设计思路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李涵:我觉得有时候叙事特别依赖于故事,特别具体,必须有什么具体的东西来打动你。依赖于故事的经历,说一些东西,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但一旦你把这东西抽象出来,变成一种意识形态,反而没意思了。就像这么一张图,如果它后边有故事,可能会很精彩,但仅仅是这么一个图,我觉得它就是一个图。可能它做得还不错,但它就是一张图,所以叙事特别依赖于故事。白宇提到,我们可以角色扮演,比如你可以扮演自己的病人,走这个流线,扮演医生,走那个流线。但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拿库哈斯的环球影城方案来说,有一个手法就是角色扮演。做一个动画,员工怎么样,老板怎么样。他想把他的建筑方案拆解成一系列的建筑,然后里面甚至很多用了透视,用很多照片来讲述。当时觉得非常牛。但后来我们认识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叙事就到此为止,真是大材小用。叙事不应该仅仅是角色扮演,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具体的流线,应该有更高的层次。

程远:如果设计师被认为是一个创造者,那么他创造出来的东西,最根本的价值是什么?是他的情怀。我想到了库哈斯早年很小的一个作品,是一个service apartment,就在柏林墙边,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他说到建这个小房子是因为柏林墙倒了,在倒之前东德西德一夜之间就被劈成两边,它是在一个边检站的旁边,有很多窗户朝东德,朝西德的这边窗子都被封上了,门也被钉上了,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房子中间被劈开了,或者其他地方被封上了,后来柏林墙倒了之后,就用这个手法沿着柏林墙沿线造了一个房子。房子看上去一般,但内部处理很通透。意思是,虽然柏林墙当时造成很多割裂,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中间还是通透的,文化还是一脉相承的。

我去年和女朋友一起去了象山校园,一号到十五号楼都走了一遍,但是走的时候出现一个问题,我们两个当时走的是两种路线。她是从能走的路走的,而我是从边上一个小门,我以为是垃圾通道,结果发现那地方就上去了。那个楼从工艺上来说比较糙,发现进去后完全找不到,也就是两个人一个走内部路线一个走外部路线,两个路线是通的。一对情人,在不同的空间里,能看见对方,但上去后发现这是一教室,根本过不去,它有这种所谓的联系和纽带,但是同时又够不着。最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找到了那里,然后我又拉着她重新走了一遍,给她讲述空间,在中间也会有些所谓的交汇,里面有空间的开放,但是开放的很拘谨。如果是叙事化建筑,设计师当时的感悟和愿望可能只能本人才知道。

符号学包含很多意义,你能看出来每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有能产生共鸣的,有不能产生共鸣的。建筑师作为创造者最开始是有情怀的,最开始需要有很多的经历,历史的原因造成,我经过努力到这来,剩下的对他产生共鸣是后面的事情,产生什么样的共鸣那是后面人的事情。

白宇:不同的人走不同的建筑线路,对建筑体验也是不一样的,象山校区现在是这样,十年之后,因为人们生活的方式、教学的方式变了,可能还会有一些改变。我理解对于叙事建筑的评判标准,不是去讲故事。我们在很多Unit 里会很容易把建筑叙事化或叙事化建筑理解为讲故事,当然有从文学,也有从绘画或各种方式得到空间。但是我觉得,建筑叙事和讲故事还是不同的,我们的评判标准还是人,还是生活。我们的故事,是有人有生活之后必然会产生的一部分,最后又变成了我们理解的叙事化建筑。

刘延川:UCL这套叙事建筑的做法跟中国有很深的渊源,它是建立在英国的园林理论上的,而英国园林在18世纪,有所谓“如画风景”理论,是受到中国影响的产物。Peter Cook现在在Bartlett提倡的叙事建筑继承了那套理论。中国园林是叙事的,在古代技术手段非常落后的情况下,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中国园林最大的一个误区是叙事靠文字,如果不认字的人就很难理解,没办法引起共鸣。而 Peter Cook要做的事,是把叙事性的结构纳入到大量的常规性建筑而不是只有类似园林性的建筑里面。当然面临的困难还是功能上的问题,但是有意思的也在这里。叙事建筑要从源头去影响方案的创意,直到最后一系列的实践。叙事建筑的手法建立在氛围营造的基础上,就可以被最大量的人感受到,因为叙事建筑的这些形体空间,都是非常普遍的感情或者美好的意向。

胡罡:在中国,很可能我是最早接触叙事化建筑的那批人。叙事化建筑教育在那个年代的时候有两个脉络,第一个是寓言系,第二个是记忆系。寓言和记忆之间的纽带是互文。今天呈现在这里的所有图纸都可以叫寓言,那么这种寓言如何让大家想象出来,它有可能成为明天的世界,明天的建筑呢?其实就是我们通过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与这些图纸的寓言构成一个互文关系,并且构建出每个人心中的那个世界。

那个时候,在北大的几个院子里,我们在里面自己盖房子,自己创作的这十几个人的记忆和老师的记忆。所以刚才提到电影和绘画,这两部分都特别重要,既是寓言的工具,又是记忆的工具。

当时的题目是,看希区柯克的《后窗》,然后发展出一个建筑并且自己盖出来。看完电影,每个人都没概念,一电影和设计房子有什么关系啊?!就硬凑关系,对电影的解读,一个是偷窥,一个是肢解,一个是迷宫,一个是倚靠。

我认为叙事化建筑的发展方法其实是想形成一个互文或共鸣,也就是真正的让建筑物不要这么的抽象,变成一个纯粹的课题,我们都把房子在那儿呈现出来,我们不理解这个房子为什么要这个样,他是不是有情感,有血肉,有生活,有所以的人的行为在里面。所以到底是一个叙事的建筑还是建筑的叙事,我其实觉得他可能是一个阶段,当他在之前的叙事和之后的叙事都以建筑物建成作为一个节点,而这个节点的呈现在这儿切成一片,那么我们呈现出一个好的照片,因为你还发现绝大部分的建筑图册,那个房子里都是没人的,或者极少人的,那么其实传统意义上的建筑师或者古典建筑师,或者复杂体系建筑师,都是要把建筑切片出单层的一个空间,人们只关心空间,所以我觉得叙事化建筑可能更需要关心的是为什么需要这个建筑。

白宇:你们有四个人,有四种解读,这个是探索叙事化建筑可能性的一部分,当然六个人,八个人,十个人,会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是在整个造物的过程中,我们把叙事化建筑用实践去呈现的话,我们的心理条件开始增加了,十个人十个想法,读一本小说也是一样,解读两个故事,最后呈现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唐康硕:我观察到一个很好玩的问题,你们那四个东西,从后窗从希区柯克电影里发现的四个东西都是四个动作,偷窥、肢解等,包括刚刚你们说在房子里走,其实你在讲一个动作,所以我认为,叙事和空间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叙事的主体是人,人带来动作,动作带来行为,行为带来一连串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叙事。建筑可能是一个叙事的建筑,但是空间叙事吗,可能不叙事,所以对我来说空间可能已经没有意义了。建筑这个词的外缘可以很大,建筑可以叙事,但是空间本身可以不是,刚刚提到Calvino的书里一样,把每个空间抽解出来以后物化以后,他主体是缺失的,他把一个片段抽取出来以后把其物化成一个近景的东西,已经不是叙事性建筑了。

张淼:我们在理解叙事的时候,二维的还是三维的,取决于你是怎么看它的。我特别好奇学生那些image是由二维的生成的,还是三维里面选一个二维角度导出的。从前我特别鄙视的是为了一张效果图去做一件事。后来我意识到,建筑建成以后,你提供的就是一张一张能发在朋友圈的图片。你发得越多,你就是越成功的。怎么讲呢?它这个二维的信息是不是没有意义的,绘画它带来的是什么信息,是你能够传递的每个里面,生活场景和他能够挖掘到和自己对接的一个界面的叠加。

现在我理解,建筑是一种控制,它提供的是一种分配的方式。和甲方去交流的时候,如果甲方说,我想要一个特别空的房子,你冲着这个“空”去做,可能你永远成功不了,因为你永远做不到他这个角度。这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叙事甲方所需求的具体物理的场景,通过一种逻辑,用系统叙事的方式组织起来。这样最后呈现出来的东西,具有相当程度的不确定性,但它背后一定是有系统和逻辑的。

李涵:建筑与网络媒体的虚拟存在不同,建筑是实体存在,而叙事建筑最大的好处可能是在于它是一个图像性的存在。通过组织一些图像,把这些信息传播出去,在这一点上,特别适合当今社会互联网时代。它的速度快,一个建筑要好几年,画这些图可能只要两个星期,你就有这么多很精美的图像了。只是画图成本低,不是真的能盖,所以叙事建筑可能是唯一一个适合在互联网传播体系下的东西,它的意义可能就是组织建立图像。

盛强:刚刚在谈叙事的时候,很多时候在谈个体的体验和个体的人,而很多理论关注的是人的整体,我们称之为社会学的理论。我个人认为理论的核心价值在于批判现实性,大家确实是在看画,但大家看到的是画背后的东西,能够流传的远古的故事往往揭示了当时的某些现实,或者能有很多不同维度的深度,让人去思考那个时代背后的东西。个体的人只不过只是一个媒介而已,就像一个场景,也只是一个媒介而已,所以我更关心的还是画背后的这些信息是不是有理论上的深度,能够被我们记住,能够被我们思考。教学的时候,我希望能够让学生反思,通常造建筑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可能关注什么。有什么另类的做建筑的方式,但是它会有另外一个体系,或者另外一个评价标准。

A Trial Practice of Narrative Architecture i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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